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醫院大門了，李禹翎又對珊珊說：“你先去掛急救號，快點，你先去！我隨后就到！”

    珊珊想說你怎么對醫院流程很熟練似的，但還是下意識聽從了李禹翎的專業決斷，快步先跑去了醫院。

    李禹翎跟在后面也是跑著，不過背著人加上他一路以來也是實累。

    背上金正坤的呼吸真的在慢慢減弱，李禹翎知道時間拖不得。

    好像回到了昨天，對啊...昨天早上哥哥才去世的。

    自己拉著他的手，拼命說「不要走，求求你，表哥你別死」但是，全家死光的死神還是帶走了表哥。

    溫柔善良，從小就是自己榜樣，代替已經在南方有了新的家庭的不負責父親，代替從沒見過的親生母親，在很小的時候就用他同樣稚嫩的手握著自己的手，帶著自己走出陰霾、陪自己長大的只比自己大三歲的表哥，因為絕癥去世了。

    如果表哥也只是這樣腦袋重傷多好，那么自己就算背表哥走個兩萬里，也一定會堅持下去。

    只要表哥活著。

    哪怕他腿廢了也無所謂。

    市中心醫院一樓大廳的燈火通明，踏進大門的背著個腦袋流血的昏迷男生的李禹翎，肩膀和衣服同樣鮮血淋漓，他背著金正坤進來，因為早就掛了急救號，所以金正坤立刻就被搶救了。

    醫生把金正坤放病床上，李禹翎終于松了一口氣，雙腿已經麻木到感覺不到什么，直接坐在了地上。

    元浩寧、秦北陸、齊磊，還有那些混混，甚至是鐵鍋燉老板兒子那個周岱，一大堆人，也都已經到了。

    他們剛才看見是李禹翎咬牙背著金正坤來，雖然早就從大驚失色的珊珊口中得知，但親眼見到，還是驚訝了一瞬。

    李禹翎跌坐在地后，齊磊過去，把李禹翎拉起來。

    “謝謝....”齊磊說完，發現拉不起李禹翎，李禹翎又坐回去了。

    “讓我這么坐會兒吧，腿沒力氣了?！?/br>
    李禹翎說。

    一個叫方言的混混道：“這力氣也不行啊?！?/br>
    雖然這么說，但還是感激地看著李禹翎。

    齊磊他們也是剛剛趕到醫院，他們之中也有人受傷，本來打算他們這邊到醫院，再去出租車那邊接堵車被攔在路上的珊珊等人。

    但是沒想到李禹翎這么靠譜背著金正坤來了。

    剛才對李禹翎冷言冰語各種瞧不起的幾個混混一時間也都對他改觀。

    一天救兩個素不相識的混混，李禹翎覺得自己可以創個紀錄了。

    自己累癱。

    李禹翎沒想到秦北陸被來架著自己把自己扶到椅子上休息。

    這個一直嘴臭的家伙現在應該也不會再各種沒禮貌地叫自己什么惡心同性戀了吧。

    不過依然是監視自己的網貸平臺找來的混混呢。

    元浩寧和珊珊在那邊說話，元浩寧捧著珊珊的臉，很著急地說些什么肯定是沒有用的rou麻話。

    李禹翎無語。

    不過，李禹翎后來才知道，金正坤反對元浩寧和珊珊在一起。

    原因不是元浩寧花心，而是珊珊「大炕」的圈內名聲很壞，金正坤不想她再被大家背后議論為大炕＋不想自己兄弟和珊珊有關系，進一步連累他。

    李禹翎真的覺得，貴圈真亂。

    因此元浩寧被刺激的就很在意珊珊，一定要和她在一起，給金正坤宣示一下他的主動力什么的。

    一聽到這種人與人交際話題，李禹翎就覺得頭大。

    秦北陸身為一個臉有淚痣、眼有桃花的黑皮小混混，卻暴力的很，他和齊磊身上的血大部分是別人的。

    李禹翎有那么一絲絲害怕。

    “但是你們不報警嗎？”聽到說金正坤搶救已經沒事了的消息，李禹翎問齊磊。

    現在覺得這個圈子里也就是齊磊不錯。

    雖然看著陰沉沉的，但很溫柔——剛才也跟自己說了，四千五不用還了，李禹翎主要是因為這一點，現在覺得齊磊人超好。

    「你救了我兄弟，手機錢我不要了?！?/br>
    齊磊那么說著，還退回了一百塊錢，自己留了四百。也是齊磊剛才出去買了一袋子的飲料，分了李禹翎一瓶運動飲料，讓他恢復點體力。

    但現在齊磊沒有回答李禹翎，而是抽著煙。

    秦北陸靠墻站著說：“報警，怎么可能？！這是我們自己的事，如果報警，大家都會笑話你?！?/br>
    說話的時候，秦北陸認真看著李禹翎的眼睛，這也是他頭一回給李禹翎這種除了輕蔑以外的正常眼神。

    李禹翎無所謂。

    只是，已經晚上十點半了，李禹翎準備回家。

    “你家長不管你？”秦北陸又問。

    齊磊則是還在沉思，眼神還有點嚇人，估計在想仇家吧。

    李禹翎順理成章地順嘴答：“我家里就我一個人?！?/br>
    成也嘴，敗也嘴。這個嘴啊，有時候真的不能啥都往外說！

    因為秦北陸直接說：“元浩寧，你學校不是也封寢了嗎？咱們去李禹翎家住一晚?！?/br>
    李禹翎一旦露出抗拒的表情，這群住校生混混就以秦北陸為首，露出「你個老賴還有反抗的資格嗎？」的表情。

    ——真是無語。

    齊磊倒是因為對李禹翎徹底改觀，說：“算了，秦子，咱們去網吧，這樣還能順路很快來醫院看坤子怎么樣了?！?/br>
    秦北陸的哥們兒卻叫苦連天地抱怨好累，李禹翎心里說真的不想這些混混全部來自己家，如果齊磊一個人來自己家就好了。那樣的話就是歡迎歡迎。

    齊磊算是這些人里唯一一個給李禹翎介紹他們的關系，看樣子接納了李禹翎的人。

    雖然之前不小心摔了他手機后那揪著自己衣服一臉兇相，還跟著自己去銀行宛如劫匪一樣搶走五百塊錢的樣子真的很嚇人。

    但齊磊對哥們兒真的很溫柔，李禹翎發現——現在對自己也很溫柔。

    齊磊的發型很利落，穿衣也有品位不是一身黑，尤其是一臉鋼鐵直男混雜著陰沉溫柔的氣質，是個杰出的美男，說是極品都不為過。

    秦北陸問李禹翎：“你就這么摳門??？我們又不是都去你家，這樣吧，我，磊子，元子，還有哨子，珊珊你去嗎？”

    珊珊說：“....我寢室在一樓，不怕封寢。我就不去了?！?/br>
    手術結束，金正坤被推進病房安置。

    這些手術費什么的，都是秦北陸墊的。包括他們這邊的人受傷，也都是秦北陸花錢。

    金正坤還是睡著，也不會一手術完就滿血復活，所以眾人也就是看了看，坐了一會兒，就分道揚鑣。

    因為他們的規矩是人沒死不給家里打電話，所以李禹翎也很“佩服”只留下一個小混混給金正坤守夜這件事。

    只是不通知家長真的沒問題？

    “你不要那么多事，不通知那是肯定的，坤子家里情況復雜，再說了，他老家在松嶺區那邊。跟市區不在一個區，他家人趕來也大晚上的，還不如不來?！?/br>
    秦北陸打了個哈欠，“好累，什么時候到你家?！?/br>
    坐在出租車副駕駛的李禹翎尷尬地說：“....快了?！?/br>
    松嶺？那不就是自己小時候在外婆家住的地方嗎？也就是本市另一個區，比較貧窮，村子比較多。都是平房區。

    金正坤竟然和自己一個老家。

    人生第一次，四個男生跟自己回家。

    或許冥冥之中，天意注意到了李禹翎的心理，哨子來了一句：“李禹翎你不會對我們做什么吧？你敢嗎？”

    “我就算是同性戀也不會喜歡你?！?/br>
    “你敢這么跟我說話？”哨子要動手嚇唬，卻被元浩寧攔住了。

    哨子冷哼一聲。

    到了李禹翎家，大家都有點懵。

    “李禹翎，你家怎么這么大？”齊磊說。

    “這個明景小區的房子有這么大的？”秦北陸也很驚訝。

    李禹翎道：“....那個，是兩戶一起買了，然后打通了墻壁，就成一戶了?！?/br>
    “所以這得有三百多平米快四百平米吧，我聽說明景小區戶型都挺大的?！痹茖巼虖埖嘏牧伺睦钣眙岬募绨?，笑起來時臉上竟然有兩個可愛的梨渦，“你一個人住不覺得害怕嗎？哈哈哈哈哈?！?/br>
    “還...還行...”李禹翎無力地坐在沙發上，尷尬地笑笑。

    元浩寧和哨子立刻去廚房找點吃的，翻出了冰箱里的酸奶，還有廚房里的零食，發現李禹翎存了很多自熱米飯，他家的鍋扔在陽臺落灰。

    自從表哥住院，李禹翎家再也沒有生火做飯過。

    以前是和表哥一起住的李禹翎，表哥的爸媽因為表哥和李禹翎關系好，也住的近，所以同意表哥來。

    秦北陸則是因為身上太臟，立刻要在浴缸里泡一回澡。

    “你給我找換洗衣服來?！鼻乇标懝庵仙?，從浴室里又探頭指揮李禹翎，“多找幾件，磊子他們也得用?！?/br>
    “哦....”李禹翎覺得自己宛如一個隨從。

    被秦北陸這個沒禮貌的貨各種頤指氣使。

    他立刻給齊磊先找了衣服，李禹翎自己的小心思是給齊磊找合適的帥氣衣服，就細心挑選了一番，結果拿去的時候，齊磊愣了一下，捏捏他自己衣服的衣角，看著沾血的衣服說：“不用了吧?！?/br>
    “別，你換吧，不然睡覺多難受....”李禹翎說。

    自己這么熱心會不會讓他覺得惡心??？

    畢竟他是直男...

    但是衣服都拿來了，李禹翎也不會收回剛才的話。

    齊磊看了李禹翎一眼，說：“好吧?！?/br>
    然后他當場脫了上衣，又開始當著李禹翎的面，甚至只剩胖次，然后接過李禹翎給的褲子穿好。

    李禹翎有些驚訝的，因為他也知道自己是同性戀。

    難道不想避嫌？

    事實上，齊磊真的很“直”。

    “直”到他這個流氓男遇到女生突然告白會有點不好意思，會認認真真談戀愛，也會即使知道李禹翎是男同，還無所事事地渾然忘記了這件事，一半神經大條、一半莫名其妙的坦坦蕩蕩，真就當著面換衣服不帶虛的。

    齊磊也覺得李禹翎這個人可以交心，從他今天拼命背著金正坤這件事就看得出來。

    他本來是不想和李禹翎相交的。

    但是李禹翎這樣為了素不相識的人拼命的人，齊磊真的很欣賞。

    他想和李禹翎當好哥們兒，讓李禹翎成為他們四人新加入的一個。

    即使他是同性戀，也無所謂。

    只要他不把手伸到他們身上就行。其他無所謂李禹翎怎么樣。

    元浩寧和哨子在廚房大吃大喝，秦北陸在浴室愉快地泡澡。

    齊磊就問李禹翎：“你爸媽不和你住一起嗎？”

    然后，齊磊看到李禹翎苦笑了一下。

    “我媽當年生我沒的。我爸，給我留了這個房子，自己去南方，現在已經有兩個孩子了?！?/br>
    “....”齊磊一時間語塞，瞪大了眼。

    “對不起?！饼R磊又說，語氣有些輕飄飄的沉重。雖然很想安慰李禹翎，但齊磊不擅長安慰人，只能讓語氣很傷悲似的。

    李禹翎搖搖頭：“不用。我昨天...昨天我表哥還沒了。我最近心情已經麻木了?！?/br>
    真想找一個人傾訴啊。

    不管是學校還是哪里，都沒有人可以讓自己傾訴。

    李禹翎覺得自己主動告訴別人自己的表哥死了的事真的很矯情，但是他忍不住。

    這么一說，眼角甚至有眼淚浮現。

    齊磊一把抱住了李禹翎，單臂抱住他，然后在他耳邊說：“兄弟，以后你就是我齊磊的老弟?！?/br>
    李禹翎茫然地退后身軀，看著他的眼睛。

    李禹翎眼前有點模糊，他用手背擦擦沒用的眼淚，聽到齊磊說：“我也不會安慰人，知道你心里難受，難受的話也不用忍著?！?/br>
    「今天還多虧你救了坤子，醫生都說如果不是你提前給他止血，還背他來，坤子真要沒了」這些話還沒說出來，齊磊就又被李禹翎抱住了。

    李禹翎真的很想忍，但是忍不住。

    從昨天早上表哥離去，一直到現在，他真的很憋屈，尤其是剛才鐵鍋燉店里他們的歡聲笑語，更讓他心里百感交集。

    在飯店也喝了幾杯酒，李禹翎現在呼吸還有濃重的酒氣，他借著酒膽，抱住了身上有一股檀香味的淡淡體香的齊磊。

    齊磊把手放在李禹翎頭頂摩挲了幾下。

    晚上睡覺的時候，因為李禹翎家床就有四個，所以夠睡。

    但是被子不夠。

    最后齊磊和李禹翎躺在一張床上，蓋一張被子，關上門就是一個房間。

    秦北陸都用很在意的表情看著齊磊，似乎想說你為啥舍身進火?！咐钣眙崾峭詰佟驱R磊堅持，然后拉著秦北陸去陽臺抽煙說話。

    出來后，秦北陸也用一種看可憐人的表情看李禹翎。

    李禹翎忽然很后悔跟齊磊說這些話。

    你別告訴秦北陸??！真不想從秦北陸這貨眼里看見他可憐我，他也配可憐我？

    熄燈睡覺，大家都太累了。

    聽著身邊男人的呼吸聲，李禹翎閉著眼，感覺從未有這么安穩過。

    自從很久以前表哥開始住院后，就是自己一個人在這個空曠的房子里獨居。

    現在躺在身邊的是只認識了兩天而已的一個小混混。

    不知道他睡了沒有。

    李禹翎反正是睡不著。

    不過不是因為貪圖于齊磊的身子，那是不可能，他現在沒有心情立刻談戀愛。

    但是，真的是好久好久沒有被人這么陪伴了。

    一直以來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睡著，從小到大也就是和表哥并排躺一起睡過，這還是第一次和外人。

    對于其他人來說，可能初中就已經邀請好朋友來家里一起睡覺了吧。

    但是自己卻是現在才體驗到。

    好像自己也名副其實地有了朋友似的。

    胡思亂想著，李禹翎第二天睜開了疲倦的眼睛，聞到一股門縫外鉆進來的煎雞蛋味兒，好香。

    頂著亂發迷茫著走出房間，發現自己扔在陽臺棄置的廚房鍋具被齊磊拿出來利用了，面包機、微波爐、榨汁機也都在工作中。

    “李禹翎，你家還有專門用來做布丁的小鍋啊，真是夠全的，你開店去算了?！?/br>
    元浩寧趴在桌子上懶洋洋地說，打哈欠著數那些稀奇古怪的廚具。

    ——都是表哥以前用的。

    表哥雖然不擅長廚藝，但雨點小雷聲大，買了一大堆各式各樣的廚具。

    李禹翎笑了笑去洗漱，迫不及待要吃齊磊做的飯，一起床就感覺餓扁了。

    而且...腿好酸好麻，只要碰一下腿都疼的抽抽。

    “你這是肌rou拉傷了吧?！鄙谧幼隈R桶上對呲牙咧嘴的李禹翎擺擺手。

    因為馬桶外有簾子，所以李禹翎這時候才發現他在里面。

    “你上廁所為什么不關門呢...？”李禹翎再次無語。

    哨子坐在馬桶上又說：“一會兒我給你拉伸一下，小基佬?！?/br>
    “別那么叫我?！崩钣眙嵬蝗魂P上廁所門。

    哨子總是出言不遜。

    得好好教訓他一下。

    “你干啥？”哨子有些驚訝，提了提褲子，不過他到現在還便秘所以也不能站起來。

    “再叫我基佬，別怪我對你動手動腳?！崩钣眙嵴镜轿⑽㈩澏?，雙手放在膝頭的哨子面前，居高臨下地說，“咱倆現在你的處境比較危險吧?！?/br>
    “你他媽....啊啊??！”

    哨子的褲子突然被李禹翎拉了下去，露出兩條預料之中的毛腿。腿形優美，細膩有致。

    “別碰我！”哨子真的很厭惡的眼神，不是之前的調侃和嘲笑時的胸有成竹。好像怕李禹翎真的對他做什么。

    “這回知道害怕了？”李禹翎說完就離開，去另一個衛生間洗漱。

    哨子坐在馬桶上，腿微微發抖，惡狠狠看著被李禹翎關上的衛生間門。

    “你個死老賴給我等著?！彼哪抗鉂u漸凸顯陰狠。

    本來自己是好心的要幫他拉伸按摩一下的，這個李禹翎跟有病一樣....！

    再也不跟他說話了！

    齊磊做的飯很多樣，味道也超香，李禹翎覺得有點像自己外婆做的飯，一問才知道齊磊老爸就是廚子，原來是言傳身教。

    齊磊看李禹翎著實可憐，這么多天就吃那些速食食品，又看李禹翎現在走路都一拐一拐的很滑稽，主動提議，“這幾天我就在你家幫你做飯吧?！?/br>
    齊磊是真的覺得李禹翎很可憐，秦北陸也是真的怕齊磊被李禹翎上下其手似的，始終在勸諫，希望齊磊打消這個念頭。

    剛才說要給李禹翎拉伸的哨子，看也不看李禹翎，李禹翎吃完飯，齊磊刷碗，在場的畢竟大多數都是臭混混——指秦、元、哨三人，他們是不可能做出刷碗這種勤勞行為的——李禹翎想，齊磊真的和他們不一樣。

    李禹翎現在就覺得齊磊就不應該當混混。

    長的又帥，又這么勤勞，干點啥不好，好好上學多好啊。

    “你不給我拉伸啦？”李禹翎因為腿太痛就沒去幫齊磊刷碗，今天周六還不用上課，家里這么多男丁，李禹翎活躍了不少。

    于是來主動撩閑哨子了。

    “滾！”哨子沒好氣地說，把頭轉到一邊玩手機。

    “尊重也是相互的?！崩钣眙徉艘痪?，離開，哨子卻說：“你來，我給你拉伸?！?/br>
    李禹翎信了。

    然后哨子給李禹翎錘出了慘叫。

    元浩寧看李禹翎奄奄一息趴在沙發上，都驚了：“李禹翎你有沒有事？”

    “還主動送上門來，這是你活該?！鄙谧尤嘀约旱母觳?，可見剛才用勁非常之大。

    “我殘了?！崩钣眙峄仡^看向哨子，“絕對不會讓你跑了的，你給我等著，哎呦....”

    哨子得意洋洋。

    “就你這小樣，你能把我咋的，我就問問你?！?/br>
    吳磊突然從廚房走出來，拎起哨子的后衣領：“那你能把他咋的，我想問問你想對我老弟怎么的呢？”

    哨子慢慢回頭：“啥？磊哥！”

    秦北陸接完個電話也回來：“磊子，你認李禹翎當你弟弟？”

    “不可以？”齊磊嫌惡地松開哨子的衣領，“李禹翎昨天救了坤子一命，這大家都知道，而且你們平心而論，李禹翎的人品也不用說了吧?！?/br>
    讓李禹翎奇怪的是，這回秦北陸沒有再說什么陰陽怪氣的話。

    但是...你還不如說??！

    我不想你可憐我拜托！

    哨子被質問有沒有傷到李禹翎，齊磊還按頭要他給道歉，哨子似乎很屈辱地說：“我也就是用大了點力氣，李禹翎你別裝了行嗎？”

    “你要是給他傷了，我斷你一條腿?！饼R磊慢條斯理地說著恐怖的話。

    李禹翎道：“沒事沒事，我也感覺他給我按摩了之后好了一些?！?/br>
    “那叫拉伸！”哨子很不喜歡李禹翎說他是給他按摩，好像他伺候他一樣。

    “行，拉伸....”李禹翎微微抽了抽嘴角。

    齊磊道：“那這次就算了?！?/br>
    他這么一說，哨子松了口氣。

    看來齊磊真的很有地位呢，李禹翎想。

    齊磊還把他們染血的衣服洗了，雖然做著家務事，但嘴貧的這幾個混混沒有一個人說齊磊婆婆mama以此嘲笑的，可見齊磊打架是真的牛。

    李禹翎做完了推理，珊珊那邊給元浩寧甜甜蜜蜜地打電話說金正坤醒了，幾人趕緊去了醫院。

    雖然李禹翎完全是被強行順帶過去的。

    他本人完全不想去??！

    雖然元浩寧一直說「坤子一定會感激你的，這次你立大功了！」但是，一萬個但是，李禹翎就是不想去。

    他除了齊磊，也不想和這群混混包括元浩寧這個花心海鮮棒、秦北陸這個嘴臭沒禮貌、還有各種各樣壓根磁場不合的人待在一起。

    然而，終究還是沒辦法拒絕地去了醫院。

    金正坤坐在病床上，好像個還在思考自己為什么來醫院的迷茫失憶病人。

    看見他們來了，金正坤抬起頭來還有點茫然。

    并不是什么腦袋被玻璃扎因此失憶，而是金正坤就是這么個人。

    又兇又悶，看見人了都不知道打招呼擺笑臉。

    而且，剛才要抽煙被護士阻止了五次，現在他心情真的很差。

    珊珊看見元浩寧就要過去抱在一起，然后李禹翎目擊了一場仿佛老父親拆散鴛鴦的場面。

    “珊珊，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坤哥，就別和浩寧在一起?！?/br>
    金正坤開口后聲音有些病后的沙啞磁性，帶著些清冷。

    珊珊喊：“哥！”

    元浩寧也喊：“我的老阿坤，你至于嗎？”

    金正坤笑了：“浩寧你要是發你可以和珊珊保持一年對象關系，否則你下面廢了的誓言，那當我沒說。說到底你只是想玩玩珊珊罷了，我還不了解你？咱們別自己人欺負自己人?！?/br>
    元浩寧捏著拳頭站在原地。

    李禹翎則是，全程旁觀。

    不過從始至終，到李禹翎離開，金正坤都看都沒看李禹翎一眼。

    說好的自己是他恩人呢？說好的一定會超感激呢？

    其實不對自己道謝也是李禹翎預料到的，畢竟金正坤真的超超超兇。但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有點過分了啊。

    李禹翎想起昨夜趴在自己背上昏迷的他，那么脆弱，好像天上的風箏，稍不留意就飛走了。按理說帥氣應該都是讓人想接近的，但金正坤正好相反。

    這世上真的存在那種第一眼就讓人覺得兇氣四溢很嚇人的帥哥，那就是金正坤。

    高挺的鼻梁，嘴離鼻子很近，臉型很瘦削，五官逼仄緊湊，整個人一睜眼像是拿著刀把人逼進死胡同、或者幕后cao縱的陰謀家類型。光是看臉，就讓人心想，這人不好惹啊，絕對的惹不得。

    眼看元浩寧和金正坤吵起來，李禹翎知趣地離開了。齊磊問李禹翎要去哪，李禹翎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回家吧?！崩钣眙嵴f。結果齊磊說：“那多無聊啊?！?/br>
    齊磊真的把李禹翎當兄弟了，也真的鄙視李禹翎這種鎖國般的社交全無，李禹翎承受著這種鄙視，然后被齊磊拉去網吧一起打游戲。得知李禹翎喜歡玩的游戲是已經很不火的那種回合制游戲，齊磊扶額。

    “你玩LOL嗎？”

    “不玩?！?/br>
    “榮耀？”

    “也不玩....”

    “那吃雞？”

    “那個不會....”

    “啊，這個?！饼R磊在無語中尋找著李禹翎的游戲歸宿，“CS總會吧，來一把，來來來?！?/br>
    看著齊磊興奮的表情，李禹翎實在不忍心再說「不玩」。但是，玩了一局，菜到爆電表水表體溫表的李禹翎讓齊磊瞪大了眼，竟半天不知說什么好。

    “你這也太菜了吧！”齊磊欲笑隱忍，忍無可忍，也就不忍了。

    “我就沒見過有人把CS玩成這樣，哈哈哈哈哈！”

    齊磊笑著拍李禹翎的后背，李禹翎黑著臉尷尬地雙手置膝。

    “沒事，別這個樣，我教你啊?！饼R磊說，“多玩幾把，你就會了。磊哥帶你?！?/br>
    李禹翎不忍心說，其實我真的對CS一點都不感興趣。如果這個「不感興趣」的范圍能無限大，那么他覺得應該是全宇宙那么大。

    CS好無聊....

    但是齊磊很喜歡玩。

    李禹翎也就跟著玩了，努力在不菜著，努力在這個無聊的游戲里集中著精神。

    結果齊磊看李禹翎實在帶不動，自己打電話找別的混混來網吧開黑LOL了。

    李禹翎在一邊嚼著干脆面看他們玩，雖然完全看不懂這花里胡哨的，但是李禹翎喜歡偷看齊磊的側顏。

    “磊哥，牛比??！”

    他們又贏了一局，雖然都是坐著打游戲卻有大汗淋漓贏了的爽感。

    值得一提的是，和齊磊打游戲的就是昨晚幫忙打車的鐵鍋燉老板兒子，周岱。

    周岱上上下下瞧了李禹翎一眼，然后對齊磊說：“磊哥，你和坤哥啥時候找黑虎他們報仇??？”

    “不急?！饼R磊說，“坤子說他休養好了再說，反正黑虎那幫人也被我揍的不輕。他不敢再嘚瑟?！?/br>
    周岱在初中的時候就跟齊磊混了，他家開鐵鍋燉店還跟齊磊老爸借過錢，所以齊磊讓他辦的事他一定會去做。

    “但是...真要給李禹翎找對象??？找男的？”周岱小聲說，擠眉弄眼的。

    “他的事我也不跟你說了，但是你能找就幫忙找唄。不要丑的胖的?！饼R磊說，“周岱，你認識的人一向很多，幫哥一回?！?/br>
    周岱低下頭，低聲說：“這個任務真的很艱巨，但我會努力的！”

    然后，周岱借著要李禹翎幫他參謀去訂點飯店新桌椅的事，帶李禹翎去了商場。

    “那個....李禹翎啊，聊會天唄，你喜歡什么樣的男生??？”周岱說出這句話都覺得自己是個老鴇。

    “??？”李禹翎沒想到他居然一下子就問這種問題。

    “怎么，你啥意思？”李禹翎真的不懂。

    “我對你可沒意思??！”周岱立刻說，“我喜歡女的。我可是純爺們兒?！?/br>
    李禹翎眉心微皺，“喜歡男的也可以是純爺們兒?！?/br>
    “哈？你這是什么歪理？”周岱愣了，“純爺們兒都喜歡女的?！?/br>
    “純爺們兒不是勇敢的意思嗎，喜歡女的不一定就勇敢?！崩钣眙嵩谵q論這方面真沒怕過誰，尤其是對付這個看起來就頭腦簡單的周岱，隨便詭辯一下就可以了。

    果然，周岱壓根找不出李禹翎話里的邏輯問題。

    自己在那里抓耳撓腮了好久，憋出一句：“你說你這么好的小伙子，喜歡女的不好嗎？非要喜歡男的？那有啥好的？都一樣！”

    李禹翎說：“存在自然有存在的道理，你問老天去吧?！?/br>
    然后李禹翎在前面走，去賣飯店桌椅的店面，周岱雙手插兜很不樂意很不情愿地跟著。

    “不說算了?！敝茚沸南?，他認識的人也有喜歡男的，但他覺得那家伙是娘炮，而且還和自己關系很差，其他的....哎呀，娘炮和這個啰哩巴嗦的李禹翎也很配嘛。

    周岱并不打算認真給李禹翎找對象，不過，齊磊要是跟自己升起自己也很煩。

    周岱真的很佩服齊磊，覺得他人又厲害又仗義，還不嘴毒，這樣的大哥誰不喜歡跟著呢？

    周岱一時間騎虎難下。

    上下打量這個李禹翎，他不就背了一下金正坤，至于磊哥認他當弟弟嗎？

    這也太撿餡餅了...周岱突然眼珠一瞪。

    然后抓住了李禹翎的袖子，躲在了李禹翎身后。

    “干嘛？”李禹翎還在跟老板認真地問有沒有大點的桌子，畢竟周岱家那個鐵鍋燉的飯桌很大。

    結果周岱指指前面，縮在李禹翎身后。

    李禹翎遠遠一看，不就是昨天和齊磊他們打架的那些混混嗎？

    之所以李禹翎這么個臉盲能認出來，是因為這群人的標志太明顯了。

    他們還穿著和昨天同款的衣服，印著浮夸老虎頭的外套，怪不得幫派也叫「黑虎」。

    這撲面而來的幼稚中二氣息....偏偏還是一群超級暴力、動不動就動手的小男生，真是頭腦簡單肌rou發達的典范。

    如今并非全員惡人出動，而是三個蝦兵蟹將。

    他們走路時都透著nongnong的囂張，讓即使事業小成的成年人們也真的懶得離他們太近。

    “黑虎他們？”李禹翎說出他們的豪華幫派名時，真的感覺牙酸的那種中二。

    “別說，噓噓噓...”周岱躲在李禹翎身后，力求不被看見。

    但是，偏偏這個時候，李禹翎的同班同學看見了李禹翎。

    “李禹翎，你在這兒??！”同桌楊巍扶了扶臉上的眼鏡，朝李禹翎擺手，大嗓門說。

    在這兒啊——這兒啊——兒啊——啊——

    黑虎三人看了過來，一眼就發現了李禹翎身后瑟瑟發抖的周岱。

    “呦呵，這不是小周嗎？你在那干嘛呢，腎虛??？”

    “金正坤死沒死？昨天還拿啤酒瓶打我們老大，結果被反殺，真是腦殘到家了?！?/br>
    他們陰陽怪氣地走了過來。

    楊巍也嚇了一跳，不理解李禹翎為何會和這種混混認識似的，但是沒有離開。

    李禹翎示意楊巍不用管，看了楊巍一眼，但楊巍理解為李禹翎讓他過來。

    現在不是班級里被趙程統治的陰仄氛圍，所以楊巍和他朋友也過來了，甚至更走近了幾分。

    李禹翎：......

    周岱既然被發現了，也就挺直腰桿：“哈哈，好巧啊，梁哥，吳哥，王哥?！?/br>
    ——你不是齊磊他們陣營的嗎？為什么會對黑虎屈服??？

    李禹翎不知道周岱有什么好怕的。

    李禹翎更不知道，周岱以前和這三人正好是初中同班，一直被小周小周的叫，一直被欺負和嘲笑，周岱不敢對齊磊他們說，因為他也想吹牛自己很厲害。

    周岱不敢徹徹底底和別人對立，只要對方沒有打到他身上，就都可以忍讓。

    他現在其實也是中立陣營，既想討好齊磊、秦北陸等人，也想要和黑虎他們搞好關系。

    但是人家瞧不瞧得起他也是一方面。

    如今就是，對他們的問好，周岱甚至叫哥，但是為首的「梁哥」毫無尊重：“這樣，小周這么閑啊，你，去給我們買點喝的來吧?！?/br>
    然后「吳哥」對李禹翎和楊巍說：“你們誰??？哪有媽回哪去，看雞毛看？”

    “誒你這人怎么這么說話??？”楊巍的朋友不樂意了。

    “草，就這么跟你說話咋滴？你這么矮個小個子，能把我怎么樣？”「王哥」站出來，居高臨下。

    楊巍朋友道：“你們有沒有點素質??？沒見過這種人?！彼麑钗≌f：“走吧?！?/br>
    楊巍看了看李禹翎，意思是李禹翎你跟我們一起走。

    這個時候，梁哥也催促周岱快去買喝的給他們。

    “別給爺買那些便宜貨，小周，知道嗎？”梁哥的話讓周岱又想起初中時每天的噩夢。

    以為離開了那所學校，日子就終結了。

    但其實是，只要自己還在這城市里，有再遇見他們的可能，就還會被欺凌，被霸凌。

    周岱想，自己唯一的辦法就是逃離這座城市。逃得遠遠的....

    “你們夠了吧?！崩钣眙崂洳欢≌f。

    “你們自己沒錢也別這么乞討啊?！崩钣眙嵊终f。

    似乎覺得不夠，李禹翎甚至還補了一句：“怎么，還想打人？我可以報警抓你們，反正我不認識你們?！?/br>
    又不是你們圈里的流氓，不需要被你們什么破規則制約。

    “有病吧！”梁哥指李禹翎的臉，說道，“你叫什么名字，敢不敢說？”

    梁哥臉上也有邦迪和傷口，看來昨天鐵鍋燉大戰也有他的參與。

    但是顯然李禹翎這個雜魚角色他這個一下打架的專業選手并沒有注意到。

    周岱驚了，拽著李禹翎的袖子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李禹翎說：“周岱已經夠給你們臉了，找齊磊一個就能把你們一群干翻，但是他沒找，你們也掂量點?！?/br>
    “我在三中，我叫羅勇?！崩钣眙嵴f，“你有本事周一去三中找我，我等你?！?/br>
    “行，你個比崽子，你給我等著，羅勇是吧？行！”梁哥插著兜，惡狠狠瞪了李禹翎一眼，和兩個哥們兒離開了。

    楊?。?....

    李禹翎你撒謊真是不打草稿。

    楊巍和他朋友又關切地看了眼周岱，自動把他認為是被霸凌的可憐同類人。周岱頓時有些無所適從。

    李禹翎突然說：“周岱就是太溫柔了，給他們臉，下回別太顧及他們臉面，我知道你想拿飲料潑他們的，但沒必要花那冤枉錢。是吧？”

    周岱的眼神迷惘了一下。

    楊巍想，原來周岱和自己終究是不一樣。只有自己這么無能，在班里被趙程欺負。

    楊巍又跟李禹翎說：“對不起啊，昨天....害得你和趙程那個sb...對不起，李禹翎?！?/br>
    但是要他幫李禹翎打趙程，楊巍是不敢的。

    “沒事?！崩钣眙嵝π?，“昨天放學后趙程也沒把我怎么樣，你也不用怕他，我算是發現，他就是一個紙老虎....”

    突然周岱不說話跑出去了，一直往商場樓梯口那里跑去。

    “怎么回事??？”楊巍的朋友喝了口飲料，“他剛才是不是受刺激了？”

    畢竟被私下霸凌和被當眾霸凌，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體驗。

    李禹翎也是一頓，慌忙看著楊?。骸八懔宋抑芤桓阏f，反正你不用怕趙程就對了！”然后去追周岱。

    李禹翎怕周岱一時丟臉過度哭的太慘，去安慰一下。

    其實剛才李禹翎說那番話也是給周岱找臺階下。

    李禹翎并不覺得周岱那模樣能有膽子潑那個所謂的梁哥飲料。

    周岱一路跑到貼滿小廣告的樓梯口，蹲在墻角捂著臉，呼吸急促，傳出哭泣的聲音，再也忍不住了。

    梁哥就是他人生的滑鐵盧。是他的奇恥大辱。

    李禹翎跑到樓梯口，看見一排臺階下，周岱蹲在地上，已經把臉埋在腿上。

    李禹翎沒說話，他又跑回去，半晌回來的時候買了兩杯茶飲料。周岱難過了好一會兒，抬起頭，其實他早就聽見李禹翎腳步聲了，只是李禹翎沒說話，他也正好不用說話。

    一說話就是哭腔也太丟臉了。

    李禹翎遞來一杯飲料，還是不說話。

    周岱最煩別人雞湯勸自己，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很可憐。

    但是如今他的高自尊莫名其妙得到了維持。

    喝著飲料，兩人無聲地離開樓梯口，漫無目的地逛街。

    李禹翎說：“我小學的時候，因為說我以后想和男人結婚，被全班孤立，我的書都被撕了，書包也扔到廁所里?！?/br>
    “用我爸給我的壓歲錢買的新書包，結果徹底不能用了?！?/br>
    李禹翎說：“后來我一直被欺負，因為打不過班級里有力氣的胖子，所以也只能那樣過著。后來小學同學聚會，我還是去了，我點了一盤超貴的佛跳墻，然后拿起碗給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潑了一點。好像潑水節一樣，草?！?/br>
    周岱的眼角殘存淚珠，咬著吸管愣愣地看著店面招牌，出神地聽著。

    “他們揍你了嗎？”周岱突然帶著一種哭腔問。

    “揍了?！崩钣眙嵴f，“我沒逃出去。但是也沒揍多久?！?/br>
    “反正，這么多年都過來了，人生就是這樣，就算他們很惡心，我也不能真的殺了他們啊。

    就算我還是沒有報仇的很徹底，但我又沒有做壞事，我有什么好丟臉的？”

    李禹翎說，“丟臉的是那些霸凌別人、沒家教又惡毒的人才對吧?！?/br>
    周岱低下頭喝飲料，一口一口地吸著，他品出這是香草味的茶飲，以前他一直超級討厭這種奶茶或者茶飲，只喜歡喝酒和可樂。

    但是，現在只想一直喝，否則覺得自己馬上要死了。

    “謝謝你?！焙韧曜詈笠豢?，周岱把飲料杯捏癟，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邊地上。

    他雙手插兜快步離開，也不跟李禹翎再說話了。

    李禹翎也不知道自己說的這些雞湯有無效用，不過他也盡力了。

    其實李禹翎真不覺得周岱這樣有啥，他小學時被欺負的才叫慘，那些變態同學雖然都是小學生，但正因為是小學生，是孩子，從不掩飾自己的惡意，討厭就是討厭。

    背地里剪壞李禹翎的校服，往他水瓶里放粉筆灰，污蔑他抄襲，跟老師說他壞話，說他偷東西。

    而且跟戲精上身一樣，一個個真的催眠自己，到最后三人成虎，好像李禹翎真的偷了他們的東西。

    那樣的日子從小學三年級開始一直到小學畢業。

    李禹翎沒有告訴舅舅和表哥，他不想他們知道他過的這么悲慘、這么丟臉。

    那個童年真的是，每天都在強顏歡笑....

    “真難喝?！崩钣眙徇屏诉谱?，這個香草味茶飲雖然是最便宜的款，但也太難喝了吧。

    又水又有點苦味的甜，不知如何形容。

    除了不像奶茶那么膩歪之外，不知還有什么優點。

    香草味也沒嘗出來多少，簡直垃圾。

    ——早知道不給周岱買這個了，他肯定覺得難喝氣跑了。

    誒說到底周岱你家那個飯店桌椅還沒有訂購??！你這就走了??！

    －

    周岱和李禹翎道別之后就立刻下樓去了樓下一層的茶飲店，買了一杯和剛才一樣的香草茶飲。

    飲料是在他看來非常做作的名稱、非常不怎么樣的白綠魔鬼配色，讓人懷疑到底加了多少香精。就算店員裝模作樣放進去個茶包，也掩飾不了你那個其實是亂放的飲料粉末攪拌出來的啊。

    但是——

    就是非常好喝。

    雙手握著那杯香草茶飲，周岱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有個路過的女生緊張地來找周岱要微信，這是周岱人生第一次，但是他下意識拒絕了。女生和女生的朋友遺憾離開，周岱甚至都沒有看她們一眼。

    只是盯著那杯飲料出神。腦袋里出現李禹翎的側顏，在李禹翎講他小學往事時，其實周岱一直偷看李禹翎的側臉。

    怎么有這么酷的男人....比齊磊還要酷。

    不是打架那種酷，是大人的那種酷。充滿了安全感，什么都不在乎的，坦坦蕩蕩的，反正就是超酷。

    如果自己也能成為那樣的人....雖然沒可能。但是，想和那種酷酷的人走近，想和他成為最好的兄弟。

    有了他在，什么都不用怕，自己的失敗人生也跟著光亮起來，什么都會很穩妥很妥帖的感覺，總之現在就是非常確定的——

    想他。

    周岱從沒遇到一個像李禹翎這樣的人。

    所謂的知己，就是這樣吧？周岱這時候甚至沒有忌諱李禹翎所謂的同性戀身份，也甚至沒有反思自己這種思念李禹翎的情緒是不是彎了——只是什么都不想，在思念著李禹翎。

    自己耍帥直接走了，真是...連李禹翎的手機號還不知道呢。

    不過，問問秦北陸或齊磊就可以了吧。

    周岱摘掉鼻梁上的金框眼鏡，擦了擦鼻子上的汗水和臉上的淚痕。

    －

    李禹翎回家躺著，結果還沒走到家就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那人自稱坤哥的小弟，讓李禹翎速去中心醫院。

    李禹翎：....找我干嘛??？

    ...到底要干嘛??？

    他只好是去了，半點脾氣都沒有。

    不過這個人怎么會知道自己的電話，肯定是秦北陸或秦的小弟給的吧。

    李禹翎慢吞吞地挪到中心醫院，路上想了想還買了點橘子和蘋果提去當做慰問病人的伴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