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近400只羊檢查身體是一件枯燥且辛苦的工作。在牧羊犬的幫助下，羊群們很快走出牧場，聚集到羊棚外的空地上。伊萬已在此立好引導用的柵欄，留出只夠一只羊通過的縫隙，艾倫在隊列中做初篩檢查，伊萬則在出口處cao作固定母羊的裝置，為它們做進一步的檢查。這其中包括為母羊驅除寄生蟲、修剪羊蹄、檢查四肢等項目。伊萬熟練掌握這些cao作，因為他從13歲起就開始輔助亞當完成這項工作。艾倫也是非常得力的幫手，畢竟他也再農場工作了近八年。

    檢查身體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選出優質的母羊用于繁育，而那些年老或是身體不夠健壯的，則會被淘汰，送往屠宰場。

    伊萬已經習慣了，說他冷血也沒關系。在他眼里，動物就是動物，只有賺錢的和賠錢的這兩種。對于那種年紀尚小但是腿腳不便的母羊，縱使感到可惜，他也只能選擇把它們送去屠宰場——會影響配種甚至最終影響生育的母羊，就只有成為羊排這一條道路。

    艾倫會表現得有些難過，因為他喜歡農場的每一只動物，不論優劣。但是，作為農民的子女，他知道請獸醫是多么奢侈的事情，更不是每一個動物都配擁有的待遇。優勝劣汰是大自然的法則，這同樣適用于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動物農場。

    看著悲傷的艾倫，以前的伊萬覺得他是太過善良，現在的伊萬卻覺得他太過偽善：知道同情即將被宰割的母羊，卻不知道同情意外喪命的農場主；亞當好心收留你，你卻在他死后睡了他的女人，甚至可能在他死前你們兩個就搞在一起了。伊萬不知道自己應該厭惡誰，是不知廉恥的母親，還是不懂感恩的表舅，亦或是想要分一杯羹的自己……反正不是他那可憐的父親。

    這時，艾倫的手機響起鈴聲，伊萬收回打量他的視線，繼續為母羊檢查身體，耳朵就卻留給了艾倫。

    “快完了……還十幾只……不多，大概四五十只吧……嗯，屠宰場的車會直接拉走……好，弄完就回去?！?/br>
    伊萬猜測應該是黛西，問他們還剩多少只羊沒有檢查，被淘汰的羊有多少，大概什么時候可以回去吃飯。至于有沒有說其他的話，伊萬猜不到，因為在昨晚之前，他從未發現過這對表姐弟的曖昧；就算兩個人表現得過于親密，大家也沒有往歪了想，畢竟還有血脈這層關系。突破倫常需要極大的勇氣，艾倫看起來如此懦弱，黛西又看起來如此要強，誰也不會想到這兩個人會攪和在一起，偷食通jian和luanlun的禁果。

    “黛西說午飯快做好了，”艾倫走過來，對伊萬說，“讓咱們忙完了趕快回去?！?/br>
    果然。伊萬回說：“我知道了。一會兒你先回去吧，我在這里等屠宰場的人就行?！?/br>
    “沒關系，我和你一起等?！卑瑐愓f。

    “看著小母羊被拉走，”伊萬揶揄道，“你不難過？”

    “難過也沒有辦法?！卑瑐愩?，“這就是……它們的命運?！?/br>
    說著接受現實的話，卻擺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伊萬想，是不是和黛西zuoai的時候，艾倫也是這副模樣？低垂的上眼睫毛遮擋了綠色眼眸中的光芒，看起來可憐又無助，像一只找不到母親的小羊，讓人想要予以他憐愛，用讓他感到痛苦的形式。

    伊萬腦子里胡想，手上就沒有了準頭，剩下的幾只羊遭到了粗暴的對待，咩咩亂叫還是好的，更有甚者直接踢了伊萬兩腳——將近180磅【注1】重的母羊，不留余地地踹人兩腳，看在錢的份兒上，伊萬才留下來讓它們繼續育種，而不是將它們強制淘汰丟給屠宰場。

    屠宰場的人開車過來，稱重再結算，一通兒下來，又折騰了二十多分鐘，兩個人開車回到家中，有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你們實在太慢了！”

    面對艾爾莎的埋怨，艾倫苦笑著賠禮道歉：“不好意思?！?/br>
    “艾爾莎，不要這樣說話?！摈煳鞫酥捅P走向餐桌，對歸來的兩個人說，“快去換身衣服，然后過來吃飯吧?！?/br>
    開飯前，每個人都感謝主，卻沒有人提及亞當。黛西坐在男主人曾經坐的位置上，邊吃飯邊詢問家庭成員下午的工作安排。

    “我需要艾倫幫忙一起收拾麥稈?！币寥f說，“這可能需要一下午的時間，希望期間不要下雨才好?！?/br>
    “如果你們動作快的話，”黛西說，“應該不會這么倒霉?！?/br>
    “需要我幫忙嗎？”艾米麗問。

    伊萬笑道：“等你學會了如何駕駛收割機，我將非常歡迎你加入收割大麥的隊列之中?！?/br>
    這至少還需要五年的時間，等到艾米麗的身高超過5.3英尺【注2】，雙腳能夠到機車的剎車和油門，雙臂足夠把握方向盤。在此之前，不論她多么好心，也無法勝任這些對硬件條件有要求的工作。

    “你喂你的小雞了嗎？”艾爾莎問。

    艾米麗看向jiejie：“上午已經喂過了?！?/br>
    “不要忘記下午和晚上的份兒，”艾爾莎提醒道，“我可不想替你去照顧那些長翅膀的家伙?！?/br>
    艾爾莎不喜歡農場生活，不喜歡照顧動物，不論它們是四只腳的，還是兩只腳的。

    “可是這不妨礙你吃它們?！卑愓{笑道。

    正在往嘴里送雞rou的艾爾莎微微一頓，隨后快速含住叉子上的雞rou，邊咀嚼邊理所當然地說：“這就是它們最好的歸宿，我應該成全它們！”

    黛西不打算參與女兒們的吵嘴，她轉而對艾倫說：“我上午去牧場，看到有母牛應該是發情了，你和伊萬忙完，如果天色尚早，可以幫忙牽一頭公牛過來嗎？”

    為了防止母牛過早懷孕，瓊斯農場將公牛和母牛分開飼養。如果發現有適齡的母牛進入發情期，且檢查后確定其適合受精，人們會將它帶到牛棚，再會為它牽來一頭公牛，或是對它進行人工授精。

    “要自然受精嗎？”艾倫問。

    “是的?！摈煳鹘忉尩?，“2歲的小母牛，第一次發情，要讓它知道這意味著什么?！?/br>
    為了確保受孕率，農場里的母?；静捎萌斯な诰姆椒?。不過，對于這種處女牛，需要用一次自然受精的方法來讓它“開竅”。其實根本沒有這個必要，純粹是為了滿足人類的私欲，畢竟看動物交配也是農場里的趣事之一。

    “好的，我知道了?！卑瑐悜?。

    之后，席間并未斷了說笑，伊萬卻很少說話，他一邊規劃著下午的工作，一邊觀察黛西與艾倫之間的互動：沒有異常，和以往一樣。黛西偶爾會看向艾倫，在不是只屬于他倆的對話期間，艾倫不會與黛西對視。誰能想到這樣的兩個人，會關起門來做不應該做的愛？沒人，至少伊萬沒有想到，在昨晚之前，從未想過。

    休息片刻后，伊萬和艾倫又出門了。他們前往車庫，一路上沒有交談。伊萬走在前面，那曾經是亞當的位置，他和艾倫會跟在老大的身后。是否會聊點什么？伊萬不記得了。如果與兩個以上的瓊斯同行，艾倫便很少說話，因為只有他一人不是瓊斯。比起艾倫，伊萬更憧憬父親亞當，那個身形健碩、總是昂首闊步、朗聲大笑的男人。

    伊萬開叉車，艾倫開卡車，沒有商量的余地，全由伊萬來決定。艾倫欲言又止，畢竟叉車更考驗cao作技巧，而他在這方面比伊萬更有經驗。伊萬卻不給他質疑的機會：“我早晚要承擔起這一切的，難道不是嗎？”

    是了，瓊斯家唯一的男孩，自然是瓊斯農場的頂梁柱。艾倫作為外人，只能選擇服從。

    出乎艾倫的意料，成卷的麥稈躺在麥田上，看得出來，昨天第一次獨自cao作綜合收割機的伊萬做得很棒。叉車也開得很穩，除了剛進入麥田的時候因為地面觸感的變化而產生些許顛簸。插起兩卷麥稈，開到卡車貨斗的側面，升起貨叉，用貨斗的邊緣卡住麥稈卷，然后抽出貨叉。非常完美，看得艾倫有些感動，險些落淚：如果亞當能夠看到這一幕，該有多好啊。

    工作進展地很順利，太陽落山之前，他們成功將全部的麥稈卷轉移到了倉庫。艾倫給黛西打去了電話，詢問她是否還需要給母牛配種，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于是兩個人又轉身前往公牛棚，去牽他們家的種公牛。

    與眾多家庭農場一樣，瓊斯家的農場也會培育自己的種公牛，用于比賽、拍賣和配種。獲獎的種公牛不僅拍賣價格更高，它的jingzi也是農場的重要財富，外人想要獲得優質的公?；蛐枰ㄥX購買，而瓊斯自家的母?！笆褂谩泵餍欠N公牛則是完全免費的。

    “哦，這是亞當培育的公牛?！摈煳髡f。

    伊萬故意選的，一頭5歲的公牛，由亞當從小養到大，斬獲眾多獎項，通過販售jingzi為農場創造了上萬英鎊的收益。黛西看見后露出轉瞬即逝的哀傷，隨后面帶笑容地走向公牛，摸著牛的屁股贊美道：“真是一頭好牛?！?/br>
    艾米麗跟在母親身后，她喜歡參與農場的所有工作：“為什么說它是好牛？”

    黛西輕撫牛背和牛屁股，對小女兒說：“肌rou緊實，富有彈性，且擁有濃密的皮毛?！彪S后，她彎下腰，輕輕抓了一把牛的睪丸，在公牛尥蹶子之前快速閃開，繼續促狹笑道，“睪丸結實且兩個大小相差不多，這樣的公牛，就是好牛?！?/br>
    “盡管艾米是農民的孩子，”伊萬牽著公牛調侃道，“但她也只是個孩子。說這些，會不會太早了？”

    “這有什么的？我八歲就開始摸公羊的睪丸了?！摈煳骺此圃诔寥f說話，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一旁的艾倫，“作為母親，我自然要告訴女兒要選用睪丸飽滿的雄性?！?/br>
    她竟然當著女兒的面這么肆無忌憚？伊萬不由自主地捏緊了韁繩。

    “亞當的很結實嗎？”艾米麗問得很自然，仿佛是在問牛羊而不是她的父親。

    “當然?！摈煳餍Φ?，“所以才有了你們兄妹三人?！?/br>
    發情的母牛通過食物的引誘，被機關卡住了脖子，固定在了圍欄前方，被兩卷麥稈擠住身體，動彈不得。它哞哞地叫著，yindao口淌出水來，是發情的征兆。公牛嗅到了母牛釋放出的信號，用叫聲回應對方，焦躁不安地甩著尾巴，儼然準備好了交配。然而在伊萬眼中，牛棚里有兩對兒發情的動物，一對兒是遵循自然規律的牛，一對兒是違背自然規律的人。

    “快點開始吧，”伊萬催促道，“豪斯要等不及了?！?/br>
    豪斯是公牛的名字。黛西向后幾步，躲到兩米外，和艾米麗站在一起。伊萬牽引著公牛，艾倫緊張地站在不遠處。沒有前戲，將近1長噸【注3】重的公牛直接抬起前腿，騎到母牛背上，抖了幾下，然后便下了母牛的背。

    “這就結束了？”艾米麗問。

    黛西說：“是啊，結束了?！?/br>
    艾米麗遺憾道：“跟公羊一樣快?！?/br>
    黛西毫不避諱地為女兒講解道：“當然，牛羊之類的都很快。人的要慢很多，我們需要親吻，需要愛撫，需要讓女人變濕，讓男人變硬，然后才能完成交配?！?/br>
    “聽起來好麻煩?！毙∨⑾訔壍?。

    “不麻煩，那是一種享受?！摈煳髡f，“等你再長大一點，就可以體會到了?！?/br>
    伊萬看著黛西，所以知道黛西在偷摸摸地瞄著艾倫，這時他才意識到，原來他們很早開始就這樣調情了，當著亞當的面，當著兄妹三人的面。

    “好了，準備第二輪吧?！币寥f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只能用工作來打斷黛西的性教育。

    給動物配種是一項輕松愉快且不算太費時的工作。艾米麗看夠了，黛西就帶她回去做飯了。伊萬則需要把牛牽回公牛棚，順便打掃牛棚，給公牛們喂食。過于繁重的工作，為了盡早完成回家吃飯，艾倫自然要幫忙。

    狹小臟亂的工具間，混合著牛糞和飼料的氣味，并不好聞，但是對于農民而言，是早已習慣的事情。艾倫背對著伊萬，彎下腰，準備拉起防水褲的背帶。他下身穿著普通的牛仔褲，緊緊地包著屁股，在被寬松的防水褲罩住之前，卻突然被一只手捏住。

    “伊萬？”艾倫詫異地轉過頭，看著身后的外甥，“怎么了？”

    伊萬也說不清楚，在這四下無人只有他二人的時刻，他問出了方才被黛西激發出來的問題：“黛西也會像摸牛一樣摸你的睪丸嗎？”

    【注1】180磅約合81千克

    【注2】5.3英尺約合160厘米

    【注3】1長噸約合1.02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