第二十四章　　　友人來訪

    然而江曉草并不是真的就這樣淡淡離去，幾天之后，顧沐蓉晚上正在加班，忽然身后調達那邊的同事有人接了一個電話，低聲說著什么，顧沐蓉自己也忙于處理文件，就沒有去聽她在講什么。

    過了一會兒，那個同事放下電話，又是驚訝又是好笑地對也在加班的米芮說道：“課長，方才江曉草打電話來，要我們不要四處說她的事情，我們有什么人說她了嗎？大家都忙著工作，誰會去說她呢？”

    米芮也頗有些意外：“她一介家庭主婦，四面墻壁銅墻鐵壁似的，誰能把她怎么樣呢？反正她好一陣不會出來找工作，這也不涉及職場封殺的問題，況且那么多公司，我們就算是不喜歡她，總不能一個公司一個公司去說，又不好登報做廣告的，侵犯名譽權?！?/br>
    米芮可是相當了解法律的，凡事極有章法。

    顧沐蓉這個時候文件即將收尾，也很好奇方才江曉草到底說了什么，便笑著問：“究竟是別人說了她一些什么，惹得她這樣氣惱，要打回電話到這里？”

    那同事笑道：“我也不曉得，我方才還問她，到底是有人流傳了些什么？她沒有說話，我就在想，我們這里應該不會有人說她的，畢竟大家都忙，倒可能是她從前得罪了人，那些人不知傳了怎樣的話出去?！?/br>
    顧沐蓉點了點頭，江曉草雖然平時總是默默的，并沒有什么激烈的態度，然而她這件事做得太絕，從這一件事也可以看出她素來為人的風格，所以倘若是得罪了人，倒也并不奇怪。

    雖然曉得江曉草這種欺騙公司入職、產假后光速離職的做法，背后十有八九有她老公一份功勞，但江曉草畢竟是有自主能力的，這件事乃是她作為行為主體而采取的行動，所以她自身的責任也不可推卻，從她面試時能夠瞞過米芮那一雙老眼這一點來看，江曉草還是很聰敏的，入職之后業務學習也比較快，本來如果一直這樣上班，過去的事終將淡去，本來就沒有什么地老天荒的愛恨，然而她的聰明伶俐卻都放在了欺詐公司上面。

    回到家中，當母親晚上八點多下班回來之后，顧沐蓉便將這件事當做笑話講給了母親，沐箏聽完后嘆氣道：“我覺得她們領導應該不至于做出這種事來，就算真的做出來，也怪不得別人，是她自己做得太絕了，半點后路都不留的，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凡事留一線，公司又不曾與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上司同事也不是那么窮兇極惡的，何必這般不留情面?！?/br>
    然后沐箏話頭一轉：“蓉蓉啊，我今天可是聽說了，我們外面的那個公寓房子，是不是從前出過事情？”

    顧沐蓉心中登時一梗，終于給母親知道了啊，然而她早已打好腹稿，微微一笑，道：“媽，你不是一直都是無神論的嗎？難道也在意這些事？”

    沐箏猶猶豫豫地說：“哎呀，我從前確實是不信這些的，畢竟唯物主義嘛，不過如今年紀大了，有的時候不知怎么，就有點相信命運，覺得人還是有命運存在的，否則自己的一生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無論怎樣努力，都擺脫不掉的？”

    顧沐蓉笑了笑，道：“媽，空間通道樣子這樣古怪，你都不介意了，又何必忌諱公寓里曾經發生的事？夏汐縱然有鬼魂也不會害人，倒是她自己給歹徒害死了，我一想到她，沒有什么畏懼，倒是很替她痛恨的?！?/br>
    沐箏想了一想，點點頭，道：“也確實是這樣啊，世界上本來并沒有鬼，如果她真的成了鬼，倒也是一種安慰，能夠去找害她的人報復?！?/br>
    而且自己母女二人如今也算是住在棺材里啊，當初蓉蓉將通道口打開，自己可是嚇了一跳呢，簡直好像盜墓一樣。

    顧沐蓉則想起高木直子的那部漫畫，雖然通篇是一部很輕松愜意的碎碎念，不過里面有一章也是頗有些驚心，“拙劣防范”那一篇倒還算是可以會心一笑，因為鬧出來的都是一些烏龍，比如說出去大澡堂泡澡，擔憂家里的煤氣灶是否有關閉，設想可能會發生的火災，又或者有一個女鄰居認錯了門，誤將她家當做了自己家，拿了鑰匙開門，不過關于倒垃圾那一篇卻涉及到了真實的危險，那就是公寓樓粉刷外墻，搭了腳手架，于是就有意圖不軌的人順著腳手架爬上來，撕掉窗戶上貼的塑料布，起初畫手還以為是工人，后來才想起當天是周六，工人們都休假的，顧沐蓉當時讀到這里，即使并非自己親身經歷，也有一點要出汗的樣子。

    當年父親與自己討論家暴問題，辯解的理由是：“男人為什么打女人呢？是因為生活太貧苦，壓力非常大，巴拉巴拉……”

    于是顧沐蓉便決定遠離男人，可是即使是自己獨居，也要面臨男性侵害的問題，把一個人住的女子當做容易下手的羔羊，所以顧沐蓉覺得，如果沒有空間房屋，自己還是養一條狗比較好，不要小小的寵物狗，要那種比較大型的牧羊犬，雖然也不是可保萬全，但是能夠提高安全系數，很多時候報警是來不及的，自保方法除了鍛煉身體，手邊常備工具，增加護衛犬的助力也是很好的。

    八月二十四號周四這一天，顧沐蓉請了一天公休假在家中休息，今天很開心的是mama也休假，兩個人一起在家里，雖然是有了共處的時間，然而母女兩人之間卻也是各做各的事情。

    顧沐蓉坐在電腦前，急匆匆將一章章文稿發到一個新近發現的網站，叫做“無CP交流窩”，這是微博上一個網友提供的網站，顧沐蓉便進來看了一看，試著發了幾章，發現這里的敏感字相當少，只是英文詞匯受限，比如說要寫Smart車，這個Smart就不能過審，網審提示直接指出這里要改，于是只好改成“迷你型車”，除此以外還是比較自由的，發文相當省力，顧沐蓉想的是，雖然是一個非常小眾的網站，但是發文在上面終究是能夠增加一定點擊率吧？

    而母親此時則在客廳里一邊織毛衣，一邊看電視，母親的編織技能是非常好的，顧沐蓉從小穿mama織的毛衣，和外面買來的一樣漂亮，此時沐箏就是在給女兒織一件深紫紅色的毛外套，用的是那種粗毛線，織成的外套相當厚重，冬季里寒流襲來的時候，穿起來非常保暖，沐箏還計劃給女兒織一件墨綠的外套，本來是想要鮮綠色，顧沐蓉連連擺手：“那樣嬌嫩的顏色太容易弄臟，還是深綠吧?！?/br>
    沐箏想了一想，點了點頭，略有些遺憾地說：“好吧，那就織一件墨綠色的毛衣，我是真想看你穿鮮紅嫩綠的衣服，如今你還年輕，正是穿這樣鮮艷顏色的時候，等將來你像我這個年紀，想要穿都不好穿了?！?/br>
    顧沐蓉當即便是一樂，呲著牙笑道：“媽，等我像你這個年紀，我要穿一件大紅的出去，上面還得繡金線的?！?/br>
    沐箏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你要怎樣穿都隨你，不過不要拿這些來打扮我，已經是滿頭白發、一臉皺紋的人了，那樣穿豈不是成了老妖怪？”

    自己的這個女兒啊，越來越偏愛講個性，總是與時相反，如今正當青春年華的時候，買回來的衣服多是陳舊的色澤，那牛仔裙仿佛水洗掉了顏色，其她的衣服要么是黑的要么是白的，要么就是灰色或者褐色，就沒個赤橙黃綠，原來這新鮮顏色都等著韶華逝去之后再穿。

    顧沐蓉一聽母親的話語里又帶了一點自貶的傷感，連忙說道：“媽，你的頭發也不很白，現在漸漸地越來越黑了呢，而且臉上也沒有什么皺紋啊，mama如今越來越年輕了呢，況且就算是滿頭銀發，穿一身大紅色出去又能怎么樣？衣服紅燦燦，頭發銀閃閃，配色更加鮮明呢?！?/br>
    沐箏笑道：“你是真會哄我，其實頭發全白了倒還沒什么，就是這樣半黑不白的才不好?！?/br>
    顧沐蓉：這個話是真的不太好接了，總不能勸mama染發，染發劑可能會對身體造成損害的。

    此時房間中除了電視機的聲音，沒有別的聲音，顧沐蓉將文稿發了一多半，吁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轉頭透過半透明的屏風望向客廳，母親還在那里看著電視。

    母女同住，要說兩個人之間究竟是怎樣的親密甜美，倒也是沒有的。

    起初見了面自然是有許多話說，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終究是要回歸平淡，日常生活或許本來就是這樣，母女二人許多情趣都不相同，母親喜歡看的電視劇之類，自己并不感興趣，自己喜歡的東西，母親也沒有深入挖掘的動力，兩個人的交流往往只是瑣屑的生活對話，沒有風花雪月的藝術性，也沒有什么傳奇性，只是如同四季與大地，平實樸素，很多時候母女二人甚至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各有各的領域，不過當自己轉過頭來，母親總是在那里，這就夠了，對于母親來講，可能也是類似的吧。

    到了五點多的時候，沐箏去廚房料理晚飯，是魚骨湯燒小蘿卜，里面加了第一批剛剛收獲的毛豆粒，還有香菇粒和蛋花，是一道味道鮮美配料豐富的湯菜。

    沐箏燒菜是非常講究湯底的，有的時候就會買來豬骨熬湯，不過每當捕獲比較大型的鰹魚時，冷藏室內存儲的高湯便是魚骨湯，一條魚骨切成幾段，加上昆布在一起，可以熬幾回海鮮高湯，用這樣的湯來煮面燒菜很是不錯，她還把蝦殼也收集起來，用來熬蝦殼湯，也是一種高湯。

    顧沐蓉喝著蘿卜湯，真的是很美味，雖然用櫻桃蘿卜來燒湯，總覺得有點太過奢侈的感覺，不過蘿卜的脆甜與魚湯融合在一起，那種清甜的口感便愈發鮮明了，尤其里面還有蛋花，蛋白質也有補充，真的是很令人滿足的一餐晚飯，又不會給腸胃造成負擔。

    九月十九號的時候，系統空間又增添了一單位的娃娃菜田，顧沐蓉喜滋滋地看著新的田地，上個月兌換了兩百公斤的飼料加工，這一回終于又可以兌換田地。

    顧沐蓉開心了一會兒，轉頭和母親說：“媽，我有兩個朋友說，后天要過來做客呢?！?/br>
    沐箏一聽說有客人來，登時提起了精神：“好啊，那一天正好我休假，一定要弄一桌好菜?！?/br>
    顧沐蓉笑道：“就是因為那一天mama在家里，所以才選了二十一號過來做客，說要看一看mama?！?/br>
    沐箏點了點頭：“她們喜歡吃些什么？我那一天要準備出來?！?/br>
    “倒也沒有什么，媽你就像平時那樣燒菜便好，她們在食物上沒有什么禁忌的。哦，對了清芳是陜西人，可能是喜歡酸辣口味?！?/br>
    顧沐蓉又和母親說著這兩個即將來訪的朋友，都是女性，一個是自己從前在公司宿舍的舍友丁玉仙，另一個是林相澤的妻子畢清芳，就是當初和他一起來廣州的女友，三年前已經結婚，在廣州也找了一份工作，早出晚歸，只是不再作護士。

    林相澤一直是在加工部，不過顧沐蓉和他也算是認識，雖然見面次數不多，不過顧沐蓉可以看得出，這個人還是比較忠厚踏實的，十分穩妥，是個品行可靠的人，事業上成就也不錯，已經說要提名為線長。

    九月二十一號這一天，顧沐蓉很注意當天盡量不要加班，在廠門口匯合了丁玉仙和畢清芳，畢清芳手上還提了東西，彼此打過招呼之后，三個人一起走向公交車站。

    顧沐蓉這是第一次見畢清芳，畢清芳是典型的北方人面相，中等身材，十分敦實，一張圓臉，濃眉圓眼，說起話來也帶有方言味道，尾音總好像往鼻腔和口腔內拖回，顧沐蓉倏忽之間就想起了經典回放的小品，比如郭達之類，并不是說畢清芳十分搞笑，畢清芳其實是一個說話很誠懇的人，只是那種腔調非常相像，帶著nongnong的鄉土氣息。

    轉了一回地鐵，又搭乘公交來到小區門口，顧沐蓉笑著向兩位女友表示抱歉：“真是不好意思，交通不是很方便?！?/br>
    丁玉仙笑著說：“這也已經算是便利了，如果住在廣州，更不方便呢?！?/br>
    畢清芳也說：“其實地鐵是很快的，只是接駁車有的時候要等，這個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哪里那么好運，公司就在家門口？就我們租的那個房子，離相澤的公司也不是很遠，每天上班也要十幾二十分鐘哩，有的時候路上堵車很厲害的?！?/br>
    一邊往里面走，畢清芳一邊說著：“啊呀，你們這個小區很不錯的，房子新得很，周圍也方便?！?/br>
    顧沐蓉笑道：“也是最近剛剛才建起商業街，之前都是坐車出去買菜的?！?/br>
    如今既然這附近的超市菜場建立起來，那班交通車便也取消，雖然商業街上的菜場比較貴一些，不過勝在購物環境好，一個帶頂棚的大型菜市場，燈光明亮，地上鋪的大塊瓷磚，有人專門清掃，地面總是比較整潔，一個個攤檔前設立了編號，看起來相當正規，顧沐蓉是情愿花錢買這份環境，之前的泥土地菜場總讓她有一種破落頹敗的感覺。

    乘坐電梯來到第十二層，顧沐蓉用鑰匙開了門，門剛剛打開，便聽到里面母親高高興興的聲音：“啊呀，你們來了！怎么還拿了水果來？不必這樣客氣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