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X人妻2
隨著春天的到來,萬物復蘇之際,楚宴像動物世界預言的一般,開始發情了。 剛剛成功當上小學語文老師的尚貞自然而然的成為了他的交配對象。 尚姜在時就去臥室或者衛生間,尚姜不在時就在地板上、沙發上、書房里,甚至有一次在尚貞給楚宴在廚房煮牛奶時,直接在廚房被cao了一頓。 在家里尚貞總是能滿足他盡量滿足他,雖然狼人的精力簡直是無窮無盡的,每次都把尚貞cao得精疲力盡。 他沒想到他居然有一天會愛上一個狼人,也沒想過他自己的后xue竟然能把狼人粗長的生殖器完全地吃進去,他的屁股縫替他的大腦衡量著他勃起后驚人的尺寸,每次都覺得自己的下半身要裂開了一般。 楚宴發情期最嚴重的時候,真得把他cao得又咳又喘,眼淚都來不及流成線就激烈地從下巴上抖落。 他與人類不同,短短三個月時間內長的飛快,現在個頭已經超過了尚貞,快要一米九了,現在外表上看起來也和尚貞的年紀差不多大了,一只胳膊就能把尚貞撈在懷里cao弄,令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再不是那個青澀溫柔的少年了。 尚貞最無奈的還是楚宴在外面發情,他只能躲在公共衛生間里替他koujiao,但每次都會忍不住做到最后。 但尚貞的性欲并不比楚宴弱,有三分之一的情況是他主動“勾引”楚宴,看見他的狗狗對于他的性暗示絲毫沒有抵抗力的發情,他也能獲得一種滿足感,他喜歡楚宴陷入情欲時著迷的看著他的眼神,更喜歡他光著屁股坐在他的胯間時慌亂無措的表情。 就在這樣高頻率的zuoai之下,紙是包不住火的。 尚姜有一天因為班主任請假,晚自習取消了提前放學。而因為那次做的急促,尚貞還沒來得及鎖上房門就被推倒,尚姜就透過門縫看到了一個男人騎在自己親哥的身上。 其實尚貞多多少少都有些察覺楚宴自從可以變成人后和尚貞的曖昧,但是親眼目睹這種少兒不宜的香艷畫面他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不過他不接受的并不是自己哥和楚宴啪啪了,而是他哥居然被狗日了! 尚貞把臉埋在枕頭里并沒有發現自己被楚宴cao到yin叫的一幕已經被尚姜看見,但楚宴超乎尋常的聽力卻讓他通過門縫向尚姜投來鋒利的目光。 尚姜像是被這充滿野性的視線縫住了嘴巴,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緊接著楚宴輕輕用食指抵在狼人冷淡的薄唇上,比了個“噓”。 尚姜在尚貞斷斷續續的嬌吟中連忙跑回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楚宴見尚姜離開,把尚貞牢牢地撈在懷里,前胸緊貼著他的后背,壞心眼地揉著他的肚子,鎮定地說:“尚姜好像回來了?!?/br> 尚貞沉迷在快感之中的眼驀然睜開,迷迷糊糊地想推開他,但是反而讓楚宴趁機往里插了插。 “不......尚姜.......他......唔嗯......” 楚宴嘬了嘬他的小嘴巴不讓他把話說完,現在的尚貞完全受他擺布,讓他有點小得意:“生個小狼......我就不做了......” 尚貞聽完又是被他一陣猛干,小腹里酸酸脹脹得,好像真的有個zigong似的被男人深深地沖撞著,他已經告訴過楚宴一百遍他是跟他一樣的雄性生物體,沒辦法生小狼,可是楚宴聞著他身上的奶味卻總是覺得他作為一個成年雄性,這么漂亮又這么香香軟軟的,就像一只小母狼一樣,肯定能生小狼,于是每次內射完都要問他這次能懷小狼崽了嗎? 這次又是一樣,在尚貞體內射了好多jingye后,就又開始下一輪打樁,給尚貞cao得邊哽咽著邊打他說:“生不出來,我不能生......” “你想要小狼崽兒就去找別的小母狼生去!” 楚宴見這次真的把尚貞逗得急了,笑著吻了吻他的淚眼,說:“我錯了,我這是逗你......” 然后楚宴那天晚上就被趕到了沙發上睡,雖然已經是春季,但是晚上不蓋被子睡覺還是有些冷的,盡管狼人的體溫要比人類高一些,可就算這樣,人形態的狼狼沒有了皮毛的保溫效果還是會跟人一樣感冒的。 尚貞半夜偷偷地從房間里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依舊沒有變回狼形態,好像在跟他賭氣。 客廳要比臥室低幾度,猶豫再三,還是舍不得凍壞了他,于是就把自己的被子和楚宴的毛毯換了一下,但沒想到第二天醒來發現被子又蓋回自己身上。 這樣一折騰,楚宴本來強健的身體也被迫凍感冒了。他害怕傳染給尚貞和尚姜,就變成狼形態縮在角落里,吃飯都不跟他們在一起。 尚貞也不知道人類的感冒藥對楚宴有沒有用,總之先給他吃了。只不過他剛剛上班一個月,現在無病請假不太好,所以還是照常上班去了。 結果等他下班后回到家里,發現狼狼不僅感冒沒見好,反而開始發燒了,他心想這是不是狼人超強的免疫系統對人類藥物產生了抗藥性,反而適得其反。 可是他又不知道該去哪里治狼人的病??! 好像看出尚貞的焦慮,楚宴雖然已經燒得有些睜不開眼,卻還是縮在尚貞懷里舔了舔他的臉,努力裝作他沒事兒的樣子。 藥是不能再吃了,但是物理降溫總是可以的。尚貞吃力地把他邊抱邊拖地弄上了自己的床,拿濕毛巾敷在他毛絨絨的腦袋上,又拿冰塊讓他含在嘴里,一遍一遍的拿酒精擦遍他的身體。 他燒得迷糊,只嗅到尚貞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像一只剛斷奶的小狼一樣一直往尚貞身上黏。 尚貞知道他燒得難受,也沒有阻止,結果他好像真的把尚貞當成了自己的母親一樣,一下子鉆進尚貞的襯衫里,用嘴巴含住了尚貞的rutou。 尚貞盡管被他搞得十分羞恥,卻又拿此時此刻的狼狼沒有辦法,只好用手撫摸著被酒精擦過有些濕潤的狼毛哄他,縱容著他像吸奶一樣吮吸著自己的rutou。他的牙時不時會不分輕重的咬咬尚貞的乳尖,讓尚貞有些吃痛,楚宴現在只依靠著動物的本能去行動,尚貞盡量的忍耐他,讓他好受一些。 伴隨著微弱的痛感而來的還有被激發的強烈的性欲,尚貞的身體這幾個月以來已經被楚宴調教得異常敏感,盡管楚宴并非有意為之,可只要楚宴不經意間的觸碰都會讓他臉紅心跳,更何況現在這樣充滿著性意味的舔弄,讓尚貞的下腹墜脹,竟然勃起了。 尚貞實在經受不住那最原始的本能的欲望的沖擊,一下子按倒了舔著他胸乳的神智不清的楚宴,解開褲腰帶隔著內褲在他身上磨蹭起來。 他知道此時此刻根本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可是他不知為什么只要想著楚宴的臉,下身的炙熱居然很難消解下去。 楚宴此時的眼神渾濁,顯然不知道尚貞在他身上自慰,但身上的酒精揮發,讓他的高燒逐漸退了下來,他半瞇的眼中只看見尚貞潮紅羞澀的臉,想都沒想就伸出舌頭吻了上去。 尚貞舌頭小小的,楚宴的長舌頭一下就能占滿男人整個口腔,時不時還用不會讓尚貞難受的深度舔著他的嗓子口。 他不知道如何表達對尚貞的愛,他表達愛的方式就是在與尚貞性交的時候極力的滿足他所有的要求,讓他滿腦子只想著他的時候到達高潮。 尚貞現在有了正式的工作,生活質量改善了很多,他想替尚貞分擔,可卻因為沒有人類的身份證而找不到工作,但是現在尚貞周末可以休息兩天跟他待在一起,可這樣都讓嚴重缺乏安全感的楚宴感到不安。 尚貞每天跟他講他工作上的事情、路上遇到的事情、網上爆料的事情,他通通不知道,盡管尚姜把他淘汰掉的舊手機給了他,他也很快就學會了基本cao作,但是那些事情都是他不理解,也絲毫不感興趣的。 他知道,自己始終是跟人類不同的,但如果他始終不能融入人類社會的話,他會變成尚貞的累贅,最終會失去尚貞。 愿意對尚貞好的并不止他一個,從他上大學時就有人追求過他,直到現在有事沒事的應酬,都令楚宴感到煩躁不安。盡管尚貞把能拒絕的全部拒絕了,但總有些曖昧不清的、關系復雜的人還縈繞在他身邊。 有一天尚貞會不會也像這樣照顧生病的他一樣照顧別人?與別的男人擁抱、接吻、zuoai,然后也在別的男人的身下露出這樣露骨yin亂的表情呢? 一想到此處,楚宴被自己嚇回了些許神智,眼看著尚貞被他的皮毛蹭射了,迫不及待地變回人形,緊緊地抱住他。 尚貞沒想到他會突然變成人,想到自己看著他自慰的一幕都被狼狼看進眼底,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鉆進去。 但很快他的羞恥感就被楚宴熱切的回應沖散了,滿腦子想得都是讓楚宴狠狠貫穿自己,讓自己沉浸在巨大的快感之中,只想著他就好。 他在楚宴之前從沒有性經驗,但是現在卻變得如此熟練,不僅是楚宴刺激著他的敏感點,他也知道如何讓人形態的楚宴能獲得更多的快感,他知道楚宴最敏感的地方是人耳,而且他的聽覺是人類的數倍,只要他故意湊到楚宴的人型耳朵旁邊邊嬌喘邊舔著他的耳廓,楚宴幾乎就會在一瞬間紅遍全身,這時他就會用他獨有的又純潔又欲求不滿的聲線對楚宴說:“狗狗好棒啊~我最喜歡狗狗了~狗狗喜歡我嗎?” 這話屢試不爽,雖然他至今沒有得到楚宴明確的回答,但只要尚貞心情好的時候主動挑撥他,他最后要么就是被cao哭要么就是被cao到失禁,一次被cao到短暫的失去意識后,又被翻過來cao醒,直到cao到尚貞哭著吻他搖頭說不要了不要了,他知道狗狗有多喜歡他了。 都不用說楚宴其他可愛的、撩人的、令尚貞怦然心動的地方了,就光是性愛這方面,體驗過帥氣狼人的完美身體的尚貞已經開始默默嫌棄人類雄性了...... 不過就一點不好,每次跟楚宴zuoai之后,第二天絕對腰酸腿軟,這帶來的副作用對于人類來說過于巨大。而且令尚貞憂慮的是,狼人起初成長的飛快,但顯而易見的是他們的壽命要比人類長很多,衰老得也比人類慢很多,可能尚貞都快五十歲了,楚宴才三十左右的模樣。 這是讓尚貞最難過的地方,等他老了,說不定楚宴就嫌棄他了,不喜歡他了。 就這樣,盡管楚宴的燒剛退,但是各懷心事的兩人卻因為不同的心事熱情地回應著對方,迫切又急躁地糾纏在一起,似乎都感受到了對方的異常,又心照不宣地緘口不提,用身體去化解對方的心結。 直到把尚貞折騰得軟綿綿地癱在楚宴結實的胸膛上,緩緩對楚宴說:“狗狗……你會不會離開我?” 楚宴連忙回他:“不會?!?/br> 尚貞的頭發在他胸口蹭了蹭說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不會離開我嗎?” 楚宴不知道他這其實是人類事后習慣性的情話,非常嚴肅認真地想都不想就回答:“那我跟你一起死?!?/br> 尚貞聽完他這話,從他身上撐起來哈哈笑著說:“你死了我多傷心啊,你想讓我傷心嗎?” “不想......” “那就不許死。無論如何都給我好好活下去。你要是不聽話,以后就別跟我說話了?!?/br> “可是,你死了,我該怎么活?” 尚貞的笑被他的問話定格在臉上,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我起床的時候會想起你睡著的樣子,做飯的時候會想起你吃飯的樣子,穿衣服的時候會想起你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出門的時候會想起你嘮叨過的話,看見超市打折會想要告訴你,回家的時候會期待你穿著圍裙迎接我的笑臉,做夢會夢到你跟我說狗狗晚安。沒了你,我該怎么活下去?” 這是楚宴的狼生中第一次說這么多的話,直接給尚貞聽傻了,他一直以為楚宴是因為不太說得慣人類的語言才說話特別簡短的,他現在才發現,不是他不會說,而是他沒機會說。 他的精力被尚姜和工作分散,留給楚宴的就那么一點兒,而往往這一點兒只能靠zuoai來滿足。 楚宴這猝不及防的事后告白無疑像丘比特之箭一樣“嗖”得一下射中了尚貞的心,兩人一絲不掛的對視居然讓尚貞又重新撿回了不知道被自己丟到哪里去了的羞恥心…… 尚貞害羞到不知道如何面對楚宴直勾勾的注視,一臉窘迫地去夠兩人yuhuo難耐之時被甩到地板上的白襯衫,他的手指剛碰到衣服,就被男人從背后壓著抱住,對他說:“所以,你不要死,好不好?” 尚貞人生中第一次聽見這么長又這么認真的表白,內心感動得一塌糊涂,他家狗狗啥時候這么會說情話了?肯定不是他撩的,一定是尚姜教的! “嗯好......”明明在跟楚宴做的時候可給他厲害壞了,可做完之后尚貞又變成了個純情少女一樣,剛被表白完,現在連看楚宴一眼都會臉紅。 尚貞像個泥鰍一樣溜出楚宴的懷抱后,輕快地下了床,又轉身捧著楚宴的臉猛親了一口,心滿意足地去洗澡了。 楚宴摸了摸被親過的地方,成熟英俊的臉上露出了小孩子般純真的笑,也起身下床拿了件浴袍隨后進了衛生間。 等他兩人洗完澡后,剛一起披著衣服走出衛生間,就撞見剛放學回來的尚姜。 尚姜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你們倆......克制一點......我還是個孩子......” 還沒等尚貞敷衍地解釋,楚宴就不甘示弱般地把尚貞公主抱起來,在尚貞還沒反應過來時,面無表情地抱回兩人的臥室里。 “楚宴!你夠了??!你的名字還是我起的!哥你也不管管他?你真是著了他的魔了你!” 尚姜此時正處于高中生最叛逆的時候,但是家里也沒有讓他能叛逆的地方……也就偶爾故意挑釁一下楚宴了...... “他說你著了我的魔了?!背缧睦锓浅5靡?,但偏偏還要裝出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旁敲側擊地敲打著尚貞。 “哈哈哈哈哈,有那么明顯嗎?”尚貞笑瞇瞇地換掉弄臟的床單,時不時地看楚宴一眼。 “尚姜都看出來了……”楚宴似乎對尚貞的回答不是那么滿意,他之前告白了一通,現在是不是該輪到尚貞對他告白了? “嗯。那我要矜持一點......” 楚宴知道尚貞是故意的,有些灰心喪氣地變回狼狼,鉆進被窩里背對著尚貞。 尚貞關了燈,揉著他的狼腦袋,過了許久,以為他睡著了,悄悄扒著他的大耳朵說:“傻狗狗,我愛你?!?/br> 他直到尚貞出事那天都沒有告訴尚貞,他聽見了。 楚宴找了份工作,在小區里的一家私人超市里當售貨員。很快的,因為他力大無窮,成了這個小區里大爺大媽們的寵兒,他聰明又能干,辦事又麻利穩妥,偏偏話很少,從不斤斤計較也不會要求回報,因此有大事小事都找他,每天的生活過得比尚貞還充實。起初尚貞還擔心他會不會太累了,但是楚宴完全沒有倦意,反而比之前還要生龍活虎了起來。 尚貞有時候都有點吃醋了,尤其是超市旁邊水果店的老板的閨女,總是找借口給楚宴拎一大袋水果,對面燒烤店的老板,總是占便宜白白讓楚宴給他當伙計使喚,還有樓上的張阿姨,非要給楚宴介紹對象,明明他也沒有對象???怎么不給他介紹? 一個個的都對他家狗狗虎視眈眈的,每天他和楚宴出門散步,路上總有人跟楚宴打招呼。尚貞都產生了楚宴才是這里的原住民的錯覺......但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大帥哥就是之前在小區公園里咬傷人的那條大狼狗呢? 后來屢次拒絕了小姑娘和張阿姨的好意之后,好像小區里的人就都明白了他們倆人的關系。本來尚貞覺得自己要淪為小區里的異類了,但沒想到大家對他們還是十分友好,除了再也白嫖不到小jiejie送的水果了以外...... 而且尚貞發現,楚宴的親友團從老到小十分龐大,鬧別扭之后站在自己這邊的就只有尚姜一個人...... 尚姜拍了拍他的肩說:“哥,看到了吧,還是你親弟弟最向著你?!?/br> 之前鬧別扭后都是楚宴主動求和,但自從有了親友團之后他膽子就開始大了起來,要尚貞過來又哄又抱最后把自己送上床才行。 尚貞委屈巴巴地眨著水靈的杏仁眼跟他訴苦:“狗狗,你再跟我生氣的話,我去買菜,李阿姨都不肯賣給我了呀……” “我不是狗狗?!?/br> “你是狗狗呀!我的狗狗嘛!” “不是?!?/br> “啊,你嫌棄我了。你說你不是我的……那你是誰的?” “......?不是狗?!?/br> “那狼狼!狼狼行么?” “宴宴好聽......” “楚楚!楚楚!楚楚!楚楚!” “哎呀!好癢??!尚姜!你還笑!救命??!你別走??!” “宴哥!記得幫我抄罰寫!” “我算是白養你們倆了!我再也......唔!” ...... 楚宴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時光,熱鬧又短暫,細碎又漫長,枯燥的生活里雜糅著朦朧的浪漫。對他們三個孤兒來說,這種平淡的幸福本來是奢望,可當幸福來臨時,他們貪婪的享受每一分每一秒,生怕明天醒來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哪怕現在楚宴在夜晚醒來,恍惚間覺得那段時間可能就是一場夢,那人的體溫早已流逝,那人的音容笑貌也被時間腐蝕,尚貞的一切都逐漸被生活從他記憶里奪走。 就像那場車禍奪走了他的尚貞一樣。 意外就是這樣突然發生的,沒有任何征兆,讓人猝不及防。 不像電影里會下著雨,那天是夏日里最炎熱、最晴朗的一天。也不像言情劇里,男女主吵了架,那未能說出口就結束的愛情,最后也沒有里矯情的情節,在與愛人通話時留下最后的我愛你。 什么都沒有。 楚宴清楚的記得前一天晚上是“楚宴來到尚家紀念日”,尚貞不知從哪里買來一個狼型毛絨玩具,幼稚地捏細了嗓子湊到他懷里叫道:“爸爸!爸爸!” 他還白了尚貞一眼:“別鬧?!?/br> 他記得第二天早上尚貞做了他第一次來到這個家里吃早餐時的火腿腸粥和雞蛋羹。 尚貞當時還有些感慨,轉眼過去三年,他都已經長成一個成熟的狼人了,尚姜也已經高考完,暑假都能出去兼職補貼家用了。 他還記得早上在超市分別時,他給尚貞拿了袋純牛奶,讓他路上喝,尚貞一邊說著“好?!币贿呄蛩麚]手告別。 但是尚貞騙了他,他直到下班也沒喝,牛奶被車輪碾過后,和血漿混在一起,本來白色占據上風,但紅色越來越多,逐漸把最后一絲白都吞噬了。 他的血液帶著牛奶的味道,讓楚宴在千米之外都能瞬間捕捉那種詭異的氣味。 狼人只要嘗過一個人的血,那個人的血的氣味就會像DNA一樣深入狼人的骨髓,銘記一生。 尚貞出事的地點就在那條大排檔對面的馬路,沒有紅綠燈,只有一條斑馬線,被市民投訴了很多次,據說下個月就會裝紅綠燈了,但尚貞沒有等到那個時候。 這條路并不是尚貞回家的必經之路,但是卻是最近的路,楚宴對這條路的印象深刻無比,因為他最小最弱的時候就是一邊瑟瑟發抖一邊踉蹌著躲避來往車輛,只為不讓那溫柔味道從他鼻尖流逝。 連幼小時期的他都能平安地闖過這條馬路,尚貞他怎么就出事了呢? 他瘋了一般沖破人群,看著奄奄一息的尚貞,不知該用什么表情去面對這場意外。 一瞬間他的大腦屏蔽了周圍的世界,超人的聽覺讓他只聽見尚貞“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逐漸緩慢的心跳聲和連他都有些聽不真切了的微弱的呼吸聲。 尚貞張了張嘴巴,好像在叫他,看口型他又叫他狗狗了…… 他沖過去把他抱在懷里,好像抱得越緊,他的體溫就不會流失,好像再跟他說說話,他的眼睛就不會閉上。 有人想把他拉走。 “別碰他!” 他聽不見那女人在大聲說什么。 “別碰他!” 他根本不想聽懂人類復雜虛偽的語言。 “別碰他!” 可他為了融入尚貞的生活,他就得懂,他得聽懂尚貞對他說得每一句話,他得聽懂漢語那拐彎抹角的告白,然后再用尚貞能聽懂的語言反復告訴他,他愛他。 “你要是這樣下去他會死!懂嗎!” 那女人的話好像隔了一個時空般傳進他的腦子里。 “別讓他死!” “那你就快讓他躺平!你這樣他會失血過多的!” 他們就這樣把尚貞從他懷里奪走了,抬上了救護車,他連忙跟上了車。 楚宴第一次來到醫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對他而言簡直是天敵。 穿著白色大褂的年輕女人拿著筆填表格,抬頭問他:“你是他的家屬嗎?” 他點了點頭。 “什么關系?” 楚宴愣住了。 “關系?” “對,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狗狗,算嗎?” 他看見女人拼命忍住笑,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弱智:“先生,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和他什么關系?” “我不知道......他就叫我狗狗?!?/br> “這是昵稱。身份,你的身份?!?/br> 女護士見他突然沉默了下來,開始懷疑他的智商是不是有問題,于是便換成了對智障兒童一樣緩慢的語氣耐心問道:“他有家人嗎?家人?就是平時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人?” “有?!?/br> “你聯系他一下。讓他來中心醫院簽字吧?!?/br> “簽什么字?我可以簽!” “你不行??炻撓邓胰税?,傷者等不了了,必須立刻手術?!?/br> 在尚姜趕來簽完字后,尚貞就被一群帶著帽子和口罩的綠衣服的人推進一扇門后面。 推進去前,尚貞還憑著最后一點力氣握著他的手,推出來后,卻換成他緊握著尚貞的手,盡管那只手還帶著溫度,可他卻像死了一般,躺在病床上,靠著呼吸機維持生命。 醫生說他腦部胸部都受了重傷,可他活下去的意志卻驚人的頑強,因為事態緊急,他們來不及給尚貞規劃麻藥的用量,所以一切手術都是在沒有麻藥的過程中完成的。 他們曾經也遇到過車禍后重傷的傷者,都是在手術過程中忍受不了劇痛休克過去,導致了最后搶救無效死亡。 因此,尚貞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奇跡。 “是宴宴嗎?” “不是狗狗么?” 半個月后的這個擁抱......楚宴緊緊地抱住那具已經消瘦不堪的身體,再也不想放開。 但下一秒畫面一轉,是他潛意識中深藏著的痛苦的真實記憶打破了他自欺欺人的幻想。 在病床上茍延殘喘了半個月的尚貞,隨著器官的不斷衰竭,最終停止了呼吸,只留下心電圖刺耳的鳴叫聲,令楚宴猛然驚醒。 “做夢了?”楚宴聞聲飛快地抬起頭,看見的卻是尚姜的臉。 尚姜看見他瞬間失望的眼神,就知道他又夢見尚貞了,努力地用愉快的語氣轉移楚宴的注意力:“火車要到站了。我得去排隊檢票了。祝我大學生活愉快!” 楚宴看著已經成年的尚姜,極力振作精神,隨著他站起身來把一張銀行卡遞給他像個長輩般叮囑道:“別亂花?!?/br> 尚姜接過銀行卡,看見上面貼著一張破舊的紙條,上面寫著幾個娟秀的小字:姜姜的學費。 尚姜速度轉身,不想讓楚宴看見他憋在眼睛里的淚水,拖著行李箱,帶著哭腔:“走了!” “把作業完成了再玩手機!” “我現在沒有作業啦!” 楚宴到了站臺前被攔下來,他也沒有再上前,只見尚姜走到半路突然拋下行李飛奔回來抱住他,哭著說:“宴哥,我想他了?!?/br> “火車要開了??熳??!?/br> 尚姜紅著眼看了看平靜無異的楚宴,確認他沒事之后點了點頭說:“那你要好好的,等我十一放假就回來陪你?!?/br> “快走吧?!?/br> ...... 楚宴穿過那條已經安上紅綠燈的馬路,馬路上的血跡早已被風吹雨打得沒了痕跡,也不知道尚貞當時為什么那么著急趕回家,又要跟他分享什么事,想跟他說什么話。 等到了家,房間里一片漆黑,這是當然的,家里再也沒有人會開燈了。 盡管如此,當楚宴嗅到房間里尚貞殘留的一些氣味時,依舊讓他有些恍惚。 他把放在冰箱頂上的藥箱拿下來,上面貼著泛黃的標簽:狗狗不可以動。 緊接著他回到臥室躺在床上,取出白色的感冒藥,一片一片地放在嘴里嚼成粉末,直到一盒的感冒藥都被他嚼完。 好苦啊,怎么會這么苦?在他記憶里尚貞喂他這個藥的時候沒有這么苦的。 苦到他都忍不住流淚。 尚貞這一生騙了他三次。 第一次騙他會來山里接他回家,第二次騙他說他不會死的,第三次騙他會喝牛奶。 那也不能怪他不聽話了...... 畢竟,他也有些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