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晚舟的動作驀地一頓。

    他抬起頭，盯著對面的人看了一會兒，沒能看出什么特別的東西來，反倒被那鼓著腮幫子努力咀嚼的模樣，給刷上去好一些好感度。

    對于可愛的事物，他一向沒有多少抵抗力。

    將嘴里的東西咽了下去，陳晚舟喝干凈了杯底的最后一點可樂，沉默了一陣才出聲：“問這個干什么？”

    “好奇，”祁陽笑了一下，表現得很理所當然的樣子，“像助教這樣的，不管怎么看都是很受歡迎的類型吧？”

    不管是長相，性格還是能力，都找不到多少能夠挑剔的地方——這樣的人，要是沒有一個追求者，那才是真的奇怪的事情。

    “唔……”陳晚舟聞言沉吟了片刻，微微彎起了雙眼，“你是說在男人那邊，還是女人那邊？”

    很顯然，他并不避諱談論這方面的話題。只不過，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今天這一頓本該看起來無比自然的“請客”，是不是有什么別的目的，就有那么點不能確定了。

    “非要說的話，兩邊都很受歡迎吧？”祁陽吃完了手里的烤串，拿著簽子的手略微晃了晃，“但助教只喜歡男人不是嗎？”

    陳晚舟沉默了下來。

    他并沒有刻意隱瞞過自己的性向，但也沒有特意地宣傳過，除了碰巧聊到過這方面話題的人之外，知道這一點的人應該不多——而那幾個人都不是喜歡沒來由地把這些事往外說的性格。

    這個人特意打探過自己。

    陳晚舟擰起了眉。

    他不介意別人知道自己的性向，但他不喜歡這種被窺視生活的感受。

    已經空了的玻璃杯被捏在指間，輕輕地轉了轉，陳晚舟仔細地打量起面前的人來。

    祁陽長得很好?？雌饋砗托友塾行┙咏难劬嶋H上在眼頭的位置更窄一點，眼尾也要挑得更高——有點像狐貍，卻又比狐貍更加圓潤無辜，并不算長的睫毛反倒讓眼睛的形狀變得更加清晰，讓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鼻梁底下的嘴唇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薄唇，彎起的時候給人一種乖巧可愛的感覺，面頰上的一點嬰兒肥更是為他增添了幾分孩子似的稚氣——看起來像個無害的小動物，能夠隨時抓過來rua一把蓬松的頭毛。

    陳晚舟鼓了股氣，又鼓了鼓氣——還是沒能對這個長相的人，產生任何的怒氣。

    本來對方也只是單純地詢問，沒有做出什么過分的舉動來。能夠隨意地訴諸于口的信息，也算不上什么需要刻意保護的隱私。

    飛快地為眼前的人找好了開脫的借口，陳晚舟努力地繃著臉上的表情，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松懈。

    依附著杯壁的水珠往下滑落，在陳晚舟的指尖暈開一點微涼的濕意。

    “沒有，”忽地，他輕輕地笑了一聲，回答了那個過去得有些久了的問題，“我還是單身?！?/br>
    陳晚舟在很早的時候，就確認了自己的性向，也嘗試過去尋找所謂的“靈魂伴侶”，但可惜的是，對于同樣喜歡男人的那一部分男人來說，他雙腿間的yindao是一個多余的東西，而對于喜歡女人的那一部分男人來說，他卻又不被劃歸到“女人”的范圍——只有那些生著“隱睪”的雙性人，才能被他們勉強承認“女性”的身份。

    唯一和他交往過的前男友，則是個會在和朋友聚會時，說出“我一直都想試試逼cao起來什么感覺，但我這不是惡心女人嘛，不只能找雙性人試試了”的貨色——從洗手間出來，恰好聽到了這句話的時候，陳晚舟不受控制地感到一陣反胃，當天晚上就和對方提了分手。

    這一段戀情里面，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他還沒有和那個家伙發展到能夠上床的程度了。

    “然后，知道了這一點，你想干什么？”陳晚舟略微歪著頭，和坐在自己對面的人對視，“對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打聽到這一點，我是雙性人。兩套器官都發育完全的那種?！?/br>
    “……沒有胸?！辈煊X到祁陽落在自己胸口的視線，陳晚舟頓了頓，跟著補上了一句。

    這一句不在腹稿當中的話，讓他原本堆積而起的氣勢往外泄露了少許，頓時沒了本該有的壓迫感。

    壓下不自覺地翹起的嘴角，祁陽眨了眨眼睛，裝作沒有聽出陳晚舟話里的意思，拿手里的竹簽子指了指桌上的烤串：“再不吃要涼了——助教不喜歡浪費食物吧？”

    作為初次見面的人，這個人對自己的了解，實在是有點太多了。

    見對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陳晚舟挑了下眉，也就沒有對此多說什么，揀了一串烤蔬菜，慢悠悠地啃著

    “光吃這些會口干吧？”仿佛完全沒有被剛才的對話影響，祁陽指了指桌上還剩半扎的甜酒，“喝完再叫其他的好了?！?/br>
    陳晚舟忍不住又看了對面的人一眼。

    他當然知道可樂和任意的酒一起喝的時候，都會讓人醉得比平時更快，但他同樣也知道，甜酒這東西，名字里盡管確實帶著個“酒”字，可實際上酒精含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就算把它當成酒味飲料也完全沒有問題，更不可能讓人喝醉。

    ……至少他不可能因為這種東西醉倒。

    抱著這樣的自信，陳晚舟沒有在祁陽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的時候表示拒絕。

    ……然后他就趴桌子上了。

    聽到落入耳中的笑聲，陳晚舟掙扎著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然后在片刻之后重新合上，沒能看到任何有效的景象。

    “真是的，明明都聽我說了那些話，怎么還是一點警惕心都沒有……”放下手里的東西，祁陽無奈似的搖了搖頭，唇邊的笑容卻是顯而易見的愉悅。

    “我問那種問題，當然是為了知道，我是該從哪里開始品嘗，”他站起來，繞到陳晚舟的身側，“……眼前的佳肴才會更加美味?！?/br>
    ——更加徹底地為他所有。

    “不過，喝醉了之后的反應居然是這樣嗎，”將趴在桌子上的人扶了起來，歪歪斜斜地靠在自己胸前，祁陽輕笑出聲，“還是說，這是是在故意勾引我呢，”抬起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懷里的人被酒液沾濕的嘴唇，將那殷紅的色澤擦得越發誘人，“我的，”祁陽俯下身，緩緩地印上陳晚舟的雙唇，“……新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