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元帝的地宮|鬼神什么的,有什么好怕?|慎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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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在寧陵停留的最后一晚,明日太后和他的宮庭就要返回豐都。 夏侯烈知道等待著他們的將是一場惡戰,小皇帝拓跋彥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又有大臣朵骨的支持和擁護,想來現在的豐都一定暗潮洶涌,不知會有怎樣的危機等著他們?,F在,他和太后唇齒相依,倘若太后失勢,以敬帝對他的厭惡,夏侯氏將要遭遇滅頂之災,他不能什么都不做,等著那一天到來。叔父流放,永世不得再回豐都,夏侯氏不能再出事了。 夏侯烈睡不著。 他躺在行宮的屋頂上看月亮。 祭元帝時,太后給人的感覺實在太嚇人了。這世上究竟有沒有鬼神?太后又怎么想?他無法想象太后站在元帝陵前時,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更無法想象當初元帝的靈柩停在大慈宮的佛堂時,太后又在想些什么。太后和元帝之間的感情他只能窺見片羽吉光,太后不愿提,別人不敢提,他和太后明明朝夕相處,可也只能若無其事地不問、不說。 他想起那夜帳中云雨。 在最后關頭,太后把他推開了,這和書上可不一樣。他看過那么多本春宮圖,很清楚書上的女子都很喜歡男人把精元留在自己體內,在那瞬間臉上的神情更是比先前任何時刻都勾人、都歡喜。太后……太后卻要把他推開。難道是因為他做得還不夠好嗎?可在那之前,太后看起來明明也和春宮圖上的女子別無二致啊,甚至比他們還要享受。 一道流星劃過天穹。 夏侯烈驟然想起自己從前看過的一本畫冊。 那本畫冊上,女人也在最后一剎那把男人推開了,至于原因,女子的話是“萬一中了,我還怎么見人?他們要把我抓去浸豬籠罷!”。那女子是個寡婦,丈夫當初娶她就是為了沖喜,結果沒幾天就病死了,留她一個人在別人的屋檐下生活,深閨寂寞,寡婦才和身邊高大英俊的侄兒好上了。她寄人籬下,又和亡夫哥哥的兒子私通,心里害怕,才把男人推開。 她怕“中了”,難道,太后也是?可哪有那么容易? 夏侯烈抬起手,觸碰圓圓的月亮。 “吱呀——” 夏侯烈手頓住,耳朵動了動。 太后寢殿的門打開一道縫,一個黑色的身影從殿中出來,悄無聲息地往行宮外走去。也許另一個時間,另一處所在,他不會覺得有異樣,太后宮中服侍的宮人不知幾何,來來往往的沒什么不對??蛇@偏偏是寧陵旁的行宮,今夜是他們在寧陵的最后一夜,太后這些天的反應偏偏又如此奇怪,他不能不多想——他親眼見過太后手腕上的刀疤。 夏侯烈悄悄地跟了上去。 那道身影一路暢行無阻,無人阻攔,因為他手上拿著太后的令牌,只要晃一晃令牌所有侍衛都得放行,就算這個人面上掩著厚厚的面紗,根本看不清臉。這些能隨太后北上的侍衛、宮人都是太后身邊的親信,比誰都清楚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就算親眼看見太后深夜離開行宮也不會吐露了半個字,更何況太后此刻還戴了面紗。 夜深寂寂。 黑色的身影一刻不停,在蒼白的月光下前行。 不用想,夏侯烈也知道他要去哪。這是去寧陵的路,太后當然是要去“見”英年早逝的元帝拓跋烽。其實,太后這些天的表現如此平靜,沒有任何讓人感到膽戰心驚的出軌之舉,夏侯烈早就覺得不對勁兒了。他就知道太后不可能就這么輕易地離開元帝的陵墓,可他更不知道太后究竟想干什么,為什么要在這樣的夜晚獨自一人到陵前祭拜。 ……不是祭拜。 夏侯烈眼睜睜地看著太后走進元帝陵寢。 夏侯烈不怕受傷,也不怕死,可是他真的怕極了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這可是陵墓??!又不是哪座寺廟宮殿或者活人的房子!太后居然敢在如此深夜走進去,難道真的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和先帝殉情了?他不是不知道先帝和太后之間感情甚篤,可是這一幕還是讓他覺得毛骨悚然。這都是什么事兒??!如果已經死了的元帝鬼魂仍然在陵墓中游蕩,那該不會現出真身來和太后“重聚”吧? 夏侯烈頭皮發麻地看著寧陵的入口。 進,還是退? 夏侯烈咬咬牙,攥緊拳頭,追了上去。 寧陵并不奢靡,因為誰都沒想到元帝居然不過二十五歲就魂歸地府,他死的時候,寧陵甚至還沒有開始修建,若非當時太后心神大亂硬是把元帝的靈柩留在豐都長達三月之久,也許北齊的帝陵和尋常富賈家的也不會有什么區別。寧陵有行宮,有守陵軍,有拓跋氏族人,可終究還是墳墓,在蒼白的月光下,看上去和人們口中的地府沒有區別。 夏侯烈盡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地宮太靜了,他只能聽見走在前面的太后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太后手中的夜明珠照亮了這個黑暗的地宮,墻壁上,活靈活現的昆侖神怒目圓睜,充滿威儀,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夏侯烈,仿佛在警告他不要妄圖侵入元帝的陵寢,這讓他感到無比的害怕。再往前走,墻上的壁畫變成了元帝在世時意氣風發征戰沙場的場景,不得不說,畫師的畫工極其精湛,把元帝的模樣勾勒得逼真至極,比夏侯烈記憶中的多了幾分殺人無算的狠戾。 太后步履不停,往深處而去。 如果有的選,夏侯烈真想立時從這座幽深的地宮中沖出去,永遠都不要再回來??墒撬麤]有選擇:太后可沒有停下。他一遍一遍地鼓勵自己,不要做一個半途而廢的膽小鬼,這個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這一切只不過是以訛傳訛的志異雜談。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鬼的話,那么古往今來死了這么多人,天下只有這么大,怎么可能擠得下? 想是這么想,夏侯烈仍手腳冰涼。 這可是元帝的地宮??! 誰不知道元帝和景后伉儷情深。 拓跋烽稱帝后的頭一件事,就是昭告天下,要和自己的皇后共治天下,景后不僅是他的皇后,也是這天下的另一個統治者,和他平起平坐,景后的政令可施行天下,不必問他。古往今來,有幾個皇帝能這么相信自己的皇后,甚至把自己手中的權力都分給他一半?有幾個皇帝終其一生都沒有再納妃納妾,只鐘情于一人?元帝的魂魄倘若真的還盤桓在此,恐怕第一件事就是要殺了他。 夏侯烈越想越頭皮發麻。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太后已經打開層層機關,走到元帝的棺槨前。 這是天下最難得的陰木棺槨,據說用這樣的木頭做的棺槨可以讓棺槨的主人死后仍千年不腐,永遠保持自己死去的那一刻的容貌和身體。這是太后從南夏的王陵中弄出來的東西,為了這個棺槨,他可以說得罪了天下所有的南夏人。但他顯然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他,他只在乎自己的愛人是否能夠永遠保持生時的容貌。 太后久久地佇立在棺槨前。 夏侯烈覺得自己要喘不過氣來了。 忽然! 太后打開了棺槨。 夏侯烈睜大眼睛。 在夜明珠的光華中,他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眼睜睜地看著太后一層一層地打開先帝的棺槨。太后的神色居然如此平靜,看上去仿佛在拆一件心儀的禮物,任誰都想不到他居然是在打開一個死人的棺槨。他的動作看上去居然還有些溫柔,仿佛怕驚擾了誰的美夢。 夏侯烈攥緊拳頭。 這怕不是一場噩夢吧?! 不是。 因為太后終于打開了最里面一層陰木棺。 不知是不是錯覺,夏侯烈覺得地宮中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股寒氣,無孔不入地裹住了他。此時此刻,也許是因為太害怕了,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然麻木,不管太后再做出多荒唐的事,他都覺得無所謂了,他再也不會感到驚訝。愛情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它會讓人失去所有的神智,會讓人變成沒有理智的行尸走rou,他絕對、絕對、絕對不要和太后一樣,變得如此凄慘。 太后扯下身上的黑紗外裳,身著一襲白衣,輕輕地爬進了元帝棺中。 夏侯烈一動不動地看著。 不是他不想做什么,是因為他很清楚,現在不管他做什么,都沒有用。 太后既然選在這個時刻,做出這么瘋狂的舉動,那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攔得住他。如果他沒有和太后朝夕相處過,他只會覺得太后喪心病狂,已經瘋了??墒撬F在只覺得他只是沒有辦法緩解自己的痛苦,沒有辦法從過去走出來,就像那些被獅子追著的羚羊,明知道前面是無底懸崖,還是不得不往下跳,哪怕墜落深淵,粉身碎骨。 夏侯烈沉默地望著地宮中央的棺槨上夜明珠的光。 他不害怕了,鬼神什么的,有什么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