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體：灰街·第二十六章·寵物

    2019年11月15日

    愛瑪·佐藤最終屈服了。

    但她并沒有說出自己為什么能夠認出海瑟薇擁有的項圈的原因……或許這些早就已經不言自明，只是這種默契僅僅存在于海瑟薇與愛瑪兩個女人之間，并不包括旁觀了這一切卻也因此墜入愈發深重的迷霧的約瑟夫。

    海瑟薇提出的要求很簡單：帶他們進入中央會場，并協助他們找到那臺通往地下室的電梯的入口。

    約瑟夫看到愛瑪的臉上一時間滿是糾結與猶豫，但礙于就站在面前的海瑟薇所帶來的壓迫力，她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

    但愛瑪的妥協也并非毫無條件的。

    “帶你們進去可以，實際上你有這個項圈在，想要混進去并不難?！睈郜斣谡f這些話的時候眼神一直都在有意無意地瞄向海瑟薇脖子上的項圈，“其實你完全可以憑借這個項圈通過門衛的檢查，雖然理論上‘寵物’外出必須有‘主人’的陪同，但畢竟‘寵物’的數量要遠遠大于主人的數量，而且也并不是所有的‘主人’都愿意時刻陪在自己養的一條狗身邊?！?/br>
    愛瑪的話似乎帶著嘲諷，但海瑟薇的表情卻沒有發生一絲一毫的變化。

    她知道對方說的是實情。

    “你說的混進去的方法，具體該怎么cao作?！焙Ｉ弊穯柕穆曇羰制届o。

    “很簡單，你可以直接對門衛說自己的‘主人’在會場里面或者別的地方，而你要去和自己的‘主人’會和?！睈郜斀忉尩?，“這里的每一個人都不會展露出自己真實的相貌，那些能進入中央區的‘主人’更是身份敏感的大人物，所以那些門衛不會去質疑你的主人到底是誰，他們只要查驗過項圈的真假就會放你進去?！?/br>
    “不過……”愛瑪話音一轉，看向了約瑟夫的方向。

    她可沒有忘記海瑟薇提出要求時特意強調的“我們”這個單詞。

    “如果是他想要進入中央會場，就比較的麻煩了?！睈郜數难凵裰兴坪鮿e有深意，她繼續說道：“雖然門衛不會去一個一個核查進入中央會場的客人的身份，但這不是因為他們沒有這個權限，而是沒有這個必要?！?/br>
    “中央會場本身就有別的出入口，那些不愿意自己出現在這里的身影被任何人看到的客人肯定會選擇更加隱蔽也更便捷的出入口，比如從地下的VIP車庫就可以直接乘坐電梯直升到中央會場的內部?！?/br>
    愛瑪繼續道：“據說，有些身份顯貴而且經常光顧的貴客直接在中央會場內部擁有自己的特別包房，那些貴客基本都只會在自己的私密空間內活動，連中央會場里的一般客人都見不到他們的真容——雖然那肯定也是做過偽裝的，但有些人就是會小心謹慎到這種程度?！?/br>
    “呵呵，他們如果真的‘小心謹慎’，就不該出入這種場合不是嗎？”海瑟薇突然插了一句，她的話讓愛瑪皺起了眉頭，但后者并沒有做任何的評論與反駁。

    “總之，你姑且不論，你的男人想要進到中央會場里面是很難的?！?/br>
    愛瑪用謹慎的口吻給出了自己的斷言。

    但同一時間，無論是海瑟薇還是約瑟夫都聽出了她這段發言背后的潛臺詞。

    “只是‘很難’，而并非‘不可能’不是嗎？”海瑟薇直截了當地點出了要點。

    愛瑪看著她，又瞥了約瑟夫一眼，過了好一會兒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你有這個項圈，我連‘很難’都不會說的……”

    又是項圈，問題的關鍵又是這個來歷不明的項圈嗎？

    一直都扮演著最好的聽眾的約瑟夫此時已經有些壓抑不住心中翻騰的巨浪了，他現在很想和海瑟薇當面對質，把有關項圈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問個清清楚楚。

    但他的理智卻在這種時候跳了出來攔在了他的面前，讓他不情愿卻又不得不意識到現在絕非做這種事情的最佳時機。

    他必須顧全大局。他和海瑟薇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離那個他們二人共同追尋的真相已經很近很近了，他們不能在這種時候前功盡棄。

    而且……約瑟夫隱隱有一種感覺。

    關于這個項圈的來歷，他相信海瑟薇并不會對他有過多的隱瞞。但事情的真相卻很有可能會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圍。

    換言之——約瑟夫有些害怕了解真相。

    他怕那是一把重錘，會隨著他的魯莽轟然落下，將他和海瑟薇之間維系著的一切都砸成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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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邊，海瑟薇毫無懸念的再次在與愛瑪的交鋒中占到了上風。

    愛瑪半是無奈半是無所謂地說出了那個“很難做到”的方法。

    答案其實很簡單，那便是表演。

    海瑟薇的項圈是獨屬于她自己的最好的門票，只要有她頂在前面，那些門衛就不會對她有太多的盤查和刁難。畢竟，那些門衛也都是見多識廣了的，對于大人物的禁臠不能隨便染指的道理還都是心知肚明的。

    而約瑟夫想要進入中央會場的辦法就是利用海瑟薇的“合法身份”來作為當鍵盤。簡言之，約瑟夫要扮演成海瑟薇的“主人”。當然，他要扮演的肯定是一位已經因各種精神麻醉品而飄飄然、完全忘乎所以的“主人”，因為只有這樣才有足夠多的理由讓本不該站在“主人”面前的“寵物”——也就是海瑟薇去和那些門衛交涉。

    這邊是愛瑪提出的“最好的方案”，但同時也是“最危險的方案”。

    無論海瑟薇亦或是約瑟夫中的哪一方暴露出破綻，進而引起門衛們的懷疑，他們的身份便會當場被拆穿……畢竟，他們就算再怎么去假扮成賓客，沒有正式的入場券卻是不變的事實。那些門衛甚至都不需要冒著得罪客人的風險去核實他們的真實身份，只要提出查看入場券或者請帖的要求就足夠了。

    而聽到這里的約瑟夫也終于按捺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你確定這個方法真的可行？”約瑟夫直接將矛頭指向了愛瑪本身，“就算客人的身份都屬于機密因為不會被輕易的盤查，但客人的女伴就完全不一樣的吧？畢竟那些門衛對女人們的熟悉程度要遠遠大于男性的客人?！?/br>
    約瑟夫有一句沒有說出口的潛臺詞，那便是愛瑪在撒謊，亦或者刻意的將他們導向了錯誤的方向。

    約瑟夫的懷疑并非毫無根據的。首先，根據海瑟薇之前和愛瑪的那些對話，他可以十分輕易地推測出愛瑪作為一名真實身份還不明朗的內部人員，對于中央會場的了解程度是相當地深的。無論是她對中央會場進入規則的如數家珍，還是她一眼就認出海瑟薇脖子上的項圈是最高級

    別會員專屬的反應，都說明她的真實身份絕非她之前自白的那般簡單。

    按照約瑟夫的預想，最好的結果應該是由愛瑪繼續帶著他們進入中央會場。這樣一來一方面他和海瑟薇可以繼續掌握愛瑪的行動而無需擔心對方向頂頭上司告密，另一方面則是可以最大程度上打到隨機應變的效果，必要的時候將愛瑪當作擋箭牌丟出去吸引火力也在所不惜。

    但愛瑪只用了一句話就完全否決掉了約瑟夫的質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很可惜……我是進不去中央會場的?！?/br>
    “為什么？”約瑟夫與海瑟薇二人幾乎同時開口道。

    “原因很簡單……”愛瑪指了指自己白皙而沒有任何飾物的脖頸，道：“任何想要進入中央會場的女人都必須佩戴表明自己歸屬于哪個男人的項圈，沒有項圈就沒有進入中央會場的資格?！?/br>
    此時，約瑟夫才敏銳地發覺愛瑪此時手指著的部分的皮膚顏色相比四周稍微有些淺，只是愛瑪的膚色本身就比較淺，這才導致這兩處不同膚色的對比并不是那么的明顯，進而讓約瑟夫第一時間見到愛瑪時錯失了這個細節。

    而那道膚色稍淺的引進正好形成一個環形，雖然寬度與海瑟薇此時脖頸上的項圈有很大的區別，但聯系到此情此景，約瑟夫的心中幾乎不可能得出另外的答案。

    “你進去過，對嗎？”

    海瑟薇的聲音不知何時變得有些沉悶。

    而愛瑪的回答也同樣降低了音調。

    “不，我不是進去?！睈郜數难凵裢蝗挥行╋h忽不定，似乎在一瞬間沉入了某些深重到會將她的意識一并吞噬的回憶，“我是從那里出來的?；蛘哒f……我是被扔掉的，是他們拋棄的垃圾?！?/br>
    愛瑪用冰冷的詞匯毫不留情地形容著自己，但她的神色中卻見不到多少自嘲的痕跡，反而顯現出一種釋然甚至是喜悅。

    就好像……好不容易脫離了苦海，逃離了煉獄一般。

    想到這一點的約瑟夫忍不住改變了看向愛瑪·佐藤的眼神。

    而愛瑪也十分敏銳地察覺到了約瑟夫悄然改變的視線，不過她并沒有直接回應約瑟夫的眼神，而是換上了自嘲的口吻道：“是不是很奇怪？我這種類型，我這副長相……居然能夠進入到那種場合?！?/br>
    “我自己也挺奇怪的，這具身體，這張臉，到底哪里被他們看中了……”

    愛瑪的后半句話已經變成了自言自語般的呢喃，但這一次她并沒有在自我的世界中沉浸太久，而是馬上將矛頭轉向了一旁的海瑟薇。

    “知道嗎？你，就是你——”她雖然沒有伸出手，但話語出口的一瞬間卻讓約瑟夫與海瑟薇二人同時產生了被無數只手指著的錯局。

    “你這樣的人，你這樣的女人，其實在里面是最常見的，常見到幾乎每個男人的身邊都會有一個。那些女人，甚至都沒有資格戴上你脖子上現在戴的這種象征最高級別的項圈……這可不是能輕易得到的東西，它相當于‘主人’對‘寵物’最高級別的寵愛，戴著這樣項圈的女人可是能在很多場合代替‘主人’來行使權力的?！?/br>
    “不過……那也不是什么真正的權利，這樣的項圈只會被套在最受寵也最低眉順眼的女人脖子上，但一旦她們戴上了這樣的項圈，也就意味著她們的身份變了?！?/br>
    “呵呵，她們還是‘寵物’，這一點是無論什么時候都不會變的?！?/br>
    “但她們在我們面前……在我這種沒有資格戴上高級別項圈，甚至連項圈都沒有被賜予的‘寵物’面前卻變成了高人一等的存在。她們甚至可以代替‘主人’處罰低等級的‘寵物’，即便只是因為她們看那個可憐的‘寵物’不順眼?！?/br>
    “我？我其實已經是最幸運的了，因為我的處罰是被踢出‘寵物’的圈子，這本不是‘寵物’能夠私自決定的事情，當時對我下達處罰的女人自己也受到了嚴重的處罰。但我要感謝她，如果不是她，我不可能有今天?！?/br>
    愛瑪頓了一下，她突然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也，不可能再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氣——自由的，屬于‘人’的空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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