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的
為了避免正午毒辣的陽光,學校規定新生在早上6點就要集合完畢并開始軍訓。但即便如此,學生們都還是熱得眼冒金星。他們在心里偷偷嘀咕:今年的夏天比以往都要熱上不少啊。這樣想著想得次數多了,心里就都冒出了點被天氣戲耍的怨憤,大家在心里罵罵咧咧,于是烈日下穿著軍訓服的“青蔥們”,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有病吧,為什么早上7點就開始出大太陽啊,才早上7點哎……胡凱宇體質容易出汗,又加上他被衣服包著,整個人汗冒得和水里撈出來似的。終于中場休息了,教官偷偷把他們引到樹下,胡凱宇和別人一樣一屁股坐在地上,卻看見蔣將甚一蹦跳起來,大步朝著班級放包的地方,抓著手機,看了會,大露了一個笑容。 胡凱宇知道他每次休息都會去馬上看手機消息,但現在的太陽太大了,胡凱宇叫了他兩聲,蔣將甚方才似是大夢初醒。上次事件后,學生在軍訓休息時,被嚴禁身上帶手機,他極不舍地放了手機,從烈日里跌跌撞撞地跑來。 教官本來正在苦口婆心地和新生們說著,要他們全部好好讀書,好好讀書??匆娛Y將甚大步跑過來,他就瞇了瞇眼睛,心里頭忽地冒上來個壞主意。他讓蔣將甚擱自己旁邊坐著,脫了自己的帽子給學生要他們來互相地傳,蔣將甚負責報數,他叫停了,帽子也就不能再傳了,擱誰那兒了,誰就來個才藝表演。 蔣將甚:…… 教官:啊,你唱兩只老虎也可以,叫呀。 蔣將甚現在的心情出奇地好,教官言畢,他就給頭上的帽子轉了圈,壓下帽檐,極明俊地一笑:“那我還是報數,好嗎?” ——太過分了【】蔣哥你心里沒有我了嗎? 周科早上被傳到一次帽子,尬唱了首情歌。早上軍訓結束了,他就在寢室群里邊“嚎啕大哭”。 ——拉倒吧你,蔣哥他報數的時候,帽子擋著又低著頭,又看不見【/狗頭】 蔣將甚笑瞇瞇地看著群消息。但是他聽得見呀。 ——【/狗頭】 他劃拉出寢室的消息框,點開了他的唯一置頂。他著迷而又出神地看著屬于他們的聊天記錄。 早上的時候,他剛起來就給學長發了個消息問好。沒有想到學長后來有回了他一句早上好。他在休息的時間里看見了,嘴不住地咧著笑,天熱手上出了點汗,差點沒抓住。 ——學長早上好!【/花】 ——早上好。 ——學長!啊,剛剛在軍訓,現在剛休息。 ——【/小白熊·托腮】 ——你好。我現在在上課,抱歉。 ——好好休息。 ——好?!?花】 他帶了一大袋的漢堡薯條等速食食品回了寢室,周科看見他,本來還要做出各種眼淚汪汪的樣子,吃了幾個雞腿以后,又開始活蹦亂跳,嘴里“蔣哥”、“蔣哥”地叫。而蔣將甚迅速地吃了點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就上了床。 軍訓期間大家都很累,但晚上偏偏就都要鬧到很晚,為了避開烈日,起得又早,下午軍訓的時間定得遲,幾個人沒吵多久個個就失了精力,都上了床去要睡覺了。 蔣將甚倒在床上。他睡覺時愛蜷著,四肢縮在一塊。衣服臟的,他脫得精光,藏進了被子里,寢室里又開空調又開風扇的,所有人的呼吸聲都融在空氣里,馬上地就被風扇裹挾走了,蔣將甚仔細聽了會,什么人聲都聽不著,世界安安靜靜的。而他捧著手機,擱腦門上,心里只存下了一個念頭: 學長叫我好好休息呢。 他甜蜜地想,學長真好,喜歡。 我會好好休息的。他困在被子中,閉著眼睛,上午的烈陽還是成功地在他臉上勾勒出一道淺淡的帽檐輪廓的痕跡,這印子放別人臉上可能有點惹人好笑,他有這道印子,卻還是副俊逸逼人的俏模樣,現如今又臉上掛著甜蜜的笑容,好似他是在被一切寵愛著。 他確實是在被他的一切寵愛著的。 我是學長的聽話小孩。 他叫我好好休息,我就會好好休息…… 蔣將甚瞇著棕色多情的眸子,窩在自己的一方天地,整個人好像都化在里頭。 我會好好地休息…… 景彌既然昨天答應過了蔣將甚,早上起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把軟件的消息提醒給開了,早上上課時,學弟應該是休息時間到了,但他看見了蔣將甚回復的信息后,回絕了。 到了最后一節課放了的時候,他還沒走,看著外面突然下的暴雨,發了呆。他帶了傘,不該著急,他掏出了手機。 ——學長,外邊下雨了,我們提早放了! 景彌動了動手指,還沒有按下話,又有了個新消息。 ——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飯嗎?【/可憐】 “……”景彌點了點頭,突然回神,回消息道: ——好。 意識到蔣將甚作為一個新生,可能并不知道教學樓在哪里。景彌解開傘,走出教室,到了教學樓門口,想給蔣將甚發消息,去找他。但蔣將甚發了信息給他。 ——學長,我看見你啦。 ——我在門口。 景彌抿了抿嘴,心底深處冒上來點疑問,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在哪個教學樓上課???他抬頭,穿著軍訓服的蔣將甚已經過了站在了門口,他額頭上冒著點汗,眼神清澈誠摯,看著他一臉地驚喜。景彌被這種喜愛擊打著,手足無力,暫時就先放下了疑惑。 即使自己有著這么多怪毛病,蔣將甚這個人,也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對他很熱絡,有時候這讓他就像是泡在了蔣將甚不加掩飾的贊賞里,骨頭一酥,只剩下滿身的不知所措。他很少在一件事上沒有方向,他不知道怎么辦。 這是什么,這是什么??? 景彌的內心的極深處里,有個小人在失態地流汗,他面上卻不顯,淡淡地對蔣將甚點了點頭,問:“走?” 蔣將甚看著他:“好?!彼徊教搅司皬浀纳磉?,景彌沒有看著他,但他很高興,沒控制住,咧了個笑容,突兀地說:“我下午睡過一覺,還挺精神?!?/br> 他又歪了下頭,看進景彌眼里:“我們去哪里吃呀?”景彌停了下腳步,蔣將甚就也停下,心里分明十分認真面上卻作漫不經心的天真模樣,他說:“我都聽學長的?!?/br> 景彌正低頭思忖,蔣將甚有意識地控制著自己的嘴角。他知道自己為人處世一直很做作,但今天這張面具,景彌只消幾眼他就要捂不住。 景彌認真地想了問題,他詢問蔣將甚:“吃火鍋,好嗎?” “好?!笔Y將甚看著他,他統共只短短見過景彌兩面,卻敢這樣對他笑得親近,直直地過來和他摟著走出了樓,然后各自撐了傘走進雨里。 到了店里,景彌讓蔣將甚來點餐,蔣將甚這個人花錢沒有概念,笑瞇瞇地點完給服務員,就托腮看著景彌。他幾乎所有的料都點了一遍,也就不用問景彌愛吃什么了。但這給店家造成了誤會,服務員甚至中間還來問了他們,是不是還有人一起。蔣將甚搖頭否認,眼睛還是跟著景彌,服務員沒有辦法,流著汗他們換了個位置,雙人座放不下他們點的那么多東西。 景彌:“……” 蔣將甚還是看著景彌,他嘴上帶笑,笑著說慶幸今天軍訓放得早……笑著和他說,幸好他今天剛巧去往教學樓,然后居然就碰到了學長…… 蔣將甚看他的眼神越發地黏膩,配菜端上來了不少。蔣將甚就問他,喜歡吃哪一個。他看過來的眼神野心勃勃,這種眼神景彌并不陌生。 他心里一驚,沒有回答蔣將甚,反而問他不相干的: “你是喜歡我嗎?” 蔣將甚一時沒反應過來,但他點了頭,沒再看他了,低著頭,溫柔又靜謐地笑: “喜歡的?!?/br>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在輕輕地顫,本來他應該看著景彌表白的。但他現在又興奮又幸福,表情一定特別很奇怪吧,他壓根不敢看著愛人。他不知道自己這副皮囊,有幾套表情是刻在骨子里的,足夠把景彌迷得暈頭轉向。 沸騰的鍋冒著熱氣,一直沒有放料,蒸發了很多水。景彌眼前視線好像徹底模糊了,他輕輕地說:“你不要喜歡我?!?/br> 他又張了張嘴,說不出別的話,于是選擇又一次對蔣將甚說著拒絕的話:“你不要喜歡我?!?/br> 他有點恨鐵不成鋼,恨蔣將甚居然也喜歡上了他這幅皮囊。 “……”蔣將甚還是沒抬頭,他感覺景彌就做在他對面,嘴里說著可愛的話,他比剛才要興奮得多,他根本不敢抬頭。終于,他動手夾了不少的rou和菜進去,水終于不再沸了。景彌看了他一眼,蔣將甚卻好似面容平靜,俊美得令人心驚。 “學長為什么會知道我喜歡學長呢?”蔣將甚平靜地說,火鍋店里周圍很鬧騰,店員給他們就在角落安排了個稍大不少的桌。而在火鍋店里,就算有人恰巧地注意到了他們兩個外形極其優越的人,他們也會優先選擇先鬧騰完自己這邊,生意繁忙,各色各樣的人們來來去去,一時之間,這里的角落,竟然無人注意。 “是因為我剛才直接到教學樓門口了呢,還是我的眼神呢?”蔣將甚大膽地看進景彌的眼里,自嘲地笑了笑,“是因為眼神吧?!?/br> 景彌沒說話,他看著蔣將甚。人們看見蔣將甚,都是認為蔣將甚是陽光的、鮮活的,但在這個私密的時刻,蔣將甚卻好像一時暴露了本性。 是本性嗎?景彌有點慌張地想,還是我讓他傷心了,讓他失望了。 后面的這個想法令景彌痛苦萬分,他太害怕了。何況在他內心深處,又對蔣將甚其實隱約有著極大的好感。 好在蔣將甚這個時候居然又突然變了副表情,他看向景彌,在用盡渾身解數偽裝這一次。他擺出了很是羞澀而青澀的姿態,對景彌說: “我是第一次喜歡人,之前并沒有經驗?!?/br> 啊,景彌感覺臉上冒了點氣,心里“嘭”地一聲,感覺有點不妙,又深覺有些丟臉,但面對這樣認真的蔣將甚,他不可以低頭?;鼐匆允Y將甚目光后,他看著蔣將甚,突然間,感覺自己有什么被對面仿佛長不大的男孩抓住了。 蔣將甚將這樣的景彌看在眼里,他緩緩地說道:“我有時候會很痛苦?!?/br> “我不知道自己該干些什么,我也什么都不想做?!?/br> 最好的話語要帶上真心,蔣將甚邊掏著心肝,邊看著景彌。 景彌有些慌了。 “在這種時候,我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大家在我眼里都是一樣的,這個時候我誰都討厭,完全提不起勁,感覺自己就要完了?!?/br> “在這之中,我最討厭的是自己?!?/br> 蔣將甚看著景彌,明明他的眼神純凈至極,卻看得景彌心里毛毛的:“但我遇到了學長以后,發現學長不一樣?!?/br> 話顯然沒講完,他卻突然停了話。拿了個蘸醬盤,蔣將甚輕快地問著正在低著頭的景彌,嘴里的聲音明快而陽光,眼神卻將景彌全身舔了個遍:“學長呀……” 他貪婪到荒唐的眼神上下掃視著景彌。 “你吃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