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沉深吸一口氣，抑制住怒意，聲音緩了緩，呵斥道：“你幾歲？哭什么哭？冤枉你了？”

    謝然努力抑制著自己不哭出聲，也不敢抬頭，哽咽道：“不···嗝····不曾冤屈，弟子，弟子做錯了，師叔不要生氣，師叔，弟子錯了！”

    蘇沉見他這般，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再訓他，扶著石桌站起來：“往日太過嬌慣你，竟至如此?！庇譀_剛剛就神隱的玄青道：“打他二十鞭子，長長記性?！?/br>
    謝然哪里敢說“不”字？玄青則趕忙答道：“是?！?/br>
    玄青自謝然出來，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如今主上心慈，已不再招收稚童孤女入訓充作影衛，近年來已經育成的影衛也不必效忠，紛紛領著極高的月奉委以要職，任務所致傷殘疾患者不計代價，皆得奉養。如今門內一年收入，除了上述所耗，余者寥寥，蘇沉輕車簡從，常年奔波于外，還要掙些醫藥供養師門；曾經蘇沉身邊有二十四影衛晝夜輪換布防三里，如今他玄青自負武功，一時松懈，竟讓人偷聽到主上跟前來！

    玄青雖是如此作想，還是先扶主上進了房間，安置在榻上，又翻出茶杯，倒了一杯新煮的茶，找了話本和果干rou脯，輕聲安慰道：“少爺年紀小貪玩不懂事，必不是刻意冒犯，您再好好教他。此事是屬下大意松懈了?！?/br>
    蘇沉搖了搖頭：“不怨你，我立的規矩?！彼肫甬敵踅又x然來身邊，年幼無依，便有影衛自作主張窺探謝然的私事拿來回稟，不想蘇沉寵愛謝然，當庭重責那影衛，自此身邊再沒人敢行窺探挑撥之事。

    “你去吧，······過兩日啟程回湖州，打的輕些?！碧K沉揮手，玄青便躬身離去了。

    玄青回去時，謝然還默默地跪在堂前，哽咽著埋著頭。玄青四處看了一圈，說是二十鞭子，他慣用的武器卻是軟劍，哪里找鞭子去？好在院內有冒著新芽的柳條，于是折了一根回來，反正主上嘴硬心軟，就是這個意思，柳條還是鞭子并不重要。

    玄青扶起謝然，低聲道：“少爺莫哭了，主人聽得到?！?/br>
    謝然抽噎的應答一聲，仰起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讓玄青就有些明白了，主上為何平日那么寶貝這孩子，此時卻回避不看。

    謝然長得太好，更重要的是肖似故人，主人看著他哭，就是往自己心口插刀子。

    玄青心中感嘆，扶著謝然撐住桌子，將桌上茶具撤去，才道：“向來刑堂責罰，必然要去衣的，以防傷口潰爛不治。屬下手法生疏，實在怕傷了少爺，請少爺諒解?！?/br>
    謝然隨蘇沉學醫，道理都懂，此時止住哽咽，拿袖子粗暴地抹了眼淚，似是冷靜下來，道：“師叔教我，我該領受，有勞玄青叔叔受累?！闭f罷，自己扯了腰帶，將褲子褪到膝彎處，又閉了閉眼，強忍著羞恥撩起衣擺，自己用手按在背后，趴在了桌子上，又閉眼道：“有勞?！?/br>
    玄青頗感欣慰，真不希望和這小少爺掰扯這去衣之事，見對方如此乖覺，便道：“少爺客氣了，屬下不知少爺往日所受是何規矩，屬下這只一條，少爺不要哭鬧便可?！彼轮魃下犞蘼?，心里難受。

    謝然應了是，兩瓣屁股在冷風中汗毛直立，心下也既怕又悔，除了父親和師叔，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去衣受罰，羞恥的耳根發紅，卻又咬著牙不肯讓自己今日做出更難看的的事來，這是少年僅有的自尊心。

    玄青見他準備好了，揚起柳枝，那柳枝兜著風抽下來，在少年未經風霜的白嫩屁股上留下一道筆直貫穿的紅痕。

    “唔！”謝然悶哼一聲，身后泛起尖銳的疼痛，仿佛刀割開一般，他強忍住沒有掙扎移動，將另一只手猛地塞進口中，防止自己出聲。

    玄青滿意地點點頭，揮手間又落下一道紅痕，與上一道整齊地排列在少年白嫩的臀部。

    蘇沉聽著窗外噼啪聲陸續想了十五道，偏頭去看了一眼，少年雪白的臀部已經布滿紅痕，一道挨著一道，顯然打過了兩輪。也是，畢竟那不過巴掌大的地方，孩子疼的直跺腳，卻忍住不肯躲閃，除了第一聲，再沒有呼痛。

    蘇沉心下的氣早已經消得差不多了，還有心情起來將曬干的草藥細細地碾成粉末。與玄青料想不同，蘇沉單純是怕自己手下沒分寸傷了人，并不輕易觸景傷情，畢竟，長得再像的人，不是就是不是。

    人死了就死了吧，誰不會死呢？謝溫的夫人阮氏在娘家匆匆趕回，眼淚也沒流一滴，主持完葬禮，合棺當晚就殉了情。

    他們都了無牽掛，蘇沉卻有一家子老弱病殘要養。

    哎，生活不易，卻總歸會越過越好的。蘇沉想著花費近一年時間從魔教拐到的白大夫，心情好了一些。

    就是不知道，這白大夫被他們殿主賣了，感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