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和暖天短
和暖天短,閭巷闃靜,不愛廊下食,搗齏與山蕨。 徐殷不得不下馬才能走進狹窄的坊間小路,久久敲門無人應后才自推開吱呀作響的門,方一走過門洞就見彭奚正扛著一口缸往案板處走。彭奚聞聲也扛著缸往門洞瞥了一眼,登時嚇得跳腳:“你你你——你來做什么,太子殿下終于忍不住要殺我了?!”說罷放下缸,從案板上抄起一把菜刀退后幾步。 徐殷有些好笑,故作挑眉道:“太子殿下想送你去見你,是爺爺還是?” “你們這種人非要把取人性命說得這么隱晦嗎!”彭奚噌地將菜刀劈在案板上,大有命沒了不吃飯的架勢。 “蒙你的,有太子妃殿下在,太子殿下不會動你的,”徐殷蹲在案板旁看著上面洗凈的鮮活甘甜的大白菜,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彭奚哼了一聲可以把大缸放在徐殷身邊,抱起白菜往缸里擺:“當然是做腌菜,你們這種有錢人是不會、懂的!” “我想嘗——”徐殷剛一伸手就被彭奚拿著竹筷打了一下,又見彭奚揣了一把鹽粒撒進去:“先腌漬個二十天,”末了憤憤地道,“如果我能活到那時候?!?/br> “算了,你先跟我過去,不只是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也要見你?!闭f罷徐殷提步要走。彭奚一聽葉淮安也趕忙解下圍裙,喊了聲“等我”就跑進屋內去了本書和厚厚的筆記來。 “你還真看了?”徐殷有些猶疑地湊過去看了一眼,彭奚立刻把書背在身后。 “太子妃殿下身體不好,看看書不知道能不能幫一幫,”彭奚聲音突然低下去,“而且我發現上面其實已經有了批注,卻又不是葉先生的筆記,大概是太子殿下吧……” “也說不定是尹太醫記得呢?!毙煲笤偻崎_門去牽馬,結果一轉身正見彭奚在搶著驢子的嚼子較勁。 “喂——我好不容易才想到的葉先生喜歡太子殿下的理由,你可別再給我說沒了。你別吃了,快走!”彭奚牽著驢往外拽,徐殷猶疑地指了指自己,后才發覺他是在指驢子。 “你這話可別被太子殿下聽去,不然尹太醫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毙煲笞宰鞲呱畹乜缟像R道了句,彭奚也牽著驢出了門不耐道:“這尹太醫到底是誰??!” “淮安你回來坐……”蕭其琛看著在圓木桌邊切甜橙的葉淮安,黑著臉把人攔腰抱到椅子上,自己接過他手中的刀切起來,只是大抵做不慣這些事,圓橙在桌上滾得到處亂跑,“嘶——” “是不是進了眼睛?”葉淮安急忙站起來去看蕭其琛的眼,見他被激得眼睛都紅了,忙慌亂地去找水,卻被蕭其琛單手攬住。 “小事而已?!笔捚滂∫皇治嬷劬?,一手扶葉淮安坐下,侍立的婢女見隙端走一碗橙子去一旁切好。 “太子妃殿下很高興?!币鼜哪伦谝慌缘陌噬?,此刻站起來笑瞇瞇地說了句。 “不論是對子言,還是對尹大人,這都是一樁天大的好事?!比~淮安樂以忘憂地摸摸小腹,蕭其琛則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徐殷嫌彭奚的驢走得太慢,幾番回頭催他,結果到最后驢子都沖他齜牙咧嘴?!罢f起來你怎么認識太子妃殿下的?”徐殷翻身下馬,索性將驢的牽繩拴在自己的馬鞍上,大惑不解地問道。 “殿下他回老家給母親掃墓,那時候我在大街上睡覺被人搶了鋪蓋,太子妃殿下就把身上全部的錢都拿給我,還留下來教了我幾天寫字,要我好好考取功名,這以后每年都會見上幾次,說來都六年了……”彭奚仰頭思索了許久說道。 “六年前那次啊,”徐殷默默想道,“你一定沒想到當年太子妃殿下因為把錢都給了你而沒給太子殿下帶禮物,被殿下欺負得有多慘……” “什么?!”彭奚瞪著眼磕磕絆絆地問,“那時不還沒有和太子殿下成親?” “不是那種‘欺負’!”徐殷扶著額頭,第一百次疑惑這真的是葉淮安的學生嗎,“你腦子里都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