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選了二號回家，車站的人依舊很多。上車的時候得了輕裝上陣的便宜，程湘挑了個中間靠窗的位置，戴了一只耳機，用外套遮了大半張臉閉目養神。

    “請問，旁邊有人嗎？”

    一道女聲打斷了程湘準備夢會周公的腳步，她一邊答著“沒人”，一邊睜開了眼，然后原本迷蒙的眼睛瞬間又睜大了些，程湘頓時覺得手腳有些發麻，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又把遮在臉上的外套扒拉下來。

    “小…啊不…陳……招娣？”

    聽到她的聲音，原本在收拾包裹的女生手腳也停了下來，看向她的時候滿臉驚訝，顯然也是剛才注意到。

    “程湘？！居然是你啊?！?/br>
    程湘看著她迅速整理好包裹，然后在旁邊坐下，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僵住了，有驚訝也有些尷尬，她不自覺地摸了摸右耳垂，有些發熱。

    眼前人面容相較以前倒是沒太大變化，但眉目更加舒展，微卷的長發替代了短發，成熟了些，而且好像長高了，程湘目測了一下，至少有173，跟許言差不多。

    比起程湘的不知所措，陳招娣顯然更加從容一些，也明顯非常高興。

    “真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你，我還以為......都很難再見了呢?！标愓墟废蚝髷n了攏頭發，轉頭笑著跟程湘說話。

    “啊哈，我也挺意外的?！背滔娴氖植卦谕馓桌?，悄悄捏著手心。老同學久別重逢已經有些讓她手足無措，更何況還是最近頻頻出現在夢里，干擾她日常思考的人。

    “說起來真是很久沒聯系了，你看起來沒怎么變?！标愓墟房闯龀滔娴木狡?，自然地挑起話題。

    “你也是，所以我才一眼認出來了?！?/br>
    “哈哈?！标愓墟份p笑了兩聲，眼睛閃了閃，問道，“你...國慶回來待幾天啊，有空一起出來玩？”

    “嗯，可以啊。大概待三五天吧。出來的話得過兩天，我想先陪陪父母?！背滔嬉幌蚴遣辉趺瓷瞄L拒絕人的，雖然她覺得現在接觸陳招娣不是一個好時機，但她更不想掃興。

    “那……加個手機號吧，我換手機后，弄丟了不少以前同學的聯系方式?！?/br>
    “嗯……好?！背滔嬗行┎缓靡馑?，她在心里責怪自己莫名其妙地緊張，一點也不像平常的自己。

    “186，xxxx，xxxx，再重復一遍？”

    “不用，我輸好啦?！?/br>
    陳招娣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點，程湘的手機屏幕就亮了。程湘順勢把手機號存入通訊錄，剛存完，微信提示有好友申請。

    “嗯？這是……陳思言？”好友申請明明是陳招娣發來的，驗證上寫的卻是另一個名字。

    “嗯，我改名字啦，想了這么多年，終于改掉了?！闭f話的時候陳思言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落滿了被揉碎的陽光。

    “那你是不是……”程湘剛開口就意識到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場合，于是及時剎住了話頭。

    “嗯?！标愃佳詻]怎么在意，給了她肯定的回復，然后笑著說，“你還記得，我很開心?！?/br>
    “那恭喜你。嗯，那個你以后一個人的話，有難處可以告訴我?！背滔媸巧贁抵狸愃佳陨硎赖娜?，雖然也是最近才慢慢想起來的。

    “謝謝你，程湘，你還跟以前一樣，真好?！标愃佳孕χ聪虺滔?，眼神卻很是認真。

    “沒什么。那你這次回來是？”那目光像是有些燙人，程湘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藏在衣服下面的手指捏得有些發麻。

    “有一些事要處理，現在不方便說，以后再告訴你?！?/br>
    說這話的時候，陳思言依然是帶著笑的，但程湘卻清楚地意識到那笑冷了幾分，而真實的情緒被藏在內里，隔著厚厚的膜，旁人看不出，只有自己清楚。

    “沒關系?！?/br>
    陳思言還想說什么，程湘卻正好有電話進來，她說了句不好意思，然后接起電話。

    “嗯？……四點吧……你不用太早……路上注意安全……知道了知道了，掛了?！?/br>
    程湘接電話的時候，陳思言隱約聽見對面是個男生，雖然她話里有些不耐煩，但始終是帶著笑的。

    “男朋友嗎？”

    “嗯？沒，程默，要來接我，問我幾點到呢，啰里啰嗦，一點都不人如其名?！闭f起自己弟弟，程湘就忍不住吐槽，整個人總算是放開些。

    “他也是關心你嘛?！标愃佳悦碱^稍松。

    “嗯嗯，我知道?！背滔娌恢老氲绞裁?，又笑起來。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陳家集就到了。

    “陳家集！要下車的抓緊！有需要拿行李的說一聲！”

    司機cao著大嗓門提醒下車。

    陳思言收拾好東西，拿著手機沖程湘拜拜手：“我先走啦，微信見?！?/br>
    “拜拜?！背滔媾ゎ^目送她下車，然后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這次猝不及防的重逢，徹底打亂了程湘還沒整理好的心緒。握著手機的手緊了又緊，程湘思緒亂飛，又忍不住想起那個夢，心臟砰砰直跳，幾乎蓋過了周邊的其他聲音。

    所幸終點很快就到了，程湘回過神，匆匆下了車，一眼就看到程默和他那輛黑色的摩托。

    接過程默遞過來的頭盔戴上，程湘問道：“你在家待幾天??？”

    “兩天?！背棠焓謳统滔嬲{整了頭盔，轉身上車。

    “嘖嘖，那我豈不是要獨自承受老媽的意見指導？”

    “閉嘴吧，坐好，回家了?！背棠┝怂谎?，并不接她話茬。

    “得嘞，小程同學，出發吧！”

    黑色的摩托在公路上飛馳，兩邊全是高大的楊樹，遮天蔽日，秋風掃過，葉子嘩嘩作響，也吹散了程湘心頭的郁悶，她微微抬起下巴，感受著摩托前行帶起的氣流，忍不住喊出聲：“好爽??！”

    然后收獲了來自程默的鄙視：“神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