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變化

    姬蘇聽到姬莊被封了誠王并于京南辟出一塊地來建立誠王府，著實為兄長感到高興。至于姬參，也受了封，但封號簡單粗暴到沒有人不會不知道其中的含義：江王，江家之王。同樣的，姬參的王府也辟在南邊，但更靠近西邊一些。

    兩個兄弟武帝都賜了侍寢各兩人，據說都是容色美麗的十三四歲小娘子。

    關于侍寢，姬蘇才想起哥哥已經十六歲，再心算了一下自己和武帝的年齡差，深深對古代男女早早的兩性觀及性能力表示有點……無法言說。

    作為一個現代芯子，姬蘇也是有過暗戀的，也還是在十七歲的時候喜歡過班上一個清秀很有書卷氣的女孩，然而那個女孩有男友，姬蘇只默默喜歡著，這份喜歡隨著畢業大家各奔東西最終無疾而終。沒想到這一世的兄長十六弟弟十三跳過拉過親吻直接邁上人生一個小巔峰的迅速。

    一邊胡思亂想有點兒小期待，一邊又唾棄自己堅定不要這么早亂搞男女關系的姬蘇翻來復去沒聽到和自己有關的任何安排，帶著也不知是惆悵還是高興的心情去找了武帝。

    哦，他不是去問侍寢的事，而是想試探一下武帝對于太子開府的意見。

    武帝放下折子，拉著兒子坐到身邊，喚何總管去叫點心來，淡聲與姬蘇道：“皇子總是要離宮自立，汝為太子，將來這宮廷、這天下、這元和殿哪處都是汝手中之物，總歸要回來，便省了這些力氣一直住著罷?！?/br>
    這話好有道理，可姬蘇怎么聽還是覺得有哪不對勁，然后何總管端了可口的點心茶上來，武帝拿著點心堵了兒子的嘴。

    關于銀行這塊的金融構想姬蘇寫的時間久，幾位先生們到現在看到姬蘇還是會控制不住眼有震憾，幫助著從人口、社會體系、現有的貨幣流通進行輔助、商討，才完成了遞到武帝手上的這篇草稿。

    武帝一邊投喂兒子一邊看著這份，越看眼神越幽深，連手里的點心捏成了碎渣都不知道。

    他知道這個兒子是個寶，果然，姬蘇這些年表現出來的能力證明他確實是最有實力成為下一任帝王的資格者。

    人，天資很重要，一個可以發揮他的才能的地方也很重要，更重要的，是這份資質不被蒙塵。

    武帝看向兒子。

    姬蘇還是稚氣的，坐在那里吃東西的姿勢優雅又帶著懶散，美若天人雌雄莫辯的外表具有強大的誘惑性欺騙性，看不透美色的人就發現不了他內在的最真實無價的好。

    只是瞬間，武帝覺得面前的兒子居然有讓人想把他鎖在深宮當中密藏起來的可怕誘惑。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并未引起武帝的在意，把喚了門口的于淳廷拿下去，武帝拿了巾子給姬蘇仔細擦手指。

    “錢幣革新并非易事，世間權貴世家利益糾纏龐大，觸及其根本必會聯合反抗，一個不慎便會波及吾姬家根基。此事汝與先生們一定緘口不言當不知，余下之事，朕自會細細考量再作決定?！?/br>
    姬蘇也知事關重大，國之根本，點點頭，見點心吃完目的也達到便想起身走人，然而來了哪是那么容易脫身的?自然是陪著大佬渣爹一起看折子了。

    好在姬蘇這幾年監國，漸漸也適應批看奏折這個重活，父子兩專心政事配合得很好，不時交談請教，雖然隔了幾年，但武帝并未于政事生疏，反而給予兒子一些獨特的視角、思考方式指點，政、農、商、工等各方面細細談下來意見合拍者居然極多，處事倒有另一番和諧美好。

    批完了折子已是午時近末，用完膳武帝心下一動，道：“朕四年不在，聽兩相道京城變化極大，今日放汝半日休閑，陪朕出宮瞧瞧?！?/br>
    聽到可以出宮，姬蘇眉開眼笑，換了衣帶了侍衛便走。

    胤京極大，因著天水歸附，又收了朱陶等國，版圖一再擴大，胤京的人口也增加了不少，來往中穿著他國服飾的原歸屬小國的男女不時有幾。

    整體的大變化并未，只是仔細瞧了街道定點有改制的坐車點。

    車是四匹耐力極好的大丹馬的馬車，車身拉長，可坐十余人，坐車點立了木牌，最上方大字寫了街名與站名，靠下的木板上則從右至左寫著此號車其他的途經街名站名。

    武帝饒有興趣的跟在兒子身邊等了一回，車夫著了據姬蘇所言統一的短襟，臂上繡了黑色大字：車字。

    馬車很新，做成了連凳在兩側，馬車夫旁邊還有個小童，九、十歲年紀。因為胤人普遍身高，車頂做得極高，又因午時人少，武帝這個大個子上了車居然并未顯得特別擁擠，只是當侍衛們也擠上車時姬蘇覺得空氣頓時憋悶了許多，一些外地來的異服客商都忍不住默默挪開位置離遠這行人。

    車走動起來，那小童便軟聲報出下一站名字，并提醒大家坐穩，不可探頭出去亂瞧等事項。

    瞧著新奇，武帝捏玩兒子的手指，低聲道：“這倒是有趣?！?/br>
    姬蘇抽手，手指紋絲不動，反而叫武帝包于掌中，只好按下心里別扭，若無其事的道：“因著來京人口越來越多，便與兩相及太尉們、大司馬共同商討想了這個法子。如此一來，京城人員走動有規劃些，也便于管理?！?/br>
    一行人只坐了一站，數了一人一個銅板的車費，便又在姬蘇帶領下去尋了另一種車坐。

    這種車，便是城內軌車。

    內軌車其實就是礦洞車，被姬蘇給改得面目全非，簡直成了古代版的城市電車了。

    在地面鑲鋪了長長的木條軌道，然后人力提壓著桿子推動腳下的車子前進。

    姬蘇弄這個，本來只是給工、戶等六部互送官員察看、遞取材料所用，原只在工部內小范圍使用，然而兩相與大司馬的眼睛太毒，慫恿著姬蘇試點城市交通新物法令時把這個也試著鋪建滿了胤京。沒想到這種木質的非常簡單的礦洞車居然異常受歡迎，倒成了胤京觀光旅游的新一代圈錢好項目了。

    因著排隊等坐這個內軌車的人太多，武帝便只得棄了念頭，與兒子站在不遠處看人家坐上去付了錢后，車夫用力壓著杠桿駛動車子快速前行，不一會便隱沉人群當中。

    回頭去工部坐幾回試試。

    武帝瞇起眼。

    “此物可再做得巨大些?若鋪于州與州之間，進行貨物百姓運送可行?”

    姬蘇幾乎是瞬間抬頭看向身側的武帝。

    媽的，搞政治陰謀的都是些狗鼻子嗎?

    當初兩相及大司馬過了一陣才非常和氣的問姬蘇及匠人們這樣的話，而到了今天，武帝幾乎是瞬間就看穿了這個變異物的偽裝，劍指其真正的核心。

    “匠人們曾經商討過，鋪于州與州之間可行，然而難處在于木質軌道及軌車經不起長時磨損。其二難于人力。城內尚有三四個車夫輪值駛車，若想載重物送眾人，只怕這駛車便要耗費不小人力?！?/br>
    如果能找到煤，按大胤這么多聰明的匠人，也許能改進出蒸汽機，那就是真正的州際火車了。

    姬蘇這么想著，嘴上有條理的說著困難。

    “目前工部的匠人們空了便在研究這個，因著還未有頭緒，便未稟明父……親?！?/br>
    打勝戰掠奪來的一部分錢財經過預算，在書信取得武帝的同意下投入了城市擴建，除了改進了這種城內公交，大頭則投入了下水道工程。

    新奇大膽的各種改革與繁華的胤京不僅吸引來大批求學的學子、墨客sao人，還有大量的俠士及尋求商機的商人旅人。

    客棧也是各個世家貴族們的產業收入之一，姬蘇領著武帝去看了自己家名下的幾間客棧酒樓，高大上的包廂客房增加了玻璃窗，同時加厚了木板石壁改進了隔音。

    住房，姬蘇統一提供了漱口鹽與廢紙回收利用所的紙板拖鞋，而原有的銅錫燈都改為了原木座子玻璃罩子，室內增建了浴房，增添了巾子，墻上或掛了狂書草寫而就的書法，或是三兩筆疏工擬神的工筆小畫，走進去并不覺得如何高端大氣，但異常的整潔有序叫人瞧著從心底感覺到舒服。

    武帝注意到一角的桌上居然還有個四方冊子，拿起來一瞧，上邊寫著膳譜，打開來，一行一行工工整整的寫著各種膳食名字，價格，酒水，點心小食，甚至連水果榨的汁水都分了壺與杯的價格區別。

    四年時間，兒子所做的事情可能看著并不算多，但無疑都是非常有影響力的。

    擼了把兒子的頭發，武帝往客床上坐了坐，點頭表示了肯定。

    “汝還想了何物?說說?！?/br>
    姬蘇嘿嘿一笑，讓侍衛去捧了肥皂給武帝過目。

    “父皇回宮不久，可是未發現浴池的澡豆不見了，放置的乃是與此物相似之如透明凝脂般的微香四方小塊?”

    做香皂這方子姬蘇并不懂，可架不住他有個熱愛生活的媽，又因為姬蘇最小，哥哥們常年不在家，他媽就抓著他打過很多回下手，就記得一些了。

    大胤洗頭洗澡用的是澡豆，哪有肥皂方便?再加上版圖擴充，肥皂做出來也是利國利民的一個東西，姬蘇便仍舊向工匠們開腦洞提理論，讓他們折騰出來的。

    事實上，紙和肥皂這種最基礎的日常用品的市場是巨大的，聞風而來的周邊小國不知幾何，高價求購，極大帶動了大胤的商業及外貿邊關交易，也讓已經巨富到流油的姬蘇更富了一些。

    當然，這錢是與工部幾個官員一塊兒賺的，姬蘇為了更顯檔次，讓匠人給宮中所制的肥皂把油提煉了再提煉，煉至真正的透明如脂再加了花精油，改進成了香皂。

    武帝看著兒子，揚著嘴角，眼睛帶笑，即使隔著面具，仍能想像出這小子是如何的神采飛揚得意跋扈的小表情。

    這小崽子，在自己看不見的四年里，成長很好。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