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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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江齊疼得睡不了覺,凡是鞭子抽過的地方隆起一指多高的腫痕,每一道都又紅又長,好像一條條惡毒的紅蛇扒在皮膚上,痛極又癢極。他不敢出聲哼哼,害怕吵醒林越,只能蒙著被子咬牙忍著,把呻吟往肚子里咽。 另一邊,林越也沒有睡著。剛才疾風驟雨的鞭打讓他筋疲力盡,可腦子卻異常清醒。他恨江齊,也愛江齊,他想把世間所有的刑罰都加在江齊身上,用來懲罰他的背叛。同時,也想把世上最美好的東西送給他,讓他快樂。長久以來,他被這兩種幻想交替折磨,試圖找到一個交點能讓他不那么痛苦,可事與愿違。 現在,他正背對著江齊,感受對方在被子之下的每一次細微顫動,一面享受報復的快感,一面又陷入強烈的自責。 他想轉過去,抱住江齊,對他說對不起,可自尊不允許他這樣做,理智告訴他,這是江齊欠他的,合該償還。然而,隨著靜謐在午夜無限延展鋪開,心終究軟化下來,他慢慢翻身正對側身成團的人,卻見那雙眼已經閉上,呼吸綿長。 臉龐還是那般完美,盡管眼角還殘留淚痕。他摸上那唇,指腹輕滑,下一瞬卻又像觸電一樣縮回手指。他罵自己真不是人。 剛才還折磨人家,現在又愛憐人家,這種行為與瘋子無異。 可他又想,自己可不就是瘋了嘛,愛與背叛,世間最摧殘人心的東西都讓他趕上了。和他一比,江齊在心理上可能要舒服得多,畢竟也算是得償所愿了。想到這里,他又不想看江齊的臉了。 他放空思緒閉眼入睡,可怎么也睡不著,最后只能打開手機瀏覽,借由屏幕刺眼的光線來將他推入夢鄉。 然而,在看了一條系統推送的新聞后,他更清醒了。 一種名為“嬌吻”的新藥拿到了批文,即將上市。 只一瞬間,怒火迸發,心在烈焰中吶喊。他不顧一切地掀開被子,把江齊拽起來扔到地上,甩開手臂左右開弓。 四記沉重響亮的巴掌把江齊打得頭暈眼花,他本能拉住林越的手:“阿越你怎么了?” 熟悉又陌生的稱呼讓林越住手,他恍然回到過去,在偶爾被夢魘嚇醒后江齊輕柔地攬住肩頭呼喚。他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別這么叫我?!?/br> 江齊歪著身子,眼里全是恐懼,身后窗外的一抹殘月照亮彼此,林越此時就像蟄伏的一頭猛獸,散發出咄咄逼人的火氣。臉麻疼麻疼的,江齊捂住熱辣的臉頰,害怕道:“主人,下奴做錯什么了?” 林越恢復理智,坐在床邊喘氣,地上的江齊爬到他腳邊,揚起被打紅的臉,小心翼翼看著他不說話,生怕再做錯什么招致懲處。 林越給他看了手機上的新聞,冷笑:“這藥你以前知道嗎?” 江齊迅速瀏覽完,搖頭。 “這就是張鶴源所在的實驗室研發出來的?!?/br> 江齊依舊不明白這跟他有什么關系,自從他易主之后就再沒見過張鶴源。 “你怎么會不知道呢,它還有個別名叫β923,是β920的加強版?!?/br> 江齊布滿紅暈的臉頰結上一片白霜,他低下頭。 林越踹了他一腳,怒道:“當初張鶴源不滿足只賺暗錢,讓我修正成分,把β920變成能夠合法上市的保健品,我研發出來后把它命名為β923,可后來我發現新藥可能引發嚴重的血栓,因而一直沒讓張鶴源知道我已經研制成功的事。怎么現在這玩意竟然上市了?” 江齊依然低著身子,捂住被踢中的小腹,裸露的脊背和腰身上覆蓋著交錯的鮮紅鞭痕。 “你到底還做過什么事?”林越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問。 江齊小聲回答:“沒有?!?/br> “你現在隱瞞有什么意義呢?嬌吻這個名字我只在自己電腦里寫過,那是我隨意起的,那段時間只有你用過我的電腦?!绷衷叫箽獾?,“是張鶴源讓你這么干的,對吧?讓你接近我偷走我的研發成果,只是沒想到你假戲真做,竟自己還有套小九九,利用我逃跑。江齊啊江齊,你一個從未上過學的骯臟性奴居然比我這個苦讀二十余年的醫學博士都要聰明有心機,我真是自愧不如?!?/br> 江齊被罵得抬不起頭,這還是林越第一次用這種可怕的字眼兒形容他。他心如刀絞,鼓起勇氣,說道:“下奴不臟,從頭至尾就只服侍過張鶴源和您兩個主人?!?/br> 林越氣笑了,用腳勾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視:“真是不要臉,竟好意思說這種話,你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一處是干凈的?” “……” “你在俱樂部里被人cao的時候也敢這么底氣十足地說這種話?” “沒有!”江齊感覺受到了侮辱,大聲道,“楚先生從來沒碰過下奴,維納斯的調教師都是如此?!?/br> “我沒說調教師?!?/br> 江齊意識到林越說的是哪件事了,他哆嗦著難以置信道:“你還記得那件事……” 林越沒說話,他和江齊在一起時一直很小心地避免這個話題,今天是第一次提起。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擇言,一時不知該怎么辦,在對上江齊幽怨的雙眸時,鬼使神差地把他拽起來,吻上雙唇。 良久,他們分開后,林越說:“我剛才一時失言了?!?/br> 江齊委屈:“你一直在想這件事吧,雖然不說,但如鯁在喉。人們都說酒后吐真言,可實際上,沖動之下說出的話往往代表潛意識里的想法?!?/br> “并不是?!绷衷桨呀R推倒,按住雙肩,再一次吻上去。江齊自然而然地回應,兩人糾纏在一起。林越把他的腿折起來,一點前戲都沒有,直接進入,緊致的甬道讓他暫時忘記之前的不愉快,沉淪在江齊固有的溫柔和技巧中。 而江齊則沒這么舒服了。雖然床鋪柔軟,但依舊摩擦傷口,他隱忍著把林越接納進去,全心全意用身體去討好,腸壁在反復的摩擦下生出腸液,硬脹的roubang變得濕漉漉,抽插的動作黏膩又順暢,帶著一股膠著感。 林越把股間的黏液抹在江齊唇上,說:“吃下去?!?/br> 江齊順從地張開嘴,含住林越的手指,舌頭在指端一舔,腥咸的味道讓他反胃。他一直不擅長做這種事,以前在俱樂部接受調教時,楚先生曾特意告訴過他一些能讓自己舒服些的小技巧,比如說在吞咽之前多在口腔中積攢些唾液,稀釋jingye或自身體液帶來的味道,又或是可以在吞咽時閉住氣,因為嗅覺可以加深味覺的感知力。最后還有重要的一條,做這種事之前最好空腹,避免實在忍不住時嘔出來。 只是,他想到這幾條的時候,心臟已經開始收緊,腸胃痙攣。 林越看著床上的污物,捂住鼻子下了床,實在不敢相信眼前一幕,以前他也讓江齊舔舐過,每次江齊都能很好地配合?!澳恪聛戆伞帐案蓛??!彼幌胱肪控熑?,想用溫存的方式來麻痹自我的想法落空了,現在身心疲憊。 江齊艱難地爬下床,扯住林越的睡褲,說:“下奴不是故意的?!?/br>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也沒怪你,洗手間有抹布,趕快收拾好,味道真難聞?!绷衷侥眉埥聿粮蓛羯眢w,獨自坐到沙發上,看都不看江齊一眼,被張鶴源和江齊聯手愚弄的屈辱感再度襲來,深深刺痛他敏感的神經。 過了一會兒,他等得不耐煩了,開口催促:“快點弄好?!?/br> 沒人回答。 他去洗生間一看才發現,江齊倒在地上暈過去了。 真……他想罵人,可又罵不出口,最后只能自認倒霉把人拖上沙發,蓋好毛毯,然后自己動手換了床單被褥,最后還噴上些香水掩蓋氣味。 第二天早上,陽光照進客廳,江齊被刺眼的光線亮醒,一睜眼就見林越站在一旁直勾勾看他,分不清喜怒。 他身上有傷,手腳一動就牽著疼,因此依舊保持側臥的姿勢。 林越作為醫生,大概猜出他昨晚是因為被折磨得太虛弱才會引起神經性嘔吐,進而暈倒,此時正想給他用些藥,可當他看見江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那種深藏在心中的自責立刻轉化為無名火。他哼了一聲:“還不滾下來,沙發是讓你這種人躺的?” 江齊勉強起身,剛一站起來就被林越推了一把:“挨了打就忘規矩了?還是暈一次傻一次?” 江齊雙膝跪地,忍住強烈的眩暈,視線聚焦在眼前的灰毛拖鞋上,不禁想,林越似乎越來越像張鶴源了,同樣喜歡穿毛茸茸的拖鞋,同樣喜怒無常。他抬起頭,眼中英俊的臉漸漸和另一張臉重合,腦中忽而閃過楚先生曾說過的—— 不要幻想你能遇到什么樣的主人,因為隨著時間推移,所有主人都會變成一個樣。暴虐的會依舊暴虐,溫柔的卻不再溫柔。 ——那是他被張鶴源買下后即將離開俱樂部時與楚先生的一段對話。 “為什么?”他問楚先生。 “因為這就是人性,而人性是丑陋且自私的。人們往往對剛擁有的事物倍加呵護,因為他們不知道能擁有多久,也不知道對其的掌控能達到何種程度,所以一切都是處于小心試探的狀態??扇兆泳昧?,當他們發覺自己能夠為所欲為并且不被任何法律約束時,道德與體面便退化到虛無,行為開始獸化,一切可以彰顯主權的語言和行動都是被推崇的。在這個時候,最極致的溫柔都沒有君臨天下式的生殺予奪來得痛快?!?/br> 那時,他年紀小,記住了這些話卻沒能領悟,如今,他明白了。 林越就是這樣的,口口聲聲說愛他說平等,卻從來不給他自由,享受的是凌駕在他身份之上的愛情和優越感。 “在想什么?”林越的聲音讓他回過神,重新回歸現實。 “您愛下奴嗎?”他脫口而出,隨后在林越訝異的目光下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好話題,供人發泄的玩偶是沒有資格談愛的。 林越一屁股坐到茶幾上,玩味道:“這話該我問你才對,我為你遮掩住那么大的事,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可你卻利用我對你的愛算計我,你到底愛的是我還是自由?” “這兩者矛盾嗎?” “不矛盾,但我痛恨?!绷衷竭€想說什么,這時電話響了,他走到臥室說了一陣,出來時已經穿戴整齊?!搬t院來了個病人,需要緊急會診,我出去一趟?!彼闷鹜馓钻P門反鎖,在等電梯時才想起來,這些話本不用跟江齊交代的。 門鎖轉動的聲音一直回響在江齊耳中,他無奈地想,應該在林越走之前問上一句,中午飯怎么解決,是餓著還是能自己做。 他從地上爬起來,披了衣服靠在沙發上,他還沒有高尚到慎獨的境界,林越不在家,他索性放縱一下。 窗外,旭日東升,他看著林越走出院子,去往停車場,身姿挺拔秀頎。如果有可能,他真想再被那堅實的臂膀摟在懷里,就像…… 那一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