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②號選手終于出來了!(劇情)
七月,夏,主星的天氣飄忽不定,早晚溫差快達到了20度。 就像現在,鄰近午飯的時間,溫度直逼35攝氏。 首都的軍區醫院里,來往的醫護人員陸續擰開病房里的空調,但在這種特殊環境下他們無法調低溫度,受不了涼的病患太多了,往往只是個小感冒就有可能使患者們命懸一線,所以充其量只能把室內調整成換氣模式,熱到不行也就是個加速風流。 “咳、咳——” “……” 戴維恩的意識回到大腦的時候,倒不是被熱醒的,而是被自己后背上的汗漬給悶醒的。 他做了一個極為冗長的夢境,夸張到好像從史前文明開始經歷了人類無數科技革命的變遷,見證了封建王朝的興衰,然后終于離自己的時代越來越近,但又出不來了——他甚至覺得他的靈魂淪落到了黑洞之中,這夢長得他暴跳如雷,想走又走不出,最終竟像楚門一樣砸爛了一堵墻,從崩壞的洞里忽地迸發咆哮出洪水一樣的激流,把他淹了個死,呼吸間有液體嗆入了喉管——是……酒。 “嘔——” 能動了! 滿身的禁錮是各種醫用膠皮管,鏈接著他的大腦、心肺與胃袋等多個器官。 注射抗葡萄糖的點滴是被他粗魯地拔掉的,手背上還在呲呲竄著血花,但顧不了那么多了,他猛地直起身子吐出胃管,緊接著,嘔出來的只有黃色的膽汁。 一旁的護工眼疾手快,趕忙為他推來了護理痰盂車,他趴著就不放了。 吐到天花亂墜之后,可算平靜下來。 胡工按啟了床頭的緊急按鈕,沒五分鐘,小小的病房就為圍滿,幾個大夫加老教授悉心地站過來做記錄,觀察機器數據,急迫地詢問起少將大人的感受,身體怎么樣,還有沒有什么不適。 戴維恩煩躁得眼睛都不想睜開,捂著腦袋調整狀態。 ——“你們可以,都離我遠點嗎?”他想靜靜。 ——“說了沒事了,都滾?!?/br> ——“還能不能滾了?!” 病房中,裴司來是最后一個到場的。他的小助理一直都致力于要把心率儀再次給二少爺插好,以做最后的記錄,卻無奈尋不到空隙,急的團團轉。 實驗算是勉強結束了,發生了這種事,實驗體本人變成了那副痛不欲生的樣子,誰都沒辦法把報告將就著搪塞過去,只好以失敗告終。幸虧裴院長妙筆生花,提出的最終實驗結論條理清晰且說服有力,應該可以在“蟲族間諜案”的聽證會上拿下漂亮的點數,以為冤屈者證明清白。 雖然S級Alpha的精神力并不被外界干擾,實驗失敗,但細菌孢子在普通Alpha身上取得的“佳績”顯而易見。 屋里熱的快要把人蒸熟了。 戴維恩在一群實驗成員跟醫護的身上掃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為什么,心中感受到的,只有那種無助的陌生。 朋友、家人、以及……最想見到的人,都他媽沒來?;蛟S在他走出這間重癥監護室之前,那些人都不會知道他曾經死過一次,如果真的遭遇了不測,他們就會直接趕上他的葬禮——這都托了那什么鬼的“保密對策”的洪福。 大病初愈,沒有如釋重負的輕松愉悅,只有孤立無援的寒意。 冷。 大家都被酷暑折磨得汗流浹背,只有他一個人,被凍得有些瑟縮。 醫院里的消毒水摻和著酒精的味道太過濃烈,他一秒都不想多呆。 他現在、立刻、馬上就要出院。 …… …… 沉寂了多日的手環再次被開機,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彈跳出來,提示音越響越疾,收取到網絡之后全都堆在了一起,聲聲相疊,就快原地炸掉。 只有主人可視的懸浮屏被滑到了6月份的信息履歷上,定格在17日,這一天的聊天記錄達到了高峰,大部分是一些“兄弟,生日快樂”、“恭喜你又老了一歲”、“少將大人,租不租趴!”、“你是失蹤了嗎?給你個機會,陪我喝到天亮”,“送你個禮物,來我家,有美人兒,等著你開苞呢”,“再不出現我報警了啊”……之類的祝福的話語。 還有家人。 【大哥:生日快樂?!?/br> 【瑞卡:二哥?。ū砬?微笑/蠟燭/蠟燭/蛋糕)】 【瑞卡:(語音信息23’’)】 【女王陛下:祝mama的寶貝兒生日快樂哦!什么時候回家?給你個驚喜。(紅包)】 【女王陛下:(語音信息49’’)】 【女王陛下:(語音信息54’’)】 然而,他的父親,在整個接近兩個月的實驗期間,對他什么話都沒有講。 還有…… 指尖一直向下滑,找到了與“某個人”的聊天框,發現好像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自言自語,他有一陣甚至懷疑對方究竟會不會網上沖浪,還是早就換了ID。 沒把他拉黑,已經挺給面子了。 ——Alpha就這樣只身一人站在墻根底下執著地擺弄著屏幕,沒有什么表情。他刷的累了便停了下來。 馬路對面的小花壇很美,麻雀繞來繞去,幼兒園的小朋友在滑滑梯蕩秋千,野貓在沙坑里打滾兒埋屎。 其實這個世界挺好看的。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自己不像是大病初愈,倒像是剛剛出獄,比剛走出一場冗長的戰役還要累,原來外面的一草一木都如此新鮮,腳踩大地的感覺十分自在而踏實,如果……如果有一個人來接他回家,就更好了。 他邊發著呆,邊接收了一條即時的語音通訊。 …… …… 戴維恩瘦了。瘦了一圈。 屬于西洲人種的、原本就深陷的眼窩即使是隔了一條馬路,還是可以清晰地捕捉到眉骨下的陰影。還憔悴了不少,不同于路人被陽光曬得通紅瑩潤的臉蛋兒,他面色蒼白,連汗都沒怎么出,栗灰色的發絲卷卷的鋪在他寬實的肩膀上,蓬松又濃密。 眼底藍色的光澤都暗淡了許多。 而,最奇怪的是,炎炎烈日之下,路人都恨不得把自己扒光裸奔,這人卻穿了一件森綠色的面包夾克服,仿佛很冷的樣子,昔日里囂張跋扈的高大身軀就看起來很可憐,無依無靠的樣子。 陸云奪想,可能是缺乏安全感,會使人覺得冷。 ——他已經躲在對面的老樹后觀察戴維恩好一會兒了。 也不知道二少爺為什么要孤苦無依的特地來鉆醫院側門走,而出院這么大的事,也沒有人護送他出院、迎接他,伴他左右…… 萬一身子骨沒有調理好,摔倒了什么的,發生不測的話該怎么辦? 那些人是怎么忍心放任他一個人的? 只見戴維恩接了一個電話,聊了幾句,就坐在了醫院側門的臺階上默默地等待起來。 陸云奪甚至想過去給他扔幾個鋼镚兒。 沒到十分鐘,一輛sao包紅色的敞篷超跑就放著舞曲咆哮而來,在戴維恩面前停下。 他這些狐朋狗友們都像磕了藥似的,精神狀況有些瘋癲。其中一個聯邦皇室的成員,好像是國王的親外甥。外甥摘下墨鏡,給了二少爺一個大大擁抱,興奮地把人扯上駕駛位,還試探性地討好,往這位剛下病床的司機嘴邊遞雪茄。 而令陸云奪較為堪憂的是,戴維恩雖然不發一語,但完全沒有拒絕,熟練地系上安全帶,叼住雪茄狠狠吸了一口,掛檔,踩油門,一口氣飆到了60邁,懸浮飛行器的地盤倏地升空了兩米,一轉眼就跑沒影了。 一系列違反星際交通法律的cao作,這群魑魅魍魎做起來就如同家常便飯。 陸云奪沒能控制住自己,最終還是打了個的士,叫師傅跟在后面,可過程卻比警匪片還曲折多桀。 ——“后面那臺出租怎么回事兒?在跟我們??”一個朋友如是說。 戴維恩叼著雪茄,瞟了一眼后視鏡,故意卡了一會紅燈,等他開過去,陸云奪跟司機師傅就被遠遠地甩在車流之后了。 但有志者事竟成。 破舊的的士飛行器就算是抵不上超跑的速度,可用腳后跟想也知道,這伙妖魔鬼怪會去哪里。 顧不上火箭一樣躥漲的計價器會不會讓自己割rou了,陸云奪叫司機師傅走遍了B區的幾個娛樂場所,終于在聯邦最大的夜總會對面的空中泊車架上,看到了那輛sao包紅的敞篷車。 他記憶好得很,絕對不會看錯。 于是問題就來了,這種地方采用的是會員制,基本上只接待一些演藝圈的名流跟商界的精英大佬,甚至是在軍政層面混的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的人際關系跟私生活一旦放出就是重磅消息,所以這里的安保措施最起碼是防爆級別的,進進出出戒備森嚴,在這里,估計連只蚊子想飛進去都得被審問半天,保鏢們想一槍崩了誰也不需要請示。 陸云奪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用月光水晶堆起來的、巨大的層疊六棱柱形宮殿,一時間有些沮喪。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定要跟到這里來。 可是他擔心戴維恩在里面接觸到酒的味道,會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