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如荊飛鵬所說，一切都在向最好的方向發展，那之后不知道過了多少天，卓鋒昏昏沉沉間就被推入了手術室，然后裝上了脊椎義肢，并在幾天的休息后就恢復了行動力。

    王國傾覆之后曾經作惡的貴族全部成為戰犯接受了審判，這一切快到連卓鋒都沒來得及參加，在裝上脊椎義肢后他休息了一段時間，加上長時間洗腦和回復帶來的記憶混亂，就算他也著實恢復了幾個月才好一些。

    舊的制度迅速潰敗，而新的制度也在荊飛鵬的努力下建立，鑒于卓鋒“王國之刃”且尚未被審判的原因，他只是去街上轉了一圈，看到的是從未見過的生機勃勃。

    臉上洋溢著笑容的人們是卓鋒這輩子都從未見過的，他去了一趟貧民窟卻發現記憶中充斥著骯臟、混亂與絕望的地方已經徹底被廢棄，陽光從破敗的高樓之間照射進來，竟意外地讓曾經黑暗的小巷中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與記憶不符的畫面讓卓鋒有些疑惑，他歪著頭看了看貧民窟的街道，得益于數據化的記憶，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曾在哪條巷子中借著黑暗和混亂殺掉了一個試圖反抗的平民，他甚至在最終決戰前參加過鎮壓反抗的戰斗。

    軍靴在殘破的路面上發出“噠噠”的聲音，地面的裂縫中還流淌著一些骯臟的污水，不過陽光的照耀還是讓這個曾經昏暗的地方多了一絲光芒和希望，當卓鋒看著周圍籠罩與陽光下的樓宇時，他突然有了一種驕傲。

    ——這就是荊飛鵬的力量，是那個孩子讓陽光普照。

    裝著義肢的身體格外沉重，踩在滿是污水和臟污的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也有一些骯臟的水滴被踩得飛濺起來，沾濕了制服的褲腳。

    就算王國已經消逝，但卓鋒卻覺得自己脫不下這一身軍裝，只是從王國的制服換成了反抗軍的制服，他依然是一個只會戰斗的人形武器。

    在貧民窟的徘徊讓混亂的記憶中浮現出了不少畫面，卓鋒清楚地想起了自己曾經的罪孽，他順著彎彎繞繞的小巷穿梭，他記得自己曾在一個酒吧前殘殺了醫生，只因為他拯救并藏匿了一個反抗軍——就像是他父母一樣。

    機械般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堪稱英俊的容顏上只有　冰冷的神色，就算卓鋒感覺到罪孽在吞噬他的一切，就算他為此感覺到痛苦，人類的眼眸中也只是冰冷一片，就像是安靜的死海。

    “哥哥，你怎么跑到這里了？”

    在電子眼暫時失效后，卓鋒的視野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曾經近乎360度的監視范圍讓他可以始終保持警覺，大打折扣的警覺性讓卓鋒只來得及為了慢慢接近的腳步而繃緊身體，下一秒荊飛鵬撲到他身體上的時候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卓鋒不知道為什么荊飛鵬這么粘著他，就算是他們的少年時期也從未如此形影不離，只要他脫離荊飛鵬的視線一段時間，開朗的少年就會通過他們之間的定位連接直接找過來。

    不過男人只是察覺到一種不自在罷了，他很久都沒有感受過如此炙熱的溫暖，他絲毫沒有察覺到少年懷抱中的其他意味。畢竟在混亂的記憶中，他本能地將荊飛鵬當成那個與他一起長大的孩子，絲毫沒發現記憶中的孩童已經長到了他的肩膀，在正常人類中也算是豐神俊朗的成年人了。

    “沒什么，就是過來看看，你做得不錯?！?/br>
    卓鋒順從地任由少年挽住他的胳膊，人類的溫度從義肢上傳來，習慣了如此的男人沒有任何警覺性，被少年半拖半拽地拉出了彌散著淡淡霉味的街道，離開貧民窟后陽光愈發明媚，刺得卓鋒差一點睜不開眼。

    “來吧，哥哥，我帶你看看重建的結果?！?/br>
    這段時間卓鋒已經習慣了時不時就被荊飛鵬抱住的感覺，哪怕是在大街上被少年攬住胳膊也沒有什么反應，對他而言這就是小孩子表達喜歡的方式，畢竟他們曾要好如親兄弟。

    貧民窟外的街道更加干凈和美好，比起被王國控制時充斥著的冰冷和嚴厲，同樣的風景和遍布的機器卻在反抗軍占領后帶上了一絲陽光的味道，明明看上去一模一樣卻讓卓鋒的心暖了起來。

    或許是所有平民的臉上都洋溢著由內而外的笑容和溫馨感吧，他們終于得到了自由選擇的權利，而不是在王國的控制下生活，不是在王國的奴役下不知疲憊的工作，不是在王國的壓迫下每天都活得戰戰兢兢。

    街上也不再有到處游蕩的防暴仿生人，再也不是隨處可見的森嚴戒備，那些猩紅的監視器再也不會跟隨者每一個人轉動，也不會有漂浮著的監視機器人繞著每一個人亂飛，所有人都不需要如臨大敵一般默不作聲，可以與自己所愛的人走在一起隨意交談。

    真好……

    就連被冰冷的任務消磨了所有心力的卓鋒也忍不住為那些人感到開心，他想起了荊文韜的追求，昔日看上去如同天方夜譚的理想在荊飛鵬的手中變成了現實，他相信這個太陽一般耀眼的孩子會成為最偉大的領袖，為這腐朽了數百年的人類世界點燃希望的火種。

    卓鋒想到這里就覺得美好，他看了看黏在身邊的少年，毛絨絨的黑發中有一個可愛的旋，而荊飛鵬像是小動物一般攬著他的動作讓他輕笑了一聲，突然發現多年過去后他們依然如同初見的模樣。

    不過……

    卓鋒的眼神很快就黯淡了下去，他想起了自己滿手的鮮血，那是這幾個月中困擾著他的夢魘，是他永遠無法逃離的罪惡。

    “小鵬，我……什么時候輪到我的審判？”

    卓鋒覺得這個疑問天經地義，畢竟他也是王國的幫兇，但不知道為何荊飛鵬卻抬起頭，用一種略帶驚詫又略帶憤怒的眼神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不知怎地讓男人覺得心虛。

    “為什么哥哥會這么想？你是我們的間諜啊，而且你也被洗腦了，為什么要審判你？”

    卓鋒覺得少年還是不夠成熟，或者是因為一直閃閃發光的原因而無法理解黑暗與罪惡，誠然他所作的一切都不是出自他的意愿，但他確實做了這些，就算是法律也不會站在他這一邊的。

    “我殺了人，就是這樣，受害者需要正義的伸張?！?/br>
    荊飛鵬的表情讓卓鋒不解，他發現自己現在愈發看不懂少年，這個與他一起長大的孩子早已經有了自己的堅持和想法，是現在的他看不懂的樣子，偶爾的倔強和憤怒甚至會讓卓鋒感受到一種進攻性。

    “走吧，哥哥，我們回去好了?！?/br>
    左臂上的力道更大了，卓鋒習慣性地被荊飛鵬拉走，而少年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一路上都像是在生悶氣一樣默不作聲，只有看到一些熟人時才會笑著打一聲招呼，除此之外就陰沉個臉。

    脫離了人類社會許久，卓鋒也不知道該怎么應對這種情況，他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弟弟，他懷疑荊飛鵬是不是到了人類所謂的“叛逆期”，亦或者只是厭煩了戰后的繁復工作。

    只有荊飛鵬才知道自己為什么生氣，他從有記憶起就在與卓鋒不斷追逐和糾纏，他總是看到一臉冰冷的卓鋒，然后看到口令后對他百依百順的哥哥，在他們的命運交織在一起的過程中，他的眼中只有這個男人，他的哥哥曾經就是他的全部，是他的救贖也是他的依靠，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剛剛成年的荊飛鵬經歷了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痛苦，在卓鋒沒有陪伴在他的身邊時，他經歷過背叛也經歷過陰謀，他曾九死一生，他親眼見證了自己父親的死亡，也曾將叛徒的腦子炸開，他不是卓鋒想象的那般干凈。

    所以荊飛鵬無法理解卓鋒對于正義的追求，對他而言反抗只不過是父親和哥哥傳給他的執念，也是他將哥哥拯救出來的唯一方法。

    然而他費勁千辛萬苦讓哥哥脫離了王國的掌控，他卻一臉天經地義地說著自己應該被審判，甚至在EMP的攻擊后他差一點永遠失去卓鋒，失去這個讓他前進下去的動力。

    ——他的哥哥，沒有血緣的哥哥，也是他愛到瘋狂的人。

    是的，在荊飛鵬性成熟的那一晚，他在夢中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興奮和快樂，他看著哥哥在他的身下百依百順，身上金屬的位置也染上了高熱，強壯又結實覆蓋著晶瑩的液體，在他的身下無助地扭動著。

    荊飛鵬從來沒有見過那樣誘人的卓鋒，不論是殺人不眨眼的“王國之刃”，還是對他溫柔以待的哥哥，每一個都不會像這樣一般性感，每一個都不會讓他感受到如此強烈的滿足感。

    他絕對不允許，他再也不允許這個人離開他的身邊，他們之前既然有定位系統，他就絕對不會放過自己追逐了十幾年的人，他不允許自己唯一在意的人去尋死。

    “小鵬？”

    卓鋒溫柔卻帶著疑惑的聲音將荊飛鵬從果決的想法中拉出來，少年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臂太過用力，像是要將卓鋒嵌入懷中一般抱著那條沉重的義肢，人類的體溫甚至隔著衣物就將金屬溫暖。

    “沒什么，哥哥，我們回家再說?！?/br>
    在反抗軍擊潰了王國后，所有反抗軍就堂而皇之地進入了昔日的王國大廈，曾經的王國頭腦成為了反抗軍暫時的住處，最上面的一層則被卓鋒和荊飛鵬兄弟二人占據，在多年居無定所之后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歸屬。

    王國大廈的一些安全設施并沒有被移除，只是在系統中換了權限，對于荊飛鵬來說這毫無疑問是最好的防護措施，確保他的哥哥可以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下，可以確保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不會逃離他的身邊。

    身為王國人形武器的卓鋒在這種情況下遲鈍得驚人，也是因為荊飛鵬是他絕對不會防備的人，所以他對于少年的解釋沒有絲毫懷疑，任由王國大廈頂層的所有監視和防護系統都開啟著。

    王國大廈的最高權限只有荊飛鵬一人，而頂層是防御最為堅固的地方，也就是說除了荊飛鵬之外沒有人可以在這個樓層中隨意走動，哪怕卓鋒也不行，只能在荊飛鵬賦予他權限的空間內活動。

    荊飛鵬一路將卓鋒送回到房間中，他用最純良的微笑安撫著罪惡感深重的男人，最后將順從的男人徹底鎖在那個房間中，只有他可以通過監視器看到卓鋒的情況，只有他一個人可以與卓鋒交談。

    少年并不像逼得太緊，雖然他對卓鋒的感情已經成為了幽暗的漩渦，徹底將這個開朗活潑的少年吞沒，他也沒有打算cao之過急。唯有在夜深人靜時，荊飛鵬看著監視器中的畫面，他對著光子屏中安靜的睡顏舒舒服服地自慰時，那種扭曲的快意才會徹底釋放出來，在長久的醞釀后他對于卓鋒的感情早已經發出腐爛的味道。

    想要、想要、想要……

    尤其是卓鋒固執地想要為之前的殺戮付出代價時，有可能失去男人的恐懼會讓荊飛鵬產生瘋狂的念頭。直到荊飛鵬又被問了幾次“什么時候審判”之類的問題時，少年再也克制不住地在腦內構想出一個個黑暗的念頭。

    愛意只不過讓理智堅持了半個月罷了，當荊飛鵬看到監視器里的男人幻化出左臂的巨刃，試圖瞄準身體的核心時，壓抑了數年的感情像是井噴一樣爆發，帶著撕裂理智和意志的瘋狂。

    幸好卓鋒在短暫的猶豫之后放下了左臂，但荊飛鵬卻覺得計劃已經刻不容緩，看在哥哥迷途知返的份上，他可以稍稍溫柔一些。

    少年人的臉上露出一絲癡迷又晦暗的笑容，光子屏投射出的藍光讓英俊的臉龐顯得陰森可怖，也讓少年眼眸中的瘋狂變成深淵一般的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