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新浴

    很快十二月到來，二十一號的時候，丁雪敏比預產期推后一周，順產了一個女兒，本來給兒子預備了一個叫做“柳澍”的名字，這個時候用不到了，要重新取一個女孩名。

    二十八號晚上，兩個人聯系，藍冰說：“就叫‘柳澍’也挺好的啊，這個‘澍’指的是及時的雨，給你女兒也不錯啊?！?/br>
    丁雪敏抿著嘴笑：“可是畢竟有點偏男性味道，所以要另外想一個?！?/br>
    藍冰想了一想：“不如就叫‘柳漱’？我記得有個人的詩集就叫?！?/br>
    丁雪敏愈發笑得咪咪的：“是李清照?！倍沂窃~集，不是詩集，不過很沒必要在這方面嚴格糾正。

    藍冰恍然大悟：“啊，原來是她，我就記得這個集子挺出名的?！?/br>
    然后兩個人便說起其她的事情，比如元旦要怎樣過，藍冰：“公司不放假??！你倒是很好，可以在家里休假，連過年一起休了?！?/br>
    丁雪敏笑著說道：“冰冰，你是現在還沒有孩子，所以覺得輕松，產假不是那么容易休的，總是要照顧孩子，雖然是我媽在這里，也是有些累?！?/br>
    丁雪敏的mama特意從吉林趕來這里照顧她。

    藍冰笑道：“我知道，帶著寶寶肯定是比較辛苦的，我就是開個玩笑?！?/br>
    而且特別煩，嬰兒時期會哭鬧，能走能說話之后整天黏著人，當初mama就讓自己帶著弟弟，到哪里玩兒都會后面綴著一根尾巴，藍逸軒一吵鬧，媽爸就都把他推給自己：“找你jiejie去！”倒好像這是自己的孩子，因此藍冰從小就感覺，沒有屬于自己的時間。

    所以聽同事說什么“喜歡和小孩子玩兒”，自己半點感覺都沒有，她們雖然也覺得照顧孩子很辛苦，但是以為逗孩子玩玩兒還是很有趣，然而自己連玩耍都犯懶，覺得還不如逗貓，大概自己全部的“母愛天性”都在藍逸軒身上耗盡了，今后的生命之中，只盼著不再接觸小孩子。

    十二月很快便結束了，一月二十六號的晚上，藍冰回到空間之中，將皮包丟在餐桌上，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啊，這么久的時間，一直是每周只休息一天，法定假日全都沒有了，起初剛剛復工的時候是有很強烈的珍惜之情，可是過了這么久，疲憊感漸漸地從體內卷了起來，很需要休息了。

    一直堅持到這個時候，終于到了久已盼望的春節，這個春節的假期比以往要短，將前后兩個周日并了過來，連同春節假日，一共只有五天，不過也已經相當珍貴，要一直到三月底的時候，才能夠恢復正常的雙休啊，這時很可以喘息一下，長跑堅持到盡頭的時候，似乎是最累的。

    藍冰并沒有立刻做飯，她坐在餐椅上，想著前幾天去丁雪敏家里，慶祝孩子滿月，自己帶了一袋野栗子過去，這種野栗子味道很不錯，就是個頭有點小，自己找到了集中生長在一起的幾顆栗子樹，撿了許多栗子，都放在儲存室里，為了存放栗子，還特意打制了一個木桶，將栗子都堆在里面，這一次正好當做禮物送去，藍冰如今的原則就是，人情往來盡量不動錢，能夠用實物搞定的，就用實物來解決。

    那一天丁雪敏家里的人并不多，只是幾家近親，和一些非常近距離的朋友，大家都戴著口罩，將孩子抱在手里，傳來傳去。

    那小小的襁褓傳到藍冰這里，藍冰有點膽戰心驚地將寶寶抱過來，當初抱弟弟的手感還在，不過怕她突然哭鬧，藍冰對嬰兒的哭聲特別過敏，童年時代實在聽得太多，藍逸軒嬰幼兒的時候特別愛哭叫，每當自己吐槽說“簡直是個愛哭鬼”，mama就說她：“也不想想你小的時候?！碑敃r年幼的藍冰無言以對，后來才想到，自己那時候還是孩子啊，就要開始當媽了。

    不過此時看到這個小嬰兒，藍冰卻沒有太過反感，這個叫做“柳漱”的小女嬰，長得很像她的mama，皮膚細白粉嫩，臉也圓圓的，白白軟軟如同一個包子，還對著自己微微地笑，只要孩子不哭，藍冰就很放心了，更何況此時還在笑呢，尤其是終于取名叫做“柳漱”，讓藍冰愈發有一種親切感。

    丁雪敏走過來，眼睛彎彎的：“冰冰，你看柳漱很喜歡你?！?/br>
    藍冰也笑起來：“真可愛，將來一定是個大美女！”

    那邊有人在觀看嬰兒床：“這床不錯?！?/br>
    柳春勇笑著說：“是朋友送的，做工很用心，這塊欄板還能翻下來?！?/br>
    那個人點了點頭：“手工我們有一說一，其實罷了，但是料好，這個是白橡的?！?/br>
    柳春勇一愣：“啊，白橡？這不是棕色的嗎？”

    對方笑了笑：“春勇，一看你就是對木工行不很了解的，有一句行話，‘紅橡不紅，白橡不白’，如果是邊材，紅橡反而是白色，白橡的邊材顏色更深一些，這個用的是心材，就是棕色，材料真的是好，你摸摸這木料多細膩，雖然隔著漆，也能摸出來，如果是楊木柳木，馬上就能對比出來，那些木頭只能做膠合板，或者是輔助材料，這種實木的嬰兒床，用橡木是很夠檔次的了。這個床就留著吧，將來給孩子改個書桌用?！?/br>
    藍冰的木材儲存物里面確實堆著一堆橡木，這個秋天，她終于認得哪種樹是橡樹了，下面落了許多橡子啊，橡子的形狀非常獨特，上面有一個圓圓的帽，仿佛一個人帶著圓頂帽，上面還有一個短柄，橡子的這個外形莫名喜感，藍冰拿著一顆光溜溜的橡子，馬上就想到了自己看過的動畫片“冰河世紀”，里面那只松鼠為了橡子拼盡了命。

    當時看到了橡樹，藍冰不由得就是一笑，倒不完全是為了終于找到了橡木，而是她想到自己看“冰河世紀”的時候，很給母親diss：“這種片子有什么好看？又不是小孩子了?！?/br>
    藍冰解釋道：“不是只給孩子看的，大人也可以看啊，這樣的片子，適合的年齡范圍很廣的，媽你過來看看，挺有意思的?！?/br>
    詹汀秀一扭脖子：“哼，我才不看外國人的東西。對了，這是哪國的片子？”

    藍冰登時有些為難：“美國的?！?/br>
    詹汀秀最討厭的就是美國。

    “我就知道是美國的，你就喜歡看美國的東西，美國有什么好？比如‘花木蘭’，明明是我們中國的東西，她們給拿去拍了片，還賣到我們中國來，真沒見過這么不知害臊的?！?/br>
    藍冰笑道：“媽，你是覺得美國人偷了中國人的東西，不過我們也可以偷她們的啊，把她們的東西拍成片子賣過去?！?/br>
    “哼，我們拍她們的，我們拍得了嗎？賣過去她們肯買嗎？況且外國人的東西，中國人本來也沒必要拍?！?/br>
    藍冰想到這里，噗嗤笑了一下，站起來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從里面取出一坨魚來，準備燒晚飯，是野生的柳根魚，丁雪敏的mama來廣州，又帶了幾大瓶自家制的黃豆醬，滿月酒那天送了自己兩大瓶，冰箱里馬上愈顯富足起來，今天晚上便做醬燒柳根。

    這個時候，藍冰忽然想到，自己還應該添置一個微波爐，除了加熱食物，還可以解凍rou類。

    晚飯后，藍冰坐在二樓的客廳里，將西側的壁爐燒得旺旺的，壁爐上方有一根金屬桿，一只碩大的水壺吊在上面，火焰紅色的尖舌舔著壺底，發出滋滋的聲音，不多時就燒開了一壺熱水，藍冰將水灌入暖水瓶，靠墻一溜四個大號暖水瓶，此時都已經灌滿，藍冰提了一個暖水瓶，便走入浴室。

    浴室有一個石頭雕鑿出來的浴桶，長圓形，內部鑲嵌一整個的鑄鐵內膽，整個浴桶并不很大，人坐在里面，要屈起膝蓋，不過倒是可以用少一些的水，浴桶外面配有石雕階梯，旁邊是石頭臺面，可以放一點洗浴用品。

    要說冬季里為了洗澡，藍冰也是很費了一些工夫，這里本來是有一個浴桶，然而空間中沒有自動的冷熱水管，因此每當要洗澡，都要自己燒水，所以這個浴室，藍冰也并不是經常使用，只是有的時候比較有空想要泡澡，或者是外面天氣實在很冷，公寓里的淋浴間洗澡十分痛苦，她才啟用這個浴室，今天是兩個原因都有了，藍冰便要盡量放松一下。

    在空間里泡澡，也是相當的不容易，要先注入足夠的冷水，泡澡比淋浴要多用三倍四倍的水，因此藍冰昨晚就將水準備好，石城前方有一個石砌蓄水池，一年四季總是蓄滿了清水，想來是原本居民的取水處，上方還搭建一個石亭，以便遮擋風雨，藍冰為了節約自來水，每當要泡澡的時候，便從這里取水，特制了一個帶輪的板車，上面放上中等型號的幾只水桶，手上戴了塑膠手套，從水池里取了水，轉入公寓，然后再從公寓轉入空間，將水注入浴缸里，往返幾次，才能夠加夠了水。

    然后到了第二天，便是要燒澡水了，這就是二樓客廳有兩個壁爐的原因，一個帶動臥室，一個帶動浴室，西側的壁爐加熱，熱量傳導入浴桶下方，鑄鐵內膽迅速升溫，加熱洗浴的水，另外還要預備淋浴的水，洗一個澡程序非常復雜，所以藍冰便感到，難怪古人“沐浴更衣”是很隆重的禮節。

    此時已經燒了四十幾分鐘，藍冰進入浴室，試了一下水溫，已經比較燙，她將一條又大又厚的浴巾鋪在鑄鐵內膽之中，便回到客廳，旁邊另一把椅子上搭著大浴巾，藍冰在燃燒的壁爐邊脫掉全部衣服，連內衣都脫光，裹著浴巾走進浴室，然后將浴巾掛在墻上，那里粘了一排掛鉤，用來掛浴巾這類比較輕的東西是很可以的，這時藍冰就慢慢地踏進浴桶，注意不要將浴巾扯落下來。

    鑄鐵內膽因為是熱的良導體，是加熱澡水的主要器材，就如同一個大號熱得快一樣，因此是十分guntang的，倘若皮膚直接接觸在這上面，一定會給燙傷，因此藍冰便想了一個辦法，就是將浴巾鋪在里面，然而浴巾容易浮起來，于是藍冰便想到了磁鐵，在制作家具的時候，為了柜門關閉得更緊密，會用到磁鐵套和鐵片，而這個內膽是鑄鐵的，那么自己就可以在浴巾上縫制磁鐵套，讓浴巾吸附在內膽上，這樣就固定得多了。

    藍冰小心地進入浴桶，坐了下來，脊背搭著毛巾靠在后面，雖然本來是墊有浴巾的，可是還是這樣更安心一些，然后藍冰便舒舒服服地泡著熱水澡，雖然只是清水，沒有什么香精泡泡浴，然而她也已經相當滿足，一周一次的放松呢，尤其在冬季里，更是堪稱至福。

    天氣冷下來之后，藍冰每周只洗兩次澡，一次淋浴，一次泡湯，這個生活習慣她沒有和別人講，因為許多廣東人即使在冬季，也是每天淋浴的，可是藍冰覺得，每天洗澡實在痛苦，冬季天氣寒冷，不像夏天那樣總是流汗，所以不必天天洗澡，更何況健康知識也說，冬天不要每天洗澡，因為冬季里皮膚油脂偏少，頻繁洗澡容易引起皮膚瘙癢，藍冰覺得這個說法比較有道理，因此便安心地一周洗兩次澡，平時只是每天清洗下體。

    然而這種私密的話題，就不必和其她人交流了，免得讓人以為，“北方人不注重清潔衛生”，一些南方同事無論冬夏春秋，每天必須洗澡，不能夠忍受不洗澡就上床，否則身上就總是不自在，藍冰則是覺得，習慣了就好，冬天洗澡太艱難啊～～

    藍冰在熱水里泡了十幾分鐘，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輕飄飄了，然而水溫還沒有怎樣下降，是壁爐里的火還沒有完全熄滅，藍冰在澡盆里洗了頭，又搓洗了身上，然后走出浴盆，旁邊有半桶冷水，藍冰將暖水瓶里的水都倒了進去，兌成熱水，用木質的大水勺舀著澆在頭上，沖洗頭發和身體，浴室的地面稍稍傾斜，水流都流入角落里一個孔洞，上面還扣著銅制帶細孔的金屬蓋，類似現代的地漏，那里是下水管道，金屬管外置，表層由砂石層包裹，減緩風化，這一條管道就將廢水導到水溝里面去。

    然后藍冰裹上干爽的那一條大浴巾，按上粘扣，從柜子上拿了一根塑膠導管，用虹吸原理將浴缸里的水抽吸干凈，都導入下水道，又清理浴缸，將那條鋪墊的浴巾在清水里漂洗干凈，又洗了衣服，將這些洗完的東西都掛在東側的壁爐邊，點燃了給臥室增溫的壁爐，藍冰想到，還要有一個洗衣機才好，就放在公寓的客廳里，靠近陽臺的角落。

    藍冰找出一條內褲穿上，然后解下那條帶著尼龍粘扣的浴巾放在一旁，換上一件毛茸茸的毛巾睡衣，坐在壁爐邊的搖椅上，浴室和洗凈衣物的水汽在客廳內蒸騰，讓爐火熊熊的房屋之中顯得不那樣干燥。

    藍冰坐在椅子上搖晃著，忽然間想到，自己一直追求的隱私感，如今在這里，是真正的獲得了，從前在天津的家里，無論何時都要衣著整齊，因為自己總是置身于一個公眾場所，然而現在，這里可以說是完全的私人領域，比如洗澡的時候，自己在客廳就可以將衣服全部脫掉，畢竟壁爐邊更加溫暖，然后裹著浴巾就可以去浴室了，這在從前怎么可以想象呢？

    洗了澡之后，自己又可以這樣上身不穿任何內衣，就這樣穿著浴衣走來走去，上面完全是空心的，連小背心都沒有一件，實在是太過自由自在，極為舒適，絲毫不必擔心別人的目光，真的是輕松啊。

    看了一陣書，壁爐里的木柴漸漸變成灰燼，當最后一點火星消失，藍冰關閉了客廳那留有一線的窗戶，現在不必擔心一氧化碳的問題了，自己要進去睡覺了。

    藍冰關閉了應急燈，在黑暗中熟悉地走進臥室，一頭栽倒在鋪了嶄新棉褥的床上，可以睡覺了啊，泡了這樣一個熱水澡，此時睡覺真的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