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認真的嗎？”坐在吧臺昏暗的角落里，周思遠不禁再次發問，“叫我來gay吧陪你喝酒？”

    離開神殿后，今日的行程卻依然沒有結束。于歸帶著周思遠從大街繞進小巷，又從小巷穿進胡同，打了好幾個彎，終于找到了一家坐標隱蔽的酒吧。

    一路上于歸滿臉堆笑搞得周思遠心里發毛，直到把周思遠哄著在吧臺入座后，于歸才終于告訴他這里和普通的酒吧有那么“一點點”與眾不同。

    周思遠再次開口：“如果不是知道你是直男，并且看在你和我同事兩年多的情分上的話，等我休完假就去向上級舉報你性sao擾?！?/br>
    “艦長，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好不好，一個人進來也太尷尬了，但我對這里的酒真的很感興趣……”于歸擺出一副濕漉漉的狗狗眼，好像料定了周思遠拿他沒辦法。

    “來都來了?！敝芩歼h無奈地說。

    “來都來了！”于歸歡快地附和。

    ＊＊＊

    “豐收節少女?！?/br>
    “隨便來一杯無酒精雞尾酒，謝謝?！?/br>
    調酒師一番魔術般的動作后，兩杯酒被輕輕地推到兩人面前。

    “這里的調酒師確實有點水平，不是浪得虛名?！庇跉w抿了一口酒后滿意地評論道，“不枉我舍棄自尊一回?！?/br>
    “你那么喜歡喝酒，果然是因為自己是酒味的嗎？”周思遠問。

    “請尊稱我為純正的蘇格蘭威士忌味?！庇跉w強調道。他對這一點的執著讓周思遠有時懷疑他會把這句話刻作墓志銘供后人瞻仰。

    “有一部分是這個原因吧，而且喝酒可以忘記很多的煩惱?！庇跉w目光閃爍著，倏地舉起酒杯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周思遠晃了晃手里的高腳杯，漫不經心地提起：“說起來我在軍校里有一個認識的熟人，和你味道差不多?！?/br>
    “可算了吧，所有酒在你聞起來都是一個味道，”于歸不屑地說，“你上次居然聞著味道把我認錯成了韋恩，他可是梅酒味的！”

    “都差不多，”周思遠滿不在乎地說，“一杯倒和兩杯倒的區別?！?/br>
    于歸聽了笑得咧開了嘴角：“對你來說確實是這樣啦?！?/br>
    兩人又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差不多是在于歸第三杯酒下肚后的時間點，他說：“周思遠，我有個嚴肅的問題想問你，你要誠實地回答我。你談過戀愛嗎？”

    “談過?！敝芩歼h痛快地承認了。

    于歸聽了眼睛都瞪圓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時候，和誰？”

    “你又沒問過，”周思遠嘬了一口酒后慢悠悠地說，“都是快十年前的老黃歷了，沒什么好說的?！?/br>
    于歸小心翼翼地問：“這……這樣啊，你們談了多久？”

    “唔……一年半，不對，兩年多吧?！敝芩歼h略加思考后回答。

    于歸又問：“這么久，那為什么分手了??？”

    “和他在一起太累了，”周思遠輕描淡寫地帶過了這個話題，反問于歸，“怎么，你遇到什么感情問題了嗎？”

    “感情問題倒也說不上……”于歸艱難地挑選著詞匯，“就是感覺自己可能單身太久了，有點不太正常的……生理上的……額……沖動……”

    周思遠嘆了口氣，雖然說有酒精的催化吧，但于歸這可真是不拿自己當外人，明明剛當上曙光號艦長的時候每天都跟仇人見面似的，還以為有多難搞呢……

    正當周思遠出于昨晚剛睡過于歸的愧疚感（雖然是在夢里）打算冒充一下知心大哥哥時，于歸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于歸？”周思遠察覺于歸狀態不對，連忙跟了上去。

    于歸大步流星地穿過人群，單手拽住一個男人的衣領舉了起來。

    “呀！”不知哪里傳來一陣驚呼，于歸立刻成為了眾人視線的焦點。有幾個顧客見了這場景想要上前勸阻，但都被于歸兇狠地瞪了回去，一時間周圍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帶。

    周思遠穿過人群徑直走到于歸身側，把手搭在于歸的手臂上，能感受到那里的肌rou正因為用力而緊繃著。周思遠搖了搖頭，示意于歸將人放下。

    于歸面有不甘，但猶豫片刻后還是松了手任由那人摔在地上。掉在地上的男人因為呼吸不暢而直咳嗽，看起來異常狼狽。直到這時周思遠才有閑心觀察這男人的樣貌，隨后驚訝地發現這人正是先前在神殿遇到的alpha。

    “我看到了！他剛剛一直在和一個男的調情，又親又摸的，手都伸到人家衣服里去了！”于歸咬牙切齒地說著，眼眸里有憤怒的火光，“你摸的時候就沒有想過你的omega嗎？他都懷孕三個月了你出軌你還是人嗎？”

    “靠，管你什么事！你什么人啊你！”那個alpha有一瞬間流露出了心虛的神色，但旋即被惱羞成怒所取代，“我摸兩下又不犯法！你想怎么樣，想打架嗎？”

    “不好意思，這位是我的同伴，他喝多了有些不理智，請您不要見怪?！敝芩歼h及時插入對話，打斷了于歸那一串已經冒到嗓子眼的臟話。

    周思遠體貼地把那人從地上扶了起來，嘴上卻是不冷不熱地警告：“不過也希望您能管好自己的手，不要做出這種傷害身邊人感情的舉動?！?/br>
    Alpha舉目四望，與他調情的人早在方才的混亂中跑沒了蹤影，酒吧里其他的顧客看向他的眼神也只余下厭惡和排斥，意識到今晚已經沒有機會的他仿佛再也無法忍受這里的空氣一樣落荒而逃。

    小丑退場后，酒吧里響起了一陣不小的歡呼，調酒師為他比了個支持的手勢，并宣布他和同伴今夜的酒全部由酒吧埋單。

    “靠，人渣，不要臉的東西，再讓我看到我把他三條腿一根根打斷，讓他失去性能力只能在輪椅上后悔余生！”即使是免費的酒水也無法堵住于歸的嘴，錯過了最佳的罵人時機讓他很是不爽，“艦長，你剛剛就不應該攔著我，看我一拳把他打趴下?！?/br>
    “雖然你做得不算錯，但你也得想想我們現在的身份呀。要是鬧大了，明天的新聞頭條就是‘兩名人類高級軍官在星聯成員國尋釁滋事被捕，人類究竟是星聯的領導者還是獨裁者？’?！敝芩歼h嘆了口氣，掐著播音腔模仿起了那些望風而動的外星媒體的語調。

    “好吧好吧，那陪我多喝兩杯總行吧，要帶酒精的?！庇跉w說著就開始自顧自地為周思遠點單。

    ＊＊＊

    兩人離開酒吧時已是深夜時分，都是有些半醉半醒的狀態。

    如果去掉中間的小插曲讓周思遠點評一下這次的飲酒體驗，還是可以稱得上不錯的。他們兩個年輕男性坐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天然的保護屏障，單身客們默認他們是一對不會前來sao擾，店里放的音樂也挺符合周思遠的品味。

    周思遠難得喝酒基本都是和船員們集體聚餐，為了助興不得不來上兩杯。彼時整個包廂里吵吵嚷嚷鬧作一團，哪里有品酒的閑情雅致，今日的體驗確實扭轉了一些他對酒精的壞印象。

    走出去沒多遠，于歸一拍腦袋又要折回去拿東西，周思遠只好站在路燈下等他。

    于歸在拿完東西原路返回的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嗅到一股濃郁的苦巧克力味與另一股刺鼻的味道交織在一起，不消片刻他就意識到那熟悉的巧克力味正是周思遠的信息素。他從未見過周思遠散發出這么濃的信息素，嚇得酒都醒了半分，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趕了回去。

    然后他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番場景——周思遠整個人被籠罩在路燈的燈光下，看起來白得發光，神情平靜而專注，像是在進行一場狩獵。他正按著一個人，一只手死死地按著對方的后腦勺，另一只手壓著肩膀，膝蓋頂在對方的背上，迫使那人動彈不得，明明看起來哪兒都沒使勁，卻能讓身下人不斷發出慘烈的悲鳴。

    然后周思遠抬頭看他，眼眶發紅，滿臉淚痕。

    于歸的心被狠狠地揪動了一下，然后于歸悲哀地發現和昨天早上相比，自己好像沒有那么直了。

    ＊＊＊

    “我……咳咳咳，怎么會有……辣椒油味的alpha，”周思遠嗓子嗆得干疼，眼淚已經止住了，但眼眶仍然發紅，甚至還有些微微發腫的跡象，“開發成生化武器吧，我投資……咳咳?！?/br>
    “別說話，喝點牛奶吧，能解辣的?！庇跉w遞過一杯熱氣騰騰的鮮牛奶，是他剛從酒吧要來的。

    周思遠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牛奶怎么可能對信息素有作用……嗯？我的嗓子好像不疼了?！?/br>
    “所以他是把你當成了我的omega，所以想要用信息素誘導你發情，然后讓我難堪？”于歸異常同情地看著周思遠，被當作omega對于大多數的alpha來說都是恥辱的黑歷史。

    “是啊，我甚至還沒法用信息素回擊，他聞了我的信息素一點反應都沒有，還奇怪我怎么那么久都沒發情?！敝芩歼h顯然不屬于大多數alpha一類，笑得格外沒心沒肺，“這種事我都經歷了不下十次了，每次看到對面一臉‘什么他居然真的不是omega嗎’的表情我都能笑上好幾天?！?/br>
    周思遠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卡片，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本來在酒吧順走了他的id卡，想說找機會和他的伴侶好好聊聊的，這下被警察帶走了……唔嗯，看來這張卡也沒用了呢?！?/br>
    “回去吧，這可真是度過了一個豐富多彩的晚上?！敝芩歼h總結陳詞。

    于歸默默點頭，他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消化今天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