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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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凌生一連幾天都沒在藥坊見到軒荷人影,只有燕連風在,橫豎只是過去打發時間和幫忙,誰在都一樣。 燕連風面色如常,只是不像以往對甘凌生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安安靜靜坐在藥柜邊扒一株靈草的皮。 甘凌生坐在他不遠處看他的醫書,忽然問:“時敬心好像沒什么朋友的樣子?你算嗎?” “算?!毖噙B風有些心不在焉的:“跟他從小玩到大?!?/br> “玩?他小時候還挺活潑?” “也不算,悶葫蘆一個?!毖噙B風扒完皮,起身去倒了兩杯茶,甘凌生勾勾手指,杯子飛到他手里,茶水guntang。 “青云不是主修劍么?你一個道醫,是怎么來的?!?/br> 諒在甘凌生是散修,不清楚仙門規矩,燕連風便給他解釋:“天下道醫十之七八出身玉隱谷,玉隱谷不留人,學滿五年離谷,可以行走天下也可以找個仙門呆著。我十歲就來青云了?!?/br> “軒荷不是你師妹?” 燕連風聲音平穩:“是,我進了青云就是青云的人了,軒荷是青云弟子不是玉隱谷弟子。她……” 一人從外頭掀簾子進來,竟然是軒荷,臉色不太好看,掃了兩人一眼,開口說:“老老實實呆在藥坊,護山陣出了點問題?!?/br> 說完提著藥箱便出去了,燕連風摸摸鼻子繼續說:“她小我兩歲,經脈逆行,我救回來的。修劍恐難有所成,她不愿意下山,跟著我學了很多東西,人很聰明?!?/br> 他一番話說的簡單,茶水縈繞騰升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臉,甘凌生站起來把杯子放在桌上,又捏了捏他的肩:“想說的時候再說吧,我去看看外面怎么了?!?/br> 他便也跟著出去了,外面幾個道童似乎剛回來,遇見他拱手打了個禮:“道長?!?/br> “嗯,時……時道長呢?” 那兩人面面相覷,最后誠實說:“護山陣有點問題,長孟君已經去查看情況了,囑咐門內弟子不要亂跑?!?/br> 這問了等于白問,甘凌生點點頭,轉身便去找時敬心。下山的路他走過一遍就熟,路上幾乎沒什么人,偶爾遇見的幾個都是讓他回去,搞的甘凌生有些不自在——不過照這樣看來,時敬心確實也是青云的頂梁柱了。 甘凌生走了一會兒便覺得不對。他伸手懸在空中,像是觸碰到了什么柔軟的東西,摸不太著。他皺眉喊了聲:“時敬心?!” 當然沒人應他。 這是一個小陣,一直讓他在這條山路上打轉,想應該是時敬心下的。他伸出兩指并攏,在空氣中一拉,看不見的琴弦繃的鋒利且筆直,被他在那陣上一碰,輕輕劃開了個口子。 他過了陣還不忘給人補上兩筆,小心有人再闖出來。 面前的路更熟悉了,他輕車熟路,然而不時聞見一股腥氣,路上安靜的有些怪異。甘凌生飛身蹲上樹,手剛扶穩樹干,便有人從后面捂住了些許他的口鼻。 甘凌生嚇了一跳,然而那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熏香味道,幾乎是立刻,甘凌生就認了出來。 時敬心在他身后,一只手捂他,一只手提著劍,劍上……有血。 時敬心也察覺到他在看,略有些不太自在地震了下手腕,那血頓時全數落進了樹下深草里,刃口又重新一干二凈了。 甘凌生傳音與他:“不是說護山陣有問題?你怎么……?” “已經修好了。只是,有東西闖了進來?!?/br> 時敬心將手放了下來:“還有零散一些靈獸,都失了神智,有些殺意太重,只好先處理掉了?!?/br> 甘凌生輕聲說:“沒事?!?/br> 他沒有傳音,這一聲極低極輕,又是這一瞬,兩個人的反應都很快,甘凌生手中又拉出一道細弦,勾在樹上,向后栽去。時敬心用劍柄勾住甘凌生的弦,彼此之間摩擦出金石之聲,甘凌生在樹干上借力,牽著弦往另外一棵樹上飛去。 那東西夾在弦與樹干之間動彈不得,時敬心二指作劍,橫劃一道:“破?!?/br> 甘凌生瞪大眼睛,在飛濺出的血中,時敬心的眼神堅定冰冷,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情態。那身白衣并沒有沾血,甘凌生暫且松了口氣,問:“是這玩意?” “是?!?/br> 只是下一刻那東西忽然從地上消失不見,甘凌生警覺,正要雙手起式,時敬心飛身下來摟住他腰身,將他帶離原地。頓時,方才甘凌生站的地方出現了幾道類似爪痕的印記,極深,要是挨一下在身上可得去兩塊rou。 甘凌生松了口氣,脊背幾乎貼在時敬心的胸口,甚至能聽見背后人的呼氣吸氣。他身量看上去應該與時敬心差不多,但是這樣一貼,才發現時敬心把他圈住綽綽有余。 時敬心很快就放開了他,在他耳邊說:“快?!?/br> 甘凌生從神識中取出琴來,閉上雙眼去聽方位。 他很快動了,時敬心的劍封住去路,他的琴聲封掉來路,劍氣和樂聲在那東西身上割開傷口,似乎已經力竭,它一下一下撞在陣上想要逃離,那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障眼法,它卻只會笨拙地想要撞出一個缺口來。 時敬心伸手去捉,甘凌生皺眉:“那么臟你也下得去手……嘶?!?/br> 那只白玉似的手拎起那小狗一樣的東西,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睜在漆黑一團的毛里。甘凌生和他對視一眼,摸了摸下巴:“……這是個靈狐吧,好臟?!?/br> 聽見有人說它臟,狐貍又掙扎了一番,時敬心立馬就想把它扔出去,被甘凌生捉去了:“回去關起來洗洗,扒了皮還能給軒荷做個圍脖?!?/br> 時敬心垂眼用錦帕給自己擦手:“好?!?/br> 狐貍動了動耳朵,不再動彈了,甘凌生繼續說:“你師父不是要出關了,正好燉了補補?!?/br> 狐貍嗚咽一聲,時敬心說:“別嚇它了?!?/br> 原本就是想捉活的才這么費勁,藥坊多的是籠子,甘凌生取了一個大點兒的給它關了起來,又去后山一條小溪邊,把籠子浸下去,反復漂了幾遍,終于能看出來白色的毛了,時敬心下手不重,皮外傷很快就在靈狐自己的處理下愈合成疤。 時敬心檢查完陣回來,若有所思:“陣是它咬開的?!?/br> “應該開了靈智,有個兩百年的修行吧,咱倆是小輩?!备柿枭χf,然后又把這前輩往溪水里浸,靈狐在籠子里破口大罵,吱吱吱地叫,時敬心說:“它斷了尾,修行有損,不然不會被我們這樣捉住?!?/br> “慢慢問吧?!备柿枭鸦\子提起來,大概洗過一遍后,濕漉漉的白色狐貍趴在里面吐舌頭喘氣,甘凌生決定把它先放在藥坊。 “以前也有這種情況嗎?” “沒有,何況是被狐貍咬開陣法?!睍r敬心似乎有些無奈,兩人隨口聊了兩句,便在石徑上分手。 甘凌生提著狐貍回去,放在一堆草皮旁邊,軒荷還沒回來,燕連風也不在。他一個人站在里間洗手,望著水盆有些出神。 方才他就強壓著神思,此刻一個人呆著了,那點情緒一下子涌了上來。 仿佛時敬心的體溫和心跳還能感覺得到,他的手指碰到唇上是有點涼的,聲音也有些低啞。 那狐貍就在一旁默默盯著他看,見他忽然沉著臉打開了籠子,把它抓了起來。它原本可以逃,然而胸腔傳來的壓迫感讓它不敢再奮力掙扎。 “他不想隨意殺生,見你還有神智便想放你一馬,”甘凌生把它捏著,摁進水里,“我和他不一樣,你要想清楚?!?/br> 靈狐張嘴,一團狐火憋在它嗓子眼,直沖甘凌生面門——然后散了。 “我是你爺爺!”靈狐口吐人言,原本斷了尾任人拿捏就令它難受,何況是被人這樣屈辱地摁在水里。 “為什么闖進青云來了?”甘凌生問。 “因為你爺爺想吃人!”靈狐一邊喘氣一邊說,它原本就是牲畜,出身山野大多不會遵循人類規矩,如今斷了尾,自然恢復最快的辦法就是殺人奪丹,又不稀奇。 “但是你犯不著上山,”甘凌生說,“還弄出這么大的動靜?!?/br> 他忽然聽見外面的聲音,忙把快沒聲了的狐貍提起來,用帕子裹住,假裝自己只是在給它洗澡。 軒荷闖進來,看見他手里的小東西:“咦?師哥逮到的?” “我和你師哥逮到的?!备柿枭m正她,然后捏住了它的后頸皮:“摸一下嗎?” “不了吧好臟?!?/br> 甘凌生哈哈大笑,提著狐貍出門去了。靈狐忍氣吞聲,終于看明白一件事,比起時敬心來說更恐怖的是面前這人,好歹時敬心有憐憫之心:“我要見剛剛那小子?!?/br> “見他干什么?!?/br> “見到他我就說為什么來?!?/br> “真乖,”甘凌生聲音輕柔,“正好我也想見他?!?/br> 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