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有點驚訝，把beta身上所有纏著的繩子都解開了。而beta解開繩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去掐林鹿的脖子，死活不放手。林鹿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連連去掰beta的手腕。所幸beta情緒過激手上根本沒幾分力氣，被林鹿強行掰了下來，而他也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等林鹿咳完那幾聲嗆人的咳嗽，再去看張斐，對方已如崩到極致的弦一般，被alpha本能釋放出的信息素壓制得動彈不得，掙扎幾下，就眼前一黑，昏睡過去。

    林鹿拍了拍對方的臉，見對方毫無反應，才有點著急起來。他還比較冷靜，查看了一下beta的體征，確認他只是昏睡過去。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請軍醫過來看了一下。

    軍醫過來，檢查了一下張斐的身體，確認他的確只是昏睡，和林鹿判斷的一樣。而平白無故被打擾休息的軍醫也撇著嘴嘲諷了幾句，他可不是他們專屬的醫生，為他們的事忙了幾次了。林鹿臉上露出幾分不快，被驚動了的蔣旭和顧時予臉色也有點微妙。

    軍醫拿著器械走后，宿舍的門重新合上了。林鹿的臉冷了下來，他看著宿舍里其他兩個好整以暇的alpha，雙手抱胸：

    “怎么回事？”

    Beta已經昏睡過去，被放在床上休息，他們也不怕他聽到什么。

    “別生氣，林鹿，只是和你開個玩笑?！鳖檿r予說。

    “你不也上得挺shuangma？”蔣旭冷哼一聲。原本他沒想把林鹿拉進來，對方也沒表現出這個意思，但顧時予提醒了他……他們便共同決定，把新來的alpha也拖入團伙之中。

    林鹿有點不高興地說：“你們知道，我有潔癖?！彪m然對他沒有什么傷害，但被人愚弄有點輕微挑戰alpha的尊嚴，尤其是還把人明顯地放在他床上。

    顧時予微微一笑，和顏悅色地說：“別誤會，我們沒什么敵意。你剛集訓歸來，想送你一份禮物罷了?！?/br>
    禮物相當驚喜。

    林鹿臉色稍緩了一些，又說：“不要未經我許可做這樣……”頓了頓，又說了句：“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br>
    顧時予一笑，但實際上他和蔣旭心里都松了口氣。這意味著林鹿默許了這樣的事情存在。而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又輕輕攏過林鹿的肩，很有分寸沒碰上去，alpha們低聲說了幾句，這件事就算揭過了。

    蔣旭邀請他們出去一起喝一杯，軍校中不允許飲酒，但一些聊以慰藉的代酒精類飲料還是有的，雖然被人戲稱為酒味刷鍋水。幾個alpha因而出去了，留beta在房中休息。而在所有人都離去時，在黑暗中的beta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眼睛極亮，手掌抓得非常緊，從剛才昏睡過去到現在，beta一直清醒著。

    ＊

    因為軍醫敲打了幾句，最近alpha們收斂了一些。至少在外人看來，對beta還是挺照顧的，即使在訓練里出了錯，也不說什么，而帶著他一起做實訓任務。也許是為了彌補之前的差錯，alpha開始緩慢地采取一些自以為的補救措施。因為他們也已片面地把beta當作自己的人，而允許有一些照顧的情形。

    張斐從課堂上下來，沉默地背著書包。顧時予順手攀上他的肩，他肩膀抖了一下，還是沒躲開。顧時予低笑著在張斐耳邊說：“一會兒一起去訓練室？”

    Alpha的聲音輕松愉快，帶著低低的磁音。他們終于意識到，把人逼得太過，是會出問題的，因此最近態度和緩了。Alpha們回憶起作為保護者的職責，開始帶著beta做訓練。連蔣旭，也逼著張斐跟他配合了幾次射擊練習。而顧時予最近在指導張斐做肌rou力量練習。

    Beta背著書包低頭看自己鞋子，耳朵白生生的，在顧時予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才低低說了一聲：“嗯?！?/br>
    他的氣味又輕又淡，飄忽忽的，風一吹，就散得都沒了，十分符合beta的特性。而一雙眼睛又黑又沉，眼下帶點淡淡的青黑，有一種憂郁美人的感覺。顧時予看得心中一動，而beta已經向前走去，他才又跟了上去。

    “要提升擊打力量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一會我帶你去訓練室，先從中量級訓練起。做個40天的計劃，之后再慢慢提升量級，配合呼吸，堅持一段時間就有改進了?！鳖檿r予說。

    張斐點了點頭，像是聽從alpha的安排。而顧時予看見張斐順從的樣子，倒露出來一個有點曖昧的笑。這條校園林蔭道上往來的學生很多，他也沒有做什么很出格的舉動，只是伸手碰了一下張斐鬢邊飄動的碎發：“小斐……你放心，我們會照顧好你的?！?/br>
    風吹動額發，張斐垂下眸光，掩飾住內心的想法。而這時，他們身后飄來了幾個alpha的信息素氣味。

    “時予，好巧?！?/br>
    幾個他們同級的alpha，有男有女，從后面走上來。女Alpha穿著軍校制服，頭發高高束起，信息素是高山湖泊的氣味。她目光從張斐身上一掠而過，帶著淺淺的笑，對顧時予說：

    “時予，你怎么還在這里？”

    “怎么了，有什么好事？”顧時予對這個女alpha還算熟悉，張斐看她也有點眼熟，在年級里也是個人物，就是和蔣旭他們不大對付，是別的小團體的，平時不一起混。但不要小看女alpha，她們除了體征有所差別，其他方面和男a一摸一樣。

    “軍事科技展上來了臺試驗性機甲，研究院新搞出的東西。符合條件的‘alpha’都可以去報名試一下，你怎么沒去？”女alpha說。

    顧時予挑了挑眉：“我還真不知道這回事?！?/br>
    “那還等什么？”alpha說，“聽說試驗成功后，軍部會在軍團組建新型機甲分隊，優先選擇一些新人參加?！彼治⑿χ崃艘痪洌骸拔铱吹绞Y旭已經去了?！?/br>
    顧時予說：“聽起來不錯?！?/br>
    “憑你的條件，有什么不行的？我們可都報過名了?！迸產lpha說。

    Alpha心動了，但他又想起什么，停下腳步，對張斐說：“小斐……我恐怕不能陪你去訓練室了，我要晚點回來?！甭曇魷厝峥羁?。

    見識過顧時予的冷酷一面后，再見到他柔和的這一面，總讓張斐覺得非常的混亂。他時常會被他溫和的態度迷惑，但又冷不丁想起那個冰冷的往他后xue中塞水管的男人。他心中的小人既瑟瑟發抖，又時而被那溫柔的假面蒙住，都不知道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他。

    張斐嘴唇微顫，說：“沒關系，我先回去?！?/br>
    顧時予點點頭，眼睛含水，又輕輕拂了一下張斐的肩，像不舍一般，才離去。

    顧時予走后，張斐背著書包繼續往前走，但剛才那個女alpha卻沒有立即離去。她側過身子擋在了張斐的去路前，說：

    “你是他的馬子？”她下巴抬了抬，指向顧時予的去路。

    張斐臉色微變。雖然已經適應了一段時間，但在濃烈的alpha信息素面前，他還是經常感覺到壓力很大。張斐輕輕避過身子，說：“抱歉，讓一讓?！?/br>
    “他上過你了吧？我一看就知道?！迸產lpha雙手插在兜里，又移動了一步，沒打算讓開。

    “可惜了?！?/br>
    女alpha腰上的寬腰帶閃閃發光，面容普通，但氣質非常凌厲。張斐原本身體緊張起來，然而女alpha卻自己讓開了路，說：

    “哪天不想跟他了，可以來找我——我就喜歡beta?！盿lpha笑了一笑。

    “尤其是像你這樣的?！鼻逍闫恋哪行詁eta。

    女alpha沒有糾纏，張斐低著頭匆匆走掉了。路人只看到他們閑聊了幾句，就分道揚鑣。Beta的氣質有點沉郁，腳步也不穩，人們以為他和alpha聊得不太開心，卻誰知是興奮得發抖。張斐一回到宿舍，關上門，就靠著門背滑了下來。

    他從女A口中知道了……alpha們竟然都去了機甲展覽！

    蔣旭不在，顧時予不在，而甚至林鹿，也被教授叫走了沒回來。

    張斐的手興奮得發顫，他努力把手穩住后從褲子后兜里掏出了個什么東西，低頭一看正是臨走前那女Alpha　在他屁股口袋里塞的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聯系方式。他厭惡地看了一眼，就揉皺扔在了地上。

    現在是絕佳的機會，錯過就不會再來！而盤旋在張斐腦子中急劇想做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出芯片！銷毀所有儲存的內容！他已經厭倦了被alpha捏著把柄威脅的日子，不得不低著頭暫且忍耐，但他絕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只缺少一個機會，缺少一個在保全自己前提下絕地反擊的機會。

    此前每次beta有不配合或意圖反抗的時候，蔣旭就會拿出照片打到beta的臉上，冷冷笑著。再有另一個在旁邊唱紅臉，一唱一和。張斐只得忍下所有不滿。但他沒有因此完全消沉下去，盡管他承受了極大的壓力。

    張斐跪在地上，開始仔細翻找alpha們所有的個人物品、抽屜、行李箱，尋覓一切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平時他只冷眼看著，假裝被打怕了，卻在偷偷觀察alpha們生活的習慣，留意他們擺放物品的位置。他相信以顧時予的性格，原始文件不會在蔣旭那里，只會由顧時予自己保管。而出于他自己謹慎的行事風格，并不會選擇云端儲存方式，因為一旦泄漏極有可能被校方網絡監測到或引起帝國星網監管部門注意。以他的思維方式看，張斐猜測到顧時予多半會建立一個獨立服務器的存儲站，不與外網接通，這多半是需要硬件載體的。

    beta仔細地尋找了半天，但還是有一點小意外。他戴著手套找遍了alpha們所有物品收納的空間，最后竟是是在蔣旭床下，發現了一個上鎖的小抽屜。他憑借直覺，摸上那個密碼小鎖，覺得里面肯定有東西。

    但至于東西為什么會在蔣旭這里……可能就是他們達成的某種默契了。

    張斐閉上眼睛，開始一幕幕地回放在宿舍中見到過的一切。盡管其中有一些畫面引起他強烈不適，但他還是強忍著回憶起了越來越多的經歷，放大其中的細節。然后，他遲疑地想起了，曾見蔣旭輸過的一串數字，似乎是他常用的密碼。應該感到慶幸的事，Beta信息素的存在感比較低，因此觀察或注意什么事情，也少人察覺到。

    張斐想起那串數字，他也不敢確定就是眼前抽屜的密碼。但事到如今，也不是他猶豫的時候了，倒不如搏一把。反正情況不可能比現在更糟！張斐思索了幾秒，這個鎖頭是機械性的，除非暴力破壞，在技術手段上無法破解，當斷則斷，他一咬牙，就干脆地在密碼鎖上輸入了那串數字，然后心情緊繃地等待最后結果。

    剛開始鎖頭沒什么反應，張斐還以為密碼是無用的，有點失望。他輕輕掰了一下，卻發現鎖扣已經開了，才涌起一片驚喜！他馬上拉開了抽屜，而拉開之后，果然看見里面放著兩樣東西，一樣是一份紙質文件，另一樣是一個個人使用的備用光腦。

    那份文件張斐掃了一眼，就是那些打印出來的不堪入目的……他轉而看向那個光腦，光腦同樣要驗證個人密鑰或者生物信息才能打開，密碼剛才才使用過一次，他忽然覺得……這個光腦不應是蔣旭所有的。

    而應是……顧時予的。

    互相保留秘密的一部分，只有彼此達成一致時才可以打開，這果然是alpha臨時盟友的風格。

    但是……張斐已經無法像剛才那樣幸運地猜測如何開啟了。顧時予的心思遠比蔣旭難以猜測。張斐跪在地上，把光腦放在膝上。一陣無措后，他下定決心，緩緩拿出了自己的個人終端。

    終端中儲存著一段程序，可以用于破解大部分常見的密鑰和隱私保護障礙。至于這段程序是怎么來的……不得不說是一段有點難堪的經歷。為著有朝一日自保，張斐一直隱秘地尋找生存的空間。他悄悄去求了年級里一個獨來獨往的怪人alpha。怪人技術上厲害大家都是知道的，而張斐敢去找到他也是冒了風險和付出代價。風險是，alpha會不會在他提出請求后直接把他賣給蔣旭他們，畢竟同為alpha。他并沒有信心旁人一定會替他保守秘密，盡管他哀求過。但至少目前為止，蔣旭他們還沒有知道的跡象。至于張斐付出的代價……自然是金錢，還有忍著惡心被摸了好幾下屁股。

    他小心翼翼地連接各種線路，按照指示一步步開始運行程序。直到屏幕上連接成功的進度條顯示完成，他才真正松了口氣。張斐擦擦額上的冷汗，開始竭盡全力地在里面查找文件，他運行程序開始搜尋，但顯然里面的文件很多，他按照時間順序查找照片和錄影，然后把見到的所有東西都刪除！他緊張得汗都忘記流了，只手指機械地一遍遍重復動作。偏偏因為這些文件都加了密，在清理過程中還存在一些障礙，他的心也隨著計時的秒數一次次收緊。就在他把文件刪除了90％以上時，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beta一驚，只來得及回頭看一眼，從聲音判斷出是那幾個alpha之一。但他根本沒時間來得應對，也不做任何理會，極速投回了刪除文件的過程中。他很快就要完成刪除源文件的舉動了，只要再給他一點點時間！他任由alpha在外面敲著門，直到那聲音變得越來越憤怒，他也分不出一絲注意力去處理。

    “開門！給我開門！張斐！我知道你在里面！”蔣旭的聲音吼道。

    直到系統提示最后一份文件被刪除，“?！钡囊宦曁崾疽繇懫?，張斐才長舒了一口氣，心臟也因跳動過快而疼痛。而身后的宿舍門已經被一腳踹開了，“砰”地很大一聲！alpha大步走了進來，竟是幾個人同時回來了。他們一進來，就看見了地上散落的工具和物品，所有的私人儲物空間都被打開，仿佛被掃蕩過一遍，而beta在做的事情，再明顯不過。

    蔣旭罵了一聲：“你在做什么！”而直到這個時候，張斐仍沒回頭看他，他臉上帶著一絲放松的笑，被蔣旭提著衣領拖了起來。

    “哈哈……”這個時候，張斐竟然笑了起來。

    顧時予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光腦，看到刪除文件的畫面，目光轉向beta，眼神竟有點可憐。甚至林鹿，也面無表情地跟在最后走了進來。

    張斐了卻心中一件大事，此刻事情敗露，倒不覺得多害怕，反而身體放松，笑出了聲。他勞累過度的手指還在微微顫抖?！拔腋墒裁础€用問嗎……哈哈……”這一剎那，他覺得心中非常痛快，陰霾仿佛一掃而光，在長久的被alpha壓迫的過程中，他第一次取得了些許勝利。

    Beta笑得如此開心，和以往陰郁的模樣判若兩人，Alpha們甚至覺得那笑容覺得有些刺眼。而顧時予蹲下來，對被蔣旭揪著衣領拖倒在地上的張斐說：

    “你不會以為，文件備份只有一份吧？”

    聲音里有冰冷的憤怒。

    而林鹿，緩緩撿起了地上掉落的一張紙條，打開看見了里面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