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要命的距離

    已經有大半個月了，傅淵霆陷入瘋魔一般，每天都無休無止地高強度工作，他像是住在了辦公室一樣，從早忙到晚，沒有任何時間的概念。

    傅淵霆的臉色一直陰沉得嚇人，連續的高壓狀態下，公司里連個敢大聲喘氣的的都沒有，人人噤若寒蟬，連跟傅淵霆關系最好的楊斌見了傅總都趕緊繞道走，不敢去觸他的霉頭。

    整個天晟的氣氛都很不對，董事長辦公室更是成了禁地一般的存在，讓人不敢輕易踏足，真有什么事兒了，大家一般都是轉告吳正輝讓他去跟傅淵霆講。

    好嘛，這時候一個個都在后面躲著，全都把自己往外推，大內總管吳助理有苦難言，伴君如伴虎他心里也怯得很，但每次都只能硬著頭皮頂上。

    “傅總，剛才玉祁制藥的林總來了電話，說路上堵車他可能得晚一會兒到，您跟他十點的會議得推到十點半了?！眳钦x看著一天的計劃表接著道，“還有香港來的那幾個私募基金經理，您中午跟他們還有一個飯局?！?/br>
    “嗯，我記得?！备禍Y霆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讓吳正輝現在就買機票，下午他要再去一趟長洲出差。

    “下午還要去長洲？時間恐怕來不及吧傅總，您晚上還受邀參加了海慶電力集團的新品發布會?！?/br>
    傅淵霆面色不變，只道不用安排晚飯，到時候坐六點半的飛機直飛過來。

    這一天天時間緊得跟打仗一樣，吳正輝覺得自己真是被逼得把時間管理的才能發揮到了極致，他整天追在傅淵霆屁股后面跑，光是倒騰酒店機票安排接待就讓他忙得腳打后腦勺，吳正輝真是想不明白，傅淵霆哪里來的那么多的精力應付繁忙的公務。

    一天兩天還好，長時間作息顛倒心力交瘁鐵打的人也撐不住，吳正輝天生一顆老媽子心，真是無數次地勸傅淵霆要好好休息。

    “傅總，我知道提高工作效率好，但您也要注意勞逸結合，還是要適當地休息?！?/br>
    傅淵霆敷衍地嗯了一聲，頭都沒抬，接著去看電腦里的電子合同。

    心里大概知道傅淵霆變成這樣是因為什么，吳正輝換了一個角度試探著問道：“傅總，小少爺走了也有一段日子了，您不叫他回來嗎？”

    聽見這話，傅淵霆的動作立馬頓住了，他低下頭，不讓吳正輝看見自己的表情。

    看見傅總反應那么大，吳助理自覺說錯了話，就不該多嘴提這一茬，老吳悔得想自扇耳光，他正要張口請罪，傅淵霆有了動作。

    臉上疲態盡顯，傅淵霆的落寞再也藏不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道：“吳正輝，幫我回復中盛的郵件，我后天出發去洛杉磯?！?/br>
    吳正輝驚了，這么連軸轉著傅總還要再飛去美國？傅淵霆一向討厭那個美國中盛公司的合伙人，往年的邀請都是推掉，這次傅總竟然同意去了？

    不敢多嘴再問，吳正輝聽令就趕緊去訂國際航班的機票。

    把集團內部事務處理妥當，傅淵霆已經做好了出國的準備，誰知道他這邊抬腳要走了，那邊他的大學好友也是多年的合作伙伴焦星又連夜找上門來。

    焦老板此刻就跟他的姓一樣，整個人急得冒煙兒，被人架在火上烤是真快烤焦了。

    焦星差不多是跟傅淵霆同時期創的業，他一手創辦了星宇洗化，這些年來一直都是民生用品方面的老大哥。

    但星宇洗化如今卻面臨著巨大的危機。

    焦星的公司什么都好，就是股權太過于分散，焦星自己就是第一股東，但手里卻只握著百分之十九點五的股份。

    隔壁巨峰集團一直對星宇洗化虎視眈眈，如今抓住星宇股票走低的機會，巨峰集團的董事長王玉山在市場大肆收購星宇的股票，他占股一路飆升到百分之二十一成了星宇最大的股東。

    王玉山強行控股星宇要求董事會重新洗牌，面對惡意收購，焦星急得要死，慌忙資產重組增發股票才勉強得了喘息之機，他一路搬救兵無果，只好求到了自己老同學傅淵霆這里來。

    不忍心看見自己老朋友多年心血白費，傅淵霆答應了幫他的忙。

    王玉山對拿下星宇志得意滿，不說整個公司高層都準備放鞭炮慶祝了，王玉山本人更是買好了機票，就等著大功告成立馬帶著自己小姨子去馬爾代夫度蜜月。

    但是誰也沒能想到半路殺出一匹黑馬，天晟集團竟然下場救人了。

    傅淵霆一進場就是雷霆手段，先是斥資兩百億買了星宇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直接跟王玉山持平，然后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傅淵霆這個狠人直接來了一手釜底抽薪，他在二級市場對王玉山舉了牌，看那架勢竟是把要王玉山的巨峰集團收購了！

    這場資本博弈看得大家目瞪口呆，真是眼珠子掉了一地，到最后只能齊聲感嘆不愧是數一數二的牛廠，天晟集團他娘的是真有錢！

    混戰到了最后，傅淵霆不僅保住了星宇洗化，還掌控了巨峰集團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權成了最大股東，商場如戰場，傅淵霆心狠手辣本來就是出了名的，完全控股之后，他當即裁撤董事會成員，一腳把王玉山給踢了出去。

    偷雞不成蝕把米，收購不成反被吞，王玉山的野心勃勃成了個笑話，據說王老板受不了刺激，當夜差點就從天臺上跳下去了。

    重新洗牌之后，傅淵霆去巨峰集團總部開會，跟巨峰的總裁談了整整兩個多小時才敲定了后續的發展方案。

    然而會議結束之后在公司樓下的大廳里卻發生了沖突。

    王玉山被排擠走之后，他的幾個心腹多有不滿，在公司到處散播謠言煽動人心，說傅淵霆要改變公司原有制度，克扣員工福利，不明真相的底層員工聽到老領導這么說立馬當了真，他們聯合起來一起抗議竟然在樓底下把傅淵霆給圍了，說什么都要讓傅淵霆給他們一個交代??！

    躁動愈演愈烈，有越來越多的員工加入了這場抗議，動靜鬧得越來越大，甚至有好幾家媒體加急派了記者過來采訪。

    現場一片混亂，傅淵霆干脆借著記者的話筒給自己澄清。

    “傅先生，請問您要減少員工福利的消息是真的嗎？”

    “這種謠言完全子虛烏有?！备禍Y霆答。

    “傅先生，傅先生！那請問您收購巨峰的動機是什么呢？往后巨峰又會有什么樣的戰略規劃？”

    “公司機密概不透露?！备禍Y霆說著撥開人群往外走。

    “傅先生，哎傅先生留步，請問您跟王玉山老板是否有私人恩怨……”

    記者們一個個拿著話筒都快要戳到傅淵霆臉上了，傅淵霆嫌他們聒噪，不愿意再理會。

    現場十分混亂，人挨人人擠人，保安的人手根本就不夠用，吳正輝在旁邊費力地幫傅淵霆阻擋人流，鞋都讓人踩掉了一只。

    人堆里面任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跟在記者身旁扛著攝影機的黑瘦男子目露兇光，他假借著拍攝靠近傅淵霆，等到離得足夠近了，那男人掏出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發瘋了似的就朝傅淵霆捅了過去！

    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反應時間實在是有限，等到看清了那刺過來的刀刃，電光火石之間，傅淵霆只來得及把胳膊擋在心口。

    鋒利的匕首劃破西裝和襯衣割進了rou里，傅淵霆手臂立馬出現一條猙獰血口，鮮血淋漓而下。

    見一擊不中，那兇手立馬調轉刀刃，沖著傅淵霆的脖子又砍了過去，但他明顯低估了傅淵霆的武力值。

    傅淵霆反應速度驚人，在一只手臂受傷的情況下，他快速偏頭躲過那一刀，緊接著照著那黑瘦男人肋下就是迅猛一腳。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傅淵霆直接踹斷了那男人的肋骨，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那兇手摔倒在地徹底爬不起來了。

    刺殺與防御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里，直到兇手躺在地上起不來了圍觀的眾人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

    第一次直面真實的刺殺，鮮紅的血液刺痛了每一個人的眼睛，在場的記者和員工嚇破了膽，大叫著四散逃開，慌忙逃命之中甚至發生了踩踏事故。

    看見傅淵霆被人砍傷，吳正輝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他大吼著叫保安！大吼殺人了趕快報警??！

    沖上去一腳把地上的匕首踹飛之后，吳正輝趕緊去查看傅淵霆的傷勢，傅淵霆表示自己沒事，但是他胳膊上的刀口汩汩出血，已經沾濕了半條袖子。

    地上的兇手努力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還在像一條活蛆一樣翻滾掙扎，保安趕緊撲上去把他死死摁住，拿繩子綁了扭送到警局。人證物證俱在，根本就沒怎么審，那黑瘦男子就承認了他是王玉山的堂弟，他殺傅淵霆就是為了給自己哥哥出氣。

    從來沒見過傅總受過這么重的傷，在送傅淵霆去醫院的路上吳正輝開車的手都直打哆嗦。吳助理想起來剛才的場面就一陣后怕，那兇手拿著刀離得那么近，這虧得是他們傅總身手利落，換個反應慢的被一刀捅下去真就兇多吉少了。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過傅淵霆的傷口之后發現光是簡單的包扎還不行，傷口太深了必須得縫針。

    傅淵霆皺了眉頭，他看了看表，機場上最后一班去美國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

    吳正輝跟了傅淵霆那么多年，不說是傅淵霆肚子里的蛔蟲吧，那差不多也能把自己老總的心思猜個八九不離十。

    吳正輝打開了訂票的app給傅淵霆看：“傅總，不光今天的，我還把明天的機票也給退了，現在您好好養傷才是最重要的事?！?/br>
    吳正輝敢瞞著自己擅自做主，傅淵霆心里不爽了，冷眼瞪他。

    慫了半輩子的吳助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今天的事刺激狠了，他一反常態地支愣了起來，不管傅淵霆臉色再怎么難看他都寸步不讓。

    “傅總，醫生說了您這傷必須得靜養，最好是在醫院觀察幾天，對了，我還給您預約了個全身檢查，希望您能好好配合?！?/br>
    吳正輝真是膽兒肥了，傅淵霆暗自磨牙，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嘆了一口氣，反正都得在醫院待著，做檢查就做檢查吧。

    一個全身檢查做完，沒想到還真查出來了毛病，傅淵霆的右下腹部位長了一個腫瘤。

    醫生專門過來對傅淵霆解釋道：“腫瘤成因是長期壓力過大，內火郁結，您要注意調整作息，放松心情，這個腫瘤是良性的，雖然現在對您的身體沒有什么影響，但是最好是盡早切除?！?/br>
    “那就切?！备禍Y霆不甚在意。

    “好，”醫生道，“您今天辦理住院，我們馬上為您聯系主刀醫生?！?/br>
    既然決定了手術，公司里的事兒就全都暫時由楊斌頂上。

    本來發生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兒，就是碰巧全都趕在了一起，但到了拼命賺取流量的媒體那里可就不一樣了，這邊傅淵霆剛住進醫院，那邊博人眼球的媒體新聞已經登上了頭版頭條：

    “天晟集團董事長遇刺??！現已經緊急安排手術??！”

    “霆還好嗎？”音樂廳旁邊的酒吧里，阿爾文給傅晨遞了一杯橘子汽水。

    “他好得很?！备党糠藗€白眼。

    看著傅晨那憋火的樣子，阿爾文猜那倆人八成是吵架了，所以小家伙才一個人跑到美國來。

    不過阿爾文真是非常吃驚，長大了的傅晨跟小時候氣質真是很不一樣，小時候的傅晨愛笑，乖得像只小綿羊，但現在坐在他面前的青年雖然比小時候更漂亮，卻也更陰郁，像只暴脾氣的扎手的刺猬。

    拒絕了安德魯之后，傅晨不好意思再待在他那里，他想隨便走著散散心，沒想到竟然遇到了自己的鋼琴老師阿爾文。

    阿爾文是受邀來參加一位朋友的鋼琴演奏會的，碰巧遇到了自己的學生，阿爾文就拉著傅晨一起去聽音樂會，但他們到早了，演奏會還沒有開始，兩個人就坐在酒吧里邊聊天邊等。

    阿爾文跟以前沒什么兩樣，還是很幽默，變著法兒地講笑話逗傅晨開心，他悄悄地對傅晨道，今天是艾米莉.安道森的個人獨奏，自己喜歡她很久了，這次專門帶了花來，等到音樂會結束就沖上去對她表白。

    “唉，不該帶你來的，”阿爾文拍著傅晨的肩膀故作惋惜道，“有你這么個水靈小帥哥在旁邊，艾米莉看不上我這塊老臘rou了怎么辦？”

    “老師，您快別開我玩笑了?！备党啃α?。

    來看音樂會的人很多，光檢票排隊傅晨他們就等了很久，等到好容易擠進去傅晨都出了一身汗，但他們的位置既靠前角度又好，想來會有不錯的體驗。

    坐在位子上之后，阿爾文顯得很激動，傅晨倒是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老實說他現在無論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來聽音樂會也是一種暫時的逃避。

    離音樂會開始還有五六分鐘的時間，傅晨最后摁開了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怕中途手機會響，他本來想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但是好友何強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

    傅晨把電話掛斷，給何強發消息說現在不方便接電話，但他字還沒打完，那邊何強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晨兒，你在嗎？晨兒！你還在美國嗎？”

    “你叔叔好像出事了！”

    傅晨心里猛地一怔，緊接著何強就給他轉發過來了那條國內的新聞推送，那新聞已經上了頭版頭條。

    只看了一眼，傅晨的眼睛就要瞪出血來了。

    傅淵霆出事了？！正在緊急做手術？??！

    所有的字傅晨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看他就一下子喪失了理解能力。

    怎么可能？假的吧？！這他媽假的吧！誰他媽傳的謠言？??！

    傅晨拼命地安慰自己，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反應，他的手腳一下子哆嗦得厲害，寒意從身體涌起瞬間就把他包圍了。

    接電話??！接電話啊傅淵霆??！你他媽沒死就給我接電話?。?！

    傅晨哆嗦著手指頭拼命地點著重撥鍵，給傅淵霆打不通，給吳正輝也打不通……

    眼淚突然就掉下來了，沾濕了手機屏幕。

    “對不起，對不起老師，有急事我得回國！”傅晨來不及跟阿爾文解釋原因，攥著手機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外沖。

    “小晨，怎么了小晨？！”阿爾文驚呆了，不知道傅晨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

    根本來不及回答阿爾文的問題，傅晨一邊在手機上訂回國的機票一邊往外狂奔，他害怕得渾身發抖，幾千公里是要命的距離，他們離得太遠了，他怕自己拼了命也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