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打獵
六十一 打獵 因為心里掛著自己的財產,姬蘇早早不用喊就爬起來了,那副著急模樣和護財的德性把武帝看得眼角直抽,有點兒不敢相信兒子居然還有這樣一面。 就那么點兒田和金,他能更出息點么? 大佬一點都不知道因為抓著姬蘇的私產聊天給兒子造成了要奪產的假相,抽了姬蘇兩板子訓他:練功分神了,罰蹲馬延長三刻鐘。 夜里不覺得,天放亮了姬蘇才發現自己的小莊子人并不少,管事姓胡,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底下的婆子侍女一起有八人,皆態度謹慎走路無聲,顯然都是好手。 用了膳胡管事喊了好幾個農人開路,一行人去看田。胤京所在的地方有山脈,但山脈綿長并不高大,居住的地方很開闊,像平原地帶,姬蘇覺得很有江南江北交界的感覺。 院子建在姬蘇私產的山頭腳下,再往下些是兩個隔得不遠的小村落,然后是大片大片的田。因為冬天,田里一片荒蕪,整體來說沒啥看頭,大佬拉著姬蘇與兩相在后頭走著,先生們顯然很關心民生,先后不顧臟袍,站到田里刨了些土在手里細細捏碎了觀察,聽農人講解此處土地與四季種植的事情。 邑相與宋相也不甘落后,抓起土看。 “此處地沃,就是水源離得遠,不好灌溉,吾等種植,每日往返挑溉極為不便。若是大老爺所言之物可成可用,必能提高量產長活農物,不知能養活多少人哪?!?/br> 年紀大的農人聲音帶哽,想必是經歷過饑荒年份,提到作物與產量就很激動,甚至想要對大佬等幾人下跪,被大佬制止了。 大佬爹等人放眼眺望近山遠田:“種植莊稼還要靠肥,只怕此處開春播種還要調些有經驗的人手過來?!?/br> 說完了又看向姬蘇:“汝有何想法,別藏著掖著,都說出來聽聽。這些都是汝的地,為父眼下只借十畝,余下汝自可安排?!?/br> 說完把姬蘇抱起來,全不在意姬蘇沾了泥的鞋會不會踢臟自己的衣裳:“可要老實說,不許藏私?!?/br> 農人見大老爺竟要聽一個孩子的話,都頗為驚訝,但看小公子如個小仙童地,又比四季的鮮花都長得好看,心頭首先就軟了,同時也期待這小公子能說些什么。 姬蘇想了想,道:“兒喜歡大留的粳米,可大留遠,粳米更不普及,就想種十畝粳米試試。在傷營做事曾聽人閑聊道粳米需有水方能長,故而想了水車一物。兒以為,有水還能活魚,是不是可以在粳米田里放養些魚呢?” 這番話合情合理,幾位大人們包括經驗老道的農人都若有所思,那位胡管事在后頭也皺著眉仔細嚼巴著自己這位小主人的話里意思。 不給眾人回味仔細,姬蘇在心里深吸一口氣,死不要臉的抱住大佬的脖子,自覺聲音都帶了些微緊張:“父……親,莊稼受了日照的,長得比陰暗處的要高大要好,父親前些天賞兒的玻璃觶又漂亮又透,兒想……兒想……是否可以燒制大片的玻璃做個透明的房子出來?罩住一畝田,在這房子里種些不耐寒的糧食蔬菜……” 武帝難得兒子這么親近自己,小小細細又溫熱的呼吸聲就貼在耳朵邊,像咬悄悄話似的,吹著自己有絲癢意又有絲甘甜,極為新奇。于是便順手拍著兒子的背,不時再擼一把兒子柔順的頭發。 聽了這話也不急著應下,反而道:“此事與兩位先生商議了,再告訴汝?!?/br> 說著稍重點力氣拍姬蘇背一下:“盡想著吃,再說說還有甚想法,一并說出來了,回去吾與先生們好商議?!?/br> 兩相看著父子兩互動,心底震驚心狠手辣極是無情的武帝竟會有這般溫情的一面,面上卻不顯,都上前打趣:“正是,小公子,吾等可都豎著耳朵等著哪,您說得有趣,真叫人聽了還想接著再聽?!?/br> 姬蘇一聽,眼珠子一轉,自己心頭可還記掛著一個好東西呢,不如干脆現在提出來? 于是埋到武帝耳邊小聲道:“父親,天水國呈獻的農作物可以給兒看看嗎?” 武帝無語,這兒子鬼精鬼精的,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誕禮上來了。不過這點小事,倒也看得出他眼界格局不同。 極為難得的,武帝起了逗弄兒子的心思。 “天水的那些農作物啊~” 武帝并未抑聲,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楚,一聽到天水,知情的幾人都豎起了耳朵。 “好像何總管收下丟在庫里了,等回去叫他找出來瞧瞧。再把天水的人叫來解說解說,好吃便都做吃食?!?/br> …… 姬蘇:MMP,我不是要吃,我是想挑種啊~大佬,您別暴殮天物,也別老把我當吃貨好不? 見兒子著急的解釋不要做吃的,先生們都別過臉去——傻弟子,你松手瞧瞧你爹臉色啊,他根本兩眼帶笑,在逗著你玩兒呢。 逗了姬蘇一會,武帝才微笑著答應一回京就讓姬蘇也看看那些作物。然而大佬頭一回逗崽,不知道已經把崽逗得快毛了,回程見兒子不怎么出聲了,受了宋邑兩相的眼色,武帝才慢慢琢磨過來兒子可能在小窩氣,瞧瞧天色,忽對姬蘇道:“天色尚早,可要帶上弓箭與侍衛們去山上瞧瞧?” 姬蘇哦了一聲并不抬頭,宋相好笑的指著姬蘇的耳朵叫武帝瞧,大家一瞧,都憋住了笑,裝什么裝,耳朵豎得那么直還漸漸粉上了,分明就是想上山,嘴里還要鬧下別扭。 ——小孩子啊,還真是可愛。 回了莊子,兩相道:“吾等一把年紀,已經爬不動山追不動兔,這上山一事吾等便不去湊熱鬧了?!狈吹估r人去了別院再議農事去了。 郭義準備得很充分,翻出早就準備好的厚胡服。鎧甲打眼,武帝便只給姬蘇系了胸前一塊大面護甲,爾后在外頭再罩一件羊羔皮子的箭袖,因為天冷,頭發便都放下來,在后頸處拿繩系成一把。 等姬蘇父子兩穿戴好出來,姬蘇還聽到了狗叫聲,到門口一看,侍衛們手里牽著五條細腰長腿的獵狗嘴上栓了皮套,小桃居然也做了一身短打男子裝扮,看到姬蘇高興的行禮,獻寶似的給姬蘇看自己的弓箭。 俱是竹子所制,但制作的人用心,雕磨繃弓極是細致,是把很好的弓,姬蘇一拉,居然還沒拉動,再拉,弓弦仍是紋絲不動。 小桃害怕傷了姬蘇,忙道:“小公子,此弓有五石,您拉不動的?!?/br> …… 姬蘇看向唐山,決定晚上好好教育一下唐山,不止要教小桃武藝,更應該先教她這說話的技巧。 耿直的話有時候太打擊人了,有木有? 武帝靜靜的看著兒子,等他與小桃鬧完了方發話,侍衛牽著狗在前開路,一行人往山里走。 冬天的山里很蕭條,并無什么可吃的植物,倒是有些野物出沒,最多的便是兔子。 因為是私產,沒有同意無人可進來打獵采植,因此山里野生繁殖的兔與野雞數量竟是極多,才走了一段路狗子們便止了步對著一處樹木叢草后作出了攻擊的狀態。 侍衛們拉住狗不上前,武帝往那處看了看,抽出箭來半跪于滿是枯枝雜草的地上,從背后半抱住姬蘇教他把箭搭在弓上,慢慢拉開弦。 “射箭不可直射,需微微抬起些,力道繃起,心、氣、力一致,放?!?/br> 武帝的聲音因為怕驚動獵物而壓得很低,去除了刀鋒殺氣的感覺便很沉,像是從胸腔發出來似的,因為背后緊貼著他寬厚的胸膛,使得姬蘇感受到一種被安全安心感包圍著的舒服感,順著武帝的指示,姬蘇并不慌張,手指松開,箭如閃電飛進了那處雜草灌木后發出一聲聲響。 侍衛們解了繩去了套子,獵狗吠著紛紛往草叢里撲去。草叢灌木一片晃動,能聽到野雞慌張撲楞的聲音。 “去看看?!?/br> 武帝推兒子一把。 姬蘇很興奮,邁著小腿追了上去,四個侍衛緊隨其側。 扒拉著草叢走了一會兒,姬蘇只聽到狗叫慢慢接近,常孟人眼尖,看到一側的東西,撿起來一看,箭簇上刻了一個蘇字,正是姬蘇剛才射出的。 武帝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便看到姬蘇垂頭喪氣的走回來,手里拿著箭支,倒是侍衛手里提著一只野雞,雞已經被獵狗咬斷了脖子,血順著雞頭一路滴流到地上。 “父皇不用安慰兒臣,兒臣從前箭術都是練習死靶,頭一回打獵,肯定射不中活物的,兒臣繼續努力去?!?/br> 武帝端詳姬蘇的臉。 精致如畫的小臉雖然皺巴著,但眉眼看不出怒氣怨氣,尤其眼睛里還隱隱有著不服輸的亮光。 微微勾起嘴角,武帝下令:“都自由獵取去,于淳侍衛留下保護。午時三刻在此等候?!?/br> 常孟人等略有不放心,但看武帝面色堅定,只好四下散開各自己保持了距離邊打獵邊暗里保護。 帶著姬蘇往山上走了一段,武帝與于淳廷忽然都止了步。武帝對姬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后貓著腰,盡量不踩到枯葉斷枝,往林子一處摸過去。 姬蘇屏住了氣息,盡量踩著大佬留下的足跡跟在他身后,于淳廷壓后,見姬蘇小小的個子憋得頸額都出了汗,還知道不發出聲音弓起身,手里緊握著弓與箭支,每一步精確的踩在兄長走過的位置,那小短腿兒邁步明顯跟不上兄長及自己,偏有些地方兄長未留意,跨得大些,姬蘇幾乎得趴出一字步才踩得到,還要自己在后扶一把送他過去,不由得心里笑得快要打跌。 這兒子啊,越瞧怎么越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