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商美人錯點鴛鴦譜
花媚蓉感激的與商青鸞拉手手:“好鸞兒,我的好弟弟,你待我的這份情誼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你如有難處一定要告訴我,不管是銀錢也好瑣事也好,我定然全力為你解難?!?/br> “哈哈哈……好,我不會客氣的,就當是媒人的好處了?!鄙糖帑[好笑搖搖頭,他還真沒什么大難處需要用得上太守的掌上明珠,他自己大都可以解決。 看著花媚蓉纖弱嬌滴滴的樣子,商青鸞不免有點為他擔心。嫁到伯爵府里做主姆嫡君,不是件輕松事兒。 上午結束課程后,果然在午休時分,秦夫子派小侍奴送花媚蓉與商青鸞去后山書院栽種的一片桃林中,卻不料那秦瑜早早的如約而至。 繁燦絢爛的桃樹叢中,青年如無暇美玉的面龐含笑,墨絲云鬢用鑲松石銀冠松松綰住,湖綠色連云紋緞對襟比甲竹葉萱草暗繡雪色立領長衫,攀折了一枝淺粉桃花,捏在手中把玩。 花媚蓉水豆腐般的嫩臉皮兒guntang,立刻躲到了商青鸞身后。 商青鸞實在沒忍住的翻了個白眼兒:“蓉哥哥,再這樣,人家看上我,你可別賴我,快點出來!大大方方的!” 秦瑜看見他倆走來,瞬間綻放出秀壓三春之桃的笑靨來,一雙生的極好的柳眉鳳目濃情蜜意幾乎要漾出來,然而他的氣質卻是溫柔含蓄極高貴守禮的。 “二位哥兒留步,小奴在桃林外頭守候?!毙∈膛差H為懂事的退了出去。 秦瑜雙手抱拳,手肘手臂平直,彎腰行禮:“師弟有禮?!?/br> “秦師兄有禮?!鄙糖帑[笑津津的頷首,把身后的花媚蓉退出來,并不做小哥兒的福禮,側身不受秦瑜的大禮。 他閨蜜要嫁人做夫郎了,他雖然是仗義說幾句話,也不過是媒人中的幫閑,這個時候得避避嫌。 花媚蓉福了福,蚊子般的小聲:“秦公子有禮?!?/br> 秦瑜莞爾一笑,對著商青鸞道:“今日冒昧唐突了師弟,希望師弟不要笑話我無規矩,只因,我實是歡喜過了頭,想問師弟幾句話?!?/br> 花媚蓉被秦瑜那副溫雅有禮的美男子模樣迷的暈暈乎乎,深深低著頭,心臟噗咚噗咚的加速跳動,幾次開口都說不出話來。 商青鸞皺眉,只好出來打圓場,拉著花媚蓉笑:“我哥哥他怕羞,有什么話我來回答,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希望師兄坦誠相待?!?/br> “好,你不怪我就好?!鼻罔び行┬邼?,深呼吸道。 別說花媚蓉了,商青鸞也有點臉紅,尋思這秦瑜真是個禍害,一個爺們兒長得那么俊秀做什么? “肅毅伯爵府門庭冷落,祖產稀薄,我身為嫡長子,勢必會繼承爵位,扛起秦氏一族的責任,做我的夫郎,并非易事,也并非是好事,你出身白府城官宦世族,祖輩素來有威望,姆家也極有財帛,你為何選我?只怕我不能給你許多,聘金定禮……”秦瑜似乎有些赧然,說了難處。 商青鸞眨眨眼瞧向花媚蓉,只見花媚蓉眼波水盈盈的,似乎激動的張口欲言,使勁兒搖搖頭,到底費勁吧啦的沒說出來。 噗嗤一笑,商青鸞搖頭晃腦的風流道:“人少則慕父姆,知好色則慕少艾。自然是對你一見鐘情,才選你的。至于聘金定禮?你家有誠意盡力盡心就好,嫁的是人,又不是錢。何況我們家不難于此?!焙眉一?,三家鹽莊,花媚蓉至少能帶走兩家,足夠一輩子吃香喝辣了。 他說著對花媚蓉打了個眼色,花媚蓉忙點頭,羞的小顫聲:“秦公子多慮了,這些我都不在意?!?/br> 秦瑜略略放心,又是展顏一笑,凝視商青鸞:“既如此,婚事說定,我有一物贈與師弟,算作你我的定情信物?!?/br> 花媚蓉又是捂著噗咚噗咚的小心臟,激動的快昏過去,商青鸞憋笑的一把攙扶著他。 只見秦瑜從袖口掏出一只錦繡斑斕的織金玫瑰粉貢緞荷包兒,鑲訂著金珠碎寶石,七成新,并不是簇新的物件兒,卻也名貴艷麗,可以透見當初肅毅伯爵府上未沒落時是何等的富貴。 “這是我秦家歷代主姆家傳之物,還請師弟不要嫌棄?!鼻罔む嵵胤钌?。 花媚蓉有些受寵若驚,蚊子哼哼:“這樣珍貴……我……怎好收下……” 商青鸞簡直無語,替花媚蓉接了荷包,把花媚蓉拽到一邊兒:“這是夫夫間的定禮信物!你傻呀!還不要?!趕快打來瞧瞧——” 兩個人背對著秦瑜走了幾步,嘀嘀咕咕著。 秦瑜笑著看兄弟兩人,目光柔軟,覺得他的小夫郎開朗活潑,孩子心氣兒什么都要和哥哥商量,親熱友愛,真好。 那廂,商青鸞和花媚蓉打開荷包一看,里頭是一對兒赤金鏤雕鑲紅寶石米珠宮燈式的小耳墜,做工精巧絕倫,華麗璀璨。 花媚蓉一見就愛上了,甜蜜蜜的捧著耳墜摸了又摸,恨不得現在就戴上。 “蓉哥哥你得回禮??!別傻笑了!回禮??!”商青鸞提醒,他也瞧見了那耳墜,多年經營商家生意,這耳墜絕非民間市面上流行的貨,十有八九是皇宮御貢的珍品,價值非凡。 免不了略略一驚,心頭稍酸,肅毅伯爵府這樣的破落戶哪怕門庭再冷落也是有點子棺材本兒的。 花媚蓉在身上摸了摸,慌亂極了,商青鸞又無語了,扯了花媚蓉腰間的宮絳,見上頭兩端是象牙雕核桃并翡翠小玉鎖和一串松石蜜蠟碧璽穿珠細細齊齊的彩絲穗子。 “呀,這是我隨手串著玩兒的,怎好給他?”花媚蓉咬唇為難。 “哎呀,等你嫁進門兒了再給他補就是了,想送什么送什么,你的都是他的,他的也都是你的?!鄙糖帑[壞笑。 “不要亂講~”花媚蓉甜蜜蜜的偷偷回頭看男子一眼,不說話了。 商青鸞把穗子拿掉,將這一串兒滴里當啷的宮絳雙手遞給秦瑜,含笑催促:“師兄,快收下吧?!?/br> 秦瑜欣喜極了,忙雙手接過,收好。 三人就此告別。 商青鸞與花媚蓉手挽著手回走出桃林時,花媚蓉臉色忽而紅,忽而白,心口忐忑不安:“鸞兒,我有些緊張,總感覺要出事……” “能出什么事?你放心吧,他們明后天定然會去你家提親的,比你更好的對象,他們肅毅伯爵府怕是再難找到了?!鄙糖帑[不以為意。 花媚蓉稍稍放心,莞爾:“鸞兒我成親那一日,你一定要來呀?” “當然!我早已備好給哥哥的賀禮?!鄙糖帑[捏捏他的臉,親昵的說。 “不用,你人來就好?!被娜匦闹糖帑[現在家計不易,柔聲道。 商青鸞挽著花媚蓉,一同慢慢踱步回去權當吃完午飯消食,打趣兒他:“我的媒人禮你可別忘了???” 花媚蓉抿嘴羞:“知道啦?!?/br> “對了,蓉哥哥,你嫁入肅毅伯爵府還能繼續念書上學嗎?他們有爵貴族一向對此規矩腐守繁多,你進門就是長子長夫郎當家作主還念書,你這身子……”商青鸞不免替他擔心。 花媚蓉撫了撫自個兒guntang的面頰:“我不知曉,原來也不做他想,我嫡母和爹爹都說我身子孱弱恐難生養,不善理家管事,考取功名在夫家也有個依仗,但若是為了他,我愿意竭盡我所能去做一個賢惠能干的好夫郎?!?/br> “呵呵呵,原來跟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男似的品格兒,現在為了如意郎君,嘖嘖嘖,也肯下凡了?”商青鸞看的發酸,故意調侃。 “你壞!鸞兒不是好人!討厭不理你了!”花媚蓉以手背遮快燙的冒煙兒紅瓜子臉兒,羞的甩手賭氣就跑。 商青鸞追上去拉住他,大笑著哄:“我錯了錯了,好哥哥別氣……” 書院那頭商青鸞的學業生活愉快輕松,順帶做了把媒。而林良侯這邊卻出了事兒。 “汪汪汪……汪汪汪……”小乖這幾日看家特別不安分,林良侯擼了把狗頭,解開狗鏈兒帶它溜溜。 短短數月,獒犬的體型早已從幼犬變成了大個子,不抬起前爪時,高度只在林良侯腰下的位置。 精力充沛,每每在院前嚎叫,力道大的非凡,幾乎是拽著林良侯往前奔。 “遛你幾圈兒比我跑五千米還累?!绷至己钜黄ü勺诨h笆院門檻,深呼吸,抓著狗頭看小乖伸出舌頭的傻狗開心樣,他尋思尋思。 這些日子的確是把狗子悶壞了,一直沒上山打獵,獒犬是大型獵犬,也不是一直看門兒的料子。 “等明兒我就帶你上山打獵,消耗一下你的精力?!绷至己顩]馴過警犬,也知道他這段時間把精力都放在了新房子和接送照顧商青鸞身上,家里的其他活計耽誤了許多。 “嗖——”煤球跳到了小乖身上,一貓一狗倒也和諧。 雞舍和兔舍里的畜生都長大了,都快裝不下了,留下優質的種雞和種兔,留下幾只自己家吃,林良侯把其他的塞進兔籠,帶到村集賣了去。那對大鵝下的鵝蛋還沒有配上的,暫時不用管。 村集的價格雖然不比城里的高,但量大從優,每天都有城里酒樓飯館的人來收,脫銷快,不累人。 把雞籠兔籠搬上板車,林良侯把家里的細雪套上車,準備讓這頭小白驢子也鍛煉鍛煉。 “哎呦,五栓子老弟,你家終于肯把雞兔賣了?”李屠戶也在村集開rou攤,林良侯總光顧他的rou攤買豬rou牛rou,兩人混的不能再熟。 林良侯把東西卸下車,把驢子和車拉到后面拴好:“可不是,我這幾日忙著新房和送我家青鸞的事兒,回去一瞧,圈里都快擱不下了?!?/br> “養的真不錯,你想買什么價?”李屠戶瞅著那雞冠子通紅,肥大壯碩,各色rou兔也長得大。 林良侯故作老成的,咳咳兩聲湊過去:“你要買別吭聲,我給你預留幾只,給你個成本價兒?!?/br> 李屠戶眼睛一亮:“那感情好,你給我留四只兔子?!?/br> 他家成天吃豬rou牛rou羊rou,都吃膩歪了,家里養了雞他不愛吃,兔子倒是吃的少,嘗嘗鮮。 “成,沒問題?!?/br> “我跟你說,五栓子,一會兒有好幾家的伙計來問價,你可別賣便宜了,城里有家南北雜貨鋪,還有家‘口水坊’酒館兒,每隔三五日都有伙計來收貨,只他兩家壓價的厲害,收的貨多,你別別坑了?!崩钔缿艉眯奶嵝?。 林良侯笑:“成?!?/br> 正所謂說曹cao曹cao到,有三三兩兩幾個村哥兒小子來買rou,幾兩車架也趕進村集,瞧著錦簾木蓋是城里的講究樣式。 駕車的伙計運盛伶俐而眼尖,拉著馬車就朝rou攤走來:“林五爺!您今兒倒是悠閑,我們掌柜還念叨您許久不來我們店賣皮貨了?!?/br> “農忙,家里有事沒進山,運盛兒老弟你這身衣裳倒好啊,多時不見,鳥槍換大炮了?”林良侯與運盛打趣兒。 運盛面上得意,嘴里謙虛:“都是托了我們掌柜的抬愛,大小不濟升了個官兒,以后外出采買進貨的事兒都我統管,管幾個人兒?!?/br> “你能耐在那兒,鄧老板不提拔你還能提把誰?今日倒叫我沾了你的喜氣,來,這對兒雞權當做小小賀禮?!绷至己畲蠓降膹碾u籠里抓出兩只大公雞。 “呀,如何使得?怪不好意思的?!边\盛兒喜笑顏開,喜歡林良侯的上道和奉承,他自然也得投桃報李,訓斥跟在后頭的小伙計。 “你個沒眼色的小崽子,還不見過林五爺?” “五爺安?!?/br> 林良侯見小伙計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清俊的模子,極瘦弱,怯生生的。心有不忍:“小兄弟客氣?!?/br> 運盛瞧林良侯的貨:“怎么爺您不打獵了?您的本事放著不用可惜了?!?/br> “我本就是個農家漢子,何況獵物不常有,這不,養了些雞兔換些銀錢?!?/br> 寒暄幾句,運盛瞧林良侯的兔子養的皮毛水滑兒:“我們南北鋪面不收兔rou,只收皮貨,我看你這些rou兔的皮毛都和旁的不一樣,有些野兔的毛色?!?/br> “老弟果然眼力卓絕,我上山打的野兔,抱窩培育出來,你瞧瞧這花色,白的,花的,黑的,土黃的都有?!绷至己钜彩羌{悶兒,竟然能生出這么多毛色。 “嘖嘖,五爺,您知道嗎?要是只賣皮子不如賣兔子值錢啊,然而賣rou卻失了賣皮子的一份兒錢兒?!边\盛兒眨眨眼,挨著林良侯近前兒悄悄道。 林良侯雖然老實卻也不是個傻的:“我哪里知曉這里的門路,怎么著?你有法子賺兩份兒的錢?” 運盛“嘿嘿”歪嘴笑:“那要看看五爺信不信我了,我讓您賺兩份兒錢,抽二成給我,做個長期買賣,如果賣的好,一成也行,你看咋樣?” “怎么定價?”林良侯倒痛快,他知道這些大商賈的得力伙計們手頭路子多,能省自己不少力氣。 “rou就按照村集市價走一斤三十個銅板,一只按照八斤算,皮子按照南北雜貨鋪的價兒來走一條一百二十文,點點一共多少,咱們用瓷片對賬,讓我把這些兔子帶走,給你留幾兩銀子訂金,全賣了就來給你結賬?!边\盛兒窺探林良侯的神情。 “好,咱倆定個契,這么辦吧?!绷至己钋七\盛兒的樣子,沉思片刻答應了。 運盛沒想到林良侯這么痛快,當即眉開眼笑:“五爺痛快!” 日頭正烈,林良侯抹去額頭上的汗水,接了運盛兒給的五兩銀子,二人掰開一塊碎瓷片,一人留一邊兒。 兔子有了著落,把雞賣給了口水坊酒樓,一只一百五十文,共七十只,得了十兩五百錢。 懷里的十五兩碎銀子并五百錢,林良侯露出傻笑。 養殖業還是很發達的,兔子共八十只,皮毛是九兩六百錢,rou是十九兩二百錢,共收銀二十八兩八百錢,運盛兒抽成兩成幾兩銀子……不錯,養雞養兔子還是蠻賺錢的。 只要找好了上家,不愁賣不出去,還比打獵穩當安全,只是養雞養兔子味兒太大,起早貪黑的著實辛苦。 “瞧五栓子哥你瘦了好大一圈兒,嘿嘿,有了夫郎,養家蓋房真是不易啊,嘿嘿,倒不如我們這些打光棍兒的?!辟u草筐草鞋的半大小子林果挨著自己爺爺笑著調侃林良侯。 林良侯窘,瞪了一眼,笑罵:“你個毛頭小子你懂個屁?賣你的貨去!” 李屠戶也嘲笑:“大小伙子害臊?話說你啥時候辦喜事???我聽你弟弟說,新房都蓋好了?!?/br> 林良侯頓一下:“我回去和夫郎商量商量,定然是要請李哥的?!?/br> 收拾好東西,把雞籠兔籠搬上板車。 就著村集買了二斤燒豬頭rou,打了一葫蘆酒,尋思去林巍那兒喝兩盅,突然見那些挑燒rou的小哥兒村夫們嘰嘰咕咕的說著事兒。 “你們聽說了嗎?商員外家的董小君被商嫡君打后上吊自殺了,結果救回來卻查出了身孕,現在鬧的要死要活呢!” “誰不知???商家主姆太心狠,那小君也太不懂事,有了身孕還不借著臺階下,非得和當家主姆作對!” 林巍的阿姆也在里頭說三道四的,冷不丁瞧見了林良侯當即閉了嘴,湊過來:“五栓子啊,商員外家這幾天鬧騰的厲害,我聽說那董芳小君差點沒被賣了,還好懷了身孕,商員外護著,嗯……到底是你岳姆姆,你家夫郎也不管管?問問?商家近來很艱難啊……” “我家住的遠,我也是剛剛知道,他一個出嫁子,上學念書,哪里有空管,謝謝您告知吧,我走了?!绷至己钣行┝治“⒛?。 這村里的中年婦男消息到真靈通,誰家的事兒都知道。 林巍阿姆嘆氣:“所以說啊,再難再苦也不做??!看看哥兒出嫁了,就不管親生阿姆死活了?!?/br> 駕車往家走,林良侯鐵了心不想管商家董芳的那點事兒,可一想到董芳真的懷孕,當初來他家,他與商青鸞冷言冷語,他還用獒犬恐嚇多少做的有些過了。 不管大人如何,小小的胎兒總歸是無辜的,它也無法選擇父姆。 還味道北山腳下,一陣嗷嗷的獒犬吼叫聲激烈傳入林良侯耳內。 林良侯瞳孔驟縮,立刻揮動鞭子急急往家奔。 果不其然,自家的破木屋院子口站著三個畏畏縮縮的人,小乖與他兩人對峙呲著牙,要不是沒有狗繩拴著,那兩個人早就被撲倒咬下幾塊rou了。 “咴兒——”林良侯吹了口哨,小乖安靜下來,仍舊擋在院門口。 “你們誰???在我家門口干什么?”林良侯口氣不善,冷冰冰的從馬車跳下來。 那三人轉身,中間披頭散發膚色蒼白的中年小哥兒不就是董芳嗎? 其余兩人,一個穿著半新不舊的綢緞仆人褐服老頭兒,另一個攙扶著董芳,二十歲上下侍奴的模樣。 “姑爺好,我是商家的管家商平安,你叫小老兒安老頭兒就是?!蹦抢瞎苁潞苁强蜌?。 “汪汪汪……”小乖又怒叫,林良侯按住狗頭,擰眉:“直說吧,什么事?” 那侍奴“噗咚”跪下了,抱住林良侯的膝蓋,哭泣哀求:“姑爺,求求你救救小君吧,小君好歹也是您和三少爺的庶姆姆,小君有孕,嫡君卻把小君攆了出來,叫小君反省,求求您和三少爺,幫幫小君吧?!?/br> 董芳因為上次的事兒很畏懼林良侯,只護住肚子跟著一起跪下低頭啜泣:“哥兒婿發發慈悲吧……” 林良侯心里怪異不適:“起來,甭跪我?!?/br> 那安老頭兒管事倒是冷嘲蔑視的瞥了一眼那主仆倆,對上林良侯仍舊有禮:“三姑爺,老爺和嫡君的意思是叫董小君來三爺這兒反省反省,叫三少爺與小君講一講禮數規矩,待董小君明白事理了,再派人接他回去?!?/br> “你們商員外什么意思?不論其他,把有孕的側室掃地出門難道合乎禮數規矩?呵呵,祠堂多少善妒的小哥兒被關被罰,你家嫡君到有意思,側室不好他調教訓誡懲戒哪個不行?偏偏送來我這兒?”林良侯冷硬的問。 老管事難堪,用袖子抹去鬢角的汗:“姑爺,這事兒,小老頭也不過是個奴仆,實在不知,不如等三少爺回來再定?您暫時收留人?您看,小君有了身孕,好歹生了三少爺,不看僧面看佛面……” 他也覺得現在在商家呆的無趣兒,以前體面的差事全沒了。 林良侯最厭惡被人道德綁架:“你們在院子門口等著吧,我下午把青鸞接回來再說?!?/br> 老管事嘆氣后憐憫的看一眼董芳,走了。 叫董芳和那侍奴進了院子,叫他們坐在涼榻上,不叫他們進屋。 林良侯倒也不怕他們隨便進屋,畢竟他把金銀細軟藏起來了,商青鸞也罷梳妝鏡匣縮在柜子里。 給董芳和那侍奴一人一杯水,煮了一鍋飯,把豬頭rou切切,胡亂吃了點飯,林良侯就早早的駕車接商青鸞去了。 那廂,商青鸞在車上聽林良侯說后,一整天的好心情煙消云散,驚的眼珠子都瞪圓了:“你說什么?!我庶姆姆懷孕了?!他怎么可能懷孕?!” “這我如何知道?你嫡姆姆和你爹,還有派來的管事說的,我看你庶姆姆也不受寵啊,都懷孕了還被攆出來,他攆出來還叫你教他?你是兒子,他是阿姆,你教導他?我看你爹和你嫡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咱們養你庶姆姆和你弟弟?!绷至己畈幻庥行?。 他的理想是二人世界,神仙眷侶,如今橫插一杠子來了個岳姆?本來就夠煩了,結果肚里還有一個?他和商青鸞還沒孩子呢,如果真的和董芳一起生活,那董芳生的這個孩子,豈不是他給養小舅子?如果董芳是個好岳姆倒也罷了,現在這口氣怎么都咽不下去。 商青鸞是異樣敏感敏銳的人,一眼就瞧出林良侯的不悅煩悶,自己心里也過意不去,抿了抿唇,硬聲:“十有八九是我庶姆姆騙人,他生我后被嫡姆姆做了點手腳,再也生不了了,先回去看看再說,反正我不擔這干系,與你就更加沒有干系?!?/br> 見商青鸞如此拎得清,林良侯那點鬧心消散了一多半兒。 商青鸞心思甚密,特意叫林良侯繞路請來了村醫。 董芳與侍奴紅菊高興的站起去院門口迎接。 商青鸞異常冷淡疏離,直接就讓老村醫在院門口給董芳號脈:“大夫,勞煩您給瞧瞧?!?/br> 老郎中把脈后,看這家人的表情,也不好說恭喜:“這位少君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br> 林良侯不禁背后冒冷汗,非常震驚,看來那天董芳找上門的時候的確是有了身孕了,想到自己用獒犬嚇唬人,不禁心虛慚愧,可他,的確是不知道啊。 商青鸞臉色也有點發白,他沒想到這回他阿姆董芳真的沒有誆人。 “兒子,阿姆真的懷了孩子,青鸞,求你幫幫阿姆,救救阿姆,阿姆不能被休不能被賣出去啊嗚嗚嗚……”董芳哭著苦求商青鸞。 商青鸞的袖子都要被董芳拽壞了,神色復雜:“知道了會幫你的,閉嘴,我頭疼,你松手?!?/br> 董芳涕淚橫流,訕訕的松開手,松口氣。 進了木屋才發覺里頭大變樣,收拾的干凈雅致,簡易架子青色床紗帳子上的蛐蛐兒精致有情趣兒,被褥干凈軟綿綿的,書桌椅板凳無一缺,窗臺還擺著一籃子含苞待放的月季花兒。木斗柜和箱籠擺放了一整面墻。 哪怕已經落魄,這樣的環境對于曾經是員外府邸受寵男妾的董芳也是嫌棄的。 “兒子啊,我瞧你和姑爺的新房子都蓋好了,我們不能去那住嗎?”董芳試探性的賠笑問。 商青鸞覺得他那諂媚討好的笑刺眼,煩躁的扭臉:“新房子卻不少東西還得等七八日,良侯,你把外頭的涼榻搬進屋,讓他倆晚上睡?!?/br> “行?!绷至己顩]說啥拿進屋安置好,屋內頓時擁擠起來,難看的很。 “……”商青鸞眼皮直跳,心里如同火燒,冷笑:“庶姆姆,你的行李呢?就這點兒?被攆出來懷著孕,就這么空著爪子來了?你和你腹中的胎兒的開銷怎辦?” 董芳捂著臉,心虛膽怯的不敢看商青鸞。 紅菊跪在商青鸞腳下,哭啼:“三少爺,您不知,小君雖然前段時間因為吃穿用度與嫡君有些爭吵,但他是硬被逼出來的呀,老爺本來是很高興的,小君也想在商家好好養胎,結果嫡君偏偏要生事,如今他把持著家里僅剩的產業和銀錢,他的嫁妝也豐厚,所以老爺畏懼他,不敢置喙?!?/br> “行了,別說了,你倆先休息吧?!鄙糖帑[拽著杵在門口的林良侯出去。 “你送我回趟商家,我庶姆姆不能在咱們這里?!鄙糖帑[意識到這是個燙手山芋,對林良侯道。 說他冷血也好,無情無義也罷,他不愿意為了自私自利的家人“奉獻”。 林良侯沒動,捏捏鼻梁:“你想好怎么說了嗎?想想怎么說妥當,先別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