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仙人俯瞰 (彩蛋 關于死后成為鬼差的事兒
在畫舫上,赤涉基本將這幾年來江湖上發生的事都理了一遍,包括表面上的和暗地里的,比起武林盟,其實赤涉更喜歡和安致恒談生意,安致恒給夠錢也給夠他面子,威逼利誘雙管齊下,比武林盟講道理多了,可以說安致恒不是君子不是好人,但不能說他不講道理,安致恒講起道理來,赤涉都心服口服。 臨光看著赤涉那一通天花亂墜,簡直心服口服,他看安致恒就是看自己的晚輩,澤骨香的毒性自己更是清楚不過,沒有內力也化解不了,溫曜對他的防備遠遠比旁人要低點,臨光幾乎想清楚自己準備要做些什么,他和溫曜之間這么久的糾纏是該結束了。 “到了瑾山之后,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便不陪你們了?!迸R光完全想清楚了,之前還有些猶豫,現在沾了澤骨香之后更是堅定這個想法。 逆水而上的畫舫像極悠悠眾生之中的一葉扁舟,既渺小而又無力。赤涉見他們四個都沒作聲,安致恒給他一個眼色,赤涉道:“臨光先生自然和老教主有十分深厚的淵源,但赤涉想勸一句,這一次九爺不想您難做,所以赤涉想勸您先上去辦好事后,九爺再去?!?/br> 這招毒啊,想讓臨光先去勸勸,讓溫曜收手,不行之后再真的去打。安致恒和溫曜本質上對于臨光而言是一樣的,所以他毫不詫異這句話,但薛翹珣也知道臨光為難之處,兩邊不是人,在赤涉后面補了一句:“臨光叔叔,我們自然是懂您的愛護之情,但是這一次我們和溫曜必然是有一場死戰?!?/br> 臨光問道:“怎么死戰?你們打得過他?” 這一句話充滿了反諷的意味,事實上確實不止打不過,還壓根不是他對手,臨光既然來到這里,自然有辦法破解這個困局。 另一方面安致恒也不是吃素的,他的人已經在半路上截擊趕去瑾山的增援,無論是屬于哪一方都會被處理掉,他這幾年在蘇故澄的身邊基本了解到,鄭相國身邊的暗衛都是有真本事的,全都一致愿意為他隱姓埋名,成為沒有身份的暗衛,自然就有很多都是江湖上的真高手,既然是高手,必然大部分是大門大派的,每門每派的武功都會有破綻,安致恒已經想好了破解方法。 事前能做的,只有斷了大部分援軍,讓那些雜碎不要擾亂視線,安致恒心想他們武功是同一個路子,不同的是,溫曜愛惜自己的獨門絕學,不隨意外傳,安致恒不一樣,反正這絕不絕學與自己無關,干脆將一部分教給自己那些手下,讓他們不要閑著,現在基本人均已經是白骨圣童的級別了。 這擾亂江湖的事正像極了魔教的所謂,臨光之前都知道,卻沒有阻止,他知道溫曜是從地獄里一點一點爬上來的,手段本就不干凈,安致恒作為他的圣童,在他手上長大,手段怎么也不可能干凈的哪去。 既然走到這一步,這步成功之后,安致恒自己會有什么樣的后果也一定得承受,在決定這步的第一刻開始,安致恒寧可自己殺敵八百自損一千,也必然要報這個仇。 一不做二不休,溫曜那時候在越江這么對他,也別怪安致恒報回去,其實一個白骨圣童可以刻意制造出來,那么就能制造出第二個第三個,何妨不制造一批呢? 況且溫曜能有的信徒,安致恒怎么不能也有信徒? 不知為何,旁人現在看他的模樣,有些許奇怪。像是有點兒仙風道骨的身姿,這種不應該出現在白骨圣童身上的仙氣,非常怪異。 江湖上對付一個九爺都足夠頭疼了,他那些手下本全是窮兇極惡無處可逃,現在學了些皮毛,加上自己本身的本事,足以對著這些所謂的江湖人士了。 既然安致恒是他們的老大,自然也知道竅門怎么拿捏這群家伙,從前他殺的人不少,現在表面上收了火氣,實際上這把火氣哪里能收? 薛翹珣見他不愿主動開口,便替他說了:“阿九也是怕臨光叔叔立場尷尬,知道您待我們好……” “那我待你們再好一點,將這頭惡鬼,按回他的地獄里,不要在人間受苦?!迸R光被澤骨香侵蝕得非常痛苦,他知道自己不想活下去,也很難活下去,若他不在,世上更是無人能制衡這個絕世魔頭。 溫曜是神仙般的人物,將他帶離這個和自己不合適的人間,也算是對他最好的慈悲,神仙是不該留在一個被凡人唾棄的地方,應該高高在上當回他自己。糾纏這么多年,臨光最是能知道他的想法,只要他想,早就能將目光所及之處通通化為瑾山的一部分,他之所以不做,當然也有一定道理。 一聽臨光這么說,安致恒隱忍不言的表情通通收回去,開口道:“臨光叔叔,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只要你想,你們可以去一個很遙遠的地方重新……” “但我是這個意思,從我見他的第一眼開始,他就與世間格格不容,讓他獨自強行留在這里才是最痛苦的?!贝藭r的臨光知道自己活不下去,從知道溫曜重生開始,幾乎全然知道他的想法計劃,如果足夠愛或是足夠了解他,不難想到溫曜現在的行為莫不是一種悲哀? 幾十年前開始,從溫曜第一次聽到好春光的時候開始,便偏生注定了,他與世間一切的格格不入。 神仙不如凡人想象的模樣,在人間便成了魔頭。 這壓抑的氛圍下,楓木奏了一遍洗魂曲和清心曲,卻只有傅星琳聽得呼呼大睡,靠在他懷里睡著了,薛翹珣看他們的樣子,嘆道:“都嫁人了當娘了,比小時候還能撒嬌,都怪你把琳琳寵壞?!?/br> 楓木看看他們,小聲道:“在座各位不也有責任嗎?”說著,忍不住與他們相視一笑。 “我還沒睡沉呢……”傅星琳揉揉眼睛,從楓木懷中爬起來,“剛瞇了眼睛就說我壞話,這么多酒都堵不住你的嘴?”她拿起酒壺給楓木倒了一杯,楓木只好一飲而盡,她又給各人倒滿了酒,用最溫軟撒嬌的語氣命令道:“喝嘛……” 薛翹珣寵溺看了她一眼,將酒全數倒進自己喉嚨,安致恒沒有說話,笑笑端起酒杯一口喝光,臨光也一飲而盡,赤涉見狀,忙不迭雙手端起酒杯也喝光了。 氣氛幾乎算緩和了一點,安致恒指指岸邊的林子,對薛翹珣道:“他們算盡力了,你從前的舊部下能尋回來的不過數十,但找了些傭兵湊數……” 他們看去沿岸是一眾井然有序的兵馬,領頭的是從前薛家軍將領,那時他流放之后,手上兵權雖然不大,但也交回給言親王一黨之中,除了被蘇故澄控制的以外,可惜這么多年過去,有些已退役,有些戰死,或是隱姓埋名不愿出現,能找回來的不過數十人,安致恒覺得不夠好看,讓手下找來傭兵湊一個整齊。 之前覺得看上去還不夠整齊,楓木又命鎮南王軍一部分換上別的兵甲也一起湊過來,現在看上去可具規模,一點都不像臨時湊的。 有言親王在,基本上已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薛翹珣不知道說什么好,拿起酒壺給安致恒和自己倒了酒,二人碰杯盡在不言中。 只要有足夠時間讓安致恒盤謀,他必然不會輸給溫曜,但他把溫曜當成目標就是錯的,溫曜壓根不屑與這種小輩計較。 在瑾山中,溫曜穿了一襲紅衣,心情似乎很好,還讓歌姬過來唱曲,敲打揚琴的節奏加上一曲柔情的江南小調,仿佛是在小橋流水的別院之中,而不是在有名魔教里面。 反正自己就喜歡這種花里胡哨的衣服,只不過碰巧今天穿的是一身紅色的,聽過幾曲后,他拿過琴竹自己在揚琴上胡亂敲了一曲,自己念念有詞哼唱著……抓一把細雪放于手灼熱,但愿不再怕北風深寒刺裂…… 也許今天非常值得高興,溫曜玩完一曲,將琴竹還給樂姬,繼續讓他們唱些小調。他趴在窗前,用波斯鏡看著很遠的地方,也依然見不到和臨光一道過來的畫舫,便開口問道:“不是說臨光就這一兩天到嗎?怎么還見不到他?” 一直在一旁不語的鄭大學士恭敬回道:“回教主,我的人沒有攔截到,不知?!?/br> “師叔,”也一直在一旁的白鶴道長開口道,“不如我去看看?!蓖瑯?,白鶴道長也是溫曜非常忠實的信徒。 溫曜將目光收回來,一邊緩緩把目光轉移到自己的發絲上,一邊捋捋自己的頭發,緩緩道:“罷了,本就是白眼狼,遲來不來都一樣?!?/br> 在溫曜心中他全然不把安致恒帶人上瑾山的行為放在眼中,只想看臨光究竟來不來,他就是這么別扭,臨光追著自己跑的時候不管不顧,一旦見不到又甚是想念,溫曜的心從來都是那么敏感脆弱,不能承受這一點點傷害,否則就會破罐子破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