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菊宴
八十二 菊宴 樂正入宮的年頭并不短,作為一個聰明的女子,尤其還是風華正茂的最好年華,哪個女孩不會心中對另一半有美好的幻想呢?然而樂正的幻想被父母粉碎,像精心包裝好的人偶般送進了巨大的宮廷,與很多女人共享一個丈夫。 武帝是英俊的,身材高大又狂野,床上給人瘋狂的滿足與害怕,一開始曾經也是給樂正沖擊與心動的,然而這樣的男人并不為她,也不為后宮任何一個女人停留,時間一長,在他的眼里,樂正看不到一絲憐惜愛念,有的只是野獸看獵物的無情與床戲欲望的滿足物的冷漠。 他不為任何人動心,這個冰冷的事實讓樂正清醒過來。滿懷春心又知曉了男女歡愉的后宮女子們是寂寞的,樂正心涼的同時又心中生恨,漸漸如同其他的女子一般在這后宮里荒蕪。 她能走到哪里去呢?她已經是武帝的人,只能永遠的鎖在后宮這個舉世華貴的大籠里做著披滿華羽的金絲雀,在寂寞與痛恨中或瘋狂或清醒的等著年華老去。最可怕的是他還不給她一個自己的孩子,而是無情的讓她養育別的女人的后代。 樂正的心,在痛與恨中漸漸成了灰。 她想,就這樣罷。 她的父母給了她足夠的錦衣玉食,她便用這樣的后半生清還。 宮女細聲與樂正道:“如夫人,鸞和殿到了,請下輦?!?/br> 樂正收回神思,搭著宮女的手走下輦車。 火矩光里,沉默的宮殿仿佛張大嘴的巨獸,穿著鎧甲的禁衛們如沉默的雕像般紋絲不動,仿佛并未看到樂正這樣一個只裹了大氅里頭卻什么也未穿的美人,及至樂正一步一步走到門前,方有禁衛上前。 樂正抬手大張,咬著下唇忍住羞恥與難堪,敞開大氅任禁衛冰冷的眼睛從頭到腳把自己檢查貨物般檢查了一清二楚,方再次提步進入鸞和殿。 沒有人能接近帝王的寢殿,只有武帝動了心思想發泄欲望,才會把人抬到這鸞和殿來,享用完,自有小侍抬出去送上輦車送回住處。 樂正進去的時候武帝在巨大的玉徹浴池里,湯水上飄著小木盤,盤里擺了酒水,而在張臂撐在池邊靠頭閉眼假寐的武帝的一側則又堆擺了許多水果。 “妾樂正,參見陛下?!?/br> 樂正恭謹的伏禮,半晌才聽到武帝淡聲道:“菊花宴備得如何?” “稟陛下,妾向京中諸位有名望的府第遞了請柬,并未有哪家回絕,因著還要相看如夫人,故庶娘子妾亦自作主張作了邀請?!?/br> “汝心中可對哪幾家小娘子有關注?” 樂正輕聲曼語,依言把自己看中的五家嫡出小娘子道了道。 邑相二子膝下嫡四女邑湘君,年方十三,幼讀詩書,相貌甜美處事大方端正,在京中極有盛名,因出入書局、國學院多,故為學子們稱之湘君仙子。 謝太尉長子膝下嫡六女謝懷玉,據悉貌似天仙如瓊華,擅樂禮,年方十二,為謝太尉掌中明珠,有人京城驚見其貌,稱之瑤山仙子。 京城大司馬于淳謙三子之女于淳容德,年方十五,擅女工,才華高潔,雍容端方,儀容大方氣如幽蘭,與謝懷玉齊名,人稱懷玉仙子。 諫士大夫張士廷幼女張妙蘭,年方十四,擅女工,性活潑,容貌嬌艷似牡丹。 國學院大學士方愷之三子之女方玉書,年方十三,擅女工丹青,才貌兼并高潔,被喻京城玉書仙子。 武帝閉著眼聽著樂正一一細說打聽來的這些小娘子的相貌人品,心中迅速的與暗衛遞上的消息做一一對比。 樂正一一道完,又垂頭等了許久,直至雙膝痛到麻痹快要搖搖欲墜時,伴著巨大的水嘩聲,便看到武帝強健的雙腿站到自己面前。 “替朕更衣?!?/br> 有著帝王的命令,樂正強忍著不適站起來,拿了大巾為武帝擦身。 宮女小侍們在殿外候著,往??傄戎辽钜够蛳掳胍共乓姵鰜?,今日方站了約兩刻鐘,忽見禁衛進去,不一時便抬著裹著大氅的樂正出來。 小侍與宮女眼見樂正上了車,方提燈抬輦緩步回走,唯有心腹的宮女趁人不注意時擔憂的看了樂正一眼。 如花的美人此時面容慘白,并非如往常那樣暈著叫人抬出,破天荒的清醒著,只是微微垂著頭與眼睫叫人看不清她的眼底。 菊花宴辦在九月初九這日,姬蘇如常練完功,浴出來后武帝仍在,親自拿了衣像小時那般與姬蘇穿。 姬蘇頓了頓,鼓起勇氣拒絕大佬渣爹:“父皇,兒臣已經長大,此等小事怎可勞動父皇,喚郭義來即可?!?/br> 聽到郭義,武帝心下生出不喜,但面上并不表露,淡淡的道:“過來,汝為子,朕給汝穿衣,有何不可?” 姬蘇:“……”拿爸爸這個身份壓人,真沒想到大佬渣除去了武力血腥原來里子是個孝子爹。 姬蘇覺得發現了武帝的新面目,可自己真不是孩子了,能不能別再把自己當沒自理能力的孩子看? 踟躕間姬蘇聽到武帝再次喚自己過去,那聲音,微微的往下沉了0.00幾個調,估摸著自己要是再抗議大佬渣爹會發飆,還是克制住別扭走近去。 今日的宴會不僅后宮請了各家夫人小娘子,便是前朝,武帝亦請了各家的年青才俊及國學院才華學業出眾的學子們參加,給姬蘇準備的衣裳并不華麗,卻是與武帝同款的玄衣繡黑金絲龍紋儒衫。 姬蘇未成年,不可束發,武帝可不管這些,照樣讓兒子與自己同樣打扮,頭發如武人般扎了高高的馬尾,用通透晶瑩的血玉箍箍了,最后又扯出叫人以異常堅硬難摧的貢品天外隕銀嵌的那塊血石墜子給兒子貼胸戴好,方才理清衣襟戴好魈頭。 其中姬蘇不知翻了多少個白眼。 武帝的形象在姬蘇心里一跌再跌,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么霸道專橫武力值爆表的男人竟是比女人還啰嗦麻煩。 父子出現在太極殿時談得正熱鬧的人群都靜了下來。 太子在外露一直以魈頭示人,朝臣們倒是見過姬蘇小時候的樣子,然而九歲起太子便開始戴著面具出現人前,以致這些年外界都猜測太子許是毀了容留了疤,又或者容貌漸長漸丑陋,便連朝臣們每次見到姬蘇都忍不住心里這般猜測。 武帝并不廢話,拉著姬蘇站到自己身側,看看下方的皇弟們與另外兩個兒子,并群臣與年青才俊們,揚聲道:“宮中秋菊正好,如夫人請了各家夫人小娘子入宮賞菊,朕想著有佳人當有才子,故請各位前來。今日不拘君臣,都好生玩樂,一醉方休?!?/br> 說完便有宮人們上前請大家移步菊園。 大胤本就男女大防不嚴,隨著女子拋頭露面從事工作的機會漸增,男女只要不越過那道線,共同赴宴游玩已是平常之事,年輕才子學子們都心情激動,知道這回的宮宴其實就是相親宴,且大胤武風盛行,男子性情多豪放,見武帝再次強調不拘禮數,又有宮人再三做請領路,不少便大膽謝了武帝跟了上去。 武帝見姬莊怯畏的看向這邊,知道這個大兒是想與姬蘇一道,雖然心下有些不愿,但還是推了姬蘇一把。 “與汝皇兄皇弟一道,與那些才俊公子們去頑罷?!?/br> 姬蘇也早看見姬莊沖自己擠眉弄眼了,不由得抿嘴一笑,與武帝道了聲兒臣過去了,抬步走向姬莊。 姬莊被林美人知會過,知道今兒是給自己挑媳婦,因此捯飭得極是風流倜儻。 一頭濃厚的黑發散著,及至耳處的收攏了扎在腦后,系了白色混金邊的絲帶。身上是湖藍儒衫,衣擺處繡了精致奇石叢竹,手中仍是老標配:玉扇一把,配上英俊的面容,顧盼間眉眼生輝,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姬參跟在姬莊的身后,身形很是瘦小。他也知今日場合是甚目的,穿著寶藍衫,繡了古樸云紋,只是因為毒還有一絲在體內,身邊便跟著學過武的宮女隨時看護著,俊俏英氣的面上顏色蒼白。 三兄弟互相見了禮,姬蘇望著姬莊姬參道:“皇兄與皇弟今日端的一表人材啊?!?/br> 姬莊攬住姬蘇的肩,又扯過姬參,邊走邊壓低聲音道:“吾等也不小了,該是相看夫人、如夫人的時候。我說太子殿下,汝怎的還帶著魈頭?莫非底下面容真傷到了不能見人?若是如此,等成了親,洞房花燭把夫人給嚇暈了可如何是好?” 姬參:“……” 大皇兄一如既往的蠢。 姬蘇:“……” 你不說冷笑話我沒當你是啞巴,兄弟之間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姬蘇道:“成親這事還早,先得相看好才行啊?!?/br> 姬參搖頭:“兩位皇兄未成家,弟弟自是不敢搶先,今日不過是來湊個熱鬧?!?/br> “哎,走走走,吾等也快些,可不能叫那些公子才子搶了先機去?!?/br> 姬莊聽了嗯嗯的點頭,攬著兩個兄弟加快步伐。 嘖嘖,嘗過了侍寢的滋味,知曉了風月情事,已經算得上是個男人的姬莊對自己的夫人、如夫人可是充滿了期待。 武帝與朝臣們說著話慢步而行,看著前方姬莊一手一人,攬得兄弟腳步都要踉蹌的往前大步,不由得皺了皺眉,直看到于淳廷跟了上去把姬蘇從莊的手下解救出來方松開神色,聽到邑相道“年輕人便應是如此活潑生機”的話,點頭附和了一聲正是。 ******************************** 姬莊:快,可別讓那幫小子把漂亮的小娘子們哄走了。 姬蘇:我不急,反正我還小,身體發育好了十八到二十幾結婚都可以。 姬參:我毒都沒袪干凈,娶也是放在家里看,無所謂啦,就當是來陪玩。 武帝、于淳廷:瞧蘇那副急樣,那么急著相親?想成親?想女人了? 嗯,兒子還小,過幾年再說吧,這種相親宴沒啥好玩的,浪費時間,以后不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