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江至勝深一點的信息還沒有挖出來，許雙沉先接到了安科的電話，兩人約在了一家酒吧碰面。

    到了地方，許雙沉讓邵榮在車里等著，自己一個人去了酒吧。

    進去一看，除了安科之外，還有個老熟人，諸遠。

    安科撓撓頭：“沉哥?！?/br>
    許雙沉沒好氣在他腦門子敲了下：“胳膊肘開始往外拐了?！?/br>
    安科裝傻：“你們聊，我先撤了?！?/br>
    “等會兒?！痹S雙沉叫住他，從口袋里摸出幾張鈔票，“去點杯酒，等我一會兒，我還有點事要問你?！?/br>
    安科也不見外，收起鈔票就往吧臺另一邊走去。

    回過頭，諸遠已經給許雙沉叫了一杯酒。

    42度的朗姆酒，放了冰塊稀釋酒精。

    兩人端著酒杯，找了個卡座坐下。

    許雙沉問：“讓一孩子給你打掩護，臉皮夠厚的?！?/br>
    諸遠掃了他一眼，淡淡開口：“前晚才做完，昨天就不理人，你臉皮也挺厚的?！?/br>
    許雙沉不說話，低頭喝了一口酒，又聽見諸遠問：“我知道你經常去潘正鳳家，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能查出這些很正常。這事其實不是什么涉密內容，我昨天就打算跟你說的，潘正鳳失蹤好幾天了，在此期間專案組試圖聯系上她的女兒鐘曉曉，但直到現在也沒有聯系上?！?/br>
    “鐘曉曉……”

    許雙沉思忖，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他前幾天在抖音上刷出來過一條視頻，視頻的主人公十分像鐘曉曉，本來打算過幾天去潘正鳳家的時候問一問，沒想到潘正鳳居然消失了。

    “潘正鳳是怎么失蹤的？”

    “我們在機場專線附近一處下水道口發現了潘正鳳的血跡，據專案組的同事走訪和調查推斷，她應該是在督察組抵達漢東市的時候，專門在機場專線等著，準備來個‘攔轎告狀’?！?/br>
    “這就更奇怪了，督察組來漢東市只通知了時間，并沒有通知路線，她是怎么知道的?！?/br>
    “這也是我們奇怪的地方?！敝T遠看了一眼許雙沉，“我們猜測大約是有人知道潘正鳳手中或許掌握著什么證據，想要在暗中幫助她?！?/br>
    許雙沉：“……不是我?！?/br>
    諸遠失笑：“還有一種可能。又或許是有人故意將這個消息透露給潘正鳳，把她引到人少的地方，好解決她?！?/br>
    許雙沉想了想，還是搖頭：“沒有道理，按照你的說法，從潘正鳳的家里到機場專線，很多地方都適合解決，沒必要冒著風險在機場專線上解決?！?/br>
    “如果他要把尸體進行長距離轉移呢?！敝T遠說到這里，見許雙沉猛然抬頭，鏡片下的雙眼露出寒芒，“你想到了什么？”

    許雙沉又垂下眼，漫不經心開口：“哦，想到了鐘曉曉，我之前看到過她?！?/br>
    諸遠感覺不太對，許雙沉的反應有些過激，不像是想到鐘曉曉，必定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但諸遠知道，自己即便去追問，對方也不會說出來。

    為了讓許雙沉能夠信任自己，共享他所掌握的證據資料，諸遠必須要代表整個專案組和公安機關投誠才行。

    只是他現在不能確定許雙沉是敵是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也是冒著很大的風險。

    “關于你之前被隊里開除的事情——準確的來說，是關于你涉嫌收受賄賂以及遞上去的那份辭職報告，經過督導組的重新審核，確認當時的手續流程存在很大的問題。所以經過大家商議，一致決定重審此案?！?/br>
    許雙沉捏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又聽見諸遠說出了下一句：“還有譚正，我查到14年前，他跟當時的土地局科長謝慶忠，曾經是朋友?！?/br>
    謝慶忠，興安區區長。

    這個人許雙沉聽說過，也見過幾次面，不過他確實不知道謝慶忠跟譚正之間還有這么一層關系，譚正也從來沒說過。

    “鐘曉曉的消息我會幫忙查一下的?！痹S雙沉說，“有消息了立馬聯系你?！?/br>
    諸遠笑了笑：“好?！?/br>
    “對了，雙沉?！敝T遠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冰塊化了許多，朗姆酒也見底，“有件事得跟你說一下，但你不能激動?！?/br>
    諸遠抬頭，盯著許雙沉的眼睛：“譚正，失蹤了?！?/br>
    “什么？！”許雙沉猛地站起，揪著諸遠的衣領，額角青筋都綻出來了，“你們干什么吃的，不是派人盯著醫院了嗎！”

    諸遠摁住他的手：“小聲一點，說了不要激動?！?/br>
    許雙沉抿著唇，緩緩坐下。

    諸遠說：“我們已經在查了，是兩個口罩男趁我們的同事打盹時帶走的，上了一輛黑色的豐田。車牌號是假的，但是我們已經動用了天眼，正在緊急鎖定范圍?？梢源_保的是，譚正沒有被人帶出市?！?/br>
    許雙沉看起來像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一般，沒有說話，諸遠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這件事我們警方來查就好，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免得打草驚蛇，知道嗎？”

    “那可是我大哥?！痹S雙沉不滿，“你們警方辦事效率那么差，還不如我自己查?！?/br>
    “你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嗎，你一查不是跟全世界的人宣告譚正被人帶走了嗎?！敝T遠擱下杯子，“行了，隊里還有事，我先回去了。有情況了互相聯絡?！?/br>
    許雙沉點頭：“行?！?/br>
    諸遠走后，許雙沉將杯中最后一點酒一飲而盡，才扯出一抹笑：“老狐貍，還試探我?！?/br>
    他說完這句，目光一時又有些惆悵，似乎是想起當年那個因為自己被污蔑而闖進上司辦公室險些大鬧一場的新晉警察。

    如今，他們坐在這里談笑，私底下卻都是你來我往的試探。

    “十四年了，足以改變一個人?！?/br>
    他感慨著，其實也不知道是在剛剛離開的那位，還是依舊坐在這里的自己。

    “沉哥?！敝T遠剛走，安科就摸過來，“自言自語什么呢?！?/br>
    “你還好意思說?！痹S雙沉狠狠揉了幾把他的臉頰，將他臉頰捏的紅彤彤，安科苦著臉也不敢反抗，“我問你，你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前幾天我去看守所見譚正的事，是不是也是你給說的?！?/br>
    安科眨眨眼睛：“遠哥他非要問……”

    許雙沉冷笑：“你跟他好還是跟我好？”

    安科：“……跟你好?！?/br>
    許雙沉沒好氣：“你個墻頭草，跟諸遠也是這么說的吧?！?/br>
    安科嘿嘿直笑。

    鬧過之后，許雙沉跟他說正事：“我最近讓你盯著譚君雅，她有沒有什么異常？”

    安科想了想：“她今天送萱萱去學校，回來后要去醫院看正哥，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半路又變道了，約了個人在一個酒店的包間見面?！?/br>
    “酒店包間？”許雙沉把安科那杯沒喝完的酒順過來喝了一口，“她第二春？”

    “……這我還真不知道?！卑部普f，“不過她約的那個男人我認識，是你們公司叫張俊的董事。后來我又去跟著張俊，發現張俊去見了興安區區長謝慶忠?！?/br>
    又是他。

    今兒怎么事情這么趕巧，諸遠才跟他說了謝慶忠，轉眼謝慶忠今天就恰好卷進這次的事件之中。還是說，諸遠是知道了這件事，才特地跟他提了謝慶忠的名字。

    “行，我知道了?！痹S雙沉摸出手機，打開抖音，翻出收藏，“你幫我查……”

    只見他收藏列表中唯一收藏的那條視頻變成已失效的狀態，連用戶名都是【已注銷】。

    此地無銀三百兩。許雙沉將手機塞到安科手中：“查一下這個用戶?！?/br>
    安科：“……沉哥，你這視頻和用戶都沒了，我要是這都能查出來，也不用一直待在特勤處了……”

    許雙沉努力回憶了一下：“這個用戶的名字好像是……娥英舞蹈－s，另外跳的是民族舞，穿旗袍，室內裝修偏古典，在舞蹈室的一側有木制臺階和扇形窗戶……這些信息夠嗎？“

    安科說：“我盡力吧?！?/br>
    跟安科分別后，許雙沉回到了車上，邵榮正在玩俄羅斯方塊。

    許雙沉湊過去看了一眼，方塊掉落的速度已經讓他眼花繚亂。

    “去那邊？”邵榮將手機一收，點火開車。

    許雙沉搖頭：“可能有人跟蹤，先去大姐那兒?！?/br>
    “行?！?/br>
    下午六點，賀林祥正在開車。

    他平時sao包慣了，喜歡開輛紅色的敞篷跑車，往街上一開，賊拉風。不過今天有事，特地沒開，就開了一輛黑色的奧迪上路了。

    車窗沒關，風灌進來呼呼直響。

    “在哪兒呢？”

    電話那邊傳來許雙沉低沉的嗓音：“有事嗎？”

    老東西真夠冷漠的。

    賀林祥心里罵了兩句，嘴上說：“晚上沒約吧？”

    許雙沉：“有約?！?/br>
    賀林祥：“有什么約啊，我這有點事，你過來趟?！?/br>
    “沒空?！?/br>
    “等等等等，先別掛?！辟R林祥一看許雙沉這話就知道他想掛電話，“真的，有一驚喜，你過來，保證不讓你失望?！?/br>
    “寧大發的事情打聽的怎么樣了？”

    “……還那樣，老頭子嘴緊，不跟我說?！?/br>
    電話那端停頓了片刻，才開口：“十四年前，有個人死了，你問你家老頭，知不知道埋在哪兒，我想去祭奠一下?！?/br>
    賀林祥腹議，他老子又不是火葬場的，哪知道這個。不過嘴上還是答應了下來：“知道知道，我肯定幫你問出來。這邊你來不來??？”

    “地址給我，我忙完了就過去?！?/br>
    “成。等你啊?！?/br>
    將地址報過去之后，賀林祥哼著歌美滋滋掛上電話。

    紅綠燈的時候，他還對著后視鏡臭美，擺弄著自己的頭發。

    后座小弟湊過來：“小賀總，跟嫂子約會??？”

    賀林祥一聽這話，簡直心花怒放，但表面上還要維持一下老大的人設：“知道就好，等會兒把招子給我放亮點，綁了江至勝就走，別耽誤事被人看到了?！?/br>
    “保證沒問題，小賀總您就放心吧?！?/br>
    晚飯沒在譚君雅家吃，看來大姐那臉色估計沒幾個人能吃得下。

    側面敲打了一下，讓譚君雅別動公司的錢之后，許雙沉帶著邵榮轉戰柳佳菲的小店。

    剛吃上沒多久，許雙沉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

    電話接通后，電話另一端沉默著。

    許雙沉：“小安？”

    封久安這才開口：“在哪兒？”

    許雙沉用筷子挑著碗里的蔥花：“在外面吃飯呢，你吃了嗎，過來一塊吃點？”

    封久安說：“出來?！?/br>
    “嗯？”許雙沉怔了一下，忽然聽見手機里和店門外同時傳來兩聲喇叭聲。

    “滴滴——”

    許雙沉探身朝門外看去，果然看見那輛眼熟的小破車停在門口，封久安正坐在駕駛座上看著他。

    掛了電話，許雙沉起身出去，邵榮撩起眼皮掃了眼，三兩口將剩下的餛飩吃完，付款后跟了出去，正好看見兩人隔著車窗別別扭扭的說話。

    一個說：“你怎么來了？”

    一個說：“你先上車?！?/br>
    眼看著許雙沉就要上車，邵榮摁住他的肩膀小聲提醒了一句：“你晚上可是答應賀林祥要去他那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