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體：幸存者們·第十七章·迷之身影

    29年10月19日

    如此巨大的人流穿行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期間很多人甚至爬上了飛行舞臺，以一種夸張的方式起舞、歡呼。整個上層似乎沒有比此時更加熱鬧的時候了——哪怕是三年前“伊甸園”被炸毀時也無法相提并論。

    “雖然我的生產日期比你出生的年齡還要晚，但是我敢斷言，曾經的上層是沒有這等盛會的，”一號緊跟在弗朗西身邊說道，“這個壓抑的時代幾乎不可能有這種大規模的游行！”

    “大概是吧，能與之相提并論的可能也就是下層的暴力事件了，當然人數規模是比不了的，”弗朗西咬了咬牙，“該死，上層怎么也有這么多人?！?/br>
    “那是因為我們一直在朝著住宅地區移動吧……你看，那邊有人家正在關窗戶?！?/br>
    估計是有人正在看熱鬧，不過似乎是感覺被游行的人群盯上了，趕緊關上窗戶裝作沒有這回事。弗朗西也注意到了，周圍全都是高層集中式的住宅公寓，這些是上層普通住民的標準住戶類型，而繼續沿著這個方向走下去的話……

    弗朗西抬頭看向前方，前方有一條向上的懸空坡道，似乎有不少警衛聚集在坡道口前，試圖阻攔游行的大部隊。弗朗西知道，沿著這條坡道向上走的話，就是上層中的更上層人士的居住地，而其中也包括了克洛斯家的宅邸——當然，克洛斯家在這個住宅區中也并非多么起眼的一戶人家。

    “喂，前面發生什么事情了？”人群中有人大聲喊叫道，“難道這群政府的走狗還想要剝奪我們表達自身意愿的權利嗎？”

    “只是為了安全考慮罷了，”弗朗西很厭惡地小聲說道，“這群家伙還談什么表達自身意愿……其實自身的意愿也不過就是些被煽動的自身情緒罷了?！?/br>
    “雖然話是這么說的，不過剛才你的那位熟人不是已經說了嗎？說到底這種對于母性的追求源于人類本能上的渴望，訴求始終都存在，只不過現在爆發了罷了?！?/br>
    看著一號那一副禁欲般的冷淡表情，弗朗西搖了搖頭，擠過人群朝前面走過去，一號也跟著弗朗西向前走過去。

    “弗朗西先生，你要去干什么？”

    “咱們所在的位置的人已經往前擠過去了，咱們快要到人群外圍了……盡量朝里面擠一下，我不想讓警衛看到我的模樣?！?/br>
    這對于弗朗西來說也是無奈之舉，畢竟從他逃出自己家到現在為止還不足四個小時，在自己逃跑的時候并不確定完全沒有被趕來的警衛注意到，自己現在已經有一定概率被列為重點搜查對象了，光是要踏進這片住宅區已經有很高的風險性了。不過弗朗西又不得不這么做——他不能讓自己的視線離開希斯。

    正在弗朗西快要到達飛行舞臺的下方的時候，本來聚集在坡道口的人群突然間開始向前推進了。幾十臺警衛機器人包圍在人群兩側，發出著“注意秩序”的提醒，人群一波接著一波地高喊著口號走上了懸空坡道。而飛行舞臺也逐漸升空，沿著坡道飛了上去。

    “??！”

    雖然說人群在警衛們的勸告下維持了秩序這件事挺好的，但是這樣弗朗西就變得容易暴露出來了。

    “把這個戴上！”

    一號將一頂看上去極為艷麗的扇形頭飾遞給了弗朗西，這玩意兒在場的很多人都有戴著，不知道一號從哪兒弄過來的。雖然弗朗西很厭惡這種打扮，不過一想到現在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只能咬牙忍了一下，戴上了那頂頭飾，然后把身子埋低了一點，讓自己前方和側面的人足夠遮擋住自己的臉后，他才算是放心地跟隨人群走上了坡道。

    不過，他們的游行路線為什么要選這兒……這個問題雖然無關緊要，但是弗朗西還是有點耿耿于懷。

    ————————

    人群進入了上層住宅區后，警衛們似乎突然間就消失了，人群也因此更加肆無忌憚地大聲嚎叫起來。弗朗西有些受不了了，抱怨起來：“難道我們就是在這群飯桶警衛的保護下生活下來的嗎？”

    “如果按照博爾頓先生的推測，這次游行背后也是有政府勢力的推動的，”一號冷靜地說道，“所以說到底……他們進入這一地區也不過只是計劃的一部分?！?/br>
    “這大概是我見過的最蠢的計劃?！备ダ饰饕廊缓懿粷M地罵著，突然間他的視線停留在了人群即將走過的地方，壓低聲音道，“喂，那不就是我家嗎？”

    “哦，剛才我們剛從那里逃出來?！?/br>
    “別說那么大聲，蠢貨！”弗朗西一邊低聲罵了一號一句，一邊繼續觀察克洛斯宅邸附近的狀況。很奇怪的是，周圍并沒有任何警衛、甚至警衛機器人的痕跡，宅邸大敞著門，里面依然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一點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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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難道那群警察都不在了嗎？”

    弗朗西內心感覺很不對勁，對一號招了招手，道：“咱們去看看情況?！?/br>
    “你要脫離大部隊去冒險嗎？”

    “提前先去檢查一下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現在咱們先往前走，按道理來說就到了舞臺的前面，這樣就有時間……”

    弗朗西感覺自己有點語無倫次，但是一號已經采取了行動，加快腳步穿行到了人群的外圍。當弗朗西追上一號的時候，她已經在克洛斯宅邸的門口等著他了。

    “你的行動力還真是夸張?！?/br>
    “行動力不足的話博爾頓先生可能會很失望，當然，也是他親手給我做了這樣的性格編程?！?/br>
    兩人加快腳步，穿過了漆黑一片的花園，直接闖入了克洛斯宅邸——雖然對于弗朗西來說回自己家不能算是闖入。

    弗朗西打開隨身的小型手電照亮前方。宅地大廳里的擺設沒有任何變化，兩臺家務機器人倒在大廳里沒有任何動靜?？寺逅拐〉母粢粜Ч芎?，猛然間脫離了外面游行隊伍的喧鬧，回歸到寂靜中來，反而讓弗朗西有些不寒而栗。

    “明明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自己反而感到害怕了嗎？”一號在旁邊小聲問道，“是害怕有人在埋伏你嗎？還是說害怕自己作為‘超雄’的身份已經暴露？”

    “這都無關緊要，事到如今就算是暴露了也沒有辦法了，”弗朗西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樓梯走過去，“不過我總感覺還是很不對勁……”

    “比如說呢？”

    “老爸應該是啟動了緊急警報了，這沒有問題……當時警衛也確實趕過來了，這也沒有問題……但是為什么，”弗朗西走上了樓梯，看了看，“為什么當時沒有人立刻去搜查隔壁的洛扎家？”

    “你這個問題是不是太牽強了？”

    “其實這一直是一個問題——洛扎家宅邸的警備措施實在是太松懈了。在明知道博爾頓已經逃出來，且他就是曾經的庫蘭.洛扎的情況下，我們又是住在洛扎家隔壁的，沒有立刻著手針對洛扎宅邸，怎么想都不太對勁……”

    弗朗西在二樓轉彎，來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前。他進入房間，從房間里拿出了一臺小型的無線聯絡裝置——這是他曾經準備的備用品，始終沒有實用過，按道理來說也應該是避過了電磁炸彈的破壞。弗朗西之前慌手慌腳，忘記了這個東西，現在再拿出來，他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處。

    “你回來就是為了拿這個的嗎？”一號似乎還有些難以置信，“這種聯絡器如果你想要的話我隨時可以給你搞一個過來?！?/br>
    “閉嘴，蠢貨……別把你的便宜玩意兒跟我的來做比較！”

    弗朗西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聯絡器，立體窗口彈了出來，里面沒有任何信息接受。弗朗西瞬間感覺松了一口氣，又感覺有一些落寞——他本來是指望希斯能給自己留下一點信息的。

    “我們走吧……嗯？”

    正在弗朗西要關閉掉聯絡器離開自己的房間、繼續去跟蹤游行隊伍的時候，突然間他看見立體窗口中一個圖標在閃爍著，那是一個攝像機的選項。

    “這個……莫非是？”

    弗朗西撓了撓頭，他本來覺得這東西無關緊要的，不過又有一種感覺讓他去點開這個圖標。思考了幾秒之后，弗朗西最終還是點了下去。

    立體影像出現在弗朗西眼前，這是一個一片漆黑的房間，房間里陳設著各種治療工具，還有幾幅奇怪的掛畫。毫無疑問，這就是一個月前弗朗西去過的那個洛扎家的房間——當時他為了以防萬一在這里安置了一個針孔攝像頭，但是實際上這一個月來并沒有在這個房間里拍攝到什么有用的東西。

    但是這一次似乎拍攝到了什么東西——一個佝僂的身影正站在房間的窗臺前。

    弗朗西緊緊盯著那個身影。對方是背朝著攝像頭的，看上去個子不算是太高，是一個年齡比較大的家伙，但似乎又不算是太大，打扮看上去也很樸素。不過這些都不算太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家伙的身邊，豎著一把鐳射狙擊槍。

    “喂，這家伙到底是……”

    弗朗西頓時間緊張到了極點，他首先想到的可能性就是這個人可能是政府中與支持“女性回歸”組織的一派對立的另一派派來的刺殺者，目的是來刺殺這種游行活動的關鍵性人物——而這個“關鍵性人物”的名單里面，很可能包含了希斯。

    “遭了！”

    弗朗西立刻關掉了顯示屏，狂奔而出。一號在后面喊了什么，他已經聽不清楚了。

    幾乎是用了自己這一輩子最快的速度，弗朗西從克洛斯家的小門跑進了洛扎家，而在他跑過去的時候，飛行舞臺已經到了克洛斯家附近。在接近三樓的位置的時候，弗朗西猛然間放慢了腳步。狡黠的月光從那扇敞開著的門里面照射出來，映照在上面的還有一個人影。弗朗西逐漸逼近門口，同時雙手攥緊了拳頭——現在他的手上沒有槍械，能阻止對方的只有自己的雙手。

    走到門口后，弗朗西向里面探頭觀察，當他看到那個背影已經將鐳射狙擊架設完畢，弗朗西已經不可能繼續等待了，他向著那個背影撲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