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嵐瞠目結舌看著他。

    這么隨便？

    老子啥都還沒說呢？？

    “喂，你跟我這么不客氣？說躺就躺？”

    秋嵐搖晃他的肩膀。他無動于衷。

    ……真睡？

    秋嵐低頭看著他的臉。他閉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發色像液體咖啡的緣故，頭發看上去好軟，劉海兒松松散散地自然往地面那側垂落。

    ……好想rua他呀！

    秋嵐竭力克制自己的手，但心癢難耐，指尖還是沒入他的發間，在那褐色海洋里緩緩游來游去。

    高一程不作聲。秋嵐目光移向一旁，看到他上半身在椅子，兩條長腿基本都在椅子外。好長，上半身和下半身“分開”看更覺得腿長。

    一個手臂被壓著，另一個手握著手機，他這姿勢很“危險”，是沒辦法防備的。秋嵐兩只手指揉搓著他一小撮頭發，感覺像在rua剛洗完澡毛發蓬松的大型犬科生物；看他無抗意，反很安心舒服地枕著自己的大腿，也不在意有認識的老師同學路過看到這一景況，懷疑他別真的睡著了。

    “橙子?！?/br>
    “嗯？”

    “準備在這兒睡一晚？”

    “嗯?！?/br>
    “你想得倒美?！鼻飴灌托?，“我的腿跟枕頭比起來哪個舒服？”

    “枕頭?！?/br>
    “……小心爺把你推下去?！?/br>
    高一程不再吭聲，深呼吸一下，繼續睡，像是很累很累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所以趁這機會多享受享受舒坦舒坦。

    噴泉停了，炫目的彩光與歡騰的音樂結束了，一切回歸寧靜，氤氳的燈光披到他們身上，秋嵐也靜靜的，看著高一程的臉，手指摸摸他的耳廓。

    高一程睫毛顫了顫。秋嵐又去摸他的側頸。高一程睜開眼睛，肩膀動了動，似在躲秋嵐的指尖，同時抬起握著手機的手臂，說：“很癢?！?/br>
    秋嵐移開手，放身側。高一程短暫滯了下，接著再度闔上眼，腦袋蹭動著——秋嵐看出他是在挑自己大腿上哪一塊rou枕著舒服——選好后，就不再動了。

    秋嵐扭頭看了看放在自己身側的，高一程的包，再回過來頭，只見一塊長方形的光芒——高一程正側躺在他腿上玩手機。

    ……這家伙也愜意過頭了吧。秋嵐氣。腿都被他壓得有些麻了。秋嵐試著抬腿，并用手再度去摸他。高一程忽地笑出聲，并直起腰坐起來。

    秋嵐大腿一陣輕松，他捏捏松松肌rou，什么都未說，高一程先把手機遞過來，給他看他室友p的照片。

    原來，學校大榕樹那邊，又在舉辦某種文藝活動，張燈結彩，舞蹈演藝，很是炫麗矚目。高一程的室友們湊熱鬧，在掛著一閃一閃“彩色果實”的大榕樹前合影，特意給高一程空了個位置，回宿舍后，用軟件把他的頭p上后，剩下懶得p了，干脆在他脖子下面畫了兩條粗粗的熒光線作腿，算是全員合影留念。

    “……這啥玩意兒！”秋嵐“噗”地也笑出聲，“這p得還挺傳神?！?/br>
    如果只看脖子以上，他與他室友在一起看上去毫無違和感，然而這脖子下面直接……崩了崩了。秋嵐笑看了會兒，視線轉向照片上高一程的室友。那天，他雖然跟高一程一起去上課，但他一個人都不認識，因此對他室友也沒什么印象。

    對著照片，高一程又把每個室友給秋嵐介紹了一遍。

    收回手機，再看對面廣場，寂寥空曠，昏昏暗暗，只能看到一兩個人從亮著燈的圖書館走出來。人明顯更少，夜顯然更深。

    秋嵐呼口氣，站起來伸伸懶腰：“坐這么久了……帶小朋友轉轉夜晚的校園？”扭頭側身看著高一程，笑說。

    “嗯？”高一程歪歪頭，對視微笑。

    “你是‘小朋友’?！?/br>
    秋嵐笑著說。他知道他比他大幾個月，忙家業也等于有在工作，但他還在學校，還要應付考試，對他來講，“就是小朋友?！?/br>
    拉著“小朋友”在校園里走來走去，最后，“小朋友”……卻把他拽進小樹林里？

    秋嵐在林道口前剎?。骸靶∨笥堰@么晚不能去人太少的地方……”

    “小朋友最喜歡晚上去人少的地方，”高一程一把將秋嵐拽過來，扶住他的肩膀，低聲道，“冒險?！?/br>
    樹木被夜浸透成黑色剪影，宛若鋼筋般亂插在小山坡上，枝葉似乎都硬化，躁動碰撞發出格外響的聲音，與仿若喘息的風聲配合，淹沒秘語。

    “沒事……我帶著藥……”

    秋嵐可不承認……這是刺激的“冒險”。

    又熱又渴……又累。

    以前，跟高一程網聊的時候，他跟他講過……自己晚上在停尸房……那才叫刺激……雖然后來也沒啥感覺了。

    “忘了跟你說過沒……”

    跟你聊過太多事……記不清了。

    走出小樹林，秋嵐說，自己剛上大專沒多久，某天晚上在學校走了半天，找不到回宿舍的路。想到那個時候宿舍也鎖門了，他遂放棄，看到一個小賣部，在它門口坐著睡了一晚。

    那個時候，高一程還不在這個學?！谏细咧小诿Ω呖?。

    “對了，現在幾點了？”不知道剛才在小樹林待了多久，秋嵐忙掏手機，“現在宿舍還是晚上會鎖門吧？你別回不去了?！?/br>
    “沒關系，回不去我們可以去開房?！?/br>
    “你快滾回宿舍吧?！鼻飴褂檬謾C砸了他一下，臉又紅起來。

    已經十一點了。

    坐長椅，秋嵐本來想最后歇幾分鐘，把高一程送回宿舍，結果身子一斜靠著他打起盹兒來。

    好困好累。閉上眼就能睡著的感覺。

    高一程不用問秋嵐，就知道他昨晚一定又熬夜了。秋嵐摘眼鏡揉揉眼：“但爺可是睡到中午才起來……”吃了飯準備準備就來學校了。

    秋嵐打哈欠。高一程看他干脆眼鏡都不戴了，又闔上眼，身體晃晃悠悠。他這夢游狀態能回家嗎。

    從學校這里，到秋嵐家，至少需要一個小時。

    從地鐵出來，還要走二十分鐘才到家。

    “你明天有什么事嗎？”高一程問。

    “明天也沒什么事……”秋嵐又打了個哈欠，揉眼。

    高一程不讓秋嵐回家了，決定兩人去賓館睡。

    “沒必要，”秋嵐戴上眼鏡，“只睡覺什么都不做花那么多錢……”

    “那你想做些什么？”

    “……”

    高一程是不會放他走，秋嵐一想起回家之路遙遠耗時，也懶得動。高一程給秋嵐兩個選擇，一個是跟他回宿舍睡，另一個就是兩人去開房。

    秋嵐努力在困意中去思考。宿舍……他室友在，尷尬是一方面，學校的床很窄，兩人睡很擠，難受。開房……主要要花錢……雖然他不缺錢……錢是可以用各種方式還的……學校周圍的賓館好像也不是特別貴……開房吧。

    高一程也是想開房，一是宿舍的床兩個人睡不太舒服，二是還悶熱，現在沒到規定開空調的時候。

    “那爺選對了……”

    反正只是睡一晚，有床有空調就行。秋嵐被高一程拉著手防止走丟跌倒，走出校門，到小賓館開了個雙人間。反正只是睡一晚，分開睡更舒服。

    秋嵐本來想先躺下休息休息，結果腦袋一碰枕頭，睡著了。

    當秋嵐完全清醒時，厚厚的窗簾已被高一程拉開，陽光灑在潔白的床上。他翻個身，感覺身體摩擦被褥的觸感有點不對，用手臂撐開被子低頭一看，自己光著身子，僅穿一條內褲。

    秋嵐炸了。

    經過高一程解釋、猜測，秋嵐想起來了，他半夜醒了一次，覺得穿著衣服褲子睡覺不舒服，三下兩下脫掉蹬掉，還給踢到地上。高一程醒來洗漱時，看到地上一團衣褲，給他撿起來疊放座椅上了。

    真相大白，秋嵐尷尬得臉通紅，躲被子里不說話。

    夏天裸睡習慣了，在家，上學在寢室都是裸睡，只穿條內褲。

    “反正家里寢室都是男的……”

    秋嵐小聲嘀咕著，從被子里探出腦袋，沒戴眼鏡的模糊視線瞄向不遠處座椅上的衣褲，叫高一程幫自己拿過來。

    高一程不干。

    秋嵐繼續叫他，用威嚇的語氣催他，用腳踢踢他，結果高一程還走遠了，專門坐到另一個椅子上，氣得秋嵐抓起枕頭去砸他：“我不信你穿著你這身衣服能睡一夜！”看著也沒皺褶，絕對也脫光睡了。

    吃了起床比他晚的虧。

    如果高一程再把枕頭扔回來，秋嵐就可以繼續砸他，然而高一程倒舒服，把枕頭抱懷里當抱枕了。

    算了，又不是沒在他面前裸過。在他家住的時候，該看光的都看光了。

    秋嵐瀟灑地掀開被子，下床，走向衣褲。

    高一程目光一直追隨他。

    秋嵐刻意避著高一程的視線，但心頭莫名跳得慌，肌rou忍不住顫栗。不要理他不要理他，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冷處理……

    “嵐嵐，你洗澡嗎？”在秋嵐快拿到衣褲時，高一程開口問道。

    秋嵐停了下，手抓住衣褲：“我不跟你洗?！?/br>
    “我昨晚洗過了。我是問你自己要不要洗?！备咭怀绦?，“你在想什么呢？”

    昨晚高一程沖完涼，出來就看到秋嵐已睡。秋嵐拿著衣褲，聽了高一程的建議，想了想，錢也花了，在這里洗個澡，回家就不用了，可以節省家里的水和洗發液沐浴露。

    省錢！秋嵐決定洗。

    在浴室脫光，全身淋在水霧中時，秋嵐才反應過來：那我剛才還在被子里的時候，他怎么不跟我說要不要洗澡這事兒？

    ……拳頭硬了。真想現在沖出去掐死他。

    昨晚他都脫衣服洗澡了，不可能洗完還穿沾了汗的衣服，絕對也裸睡了。

    秋嵐邊腹誹，邊把自己上上下下洗得干凈爽快，用手自己發xiele一下。他通常洗完澡不愛直接穿衣服，只用毛巾擦擦頭，穿上內褲，裹著干浴巾出去。

    高一程在讀英語。怕秋嵐著涼，凌晨五點的時候，他就把空調關了，現在室內溫度正巧不冷不熱。

    五點……秋嵐趴床上看手機，顯示時間是早晨八點。洗了澡都才八點？秋嵐第一次在假日起床這么早，不由感到訝異。

    穿好衣服，收拾東西，確認沒落下什么，兩人離開房間去退了房，到周圍早餐鋪吃飯。

    金黃酥脆的油條，初咬脆焦，蓬松壓軟，齒間留香。高一程看著秋嵐夾著油條不停吃吃吃，腮幫子動著好似倉鼠，疑似有無數“好吃好吃”漂浮在他周圍。談到今天，秋嵐依舊先把吃放前，咀嚼吞咽喝口粥，才抬頭，跟高一程說，反正也沒啥事，反正下午還見面，干脆……他上午陪他去自習室學習，中午一起吃飯，下午一起回家去輔導弟弟。

    “……對了，還要打個電話，讓他倆今天中午自己吃吧。他倆這個時候可能還在睡，睡也得起來接電話?！?/br>
    秋嵐邊說，邊點開手機，邊又對高一程說，等于這個周末自己都陪他了。高一程笑了下，低頭喝粥。

    不知道是否又是自作多情。秋嵐感覺，有什么在極有活力地跳動。感覺……橙子他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