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許云林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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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許云林劫后余生 王倫的武裝反政府,后面消息漸漸清晰,本來是計劃十月行動,然而因為消息泄露,官兵過來圍剿,不得不提前到八月二十八日便進行,先殺入壽張縣,然后九月初二攻破陽谷,初四又據堂邑,這一支隊伍的做法和傳統的農民暴動大致類似,都是“將庫存銀兩搜劫,釋放監犯,收入伙內”,“殺富濟貧”,黛玉寶釵等人閑談說起這件事,都是一陣唏噓。 沐雪元也很是感慨,她倒不是很擔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倘若農民隊伍打進了北京城,她們三人大不了就躲進空間,外面的財產損失也就損失了吧,反正固定資產也不多,就是一個小四合而已,那茶樓的營業點乃是租來的,沒有買下來,沐雪元的感觸是從另一個角度發出來的,中國歷史上有許多次農民武裝反對現政權,遠的是陳勝吳廣,距離最近的是李自成張獻忠,然而這些武裝力量也只能是反政權了,卻難以推翻這個政治體制,重來一遍的政權也仍然是這樣。 農民武裝反政權,經過這樣幾千年的時間,已經形成了一個成熟的套路,所過之處就是開倉放糧,釋放囚犯,從官府銀庫和貴族富戶手中奪取資本,來運營自己的團體,王倫這一隊也不例外,要說敲山震虎,倒也是有些效果,前一陣已經北上占據了臨清,那臨清乃是南北水路交通的樞紐,扼據漕運要沖,關系匪淺,這一下相當重視了,永嘉派了欽差大臣前往,把京都的火器禁軍都帶過去了,平息這一場反政府武裝行動。 不過除了表達憤怒,讓政府以后注意一下吏治,不要太過分,似乎也就沒有別的意義了,新的理念是見不到的,還是這一片大地上千百年來重復而又重復的模式,沒有什么突破,仍然是在這個圈子里打轉,就令人感嘆中華大地所負載的沉重,難以走出一條新的道路來。 沐雪元想了一會兒,便將這個問題放到一邊,到海邊找尋芒果螺去了,因為憑他怎樣的重復還是突破,都和自己沒有太大的關系,無論雙方怎樣的正義,又或者是非正義,體現的主要都是男性色彩,只是可惜了烏三娘,武藝高強,擅使雙刀,也是隊伍中的一個首領,她矯健到什么程度?能夠從馬背上躍登屋頂指揮戰斗,可惜給官軍的火槍擊中而亡,年僅二十歲。 沐雪元覺得,自己能夠理解烏三娘的想法,如果換一個身份,假如自己穿越到這里來,沒有攜帶空間,過的不是現在這樣堪稱小資的生活,而是饑寒交迫,這一餐本來就沒有吃飽,下一餐更是不知道在哪里,冬季里隨時要擔心凍死,倘若求告無門,或許也會走這一條路,不過沐雪元卻也知道,自己與那些男性戰友是不一樣的,雙方的訴求在某些方面,說有嚴重分歧已經是相當和緩了,那其實是存在著根本的對立,所以自己也不會把這個途徑就當做自己的一切。 這一天的晚上,沐雪元正在廚房里面做爆炒芒果螺,芒果螺真的是不錯啊,鮮肥得很,自己是將這蛤蜊放在香油鹽水里浸泡了兩個多鐘頭,又裝在小號木盆里,添了一點水,往復搖了幾分鐘,這才差不多了,否則貝rou里面有沙子,吃起來大煞風景,原本的鮮美便打了很大的折扣,實在是有點糟蹋材料。 鍋里的油熱了起來,沐雪元將芒果螺和一大把蔥絲都丟進鍋里去,只聽“嘶拉”一聲響,鍋底冒起白煙來,水分化成蒸汽騰起來了啊,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敲門,院門就在廚房的旁邊,沐雪元看著那炒鍋反正一時也不用處理,便跑出去開門,只見門口站著的是顧太清府中時常來傳信遞東西的駱mama,沐雪元便連忙往里面請:“嬤嬤來了,快請到里面坐,我們姑娘在里面,我那里還炒著菜,先不奉陪了?!?/br> 駱mama和沐雪元打了個招呼,她也是熟門熟路的了,便自己往里面走,沐雪元這邊重又閂了門,趕緊跑回廚房繼續料理晚飯。 然而過不多時,紫鵑便趕了進來:“雪元,晚飯得了么?別的菜也就罷了,有這一盤也盡夠,趕快吃完了,咱們去看許夫人,云林夫人回來了??!” “??!~~云嶺夫人終于進京了啊,好的好的,這一盤芒果螺你先端進去,我來裝米飯,再配兩碟小醬菜,我們就吃飯了?!?/br> 不多時,沐雪元用大方木盤托了一缽米飯,八只細白瓷的小空碗,一碟蝦仁蘿卜干,一碟雞丁腌菌子,還有一大盆熱氣騰騰的蔥花雞蛋湯,便往正房的廳中走,迎面正遇上紫鵑陪著駱mama走過來,沐雪元忙攔著道:“嬤嬤哪里去?已經做得了飯,雖然倉促,好歹吃點兒?!?/br> 紫鵑扯住駱mama,笑道:“我就說嬤嬤不必忙著走,急什么?吃個飯多大工夫?今兒天這么涼,空著心在外面走,哪里受得???”畢竟已經是十月初五了呢,天氣頗為寒冷的了。 駱mama便笑著說:“這么一說,我也覺得肚子里有些餓了,那就聽姑娘們的,今兒多有打擾了?!?/br> 沐雪元笑道:“嬤嬤說哪里的話,平日里就想請嬤嬤,只是總不湊巧?!?/br> 四個人圍坐在桌邊,裝了米飯和湯,匆匆用了晚飯,駱mama一抹嘴,樂呵呵道了一聲“叨擾”,便匆匆先走了,還要趕去別處報信,這邊三人很快換好了衣服,也不及準備什么東西,就將空間中的雞蛋蔬菜簡單拿了一些,又提了兩只白鵝,就鎖了門,騎馬往許云林的臨時住處而來,乃是先遣的仆役租下來的院子。 到了那里,進入院落一看,院子里停了一輛車,有些人還在那里卸車,廳中也忙亂著,正開箱擺放各種東西,畢竟剛進京,許多事情煩亂得很,所以三個人本來也沒有想要多停留,想著先見個面,說幾句話,后面許云林這邊安頓好了,再過來細說。 有人引著她們進入了耳房,對著里面就傳聲:“林姑娘沐姑娘紫鵑姑娘來了?!?/br> 許云林正坐在那里與顧太清說著話,聽到這一聲,便站了起來:“meimei們來了啊,快坐快坐,鏡兒,搬椅子進來?!?/br> 大家彼此打過招呼,坐了下來,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外面天色沉沉,房間中的燈光不知為何,也顯得有些不夠明亮,然而沐雪元卻仍然看出,顧太清與許云林的眼圈兒都有些發紅。 黛玉也看了出來,笑道:“原來這屋子里也有風,兩位jiejie都吹迷了眼睛?!?/br> 許云林勉強一笑,顧太清這時嘆道:“你們還不曉得云林這一路經歷的事情?!?/br> 沐雪元心頭一跳,脫口說道:“莫非王倫的那檔子事給云林夫人趕上了?” 許云林眉頭深蹙,聲音都有些發飄地說:“當時我們正在臨清,本打算第二天便離開的,哪知王倫那賊子當晚便帶人攻破了城門,總兵和游擊都跑掉了,丟下一城手無寸鐵的人在這里,任那些賊匪蹂躪,我們躲在驛站之中,哪里敢出門?每天只聽到外面的喊叫之聲,有時候還能看到火光,真的是從沒想過自己會面對這樣的劫難,雖然也曉得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青萍之末已有微風,哪知竟然活生生給自己遇到呢?那一段時間雖然不長,只是足有一旬的時間,然而著實令人魂搖魄動,每天只擔心那些亂賊闖進來,況且驛站的驛卒也已經不知逃往何方,飲水倒是還罷了,吃飯多有不便,都不知該去哪里買米來煮粥,有一日甚至一整天只吃了一餐飯,餓得人心中如同火燒,胃痛得厲害?!?/br> 眾人都唏噓感嘆,黛玉回想起榮國府抄家的那一回,心有戚戚:“jiejie,你受苦了?!?/br> 沐雪元心中想到,有人體恤寶玉,寫詩說“舉家食粥酒常賒”,那其實還不至于的,畢竟有寶釵在,然而許云林在兵荒之中挨餓,可就是真實的了。 沐雪元腦子里設想著當時的情形,關切地問道:“有菜嗎?驛站有留下來的調和嗎?倘若沒有油,拿鹽水簡單煮熟,下飯也好?!?/br> 顧太清嘆道:“這種時候還怎么講究得起來這些?官軍圍城,城中的米糧倒是還罷了,然而蔬菜斷絕,她家因為是官家,格外的不敢出去,每日只能遣老仆出去買一點米,醬菜鋪子都關了呢。云林這些日子苦啊,浙江那邊這兩年也不是很安穩,海邊多有盜匪襲擾,本來想著這一次進京,總算能得個平靜,哪知路上又遇到了這事,此時我坐在這里聽著,都覺得心驚rou跳?!?/br> 沐雪元其實也聽說這一兩年來,東南沿海那邊不是很太平,不時的就有海盜之類,不但劫掠商船,還上岸打劫,雖然沒有打進杭州城中,然而想也知道城內的人聽到外面今兒劫了幾只船,明兒又有什么地方給驚擾,心中也是很不安的,畢竟危險就在距離自己并不遙遠的地方,許云林這些年在那“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地方,雖然說是故鄉,其實也未必怎樣安寧愜意。 許云林繼續說著:“我在那臨清城中,真真切切曉得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那可不僅是修辭,就是心境的真實,每日里只是心驚膽戰,女子們手里都拿了剪刀,倘若亂賊闖進來,便只有一死了,如今回想起來,當時在那里油鹽皆無,何談菜rou,每日只是胡亂煮一點粥來糊口度命,當真是‘不厭糟糠’,然而當時哪里顧得到要為了這個而愁苦?那九日的時間,就把人熬成了驚弓之鳥,后來官軍打破城門,進來剿滅了匪幫,我們聽著街上官軍的腳步聲,都不敢開窗向外看的,只是從窗縫偷偷地瞄。要說官軍進來之后,城中的火光哭聲也不少,我聽著也未必就全是亂黨,唉,雖然痛恨那些暴徒,然而無論是誰來,只要刀兵興起,總是百姓受苦??蓢@這叛亂竟然出在山東,當今天子圣明,國泰民安,乃是自古少有的盛世,為何孔孟之鄉的民人要造反?” 沐雪元感到,許云林一番回顧,信息量還是蠻大的,這盛世如你所愿啊,如果單純論這一次武裝反政府的規模和程度,其實是不怎樣嚴重的,王倫所部不過是占據了幾座州縣的城池,還沒有打到濟南呢,而且持續時間連一個月都不到,倘若是在前朝末期,這根本算不了什么,然而自從本朝定鼎,從永嘉的爺爺那一代開始,國內便逐漸穩定,到現在可以說是承平已久,永嘉上位以來,更是連番號稱盛世,客觀地講,倒也不全是吹,畢竟經過前面這么多年的積累,況且永嘉也不是個糊涂的,所以也可以說是花團錦簇蒸蒸日上,然而在正午陽光不可直視的強烈光線下,一些太陽黑子就給遮掩掉了,此時那些黑子便逐漸放大,終于爆發了出來,而且還是在王朝的腹地山東發生,這就是“腹心之患”,而不是東南沿海的“疥瘡之憂”了,又是正當“盛世”,這震動自然就格外的大。 尤其最具諷刺意味的是,山東這個地方乃是儒教的中心,在這里爆發反政府行動,非常打臉的了,好在不是發生在曲阜。 眾人團團圍著許云林,聽她講起這一路的經過,顧太清和黛玉各拉住她的一只手,安慰了好一陣,顧太清道:“你遠路回來,一定也乏了,好好地睡一覺,等你安頓好了,我們再說話?!比缓蟊闩c黛玉等人相攜著告辭離去。 回到潮音閣,進入鳳炎洲,此時外面夜間雖然頗涼,鳳炎洲中卻正是怡人的季節,十分舒適,沐雪元燒水,三個人輪番洗了澡,坐在鋪席上進行睡前一聊,黛玉望著桌上的燭火,幽幽地嘆道:“云林jiejie可老得多了?!?/br> 紫鵑說道:“十年過去,人自然會有些變老的?!?/br> 黛玉搖頭:“我總覺得本來似乎不該如此之衰邁,臉上皺紋雖然不是很多,頭發卻白成這樣,倘若她能安心一些,只怕不至這般?!?/br> 沐雪元點頭道:“在臨清著實受了驚恐,況且又吃不到鹽,人不吃鹽,身上沒有力氣,很損害身體的?!?/br> 所以說出門上路,身上帶點食鹽還是好的,或者裝一小瓶醬菜也成,這便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黛玉聽了沐雪元的想法,一時間眼神有些恍惚,望著她愣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道:“睡覺吧?!?/br> 之后的幾天,鳳炎洲這邊不時地往許云林那邊送東西過去,主要都是些魚rou菜蔬,都挑精致的來,許云林長途跋涉,路上又經歷了這樣一場禍事,對身體和精神的損害著實不小,要好好恢復一下才好。 此時酒樓之中,幾個文士模樣的人正拿了一本書在議論: “我如今是信了這世上當真是有所謂智士幽人,見微知著,早早地把這本書便寫出來了,看看這上面,盡是些保命全身的法門,也不知這子規山人、南海野人,都是何許人也,那位瀟湘逸史倒是見過姓名,寫的那一位,原來也善畫,這幾人定然是好友無疑了,在這燕京城中,著實藏龍臥虎,這便是大隱隱于市,只可惜也不知姓名住址究竟為何,難以登門拜望,殊為憾事?!?/br> “只可惜前面都是些庖廚之事,又是怎樣清洗豬肚,又是怎樣給蝦仁上漿,這幾人莫非都是御廚出身么?我甚至以為寫這書的都是女子,尤其名字還叫做,更加可笑了?!?/br> “段賢弟,這你就有所不知,那幾人如此行事,實乃云龍九變,見首不見尾的意思,托名于閨閣,是隱藏自己的當世之憂,大家便只當是供深閨獵奇,笑笑也就罷了,雖有些深意,也無人去追究,若是換個名字,,那便大大的麻煩,尤其是剛剛還發生了王倫逆賊的這種事,倘若給人攀誣,難免要倒霉的了?!?/br> “哈哈哈哈還是周兄見解高深,兄長這樣一說,小弟登時如同撥云見日,全清楚了,這書我已經買了四本,一本自己看,其它分送親朋,雖然但愿用不到,但就當看稀奇的讀讀也好?!?/br> 沐雪元畫外音:……想多了,我們真的沒有那么深的心思,還借閨閣之名避禍呢,另外我們也的確是女人,不過你們能多買幾本書,還是好的,起碼讓我們多賺點錢,講真這書一直不溫不火,讓人心中也有點失落。 “說的是,我回頭也要再買兩本,送給我兩個堂表兄弟,著實應該好好讀一讀啊,那書里的法子著實巧妙,在野外宿營也不必只吃烤餅,若有竹子,便截了竹筒來煮飯蒸食,從竹節橫膜那里穿個孔,將水注入下一層,然后在上層蒸個野菜之類,倒也不單調,我是覺得,除了鹽之外,那百寶囊中最好再放一瓶花椒八角炒制的米粉,到時候做粉蒸蒲公英來吃?!?/br> 紫鵑:這也堪稱是野外求生豪華版了,連蒸菜米粉都帶著,若是下套子逮到一只兔子或者野雞,還可以吃粉蒸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