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只猶豫了兩秒鐘，就接通了他的副官科林中校。

    “晚上好，鄧肯?！?/br>
    科林中校穿著一身五顏六色的睡袍，連衣帶都沒來得及系上，他眼下掛著兩圈濃黑的陰影，神情也顯得有些疲憊：“是早上好，長官?！?/br>
    按照朱庇特奧古斯丁區的時間，現在是凌晨四點，要是范倫汀在這個時間被人從床上拖起來，一定會發一通大大的起床氣，然而好脾氣的科林副官只是按了按額角，就迅速投入到了工作中。

    公爵問道：“你能立刻接入范倫汀的光腦嗎？”

    科林中校愣了一下，因為他顯然看到了坐在旁邊的范倫汀，這位大明星可沒有那么好的脾氣。

    “范倫汀的光腦剛剛收到了一份文件，幫我追查這份文件的來源?！?/br>
    科林中校露出為難的神色，然而他又向來服從公爵的命令：“長官，我能問問這是一份什么文件嗎？”他想不出范倫汀的光腦上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東西。難不成是范倫汀的艷照？

    憑現在這個技術，別說合成艷照，你想和某個人在全息網游里zuoai都行。

    “我立刻給你傳過去，盡快給我結果?！?/br>
    “是，長官?！?/br>
    中校的影像消失了，懸浮車到達行宮，在半山的停車場平穩降落。

    但范倫汀的懸著的心卻沒能就此安穩降落，他拉住了準備下車的公爵：“亨利，你要去做什么？”

    無論這份文件是不是真的，公爵只要前去，都會不可避免地遇險?？墒莵喌吕锇灿痔^重要，他是帝國的繼承者，一旦他有了什么差錯，整個帝國都會面臨危機。

    公爵只是沉默以對。

    “這份文件里面說的，是不是都是真的？亞德里安真的在去德斯托伊基地的路上？你們這次行程的目的真的是新式武器？”

    “這件事你不能問?！?/br>
    “我們是不是該通知馬爾斯星的總督？我記得這里駐扎的軍隊并不直屬于軍部而是在總督麾下吧？”范倫汀突然說。

    這出乎了亨得里克的意料，他還以為范倫汀從不關心這些事情。

    “亞德里安的行程是保密的。除非我能確定這份文件說的都是真的，我不能貿然聯系……”公爵露出煩躁的神情，欲言又止。

    “不論我說什么，你都已經準備去了，對不對？”

    兩個人之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沉默宛如沼澤一般，淹沒了范倫汀。

    “如果我不能阻止你，那么我也必須和你一起去?！弊詈笏f。

    “你去了又能怎樣？你甚至無法把槍口對準任何一個人?！惫衾淇岬爻爸S道，“一個不能擊斃敵人的神槍手有什么用？”

    “亨利”，范倫汀猛地拉過公爵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請你可憐一下這顆心臟，它難受得快要殺死我了?！?/br>
    公爵收回了手，范倫汀的心跟著漸漸沉沒。他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的丈夫，渴望在眼前人身上找到一絲松動的氣息。

    “你瘋了，范倫汀·埃爾維斯?！惫艋疑难劬ν瑯涌粗?，只是里面冷酷得沒有一絲光芒。

    “你不需要保護我，”范倫汀急切地說，“如果真的遇到不得已的情況，放棄我就是了?！?/br>
    兩個人再度僵持了幾秒，公爵終于做了妥協：“你可以跟我一起，但你必須聽從我的指令?！?/br>
    十分鐘后，他們就換上戰斗服，坐上了行宮的飛船，在馬爾斯星的大氣中飛速上升。

    公爵接通了德斯托伊基地的負責人伊凡·羅曼諾夫博士。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棕發中年人出現在了光幕上，這位博士其貌不揚，卻顯得十分睿智。

    “公爵閣下?！彼@得有些許意外。

    但亨得里克沒有時間給他解釋：“皇太子到了嗎？”

    “還沒有?！绷_曼諾夫博士回答，“按照殿下的行程，應該還有半小時才會……”

    公爵打斷了他：“然而你們沒有收到任何來自亞德里安的通訊或者探測到皇太子的飛船？”

    “是這樣……”羅曼諾夫博士敏銳地發現了公爵話里的異常，皺眉道：“是出了什么事嗎，公爵閣下？”

    “現在我還不能確定，半個小時后我會再聯系你，希望一切都只是我多慮?！焙嗟美锟私Y束了通訊，面色變得更為嚴峻。

    “也許皇太子只是被什么耽擱了一會？”范倫汀試著說，巨大的加速度將他牢牢固定在了座位上，身上像是壓著一座大山，即使是在戰艦上服役的時候，他都沒有遇到過這么糟糕的乘坐經歷，然而他還是想方設法地安慰公爵。

    他看得出來從亨得里克那鋼鐵一般的神情中，流露出來的并不僅僅是擔憂，還有一種別的情緒。

    那時他并未足夠了解他的丈夫，也完全沒有想過，亞德里安如果真的遇難，對于公爵來說，沒準是一件好事。

    就在這時，科林中校的通訊接了進來：“長官?！?/br>
    “怎么樣？”公爵立刻問道。

    “我們沒有發現任何遠程侵入的痕跡?！笨屏种行；卮?，“這份文件一定是通過某個接觸過你們的人傳入的?！?/br>
    “你是說，”公爵皺起眉頭，“那個人就在我們兩個眼前向范倫汀的光腦傳了一份文件，而我們卻毫無察覺？”

    “恐怕是的?！?/br>
    “因此我暫時無法查到這份文件的來源，但是我已經緊急聯系了伊恩博士，他是我們最好的信息專家，希望很快就會有結果?！?/br>
    而另一端，羅曼諾夫博士結束了通訊，他離開辦公桌，走到窗邊，目光落在下方，在那里，三具新式武器正靜靜地躺在它們的機艙里，如同三個沉睡的新生兒。

    當它們蘇醒的時候，就是整個世界為之震驚的時刻。

    就像神話中的梵天，每一次的蘇醒，都會讓世界毀滅。

    戰火可能從此終結，又或者愈加旺盛。無論如何，這都不是它們的創造者，羅曼諾夫博士所關心的。

    他雙手撐在玻璃上，臉上有一抹狂熱：“這一天終于要來了，卡斯蒂利亞……”他低聲說道，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又像是在與另外的什么人交談，“所有人都以為沒有你，我們必將一事無成，但你錯了！”

    他的目光在三具武器上反復留戀，眼中閃過癡迷，又轉為堅決：“我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成為我的絆腳石！我，伊凡·羅曼諾夫才會是名垂青史的那一個！”

    至于是美名，還是惡名，伊凡·羅曼諾夫的嘴角銜起一抹笑意，又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