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朱雀國 南宮流觴 心事莫將和淚滴
書迷正在閱讀:來之安之、蟲族之軍團長家的小草莓、爆炒紙片人、安年2、不好意思,你踩到我的大rou了!、夕顏、新房客、罪臣、催眠修改、約定
“我一向懦弱。生平第一次殺人,是遇見了你,那一刻,我親手殺死了自己。從此以后,我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我就是一個死士了?!?/br> 北辰玨看了落款,辨認字跡,是“殷展”。 “殷展是誰?你認得嗎?” 南宮無羈眼睛一瞇,仔細想了想:“叫殷展的話,是殷家的人?我不太清楚,沒聽過這個人,殷家原來有個叫殷旭的,惹了皇上,早就死了,現在是殷晗任宰相,要不然我抽時間幫你問問?” “嗯,那便拜托你了?!北背将k回頭問站在原處的國師,“流觴,你曉得他嗎?” “若殷展是他的真名,便可測算一二?!蹦蠈m流觴聽了,稍作沉吟,微微一笑,“如果能得到他用過的物品,問卜會更容易些,越是貼身之物效果越好?!?/br> “這樣啊,我手中這本應該是此人親手寫的,等我看完這本書,就交給你?!?/br> 是時,黃昏時分,斜陽余暉返照,與朱雀皇宮層樓疊榭的景致,交織成一幅飄動著的畫面,瑰麗無比。 北辰玨抬起埋在書中的頭,扭動了一下酸痛的脖子。 國師坐在他右側,此時正托著下頜,唇畔銜著如春風般的笑意,“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怎么來了藏書閣值守?你師父讓你來藏書閣修行嗎?” 半晌無話,北辰玨有些尷尬,就隨便起了個話頭。 本以為是個家常話,對方立即就能答上來,不想竟沒等來對方的回答,他轉過頭,疑惑地看向他。 “……是我自己來的,不是師父?!眹鴰熫P躇著,欲言又止,最終這般回答。 “哦?!彼麘艘宦?,盡量以隨意的口氣繼續問,“你的眼睛,是怎么弄的?” 相見以后,他就注意到了對方的失明的眼睛,但唯恐觸了對方的傷心事,一直憋在心頭,此時在臨別時,終于問出了口。 之前流觴的雙眸,似含著日月星辰,大道無垠之感。 玄妙非常。 如今卻失去了神采,可惜的很。 “……遭了報應?!背聊?,南宮流觴輕聲道,“被天公剝奪了。但你也不必擔心,我落得如此下場,是應得的?!?/br> “哎呀,你不用這么自責嘛~”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家伙依然不能釋懷,北辰玨倒有些過不去了,“是我說的,造化弄人,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你也只是命運的一環,一個齒輪而已,身不由己,我不怪你,你無需自怨自艾了!” 他看著國師愁眉深鎖之容,忍不住伸出兩只爪子,捏了捏對方的臉: “我命令你,從現在起,不能自責!” “我就不信,你這個樣子,你師父能忍得了你?”北辰玨表情夸張,不可思議地問,“連你的心境都管的人,允許你一直這么消沉下去?” “……他死了?!蹦蠈m流觴平靜地說。 北辰玨:“!”震驚!應該是壽終正寢了,畢竟十九年過去了? “別哭了,別哭了,”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將國師按進懷里,“我的胸膛允許你待一會兒,但不能待太久哦?!?/br> 南宮流觴順從地倒入他的懷中,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笑頰粲然。古公子,你不知道吧?師父他害死了你,是我為你報仇,將他殺死了,師父死的時候,很痛苦,你應該能感到欣慰吧? 他緊緊攥住對方的衣料,無比踏實,只覺得是他在這近二十年中,最溫暖和蔚帖的一次。如果能永遠地這樣擁抱,就好了。 “古公子,我對南宮無羈的試探,沒有傷到你吧?” 驀地想起一開始施展的銀針,他緊張地問。 “啊……”北辰玨想起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呃,原來你是在針對戰王嗎?你跟戰王有仇嗎?” 這語氣…… 南宮流觴猛然意識到什么,腰身一瞬繃緊,頭皮炸開,寒冷從頭頂灌入全身:“我是不是誤傷到你了?我……”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淚水再一次涌出,染濕了輕顫的睫毛。 “我、我……我該怎么做,才能……”他心如刀割,無邊無際的愧疚將他淹沒了,他飄蕩在悔恨之海中,幾乎不能呼吸,“彌補、彌補……我要不然去把手筋挑斷?要不然讓我去死也行……” “你、你冷靜一下!”北辰玨嚇著了,剛才好不容易好點了,怎么這么會兒就又崩潰了? 他著急地拍著國師的背,可完全不起作用,言語勸導國師也半點沒聽進去,他只好捧起國師淚水縱橫的臉頰。 對方淚眼朦朧,眼神凄楚,可憐見兒的。 北辰玨不由得心生憐憫。 他看著看著,腦子一抽,不知那根弦搭錯了,竟對著那輕輕開闔、淡薄殷紅的唇,壓了下去。 “!”南宮流觴驚愕地睜著雙眸,忘記了悔恨。 兩行淚珠兒趨勢不止,落了下來。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北辰玨連忙退了回來,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一直哭,我實在不知該怎么辦了……” 南宮流觴定了定神,旋即從他懷中直起身來,竟笑了起來,淚珠兒尤在眼眶中打轉,但悲傷的顏色如煙消雨霽,一瞬無蹤,這時他的眼睛好像短暫地恢復了神采,有希冀的碎光冉冉升起,笑靨一點一點漫上雙頰,像是花朵開放,綻開了堪稱濃艷的笑意。 ……容光煥發了。 這堪比變臉一般的速度,令北辰玨又震驚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吻有如此奇效? “古公子……”他嗓音輕柔,倒像是情人間的呢喃,輕聲細語,情意綿綿;與以往的玉石之聲,迥然不同,“跟我回宮去,與我……” 他起身之姿,疏朗蕭散,落落拓拓,暗合了天地間的大道,如星羅棋布,如阡陌交通。 眼前一晃,北辰玨已在他懷中了,他愕然地望向他。 國師眼角眉梢都是笑,眼中倒映著他的身影,一個應是清淡的吻地落了下來,混合著淚水的咸澀,和洶涌而來的深情,纏綿而繾綣。 北辰玨大腦宕機,在糾糾纏纏的唇瓣間,感受著那柔軟和香醇,不能言語。 “……共赴巫山罷!” “巫山不似蓬萊遠,我們一刻也不能耽擱,如果公子不嫌棄,不若現在就要了我,可好?” ……砰!一聲巨響! “我****!我****的南宮流觴!” 兩人在對視之中,身旁傳來一聲大罵,北辰玨驚惶看去,戰王目中赤紅,怒不可遏,一拳揮來。 南宮流觴目不明耳卻聰,他感受到拳風,從容地抱著心上人,將身一閃。 古樸衣冠翩躚,他落地之時,即便是抱著一個少年,亦是不失了應有的風度和淡然。 “南宮無羈,好好兒地,你發什么瘋?”他奇道。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南宮無羈恨恨地攥緊拳頭,他不過是在小書生旁邊睡著了而已!他委屈極了,也是真急了,明明他才是首個見小書生的,要親也是他親,怎么這些人全都跑他前面去了? 北辰玨趁機掙脫下來:“你放我下來!” 被同為男人的人抱著,成何體統? “怎么了……是我抱的姿勢……不舒服么?”南宮流觴側了側頭,面對他的方向,淡眉輕輕蹙起,“有他在這里礙事,我想古公子你是介意的,我們還是回敕黎殿罷……” 他去牽他的手。 “你在說什么?”北辰玨羞惱不已,“都說了,剛才的事是誤會,反正,總之……你不自責就好了!太陽下山了,我該回去了!” “這本書,我還差些沒看完,我先借走了!” 他抱著書,顧不得多做解釋,幾乎是奪路而逃。夭壽了!不小心親了一個男的,對方竟誤以為他…… 南宮流觴面上一怔,下意識就要追上去。 “人都說了討厭你,你還湊上去干甚么?!”南宮無羈冷笑,伸手一攔,“今天有我戰王在,你休想去sao擾古公子!” 立住了腳步,此時禁不起耽擱,南宮流觴心中焦躁,他向前踏出一步,醞釀出無邊殺機! “我已破戒了,何妨再斬一人!” 袖手橫著一伸,劍來! 南宮無羈看著那劍,清光奪目,冷氣逼人,凜然一驚,是丹心碧血劍! 這家伙,是動了真格的! 面容肅穆,南宮無羈不敢小瞧,想他堂堂戰王,倒也不懼,他張開陣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大戰,一觸即發。 此時,在皇宮之內,兩個太監一前一后行走著。 前者束帶矜莊,著一身繡了長尾雉的深紫朝服,手持一拂塵,通髤以金,銜小金環以綴拂,垂朱緌。 因傅粉皮膚看著倒也柔滑,面白無髯,而顯得陰柔,保養極好,依稀能看出年輕時清秀的眉目。 后者二十出頭,其貌不揚。 一個白袷藍衫的少年,走路帶風,蹬蹬蹬沖出了藏書閣。 他過于匆忙,如一陣閃電,竟險些迎面沖撞了二人。 少年彎下腰道了聲歉,那年紀輕的罵了一句:“怎么這么不長眼睛,趕著去投胎么,沒看見我們倪公公……” “我今天這是怎么了,這么冒失?”他自言自語,抬頭看向他們,“對不起二位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們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與我計較了~” 神采飄逸,秀色奪人。 最是那一抬頭的風貌,無意間掠過少年文士的容色,小太監啞了火,而被稱為倪公公的太監,卻好像怔住了一樣。 如同中了定身法,半晌沒有動靜。 對方的背影消失在夕陽下,和著微光一同消失了,他都不給個反應。 在原地等了半天,身形纖細的小太監耐不住性子:“師父,您怎么了?” 師父神態有異,這副表情……是有故事?還是,看上人家了? 倪公公這時才回過神來,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胸中激蕩,又是歡欣又是失落,五味雜陳,末了,也只是驀然一嘆:“無事,只是見著故人罷了?!?/br> “可、可是……”小太監諾諾地不敢言語,可是您老看起來要哭了啊。 我還怎么說,這個人是皇上讓咱找的人??!現在人都跑了! 見慣了師父的狠辣作風,他親眼見著師父是如何不擇手段地往上爬,如今亦是位高權重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師父這樣……脆弱的表情。 像是觸及了師父他老人家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一樣。 是誰,有這般能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