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要不起
早春時節,天氣還是寒的,空氣中氤氳著一股子冷意,裹挾著土地里一些嫩芽的青綠慢慢的爬進玉閣,又順著鉆進玉兒的房間。 今日得了閑,玉兒備了些筆墨,喊張竹清來練字,在一個方桌上,玉兒首先用毛筆蘸取了墨水,然后在一張淡黃的紙張上寫下了張竹清的名字, “竹清,先從你名字練起吧?!?/br> 張竹清看著紙張上端端正正的三個大字,忽而覺得不真切起來。 他看向玉兒,玉兒穿著青色的長衫,三千青絲被隨意的用一根墨綠色的發帶束在后背,手上握著筆墨,活脫脫就是個瀟灑肆意的文人sao客。 “怎么了?” 玉兒問,張竹清眨巴著眼睛,說,“師父,我覺得你像個高深莫測的神仙人物?!?/br> 玉兒失笑,用筆桿打了他腦袋一下,“別胡說八道的,你來寫?!?/br> 張竹清縮著腦袋接過筆,照著玉兒的字,一筆一劃的臨摹著,張竹清之前跟著祖父的時候有一些基礎,現在重新拾起來上手很快。一遍遍的,將自己的名字寫得完完整整, “啊……”張竹清將自己寫的與玉兒寫的放在一起,審視好久,垂頭喪氣的說,“師父,我寫的太丑了,” 玉兒看著張竹清手下那一堆毛毛蟲,也不禁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才安慰他說,“沒事兒,慢慢來,第一天有這樣不錯了?!?/br> “師父,你經常寫字嗎?” 玉兒搖搖頭,“沒有時間,” 這是實話,一般客人都折騰一整晚的,白天用來清理自己,再補會兒覺準備一下又要上臺表演迎客了。 況且,他有很長一段時間,對紙筆書文避之不及。 玉兒重新拿了一支毛筆,坐了下來,翻出紙張,憑著記憶謄寫著文章,張竹清在一旁看著,越看越覺得師父厲害。 幾百字的內容,揮手眨眼間就完成了,而且中間沒有任何的停頓錯漏。行云流水,落筆如云煙,張竹清看的有些怔了,連有人進了屋都沒注意。 “喲,玉兒你這字寫得可太漂亮了?!?/br> 白洛清朗的聲音伴著清風悠悠傳來,張竹清嚇了一跳,轉頭望去,腳步踉蹌了一下,往玉兒那邊躲了躲, “這就是你收的那個小孩兒?” 玉兒把筆擱下,抬頭看向白洛,“對,張竹清?!?/br> 隨即玉兒對張竹清說道,“這是白洛,不用怕,你喊……就喊白洛哥哥吧?!?/br> 白洛噗嗤的笑了一聲,“他喊你師父,喊我哥哥,差輩兒了吧?” 玉兒聳聳肩,張竹清則怯生生的對白洛說,“白洛哥哥好,” 白洛點點頭,也不在意,挨著玉兒坐了下來,順勢看起他寫的文章。 “你這寫得真不錯啊,可以拿出去賣了,靠寫字謀生也未嘗不可?!?/br> 玉兒搖頭,“差得遠了?!?/br> 說罷,他抬手從中間把紙張撕毀了,一邊問道,“你今日怎么有空過來了?” 白洛說,“我昨晚那爺是個好相與的,所以我趁機睡了個夠,今日得了空就過來瞧瞧,話說,你領的這小孩兒模樣不錯啊,要是調教好了,可以賣個大價錢了?!?/br> 白洛眼神在張竹清身上打量著,玉兒收了紙筆,漫不經心的說道,“沒必要,我掙錢就夠了,我答應他了,讓他好好讀書吧?!?/br> 白洛不可思議的看著玉兒,“你腦子有病吧,被趙詹打得半死不活的就為了收這個小東西,讓他讀書?” 玉兒倒了一杯水給他,試圖堵住白洛的嘴,白洛手背攔開水杯,忿忿的繼續說, “在玉閣里養個人讀書寫字也真虧你想得出來,當初江語夜收你,讓你學跳舞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你現在能護得了他一時,你還能護他一輩子?在玉閣里還能出去考個狀元?” 白洛的話就像一盆冷水,從頭到腳狠狠的澆了張竹清一身,張竹清瑟縮著身體,垂目不語。 玉兒直接把水杯抵到了白洛嘴唇上,“你就別cao心了?!?/br> 玉兒淡淡說道, “玉閣這地方,哪怕是頭牌,也只有幾年的光景,我能護一會兒就護一會兒吧,到時候就看他自己的造化,總好過年紀輕輕的就要接客的強,遇上野蠻粗鄙的客人,就這瘦弱的身體,沒兩下就垮了?!?/br> 白洛深深嘆了口氣,“行吧,隨你了?!?/br> 白洛喝盡了杯中水,又自覺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過兩日,又要評級了?!?/br> 玉兒聽出他語氣里的惆悵,笑了笑,“你白洛還怕這個?” “談不上怕,但覺得煩躁,像個牲畜一樣被人翻弄審視著定價格,評個三六九等,哪怕是娼妓,也想活得像個人啊?!?/br> 玉兒笑容淡了淡,白洛接著說道,“??!不想了,既來之則安之吧,總歸要這么活著,自己給自己找點樂子就完了?!?/br> “嗯,苦中作樂?” “沒錯,”白洛把水杯直直的擲在桌上,“春日來臨了,東苑湖面都解封了,我們找個好天氣出去游湖吧?再叫上易黎?!?/br> “游湖?”玉兒想了想,“到時候估計有很多人?!?/br> “無所謂了,我們玩我們的,老是在玉閣里躲著不見人是怎么回事?整的像地上見不得光的老鼠?!?/br> “嗯……行,但這時間應該約不好吧?” “沒事兒,再說唄,”白洛抬眼看了一下張竹清,“把你這小徒弟也帶去,這小家伙看著還挺招人疼的?!?/br> 張竹清手指rou眼可見的顫抖了一下,眼神復雜的看著白洛,玉兒笑著說,“你先前把人嚇著了,這會兒他可不愿意理你?!?/br> 白洛嘖了一聲,慵懶的搭一只手靠在玉兒肩上,隨口問道,“怎么,殿下一直沒來找你?” “沒,這才幾天,殿下新婚燕爾的?!?/br>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什么時候這么大方了?那時候南秋勾搭上了殿下,你可是要死要活的,那架勢,像是離水的魚,一天都離不了五殿下的?!?/br> 玉兒抿著唇,眸色淡了,“那時候太不自量力了,你就別揪著這點一直嘲笑我了,” “我怎么可能笑你,起碼五殿下還寵著你,由著你鬧,把南秋踹了,我呢,在玉閣這么多年了,一個交心的都沒有,每人周旋在不同人的身邊?!?/br> 玉兒聽著這話有些不是滋味,剛想開口安慰,白洛的手掌順著玉兒胳膊拍了拍,說道,“別,說著說著又矯情了,挺沒意思的?!?/br> “……聽說蕭玄找你了?” 說起這個,白洛樂了,“你還別說,那個蕭玄還挺逗的,武將世家出身,但是情事上還挺單純的,我讓他試鞭子他都不敢?!?/br> 玉兒手肘撞了他一下,笑著說,“你別老逗人家,好好勾住他,他人挺不錯的?!?/br> “是還行,你怎么不要?” “要不起,他非要給我贖身,” 白洛明白了,“得,你就鐵了心跟著五殿下了唄,吊死在一棵樹上?!?/br> “我本來就是殿下的?!?/br> 玉兒語調輕柔但堅定,他淡淡的望著門外,目光透過梧桐樹,隱約能看遠處的宏大的府邸,空氣氤氳凝結著,玉兒眸子里面皆是不加掩飾的愛意。 天色差不多晚了,白洛回了自己的住處,玉兒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照常沐浴清洗后庭,這種事情,玉兒習慣了自己來,并沒有讓張竹清動手。 今日玉兒沒有表演,所以洗完了他直接披著一層薄薄的紗衣,在房間里等待著恩客。 張竹清在一旁陪著玉兒,用布帕給玉兒細致的擦著頭發,“師父,你今日寫的那篇文章叫什么???” 玉兒微微偏頭,說,“折柳賦?!?/br> “師父為何最后撕了?” “寫得不好便撕了,”玉兒說,“我這里沒有書,你師公那里應該還有幾本,明天有時間你可以去拿來讀讀?!?/br> “好?!?/br> 張竹清應了下來,一邊給玉兒擦頭發,一邊問,“師公也會很多文章嗎?” 玉兒搖頭,“那不是師父的,但是師父一直帶在身上,想來應該很寶貴,你借讀的時候一定多注意?!?/br> “嗯嗯,”張竹清點著頭,布帕已經被濕潤的頭發浸濕了,他又換了一塊干凈的,正擦著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了,伴隨著一陣風,一個高大的身影跨步進來。 玉兒抬頭望過去,眼睛一亮,立馬起身赤足奔過去,將自己跌入那個人的懷里。 “殿下!” 離汀鴻與他撞了個滿懷,揉著他的腦袋,“小淵,想我了沒?” 方故淵狠狠的點頭,鼻尖在他胸膛上,貪婪的汲取著他的氣息。 離汀鴻笑著,手下移托著他的屁股,把方故淵直接抱了起來,方故淵配合的將腿環在離汀鴻的腰上。 張竹清愣愣的看著,他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師父,好像剎那間,師父變成了一個小精靈,渾身都充盈著光彩。 離汀鴻注意到張竹清,歪頭問懷中人,“這你收的小童?” “嗯,”方故淵癡念的看著離汀鴻,笑容從心底涌了出來,“我想你了,殿下?!?/br> 離汀鴻也笑著,行至床榻上,將方故淵放了下來,在一旁的張竹清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躲,慌里慌張的退了出去,最后還折回來,掩好了門。 “這小孩有點意思啊,他叫什么?” “張竹清?!狈焦蕼Y跨坐在離汀鴻身上,手環住他的脖子,“我前幾天收的,留做小童,他喊我師父,我想讓他念念書?!?/br> 離汀鴻抬手捏了捏方故淵的臉蛋,“可以啊,你也有能力教他?!?/br> “我不會?!狈焦蕼Y含情脈脈的看著離汀鴻,“我只會些床上功夫,殿下試試嗎?” 離汀鴻胯下被方故淵的臀部蹭著,已經抬了頭,他克制了一下,歪頭在方故淵耳側說,“試試,我的sao母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