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光明
日已夕兮予心憂悲。月已馳兮何不渡為。 夕馳攥緊了罩衫的衣角,像是攥著最后一線生機。膝蓋早就沒了知覺,小腿肚吹著走道里的空調風,一抽一抽的疼著。肌rou緊繃著,為了維持跪立姿勢拉扯到極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斷開一般。冷汗順著漂亮的脖頸淌下,一滴接著一滴浸濕了衣服。身體本能地哆嗦了一下,攥成拳頭又緊了緊,指甲掐進rou里,而疼痛恰到好處的喚回了一絲清明。耳畔鞭柄末端墜著的鈴鐺響了,倒是沒了往日里的驚慌失措,他自嘲地笑了笑。一點兒都不怕了,甚至還有點期盼,期盼這陣鈴聲能招來一步開外緊閉的門內他此時此刻最想見到的人。 可這頂多也只能是臆想一下,他絲毫不敢再抱有希望。三天來,他從憤怒到委屈,然后慢慢平靜,再到現在的心酸,苦不堪言,心緒百轉千回卻始終沒得到一個發泄口,只能跪著,忍著。忍不住了還是只能跪著,哪怕身上每一寸皮膚每一根骨頭都在叫囂著,算了吧別再折磨自己,毫無意義。那個人不會再給自己開門了。夕馳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汗順著睫毛滴落在深紅色的地毯上,他想揉揉眼睛,細細地看一看那滴落的汗珠上倒映出的自己此刻究竟有多狼狽??墒撬荒軇?,他心頭總還留有一絲期盼,盼著那個人或許會大發慈悲地在液晶屏上給他留下一角位置,盼著他或許會分神瞥自己一眼。所以萬一這一動,正好就落在那人眼里了,又惹他生氣了該怎么辦呢? 夕馳自知一貫來的自己并不是這般患得患失的性格,哪怕不方便為外人道的性向,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后,也只是興致一來就隨口說與家人聽了。他從來都是不管不顧的,他有著自己的一套小邏輯。他覺得凡事都應是利弊均衡的,雖然家人的震驚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從小疼到大的meimei都躲了他大半年后關系才慢慢有所緩和,但是他收獲了一輩子不用被催婚的天大利處。無論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至少他自己覺得是賺了??扇缃?,他甚至為了那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一瞥而不敢動彈。嘴里nongnong的血腥味是他現在唯一能提醒自己還未昏迷的證據,整整三天滴水未進,雖說平日里工作忙難免有顧不上吃飯的時候,但是畢竟從未有廢寢忘食到如斯地步。他自詡是個足夠勤勉的人,卻打心眼里不覺得一個人可以連軸轉這么久還精神十足。雖然他此刻并沒有動用哪怕百分之1的腦細胞,也沒有任何急待解決的工作,但是內心的焦灼卻不是以往任何一次加班時能比擬的。 不過哪怕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依舊是個樂觀的人,舌尖抵在質地精良的小牛皮辮柄上來回摩擦,他甚至能給自己一種在餐廳品嘗美味牛排的錯覺??上уe覺終歸是錯覺,哪怕口腔里混雜著血腥味的唾液經腦細胞完美加工像極了鮮美的rou汁,夕馳還是騙不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突然遠處的電梯門叮一聲輕響后緩緩打開了,過了幾秒便傳來意料之中的戲謔聲“這又是哪個不長眼的sub,居然跪到了Agares的門口?”。只不過瞬時又傳來一陣驚呼然后便禁了聲,腳步聲漸行漸遠。夕馳仍舊跪著,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這三天來像這樣的情景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他從一開始的羞愧難當到如今的波瀾不驚,倒也說不上是歷經磨難什么的,比起他內心的煎熬痛苦來,真真是算不上什么的。他是這家俱樂部的股東之一,亦同時兼任了執行董事,平日里除了在林朝面前,任誰見了他都得以禮相待。再加上他一貫來公私分明嚴苛手下,多得是畏他的人,可如今他卻跪在走道里無人問津,像極了一只被主人丟棄的寵物不必說風度了,就連為人的尊嚴都是被踩進了泥沼里一般。 他早就后悔了,為什么自己總要做那些明知不可為的事,早知今日,他一定從小就養成乖順聽話的性子,那他此時此刻就定不會遭這份罪??墒撬窒脒^,要是真的那樣或許自己這輩子根本就不會遇見林朝了吧。精疲力竭如斯他也不愿再多想,低垂的腦袋忍不住就要撞在門上。就在這一刻,房門像是應了他內心的乞求一樣吱呀一聲打開了。夕馳不敢抬頭,只能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毯前方,他看見一雙熟悉的軍靴,沒有往日那般錚亮,甚至鞋尖上還...還殘存了一絲透明的粘液,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上一秒的驚喜還沒完整的跑遍每一寸血管,下一秒血液就像是在極寒的天氣被凍住了一般,冰錐一樣刺進心坎里去。他聽見一聲嬌喘,像是個十七八歲的男孩,柔弱的沒了骨頭一般,“先生,他怎么還跪著呢?”,被喊作先生的男人冷哼了一聲沒有作答,隨手帶上門就要離開。夕馳至始至終沒有看見第二個人的鞋子,他猜測著,可能是被抱著出來的吧。咬著辮柄的嘴巴因過度擴張而無法發出完整的悶哼聲,早就裂開的嘴角不免又泛起一陣苦澀,他自知狼狽不堪。其實他倒不怕任何人瞧見自己這副模樣,卻最不愿如此面對眼前這個冷漠的男人??墒悄怯帜苋绾?,他除了求得他的憐憫以外早就沒有任何路能走。倒也不是真的無路可走,就像幾天前酒醉后朋友說的一樣,世上千萬條路,千百扇門都可為他而開,可他自己不愿阿。心里害怕,最終不還是老老實實跪到了這個男人面前,只為乞求一個原諒,一個回到他身邊的甚是微小的機會。如今看來,怕是終歸無法得償所愿了。他想抬頭看看這個自己愛到骨子里的男人,渾身都開始哆嗦起來,身上泛起一絲絲冷意,背后努力互握的雙手像是終于用盡了最后一點力氣一般松了開來垂在身側。雙臂生理性地打著顫,掌心血rou模糊,蹭到衣料上又激起一陣疼。他緊盯著男人快要走出視線范圍的雙腿,還是沒有動作,他渴求著,希望下一秒會有奇跡發生,男人會停下腳步對他說點什么。 可他終歸是沒有等到,連一次駐足停留都沒有等到?,F在的夕馳是極為乖順的,乖順到他自己都沒法理解,他此刻想的是應該把松開的雙手重新挪回身后,所以他也就這么做了,雖然很勉強。當他強忍著全身的劇痛和寒冷重新擺出標準的跪姿時,他注意到有人朝他走近了。是俱樂部的工作人員?!癆gares先生說您...在這里影響了他和同伴的心情,請您立刻離開并且不要再來打擾?!惫ぷ魅藛T小心翼翼地對著自己的大Boss顫聲說道,然后立馬轉身逃逸似地走開了。夕馳怔怔地聽著,也沒法回應,然后大腦過濾了一遍接收到的信息,最終都化作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觸及嘴角的傷口又是一陣鉆心的疼。他覺得自己要疼死了,身體上的疼痛本就已經難忍,更難以忍受的是心里的痛,捂也捂不住,心臟像裂開一般淌著血,就要碎掉似的。 他如今只剩最后一招了,要是再失敗,可就真的是地獄無門想闖也沒轍了。這么想著,他就緩緩開始挪動起來了,只是這么久一直跪在原地,稍一轉動渾身骨頭像是散了架,根本不聽使喚。雖然心里著急,可等他終于顫顫巍巍地走到電梯口的時候又是過了十幾分鐘。出了電梯向一樓俱樂部大廳走去,途中見了人也沒心思招呼,抓著鞭子的手還生生地疼著,他咬緊牙關赤足走在地毯上,平日里覺得柔軟可親的毯面硬是被走出了荊棘叢生的感覺。此刻他到不怎么在意疼痛了,心里焦躁不安的緊,他生怕晚一刻那人就離開了。一扇黑金色鑲邊的玻璃門前,他抬手推開門走進去,屋內正忙著籌備晚宴節目的好友逸恩看見他愣了一下,又低下頭去忙碌,一邊問到“什么風吹了您過來,終于準備放棄了嗎,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其實我也挺...”他急忙開口打斷“現在來得及取消第一個節目嗎?我記得是龍晟的繩縛,你幫我看看,我想...單方面申請公調”逸恩本就說了一半的嘴還沒來得及閉上,此刻更是張的老大“你確定嗎?取消倒不是什么問題,阿晟同你的交情就算是上了臺再下來都不是多大的事,可...”夕馳笑了笑,“可萬一主人拒絕,公調就要變成公開懲戒了”逸恩皺眉”你也清楚得很阿,都三天了,他當你是空氣,事到如今你認為他不拒絕的可能性有多大?” 夕馳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回道“那也是我自食其果,我只是不愿放棄,哪怕他拒絕,還是想讓他知道我在好好認錯,我真的有在反省?!币荻髯灾賱駸o用,上下打量著面前消瘦的不像話的男人,“要不要幫你叫點東西吃,離9點開場還有十幾分鐘,并不急..”夕馳搖頭”我怕他會走,馬上幫我找他吧..我不敢去,他不會理我的..”聲音越來越輕,饒是逸恩平日里最喜歡小動物一般的男孩在膝下承歡,卻也從未見過如此可憐巴巴的,又美的令人窒息的sub。他舔了舔嘴唇,忍住心里的悸動轉身出門去找林朝。走到門邊,又頓足出聲問道“那你先..”夕馳沒等他問完,抬起手里的鞭子示意,苦笑著自嘲“我這不都提著嗎,直接去臺上了,哪怕他要走,最后賣個慘吧”。逸恩不再言語,心說,也就是您這位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人忍心這樣對你,怕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吧,死活獨要他一個。 可逸恩不知道的是,就是他口中這位,被身后這個看起來慘兮兮的漂亮男人劈頭蓋臉活生生地“綠”了一把。林朝和夕馳維持了大半年的關系,縱是夕馳再怎么作天作地為所欲為,林朝從未在外人面前罰過自己這個不聽話的sub,他不說夕馳也知道,多半是看在夕馳身兼執行董事平日里管大管小總歸是要留些臉面的份上。以至于大多數人對他們之間看似若即若離并不親密的關系都有諸多不切實際的猜測,哪怕是逸恩這樣多年的朋友也完全看不明白。所以直到三天前夕馳發瘋似的賴在林朝門前又哭又鬧,最后竟一跪就是三天這件事情發生,期間來過俱樂部的人都是瞪大了眼旁觀,哪怕在背后嚼舌根也完全嚼不出個所以然來。夕馳鬧過之后自知理虧,理所當然的就跪下去了,任憑林朝當他是一團空氣,都置若罔聞。林朝也不理,帶了一個又一個sub進調教室,甚至還有俱樂部的新人,所以就出現了之前那一幕。被先生抱在懷里寵溺的小sub不認識夕馳,當他是個索求無門的欽慕者,調笑著譏諷。 林朝生氣無可厚非,確確實實是理所當然的事,就算是普通的情侶碰上這檔子事,多半鬧也不用鬧,直接分手了事都是合情合理的??上︸Y委屈也是真的,他一開始甚至覺得自己沒有錯,所以在事發當時,林朝甩臉色給他的瞬間沒有及時停止點火自焚的舉措,還絲毫不覺理虧,以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場。按夕馳的道理講其實也沒錯,他想的很簡單,他是喜歡林朝的,可他自認為林朝對他并沒有那份心思。所以他迫切的想要借他人的手逼著林朝表態,卻忘記了他們之間條理分明的那層主從關系,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說什么都晚了。他想要挽回,林朝毫不心軟,不給機會,冷言冷語讓他走,說從此再無關系。 夕馳出了辦公室,穿過后臺走進大廳正中央的表演區,他本就已是狼狽不堪,此刻更是懶得管旁人的眼光,張嘴咬住鞭柄,朝著俱樂部大廳出口方向原地就跪了下來。哪怕至此他已經熬了三天,渾身上下都不怎么提得起勁來,但是心里吊著那一口氣硬撐著,他盡量跪成了林朝平日里反復打磨出來的標準姿勢。低著頭,也是犯了錯的時候林朝要求的一般模樣。夕馳雖平日里面對林朝也敢于三天兩頭上房揭瓦,故意惹怒林朝也是他的拿手好戲,但受罰的時候卻從始至終都是不敢怠慢的,林朝一手鞭子在他們認識的第一個周末就讓夕馳記住了這一點。腦細胞又仿佛是轉過了幾個大周天,雖然精神不濟渾渾噩噩的,夕馳還是想了很多從前的事,想起罰他時嚴厲的林朝,平日里寡言少語的林朝,偶爾溫柔的林朝,工作中認真苛刻的林朝,總之滿腦子都是林朝。到最后又想起前幾天眼神冰冷對他說從今以后一別兩寬再無瓜葛的林朝,眼角止不住又濕了一片。他不敢想從今以后若是沒了林朝他要怎么辦,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他早就習慣了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哪怕不是世人眼里親密無間的情侶關系,卻是能填補他內心空缺的天上地下獨一份的關系。他又懊惱地想嘆氣,覺得自己怕是精蟲上腦,才會生出想要同林朝交往的念頭。要是安于現狀,他又怎么會膽大包天到同別人掐著點,在林朝面前開房,硬逼著把林朝綠上這么一回。其實倒也不是真的開房,只是喝了半醉的酒,找了十足真心的人演了一場戲罷了。綠是真的沒綠成,林朝很配合,出現的特別及時,可是他不知足,話里話外像極了怨婦,借著醉意想逼著林朝承認虧欠他,從而確定一段自己希冀很久的情侶關系。林朝自然是生氣了,他本是涵養極好的一個人,有外人在場本就忍著沒有發火??上︸Y不肯走,甚至在他面前主動抱上了別人。那個別人倒是實打實的喜歡著夕馳,見狀自是歡喜,摟著人就要往床上去,林朝最終除了一句再無關系,也沒多說什么。 夕馳那會正醉著,本就是被人慫恿搞了這么一出,其實也是潔身自好的人。所以心里不覺得有錯,甚至因為林朝的態度還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當然那會兒他眼里的林朝只是一個他求而不得的愛人,并沒有多一層他是自己的Dom的認知??闪殖蛔?,他當即甩開摟著他的男人追上林朝就跑來了夜渡。眼看著林朝在大堂隨手牽了一個sub,前腳剛跨進調教室。他心里委屈的不行,酒意未退,站在門前吵嚷著不肯離開。期間也有人來勸過,其實本來俱樂部是有規章制度的,sub在Dom調教室門口大吵大鬧這種事根本不被允許發生,但工作人員也確實為難,這個sub偏就是寫下這個規章制度的本人。所以縱使是有心,除了好言勸說真的是無力再做別的了。除了工作人員,也有一些不相熟過路的Dom出聲制止過夕馳,但均被夕馳罵了回去,開口毫不留情,平日從未自持身份,倒是在一個晚上用盡了特權。甚至連門衛都被喊來,拉走多事的Dom。至此,再無人管他。夕馳事后想起來仍心有余悸,但好在鬧劇也并未持續太久,林朝被鬧的心煩,開門澆了他一大杯冰水。他一個哆嗦酒醒了一大半,本來也不是醉的厲害,漸漸回憶起前因后果就平靜下來了。那會已時至半夜,他回辦公室換了現在這身衣服,挑了最重的一柄鞭子就跪在林朝門口。這一跪,就是三天。林朝中途離開過好幾次,他也紋絲不動,就那么跪著,除了最開始跪下時有道歉求罰外,嘴里咬著鞭柄也未曾開koujiao流。兩個人就這么磨到了國慶假期最后一天。今晚本是一場交流晚宴,夕馳原本計劃約上林朝一起來觀摩,可現如今林朝不知身在何處,獨他一人跪在臺上變成了被觀摩的那一個。 晚宴即將開始,臺下人潮攢動,聚光燈雖未開啟,可他一個大活人突然出現在臺上也引起了一陣熱議。節目單里第一場是龍晟的繩藝教學,很多鐘愛繩藝的Dom沖著這個節目而來,早早就在大廳里候著。此刻見他上臺也以為是預定節目里的sub先出場罷了,并未過多關注??珊芏嗳巳烨耙娺^他風風火火鬧的那一出,都在暗地里猜測是不是Dom要公開懲戒這個行跡惡劣的sub。還有一些認識他的人是當下最為震驚的,平日里雖然知道夕馳是林朝的sub,卻始終未曾見過夕馳以sub的身份在俱樂部出現,畢竟..。 聚光燈打開了,臺下安靜了片刻轉而更為噪雜。他們看清了臺上這個男人的形容姿態,這是一個極美的男人,卻絲毫沒有廉價的嫵媚,清冷的面龐此刻雙眉緊促,像是在極力忍受著什么。標準的跪姿,身上被汗水打濕而似有若無的透明罩衫下緊致的肌rou線條一覽無余。膝蓋早就磨破了皮,透著一絲殷紅,嘴角也有血絲混著唾液淌下,在燈光照射下隱隱閃著光,怎么瞧都是一位我見猶憐的主,不禁引得眾人一陣憐惜。大多數人同時注意到他口中咬著的皮鞭,從光澤上看是平日里沒怎么被過多使用的道具,未有過多的磨損,就連此刻被咬緊的鞭柄也是簇新的。但是眾人內心疑惑,繩藝教學大多不會由這樣一個一眼就能看出在受罰的sub來配合完成,因為體力不支很可能會影響表演的可觀賞性,而鞭子通常更不會出現在此類節目中。有人猜測,或許是為了節目效果而存在,沒有什么旁的作用的口銜道具。討論聲愈加響了,夕馳仍是跪著沒動,雖然他很想知道林朝在不在人群中,會不會來,可他不敢抬頭看。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念著林朝的名字,也不管臺下人聲鼎沸,滿腦子只剩下林朝一人。 聲音漸漸弱了下去,他聽到身后有人走近,是逸恩的聲音:“由于特殊原因今晚首場表演延后,根據俱樂部規定,sub個人申請的公調被指定Dom拒絕。由于影響了俱樂部正?;顒舆M度,占用大家寶貴時間在此深表抱歉。所以接下來這位sub需要接受專職調教師的懲戒以示警告。希望所有會員引以為戒,在沒有協商公調的前提下不要無故單方面申請公調給他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擾?!币苟梢恢庇衅刚堈菩痰恼{教師,和一般的會員Dom不同,這些人平日里雖也是bdsm愛好者,但是由于在行刑方面都是萬中無一的好手,也偏愛于重刑罰的調教手段,所以極少有sub喜歡這類一眼就害怕,兩眼想逃的dom。而專職調教師的存在也是夜渡一直以來口碑風氣良好的原因之一,因為在夜渡,有諸多條例限制會員的各種出格行為,無論是dom還是sub,只要還想在夜渡留有會員席位,一旦違規只能接受懲罰。此刻夕馳再沒了往日自己對這種管理手段的自得之意,一方面雖然早就料想到會是此種結局,另一方面也害怕的很。那幾個調教師可都是他從全國各地苦苦搜羅、以重金誘騙而來的,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了他們鞭下的那個。他現在是真的很絕望,只盼著過會別人能看在自己每月發的那一打厚厚的工資的份上,下手輕一些,饒是鐵打的人跪了三天也再經不起一頓酷刑了??伤睦锲鋵嵏沃?,最后一刻或許林朝會舍不得他受苦,會從人群中走出來,會親自教訓自己這位不聽話、出門胡亂招惹人的sub。 又是一陣議論聲起,突然有個男人從側面走上來,高聲問道“俱樂部應該還有一條規定,sub無故辱罵dom,或是對dom進行人身攻擊,dom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可以申請執行一次對該sub的懲戒調教”夕馳有點吃驚,他聽不出這個說話的男人是誰,顯然不是林朝,但是他記不起來什么時候招惹過這樣一個人?!叭烨拔以娺@個sub在十三樓貴賓區吵嚷,打擾到了我休息,所以我出言警告。沒想到他喊來保安硬是把我拉走了。至今未收到任何道歉或是解釋。當時有很多人也在場,甚至保安也能作證.”男人繼續說道。夕馳愣了一下,緩緩想起卻是有這么一件事,頓時有點不知所措,他抬頭想向逸恩求助,可后者愣愣地還了他一個苦笑,低聲道“你這個小祖宗,干的都是什么事,人神共憤了吧?!毕︸Y慌了,瞥了一眼那個怒氣沖沖的男人。他知道作為一個dom基本沒有幾個人能忍受來自sub的挑釁,更何況是一個醉酒后胡言亂語的sub,甚至還強行喊門衛將他拖走這檔子事。他不敢想?!跋壬?,這件事我們是否容后再說,畢竟還要求證...”逸恩在幫著夕馳做最后的掙扎,可話音未落,臺下好多絲毫沒有眼力見的跳出來表示可以作證。 男人冷笑一聲,開口道“既然人證也在,反正都是一場懲戒不如就現在吧,我可沒耐心為了這樣一個SUB再額外浪費一個晚上時間了?!币荻饕矝]轍了,”既然如此,那這位先生你是否有執鞭的經驗,我們原本只為調教師準備了軟鞭,需要我們為您準備其他道具嗎?!蹦腥艘宦暲湫?,從夕馳嘴里抽出鞭柄,也不理回夕馳的吃痛聲,“不需要了,我看他叼著的這支鞭子就不錯??梢蚤_始了嗎?”夕馳心下一驚,這支鞭子在通用的調教軟鞭里已屬較重的了,平時林朝也不經常用,大多dom甚至為了安全考慮根本不會用到這種級別的軟鞭。他不覺得自己無意中得罪了的這個脾氣火爆、明顯不好相與的男人會有耐心去練習如何使用這種鞭子。逸恩在一旁也正欲開口阻止“先生這支..”只是來不及說完,男人推開逸恩已經一鞭朝著夕馳掃去,雖然不是正面鞭打,可軟鞭的鞭梢仍是順著身側甩中了夕馳身前最柔軟脆的小腹下方。夕馳當即疼的縮緊了身子,腰背向前彎曲再不敢挺直,可雙手依然倔強地背在身后相互緊抓著,硬是抓出了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紅。一鞭下去,后背饒是隔著一層薄衫仍是見了血,男人怕是報復性地用了十成的力道。還未等逸恩有所反應上前阻攔,男人又是一鞭揮下,這會兒臺下大多數人都是看出來了,此人根本就不是善用軟鞭的dom,又或者根本無心考慮手下這個人的安全,姿勢未正就又抬手不算,揮鞭的角度也毫無章法可言。眼看著這一鞭,鞭梢怕是要掃到夕馳的臉上,臺下已經是一陣驚呼出聲,逸恩也是箭步上前想要攔下??删嚯x太遠,根本就夠不到。夕馳低著頭還沒從上一鞭子的疼痛中緩過勁來,自是不知道即將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會發生在他身上。只是他淚眼婆娑著,突然看見一雙仔熟悉不過的靴子出現在視線里,然后下一刻他聽見耳邊一聲悶響,像是鞭子抽中了皮rou的聲音??伤麉s并未覺得疼痛,還未來得及多想,他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三天都沒盼到的聲音帶著nongnong的怒氣說道“我的sub做錯事擾了你清靜,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但是你明明不懂如何執鞭還要下手,是不是也該給我一個交代?”正是林朝,徒手抓住鞭梢,擋在夕馳身前。拿著鞭子的男人氣急“誰說我不會..”.夕馳此刻漸漸反應過來了,他突然覺得哪哪都不疼了,心里像開滿了花,順帶著聽見自家dom冷的掉冰渣似的語調都覺得溫柔的不行“喬楚,入圈一年,普通會員,當日受朋友邀請才得上13層貴賓區,精通的調教項目無,偏愛軟鞭但在俱樂部沒有已登記的固定sub,執鞭水準極差,俱樂部多次收到會員投訴聲稱在接受調教過程中受傷..”林朝頓了頓,”還需要我繼續說嗎?”男人聞言漲紅了臉,松開了手中的鞭柄沒再說什么,轉身也沒敢回大廳,直接溜進了后臺,逸恩見狀看了一眼微怒的林朝,又朝夕馳的背影投射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趕忙朝后臺追了過去。 臺下多是驚呼聲,很多人并不認識夕馳,他作為一個sub,在認識林朝前從未有過固定的dom,也沒有參加過什么展示自己身份的俱樂部活動。但是Agares大多數會員都是認識的,雖然近半年來再沒人見過他上臺表演,可他一手揮鞭的高超技術在新人dom、甚至資歷不淺的dom圈里都是怎么都嚼不爛的話題。其實就連夕馳,當初也是看上了他這一手好技術私底下找上他,詢問是否愿意成為俱樂部專職或是兼職的調教師?,F在Agares一上臺,眾人都明白過來,他就是跪在臺上這位美人的dom了。好些sub心里不免遺憾,半年不見,他竟是有了固定的對象。只是另一些曾目睹幾天前鬧劇的人不免又想到,或許他這一上臺,也是他們之間結束關系的最后一幕了吧。畢竟鬧的這么大,sub單方面申請公調都被拒絕,發展到要接受公開懲戒的地步了。所以眾人都盯緊了臺上兩人,不想錯過劇情的發展。夕馳屁顛顛地高興了一陣,轉念一想也想到了這一點,雖然心里不免存有“他還是不忍心我被別人打傷阿”,“我是不是還有機會”諸如此類的念頭,但更多的是后怕。他怕他要在這么多人面前再被他最愛的這個男人,再拋棄一次,作為一個sub再被拋棄一次。他權當自己三天前只是在感情上被林朝拒絕,心里一直覺得自己始終總還是林朝的sub,所以才一跪就是三天,作為一個越了界的sub想得到dom的懲罰和原諒??墒侨靵砹殖牟宦劜粏?,和今天申請公調被拒絕都在暗示他一個不爭的事實,他或許,是連sub這個身份也要失去了。想著想著他就又驚慌失措了起來,突然渾身上下的疼痛仿佛一并都回來了一樣,眼淚也止不住就要往下掉,身體打著顫。他恍惚間好像聽到林朝的聲音,比他熟悉的要冷淡冰涼許多,他搖搖頭讓自己清醒起來?!拔业膕ub給大家帶來了諸多困擾,我對此深感抱歉。既然已經決定公開懲戒,就不麻煩別人了。20下軟鞭正面鞭打,不算展示,沒有安全詞、不能求饒、不用報數,動一下或是出一聲加一鞭?!毕︸Y怔怔地盯著面前的長靴發呆,仍是沒緩過神來,他反反復復思索這幾句話的意思,他覺得林朝好像沒有不要他,他還是林朝的sub。他不由地又開心起來了,以至于他沒有聽清下一句話,那是三天以來林朝對他說的第一句話?!耙路肆?,腿撐直,頭抬起來?!毕︸Y沒有回答,沉浸在自己的小喜悅里不能自拔。林朝等了一會,大庭廣眾之下自己的sub對自己說的話充耳不聞,脾氣再好,冷靜如他也是頓時怒火竄起一丈高。他順著攥在手里的鞭梢,拾起軟鞭,拿鞭柄抵上夕馳的下巴硬生生抬高?!奥牪磺??還是準備繼續鬧?!绷殖粗︸Y。夕馳回過神來就看見林朝冷的不能再冷的雙眸,他眨了眨眼,有些委屈?!傲?..主人,對不起我走神了?!彼韲涤行┥硢?,說話聲甚至自覺有些難聽,還帶著一絲委委屈屈的調子,聽起來有些古怪,眼眸一轉看見大堂里所有人都朝他們這里看過來,霎時又紅了臉?!巴肆艘路?,抬好頭給我跪直了,20鞭你知道規矩?!绷殖瞄_了鞭柄,后退一步站在他面前,一臉冷意,眸子里卻是實實在在地燃了火。夕馳不敢怠慢,當即應聲說是,松了雙手褪下衣服放在一邊,然后將手又攥緊了背過身后,抬頭看向林朝。掌心的血跡沾染上衣物的邊角惹得林朝又是一陣氣結,看進夕馳的眼神頓時雪上添霜般驟降三分熱度?!遍_始”,在林朝第一次出聲后臺下已經逐漸開始安靜起來了,待到此刻已是又過去了好一會,他這句話聽進夕馳的耳朵里竟是獨此一句再無旁的什么雜音。下一秒,胸前掃過一鞭,從左乳尖落下、右腰側結束,干凈利落。一點兒都沒有之前那個男人一般的拖泥帶水。甚至連手起揮鞭到落下的姿勢都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墒翘垡彩钦娴奶?,不似前者毫無章法的鈍痛,這種痛仿佛更刻骨銘心,有章可循。夕馳知道自己的dom此刻壓著火,他不敢求饒,身后的手也再無衣物可以攥著,指甲快要掐緊rou里一般,他想用另一種疼痛來緩解此間化不開的疼痛。林朝顯然看穿了他的小伎倆,又一鞭揮下對稱地掃過身前,出言警告“抓好你的手,再動歪腦筋你會知道什么是真的疼?!毕︸Y一陣心驚,他不是不知道林朝言出必行,只是此刻他真的找不到別的辦法來化解這種難忍的痛處,眼眶又濕了一片。他松了松手指乖順地互握著雙臂,委委屈屈地看向林朝,嘴角細微地抬了一下像是在求饒。林朝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橫過手一鞭對準了大腿內側的軟rou抽去。夕馳吃痛,眼角擠出一滴淚。眼前的林朝透過淚幕還是模糊了起來,他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去一樣,疼痛倒成了最后一堵硬撐著他不昏睡過去的高墻。 林朝無論做什么都是講求美觀的,所以哪怕是當下此中境地,帶著怒氣罰著自己連日來不斷犯錯的sub,依舊一鞭一鞭揮的有條不紊。像是對待一件藝術品,沉穩而苛刻。林朝揮鞭并不急促,總要停頓片刻,像是要受刑的人充分體會每一道鞭痕帶來的疼痛,又像是要他在未知的懲罰到來前為自己的錯處充分悔過。夕馳深知林朝的習性,往往最難熬的不是那一瞬的疼痛,而是等待的過程,每到這時他腦子總是沒來由的轉的飛快,他會陷入無止境的后悔,會對自己惹怒林朝的事實進行一遍又一遍的認知。這種折磨,教得夕馳從來不敢,也不會重復犯同一個錯誤,因為印象太深刻,絕不敢忘。就如同此刻,他覺得自己內心的后悔比在林朝調教室門前靜跪三天所醞釀出來的還要多,哪怕此刻心里仍舊留存一份名為我沒有被遺棄的喜悅之情,但是后悔的分量遠遠蓋過了喜悅,逐漸將其淹沒,最終只剩下后悔。他想了很多,自己作為一個sub是真的很失敗,明明知道不該用那種方式去試探一個人的心,更不用說是一個dom的真心??伤€是經不起欲望的摧折,在圈外朋友的慫恿下做了個徹底。做了也就算了,只能說是犯了大錯,尚能挽救,林朝也給了他機會??伤柚坪蠖喑鰜淼陌雮€膽,硬生生給自己的dom演了一出怨婦罵街。自己丟臉自己認了,可他明明已經不是一個新人了,與林朝在一起也不是三兩天,一個明明懂得所有規矩卻明知故犯的sub,連帶著把dom的臉也一塊丟盡了。 懲罰沒有結束,中途或有長短不一的停頓,林朝說“你仍是不知道錯,覺得委屈么?眼淚憋回去?!毕︸Y想搖頭否認,可是他不能,他知道規矩不敢再添錯處。他努力讓眼淚在眼眶打轉不往下掉,可一鞭下來疼得他除了眨眼毫無辦法,功虧一簣。他害怕林朝覺得他不知悔改丟下鞭子再不要他,他不能解釋,又實在忍不住眼淚,頓時更難受了。無意間狠咬了一下嘴唇,被林朝看在眼里,下一鞭落下,加了幾分力道甩在同第一鞭正正重疊的位置?!巴艘幘??還是想要更疼?!毕︸Y心下一片無助,只得茫茫然數著數,想著怎么也得熬過去這一頓,才有機會柳暗花明。他直勾勾地盯著林朝,也再不敢起什么用眼神求饒的心思,就那么直直地看著,像是要看進林朝心里去。他雖然后悔自己的行為,也定是自此再不敢犯??蓪α殖哪屈c心思他至始至終都沒后悔過,哪怕此刻挨著人家的鞭子,一雙眼睛仍是不老實地帶著點愛戀的味道緊緊黏著對方。他心說,這可是你讓我看著的,總不能再挑出錯來了吧。他算著數,還剩最后一鞭就結束了。夕馳整個人依舊那么直直地跪著,忍著疼還忍著翻江倒海的倦意,可林朝看出來了,從眼神里,亦或是毫無根據的直覺,這個作jian犯科的小東西松了口氣。林朝也知道他忍的著實不易,也不想過分為難,但是這罰還沒受完就自己放過自己的行為,他一點兒也不想縱著。 所以他好心的停頓了好一會兒,在數目上為夕馳省下了一鞭說道:“最后一鞭,好好忍住了”。夕馳一下子又清醒了不少,明明還有兩鞭才結束,林朝不可能算錯??墒?,根據受罰的經驗,他讀出了林朝的弦外之音。他又后悔了,他知道林朝這是到最后都不肯慣他一下,心里直哆嗦,又沒法表達出來,只能眨了眨眼委委屈屈地瞅了一眼林朝。他想,反正是死是活也就最后一下了,就讓自己賣個慘吧,反正頂多也就是疼暈過去。他此刻篤定了林朝不會打完就丟下他不管,心里還有些小期盼??墒撬娴臎]想到最后一下林朝會抽的那么輕,輕的..他疼暈過去的前一秒悔的腸子都青了百八十遍。鞭梢沒有帶起多大的風,聽著甚是溫柔可人,直直地打在他早就挺立在身前濕濕潤潤的小東西上,他想起林朝之前警告他時說的話,林朝說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真的疼,林朝說你是想要更疼?他在那一刻同時知道了什么叫做更疼,和..真的疼。眼淚像是洪水猛獸,決堤而下,他恍惚間松開了背后的雙手朝林朝摸索過去,想要抱住林朝修長好看的雙腿,怕他丟下自己走掉。他聽見林朝嘆氣,輕聲對自己說,除了我誰還敢要你這樣不乖的sub。仍是冷冰冰的語調,夕馳卻覺得沒來由的溫暖,比冬日里的太陽還要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