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你們眼里,我們連狗都不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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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易安緊緊攥著拳頭,牙咬得太緊,牙齦出血,嘴里已經嘗到了血腥氣。 半晌后,裴鋮勾勾手指示意剛才把箱子放易安面前的手下再把骨穿針拿回來,林疏心知今天逃不過這一劫,害怕真被多戳幾針或者多打幾次毒株,把心一橫,搶在手下拿走箱子之前喊了易安,“小江,你來?!?/br> 江易安猛地轉頭,卻看見林疏跪在地上的姿勢都沒有任何改變,“不行,我不能……我做不到?!?/br> 林疏始終沒看裴鋮,在易安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自顧自地動手脫掉了上衣——失去了襯衫的遮掩,光裸上身未退的鞭傷痕跡,兩條細銀鏈分別連著左右兩只手環和脖子上的項圈,就這么在眾人目光下暴露無遺。 江易安牙咬得更緊了。 裴鋮倒是笑了,“難得,沒想辦法弄開它?!?/br> “都說了,沒想跑?!绷质枋腔沓鋈チ?,知道一旦被打了毒株,什么尊嚴驕傲就都成了沒用的垃圾,當初他寧可雙倍挨裴鋮的鞭子也不肯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休息室里脫褲子,如今被多少人看見這一身的不堪,卻半點表情也沒有,“小江,你來?!彼种貜土艘槐?,卻始終沒抬頭,只冷然地低聲催促:“我不想被多戳幾針,你趕緊?!?/br> 江易安嘴唇緊抿,片刻后,終于拿著箱子,站起來走到林疏身邊,又跪了下去。 在訓練營的時候每個受訓者都受過骨穿針的cao作訓練,江易安會打,但是他實在不忍心下手。 顫抖的把箱子最上層的骨穿針和注射液拿出來,下面那層放著一盒誘發劑和一盒緩釋劑,緩釋劑是24支裝的,誘發劑里面是12支。 12次誘發狀態加上每月固定一次的毒素起效時間,整整二十四次讓人生不如死的過程…… 江易安攥著骨穿針,他頭皮發麻,目光不自覺地朝地下室樓梯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的期待在不斷擴大,他希望裴煬能推開地下室的那扇門,來阻止這場即將開始的酷刑,可是理智卻不斷提醒他,裴煬即使會來,也不會到的這么快。 沒人能阻止這場悲劇,人為刀俎,他和林疏都毫無辦法。 ……但其實也不是全然沒有轉機。 易安覺得自己大概是這些天被不得紓解的欲望憋傻了,這毒株不是打在他身上的,可是他竟然為了不想林疏被這東西擺布而做好了將自己交代出去的準備,他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也是豁出去了,“師兄,我……” 沒想到,林疏居然想也不想,直接蠻橫地打斷了他,“閉嘴?!?/br> “林疏?!敝魑簧吓徜吚渎暰媪质?,轉而抬了抬手里對折的軟鞭,指向易安,“江易安,你說?!?/br> “我……”江易安嘴里發苦,片刻后,他深吸口氣,穩住手,拿出酒精棉等一應工具,對裴鋮微微俯首,“大少,我打?!?/br> 林疏沉默著弓起腰跪伏下身,想了想,又直起身來,雙手交疊在身后,示意江易安,“小江,把我手鎖起來,項圈后面有搭扣,鏈子能扣在上面。鎖緊點?!?/br> ……他是怕自己待會兒疼到失去理智自殘。 江易安點了頭才想起來林疏看不見。因為知道林疏的決定對他自己而言有多屈辱,在無力改變任何事的情況下,易安只能按林疏的意思用快速地把他鎖起來,以求縮短時間來盡可能減少林疏的難堪。 靠近了才發發現,林疏項圈前后各有一個不起眼的搭扣,是個活扣兒,沒有鎖,往左邊一錯就能打開,即使把鏈子掛在上面,之后靠林疏自己也是能打開的。聯想裴煬對自己干的那些難以啟齒的事兒,易安不自覺地偷偷往裴鋮的方向看了一眼,覺得這大概也是大少爺的某些不可對人言的“情趣”。 易安不想讓林疏太難受,把細銀鏈扣在上面的時候,被鎖住的鏈子長度夠林疏的雙手在肩胛骨的高度自由交握或分開。 等鎖好了,林疏又沉默著弓腰跪伏下去,骨穿針要打進腰椎棘突骨髓腔,必須要把腰弓起來才行,醫院做骨髓穿刺相當于就是做了一個小手術,穿刺腰椎的話病人通常采取側臥位向前抱團弓起身子,術后要限制肢體活動地休息臥床休息一天,但大同小異的術式換到他們身上就沒那么復雜了,被罰RZ07的都是跪伏在地上打,疼就忍著,咬碎了牙也不能動,跟亂動會不會被懲罰沒關系,打RZ07的骨穿針跟醫院用的多少有些不同,針頭更長些,又是這么要命的位置,亂動導致一針真戳歪了,搞不好傷了腰椎神經,以后行動都受限。打完了當然也沒人給你休息時間,經過短暫滲透期后體內毒素就會開始第一次自主發作期,接著就是一場腥風血雨。 所以林疏側臉貼著冰冷的水泥地面,等江易安給他后腰即將被施刑的那地方拿酒精棉擦完了,想了想,又忍不住跟易安確認,“會打吧?” 這種事兒,如果那藥不是打在身后,林疏甚至會求裴鋮讓他自己來。畢竟要說他真能全無顧忌地相信誰,那也就只有他自己了。 易安這會兒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他向來就是這樣,逃不過就承受,很少對什么不著邊際的事情抱有幻想,他戴上無菌手套,把骨穿針拿出來,眸光憂郁不忍,但聲音很穩,“放心?!?/br> 使勁攥了攥那形狀駭人的骨穿針熟悉手感,將骨穿針固定在了大概1.5cm的長度上,江易安深吸口氣,一手固定著下針部位的皮膚,持針的那手就以垂直骨面的角度刺了進去。 他雖然滿心拒絕,但下手非常果斷干脆,針穩穩地扎進去,接觸到骨質后左右旋轉緩緩鉆刺骨質,直到感覺手上針頭阻力消失,他才終于停了手。 林疏后背出了一層冷汗。雖然疼,但這種程度的疼痛對林疏來說也不是不能忍,而針刺進去之后,江易安退內栓拔針芯接注射器,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直到準備把紅色毒株推入林疏身體的時候,他手上的動作才又猶豫了一瞬。 “師兄,”他用這一聲輕喚來對林疏示意他要打藥了,林疏鬢角的汗落下來蜇疼了眼睛,他閉上眼,被鎖住的雙手在背后交疊著攥緊了。 不足0.2ml的藥液被緩慢推入,易安額頭的冷汗也落下來,等藥都推完了,他插入針芯,小心地轉動拔出穿刺針,用紗布按在了林疏傷口上,替他壓了半分鐘,又拿過膠帶把紗布粘好了。 腰椎穿刺不是開玩笑的,林疏已經起不來了,反正他現在破罐破摔什么驕傲尊嚴形象全都不在乎了,就維持著這個卑微狼狽的跪趴姿勢,連眼睛都沒掙開。易安收拾好東西,面朝始終沒說話的裴鋮跪好,將剩下誘發劑和緩釋劑的箱子超前推了推,“大少?!?/br> 裴鋮看著地上總覺得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樣了的林疏,眸光晦暗不明,“多久起效?” 易安垂著眼睛,“……五分鐘?!?/br> “我怎么知道你放水沒有?” “……”易安一陣沒來由地惱火,在理智牢牢束縛住他的感情之前,他倏地抬起頭,方才給林疏注射毒株時極度的壓抑后,此刻他連額角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大少,易安逾矩,想問您一句,您知道RZ07到底是什么嗎?” 手下已經將箱子拿回來了,裴鋮擺擺手讓人把里面兩盒藥取出來,他空著的那只手拿過來隨手擺弄著看了兩眼,“你想說什么?” “RZ07帶來的痛苦,裝是裝不出來的?!眲偛拍敲凑D心的時候都忍過來了,江易安也不知道自己這會兒怎么就滿腔怨懟憤怒難平了,可能是從他來到裴煬身邊開始就別壓得太狠,剛才差點被逼到絕路上,反而被激出了血性——他跪在地上對裴鋮微微躬身,直起腰的時候竟然自顧自地從地上站起來了。 “既然大少找我來只是為了打針,現在針打完了,易安告退了?!奔ち业那榫w激出了反骨,但他江易安的對主家的忤逆最多也只是這樣了,他說完又守著禮數對裴鋮彎腰一禮,然后轉身就要走。 但哪是那么容易的。 裴鋮連讓人攔一下都沒有,由著他轉身,然后淡聲命令:“站住?!?/br> “……”江易安停住腳步,攥緊了拳頭。他實在不想看林疏受刑,可裴鋮不讓他走,他也的確出不去這個門。 “江易安,”裴鋮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始終不辨喜怒,“我以為你是個老實本分的,沒想到,你腦袋上的那塊兒反骨,也沒剔干凈?!?/br> 裴鋮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手中對折的鞭子抵住易安的下頜,強行讓他抬起頭來與自己對視,“你究竟為什么會在這里,你心里比誰都清楚。林疏今天為什么會挨這一針,他給誰擔了一半的罪過,你也應該明白。如果沒你幫忙,林疏現在還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他連RZ07的邊兒都沾不著,你懂嗎?” “一條狗你對它不好它都還知道要躲著你……大少,您也好,三少也好,在你們眼里,我們連狗都不如吧?”一樣的蠻不講理,面對自己主人的時候江易安不敢還嘴,隨便裴煬怎么無理取鬧也都默默人了,但是面對裴鋮他卻忍不住,他明明嘴角都是卑微的苦笑,可說的話竟然軟軟地對裴鋮嗆了回去,“不過這也沒關系,從進了訓練營那天開始,我們就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東西,隱忍、承受,這都是已經是在潛移默化中被寫進骨子里的東西了,就像師兄——” 他說著指了指地上不知何時已經勉強撐起身子、此刻卻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發抖的林疏,“他是做錯了,但他沒有出逃,他不是逃奴……您對他用RZ07,他明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兒,也順從地低頭受著了……難道這還不夠嗎?” 容易惹燃點的話江易安沒敢說,但裴鋮聽出來的,他的潛臺詞就是在說,憑林疏的身手,真想反抗,這里也沒人能攔得住,甚至朝夕相處,他要有點什么別的心思,自己都未必能有命活。 對,江易安說的沒錯。但可惜,他和林疏之間,沒江易安想的那么簡單。 “回頭兒你問問他,我以前待他如何?!迸徜吙戳艘谎鄣厣纤幮砸呀洶l作,身體搖搖欲墜就快要跪不住了的林疏,涼薄地笑了一下,“鬧到今天這個地步,是他自找的?!?/br> 他說著,放下手,竟然也沒追究江易安的忤逆抬腕看了眼表,“——已經五分鐘了。我再給你們兩個一次機會,誰招都行,把我想要的東西都說明白,就可以拿到這一次的緩釋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