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夏一一下班就回了家，裝作什么異常也沒發現，一頭扎進廚房里。

    忙忙叨叨一個鐘頭，飯菜剛上桌，衛淙進門了——真是個天生享福的料，下館子還得等呢。

    “當你不回來了，沒準備你的?！睍r夏一擺著碗筷，哼一聲。

    衛淙沒聽出話里有話，一邊換鞋，仍是昨天在電話里的那副口氣：“做這么一桌子就你自己吃？等我就等，還不承認?！?/br>
    “德行，我就不能犒勞犒勞自己？我怎么那么稀罕你?！?/br>
    這下衛淙聽出點不對，看看時夏一，沒立刻接茬，洗完手回來才說：“為昨天讓我獨守空床賠禮的吧？哎，我是真替你感到幸運，碰上個這么大度的老公，也就是我，好哄，換個人都不搭理你?！?/br>
    衛淙越逗笑，時夏一越覺得他心虛。夠會裝的呢，要不是今早上回來一趟，時夏一還真就信了他的鬼話。時夏一才叫好哄。

    “要不要臉啊，該是我替你幸運，也就是我，還想著給你送早飯，可惜你沒口福啊，那么早就出門?！?/br>
    時夏一挑了一筷子菜，慢慢地嚼，專心咂摸滋味。

    其實他是咂摸衛淙——揣著明白裝糊涂，看你能裝出什么花。

    裝什么花？人家衛淙連音調都沒變，輕飄飄地“啊”了一聲，說：“你也不嫌麻煩。我一早上起來是缺飯嗎？你要是回來應該再早一點?！?/br>
    cao，居然還有臉調戲時夏一！

    “結果怎么解決的？”時夏一順著他，打算套話。就不信他滴水不漏。

    “待會兒你自己驗證不就知道了?！?/br>
    還在沒正經，時夏一心里來氣，塞了一大口飯，合著菜使勁嚼。

    看衛淙拿起手機，一邊刷一邊吃得自在，時夏一憋不住了，冒出一句：“你也不是不會鋪床啊，以后別都指著我干唄?！?/br>
    話到這份上，衛淙總該解釋了吧，至少搪塞兩句，倒好，人家不言聲了。

    不言聲一直持續到晚飯結束。能感覺出衛淙已沒了進門時逗笑的心情，收拾廚余都耷拉著眼皮，一聲沒有。

    若是平常，時夏一看他這樣只會覺得他犯懶，心不在焉，把他轟走就得了，留下也是幫倒忙。

    今天卻沒有，時夏一在水池邊沖著碗碟，說不清是不是特意借著水聲，他問衛淙：“昨晚上干嗎去了？”

    “不是跟你說了，在電話里?！?/br>
    聽動靜衛淙要走，時夏一回頭拿眼神扯住他，說：“你沒回家就沒回家，非說回家是什么意思？”

    “沒意思?！?/br>
    “沒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是沒意思，跟你沒關系?！?/br>
    這叫什么話？再怎么說倆人也是蓋了章的，時夏一抽了條干毛巾擦手，同時緊邁兩步，伸胳膊一抵門框，把衛淙堵在了廚房。

    “說清楚，什么事和我沒關系？”

    “沒事，什么事都沒有?！?/br>
    衛淙倒還挺無語，那表情像在說：和你沒關系當然就不必告訴你。

    “什么事都沒有為什么不回家？”時夏一追根究底，“我看是沒干好事，不敢讓我知道。沒想到我不好糊弄吧，大早上回趟家，一看那床就不對，就你……”

    “行行行，有事，回我爸媽那兒了?！毙l淙不堪其擾似的甩出一句。

    時夏一的第一反應是：也不找個好點的理由，你幾個月幾個月不回去一趟，叫你去你都不去，這怎么一去還住下了？再說，回父母家有什么值得遮掩，應當應分的事。

    “這有什么不能說，有必要糊弄我嗎？”

    “不想說?！?/br>
    “你自己回憶一下，從進門你廢了多少話，差這一句嗎，還不想說，是不想說真話吧?！?/br>
    心里一旦起疑，哪那么容易打消，時夏一瞪著衛淙。

    “愛信不信?！毙l淙頂開他的胳膊。

    “話沒說完呢！行，那我關心你一下，你回那邊是有什么事嗎？突然回去，一夜都沒回來……”

    “沒事，和你沒關系?！?/br>
    cao你的“和我沒關系”，時夏一心里罵街，嘴上說：“你騙我就和我有關系?！?/br>
    “哪騙了，懶得說而已。煩不煩？”

    嘿，倒打一耙，時夏一這叫個窩火。要說以前衛淙不這樣啊，是隔三差五有應酬，還經常地晚回消息或者干脆不回，時夏一說了多少次他也不改，但是他從來不會藏著掖著。

    “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直說，都是痛快人，干嘛呀，拖拖拉拉，顯得特沒勁?！?/br>
    時夏一冷哼著，不知是激衛淙還是激自己。他真沒想過和衛淙之間的和諧會突然間這樣被打破。

    “閑得吧你，刷碗得了，灶臺也擦擦?！?/br>
    說著，衛淙朝客廳沙發走。

    時夏一在后面扯住他，不依不饒：“讓你痛快點！”

    這一下用力猛了，衛淙的胳膊肘磕在門框上，正磕麻筋。

    “cao，沒完了？”衛淙的嘴開始不干凈了，“媽的給你臉了，煩死了，再來勁我真給你個痛快的！”

    “趕緊的??！”時夏一追著拱火，“給誰擺臉啊，吃錯藥了吧！我怎么你了，??？我哪對不起你，問一句都不行？我他媽的沒權利知道你晚上干什么去了是嗎？”

    他還是第一次對衛淙表明他有這樣的權利，該他承擔的義務他都承擔了，還要怎么樣？他又沒強迫衛淙領他回家，都是自愿的，憑什么次次要他哄著衛淙，順著衛淙？

    “不知道是誰來勁，給臉不要臉！狗咬呂洞賓！”他是真急了，說一句搡一把，差點把衛淙搡出個跟頭，“最不敞亮就是你，要不然就拉倒，要不然就好好的……”

    “cao，你他媽的這叫好好的？！”衛淙當了半天沙袋，火也起來了，指著時夏一叫，“再動一下試試！還能過嗎，是不能過還是不想過了？”

    “問你！”

    “問我？我他媽早后悔了！”

    看把他憋得吧，半年了，真心話終于倒出來了。

    時夏一渾身冰涼，依著氣氛明明應該回一句：拉倒就拉倒，缺你我還活不了了？我才后悔呢！

    可是沒說出來，沒力氣吵了。他咬著牙，只覺得滿心說不出地委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