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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考試

    考試的時候尹遲煜抬頭跟齊檸對視上了。他自然而然地低頭，過了一會，他抬頭，又跟齊檸對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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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遲煜第二日醒來時，頭還有些昏沉，但精神已清明許多，窗外并不刺眼的陽光探入一抹溫和的亮色，一片綠色的香樟樹葉從被稍抬起的窗沿飄進來。他這才恍然看見床上身邊安靜睡著的常在靈。

    尹遲煜坐在床上扶著自己的腦袋，苦笑一下想：應該把遠離酒精這一點給自己記下來。

    他倒是起得挺早，天光初亮，陽光都是溫而涼的，尹遲煜輕手輕腳地離開之后，常在靈慢吞吞地抬起眼皮，然后把自己挪到了尹遲煜方才睡過的那塊地方，合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

    這被窩也太溫暖了，連氣息也是如此。常在靈給自己請的假終于在這一天迎來了結束，跟行程沖突的一個廣告也推了，ORT中的每個人必須一天有6個小時用來跟團、排練和籌備演唱會流程。

    常在靈的家族從事于金融行業，父親是投資界的大擎，母親是世家走出來的大家閨秀，家庭生活美滿和樂。因此幾乎與他相熟的所有人都認為，所謂他娛樂圈的事業，不過是玩玩而已。

    就連常在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上這一條道路，到底是為了什么。

    直到他遇到了尹遲煜。

    那個天生發著光的人，不需要像這些戲子一樣站上舞臺去賣笑或者是討好別人，只是他個人的存在，就已經足夠耀眼了。

    尹遲煜，就是這把名為“常在靈”的鎖的鑰匙。

    原來他站在高處，不是為了供萬人敬仰，也不是享受著后人追逐、戲耍旁人的快感，而只是想讓自己的神明看見一眼而已。

    ——

    到了比賽前夕，常在靈像往常一樣早早地就去趕檔期了。尹遲煜自己打了車去比賽場地，在路途中經歷著一段漫長的堵車。車窗外可以明顯地看見寬闊的馬路上擁擠的車流，還有不少扛著攝像設備的媒體團隊。

    畢竟是含金量高的省級奧賽，歷年的獲獎選手有不少都受到國內乃至國外名校的邀請，幾乎是已經承包了無憂的前途。

    尹遲煜戴著頂鴨舌帽，低調地壓著頭發，盯著外面，他還看見了后面貼著自己學校標志的大巴車，估計載著一車的老師學生，也很無奈地被堵著。

    他低頭吸了一口袋裝牛奶，甜甜的口感融化到喉管里去，車窗開了條縫，微風滾進來讓人不至于感到悶熱。雖然說公路上車太多，難免有些吵，不過他的心情還是不錯。

    在比賽之前保持一個平穩的心態有助于他超常發揮，雖然尹遲煜從來沒有試過發揮失常是什么水平。

    他拿著手機回老師的信息，同學的問候太多懶得一一回復，就在班群里說了句：“在路上，堵著呢?！?/br>
    沒有來B市觀看現場的同學們也詢問著情況。

    班主任是數學組組長，他拍了好幾張堵車的照片發在了班群了。尹遲煜點開看了幾眼，車就動起來了。

    這時一個在網上認識許久的朋友發了張照片過來，尹遲煜點開看了看，只露了眉眼和鼻梁，依稀看得出是一個很帥的半臉，有點眼熟，大概是長得像哪個男明星。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前兩天問對方開玩笑要照片，本來沒得到什么回應便以為是人不愿意，他也沒再提過這事。沒想到這時候發過來了。

    尹遲煜回：很帥。

    對方半天才回了高冷的兩字：是嗎。

    尹遲煜習慣了他的冷言寡語，也沒去在意。

    他收起手機往前面探頭看了看，道路已經被疏通了許多。

    到了比賽現場，尹遲煜下了車，還不忘囑咐司機避開車流多的地方向前開，不至于讓后面的路況雪上加霜。不說各家媒體的設備和場地的工作人員，也不說受邀的家長和校方同仁，單就湊熱鬧的觀眾，就把會場圍得水泄不通。

    尹遲煜站在人群外圍，有點懵。

    雖然這個比賽規模是挺大的，也確實會有網絡直播，偶爾還能上個新聞占個版面。但他之前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奧賽什么時候有了這么大的流量和熱度??！

    除開比起去年數量激增的攝像機，這應援棒和手幅就真是過分了點吧。

    現在數學成績好的人也能有這么多粉絲了嗎？尹遲煜站在原地小小地感動了一下社會風氣的進步。

    沒什么時間考慮這變化的原因了，尹遲煜正苦于怎么入場呢。他給老師打電話也沒有接，只能試試在群里發下信息看看了。

    ——

    李越諶坐在車上托著腦袋往窗外看的時候就看見尹遲煜了，對方穿著休閑裝，戴著帽子和口罩，光看身形也是帥的。從大巴車上下來，他也下意識地就去尋找尹遲煜的身影。

    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看見他，李越諶卻沒有一點辦法靠近尹遲煜。呼啦啦的媒體圍過來，帶動著一群不知所云的圍觀群眾們，一下子把好幾輛學校派車都圍得水泄不通。

    咦……自己干嘛要靠近尹遲煜？去找他一起進入會場嗎？

    帶隊老師有條不紊地應付起問題，李越諶也不止一次參加這樣的比賽，應對沉穩。然而這次的媒體團隊似乎比以外要來得熱烈得多，甚至顯得有些瘋狂了。幸好提問的在會場內做采訪，依然是官方的新聞媒體。

    作為每年都會抱回一個一等獎，從初中抱到高中毫無例外的學霸李越諶自然備受關注。另一個奪獎熱門尹遲煜也被反復提到，尤其是在兩人外形條件都十分出色的情況下，簡直是老師家長優生差生通殺的榜樣。

    “今年有蟬聯數學組最高分的信心嗎？”

    “嗯?！崩钤街R視線避開他們，落到人群外圍去，那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高挑少年趁著人流被他們吸引，徑直往會場里去了。

    “尹同學呢？他還沒有來嗎？”

    “他……”

    他溜進去了。

    李越諶眼神落到遠處，那抹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老師救場：“另一位同學跟我們不是同一趟車，應該快到了?！?/br>
    會場工作人員疏散了些人群，被護著一行人進了會場之后李越諶才意識到外面那里三層外三層圍著的、酷似應援會現場的粉絲和媒體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滿腦子只有各種公式和例題的李越諶也認得出來，坐在領導席的那位是偶像男團ORT中的隊長——齊檸。

    齊檸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坐在那里，栗色的頭發顯得整個人帥氣得很，周遭的氣氛也是溫暖和煦如陽光一般。他臉上掛著微笑，和旁邊的奧賽負責人有來有回地說話聊天，一個大了他不知幾輪的老學究，竟然也能和自己一貫看不上眼的明星聊得融洽。

    李越諶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在參賽人群里繼續去找尹遲煜。要開賽了，他們是同一個組次，還是同一個學校來參賽的，自然要一起去抽簽。

    結果找到尹遲煜人的時候他已經抽完簽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換了身校服，口罩帽子都摘了，手長腳長地站在那里，拿著自己的名牌端詳，是很難不吸引人的少年模樣。

    比賽還沒有開始，看上去一本正經的尹遲煜其實在發呆。

    他剛剛看手機的時候才又想起來了沈秩，順理成章地回憶起了自己昨天酒醉破罐子破摔一般回復過去的話。

    他居然暴露了自己跟常在靈走得很近。

    【我跟常在靈在一起啊?！渴悄莻€醉鬼尹遲煜說的。尹遲煜頭痛地想：沈秩應該不會多想的吧，只是學校安排他們住在了一間房里。而且真正說起來常在靈睡在那間房里也不過兩三次……這怎么可能不多想?。?？

    【是嗎？原來常在靈還會關心你們學校的事啊?！可蛑裙首髌届o的詢問里透露出來的意思難得跟尹遲煜此刻的思想有一線重合：

    “可惡的常在靈?！?/br>
    ——

    考試的過程全程直播，但是這直播考試過程實在是很無聊的。奧數題被分成了三套不同的卷子，同樣的題型和分值，同樣的變態，只是不同的題樣和不同的做考地點。

    李越諶看了看自己手上號碼牌上的C，看了兩眼尹遲煜，對方目不斜視地去參考了，看來是在主會場考的A組。

    背影筆直的，一副閑庭信步的樣子。尹遲煜這人好像就是一直那般淡定自若的。

    他攥了攥手。是不是看的那些奇怪的東西太久了，自己都好像要被影響了一樣。

    久負盛名的學霸選手突然猛地甩了甩自己的腦袋，一頭齊整的頭發被他自個搞得亂七八糟。

    明明看上去像個精明沉穩的少年，怎么突然就破功成大風車了。一時間，旁邊的人看過來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怪異。

    ——

    尹遲煜拿了卷子端正坐著開始做，他的座位在第三排第一個，這一點也不影響攝像頭對他的青睞。網上的彈幕也跟著刷，有看過之前直播的都對他還有幾分眼熟，畢竟確實是很帥。

    而且因為是拿獎熱門，攝像師一點也不吝嗇鏡頭，總是拿著給人懟臉上拍特寫。即使是這樣被懟著拍，也只有放大版的俊臉。

    考場里只有筆唰唰動著的聲音。比起其他人或多或少顯示出一點緊張來說，尹遲煜真是做得云淡風輕了。

    倒不是他有多牛逼一點也不把競賽題目放在眼里了，只是自己心里很清楚做不做得出來。做不出來的可以想一想，但也沒必要死磕。畢竟在這種比賽里打到滿分的幾率幾乎為零。

    齊檸看著尹遲煜的臉，確實是很引人矚目的一個少年，認真細致的樣子也十分吸引人，很有魅力。

    ——為什么感覺這么眼熟呢？

    齊檸拿著官方提供的樣卷也跟著學生們做，他握著筆，對著給了一大串復雜條件的題目沉思，他一邊算一邊走神。

    為什么自己會對這個少年感到眼熟呢？

    就好像他們應該認識了很久很久一樣。

    齊檸突然覺得有幾分不舒服，心中怪異和扭曲的情感頓生。這感覺于他而言熟悉得很，偏偏卻在這時候，實在來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