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得失
從夢境脫出后,和尚不見蹤影,只需一眼顏子覺便知花語堂身上未被動過手腳,從接受了烏金葫蘆之后,連帶身體也有些不同,無需術法,僅憑眼睛就能確認情況,與宮素的眼睛略像,卻沒有那么大的威能。 然而萬事萬物,有得必然有失。陪伴他多年,如同半身的靈霄劍,從此便無法使用了。 顏子覺抱起昏迷不醒的花語堂,瞥到了背上那柄通體黝黑的長劍,這柄烏金葫蘆幻化而成的新劍,顏子覺為其取名墨離,意為莫離。 踏出廟宇的一刻,所有東西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明明景色與之前并無不同,但就像是被五顏六色的顏料肆意涂抹過一般,墻上地上全是胎兒爬過后遺留的水跡,再加上四處傳來的嬰兒啼哭,讓一切都顯得鬼氣森森。 整個小鎮未被扭曲的地方,便是種植著那棵海棠樹的青樓舊址,因為種種原因鎮上的居民刻意將之遺忘,荒廢多年無人靠近,雖得益于顏子覺當年曾在那里重新布置過法陣,但那東西隨著年月的侵蝕,其實并沒有那么能靠得住,能夠成為唯一的凈土,應該是其他緣故。 顏子覺遠遠便瞧見了宮素,道袍上有不少臟污,雖然失明,但她仍舊憑著聲音,到處搜救,然而宮素雖天賦異稟,到底只有十三歲,修為尚淺,運用道術保護自身不受侵蝕影響四處探尋,一次比一次行走得更遠,幾番下來,體力早已透支。 通過宮素的不斷努力,此處已聚集了不少人,除了突遭變故尚未反應過來恐懼發愣的,有七八人將她圍在中間,急迫的詢問著她,是否見到了自己的親人,下一次外出是什么時候,若是動彈不得,他們便要自行找人。 先前人少的時候尚且能聽宮素安排,但見盲眼少女越來越疲憊,行動力亦每況越下,擔心親朋家人的人關心則亂,人多壯了聲勢,竟將阻止的纖弱身軀淹沒,眼看群情激奮控制不住時……一道劍光劃過,將宮素與眾人隔開,速度快得驚人不說,激蕩而起的風都能刮得人面頰生疼。 “師兄!”宮素憑著腳步聲就能聽出是顏子覺了,但只有一個人走路的聲音,再加上負重不對,她立刻便知道花語堂受傷了,想要起身騰挪出足以讓人平躺的地方。 顏子覺眉眼冷峻,世人雖會贊嘆心隱道長姿容俊秀,卻不敢擅自招惹,畢竟顏道長生人勿進的氣質太過突出。尤其在看清現在他使馭的那柄劍后,便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在本能的驅使下仍不由得離它五尺以上,沒什么理由,光看著都覺得瘆得慌。 因為懼怕墨離劍,人們自覺的讓出一大片休息地來,顏子覺得以將花語堂迅速安置,然后回身按住宮素的肩膀往下施力,說道:“不必?!?/br> “師兄,對不起,都是因為——!”聽到花師兄處于昏迷之中仍因為傷口疼痛而發出的低吟,宮素無比自責,她以為造成異象的原因,是師兄離去后她沒能守好陣法,順利引導靈脈力量的緣故。 “非你之過,另有其人?!鳖佔佑X立即打斷了宮素的認錯,現在情況特殊,周圍都是驚魂未定之人,難免會被斷章取義,反倒無益。 當初的顏子覺之所以會選擇在這里滋養烏金葫蘆,皆因此處蘊有先天之氣,無形無象,周流自成,對于這樣的天地源氣修行者至多借用,但身帶邪寶烏金葫蘆的顏子覺,卻想到將其引流藏納后加以利用,所以年僅十八歲的顏子覺才能制造出“瘟神”,將流通天地之氣的靈地變成尸骸遍布的死地。人乃萬物之靈,先天之氣極易受到感召,當絕望彌漫,死亡充斥形成巨大的旋渦時,人心才會崩潰至此。 若干年后,朝廷高官的身邊的高人看出了此地蹊蹺,提議重建小鎮,利用否極泰來之勢,必保一世榮華,因此城鎮的大門,房屋的布局數量,甚至定居此地的居民,全都精心計算和篩選過,讓復蔭鎮自身就變成了陣。 但這不過只是表面而已,和花語堂分道揚鑣之后,顏子覺與宮素去到的地方,才是小鎮的本來面貌,撕開金磚玉墻假象背后的場景。不知多少嬰孩與尚未出生的胎兒,被活祭在了鎮底,小小的尸骸鋪滿祭臺,積累得一層又一層。 那時候顏子覺便明白了,花語堂的身體靈力卓絕,又因為魂魄與身子并非一體而格外敏感,才會在踏入此地時極其不適,而宮素那樣年幼的女孩子的夢里會充斥著眾多嬰孩的怨念,不是和尚故意為之,而是深受此地影響的緣故,她原本也以為自己是被爹娘拋棄的孩子,與死在這里的小生靈有著一樣的想法。 宮素看不見這些,反倒令人松口氣。 顏子覺將另一把劍交給宮素,少女摸到劍鞘時不免一驚,連忙向外推拒,但她的力道如何能與心隱道長相比,更何況宮素還有些不明情況。 “……靈霄我無法再用?!比舴鞘桥c顏子覺相處多年的宮素,旁人如何能聽出顏子覺話音中的落寞。 宮素聞言大驚,以為是靈霄劍有損,連忙將劍拔出,用手指細細摸索,卻發現并無問題,不免疑惑。 靈霄原是上官博玉為愛徒向藏劍山莊鑄劍名師所求,耗費諸多財力心力,后又陪伴顏子覺在純陽宮修行多年,已不止是柄名劍,更是一件靈器,顏子覺視其為半身,無比信任。 宮素與帶藝入門的顏子覺不同,出生后就在純陽宮修行的她,靈力至清,純澈無比,所以當她聚起靈力探索劍身時,淡藍熒光霎時鋪散而出,叫周圍的人全看傻了眼。僅憑眼前景象,連外行人都知道宮素與靈霄劍無比適配。 宮素身世奇異,資質極高,關鍵是她還很刻苦,無疑是一眾小輩中的佼佼者,再過兩年,上官博玉也會尋得一柄好劍作為她十五歲的生辰賀禮吧。 顏子覺看著宮素手中的靈霄劍出了一會兒神,終是忍不住以手指輕撫劍身,似乎與老友道別一般。宮素剛準備把靈霄回鞘還給自己師兄的時候,顏子覺已走至墨離劍處,宮素雖看不見,但能從那把劍上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息,而且絕不是什么令人舒適的東西。 “師兄……” 她能感受到那柄劍亦非凡品,但力量的根源和靈霄不同,非但沒有凝神正心的加持作用,反而會亂人心魄,但宮素心中縱有萬千疑慮,此刻卻沒有追根究底的打算,她現在有一件更優先解決的事。 許是師兄覺得她能力不足以自保,才將佩劍借她,但宮素覺得自己此時就像一個橫刀奪愛的惡霸,手里的靈霄無比燙手?!皫熜?,我一定好好跟在你后面,今后無論是怎樣的行動,絕不落單,絕不冒進,絕不逞強,力保自己不陷入危險之中,所以——!”溫吞的宮素一改常態,語速極快,一口氣說出來都不帶喘的,只差對著顏子覺發誓了。 進入復蔭鎮之后,顏子覺曾和宮素綁過牽魂絲,現在只要顏子覺愿意,通過魂力的連接,宮素便能明白他為何不能再用靈霄。 通過魂絲的徐徐而來力量,所蘊含的煞氣幾乎令宮素不曾窒息,幸虧她緊握靈霄,劍身清氣激蕩回護宮素,才讓她猛地吐出一口氣,回過神來。 顏子覺沒有半仙之體了,再無可能修仙問道,甚至連純陽宮都回不去了……他現在的樣子,與其說是半仙,倒不如說近乎于魔。 一個掌柜打扮的精明人,對顏子覺作揖道:“適才聽得這位小坤道喊您師兄,才知道是純陽宮的道長來了,我等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海涵。都說寶劍擇主,道長能使馭兩柄寶劍,可見修為高深,常人所不能及?!?/br> 雖是宮素將人一個個救回,但她也到了極限,與其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小姑娘身上,倒不如選擇她的師兄更靠譜一些,買賣人總是愿意選擇贏面更大的。一旦有人帶頭,其余諸人也都陸續懇求起來。 奈何這位道長充耳不聞,只是愣神在想事情,有位婦人見他如此,轉而去求宮素,“姑娘你心腸好,謝謝你幫了大家,還請你也求求你的師兄,救救我們的親人吧?!?/br> “對對對,純陽宮盛名在外,姑娘你這么善良,還請這位仙長幫幫我們吧,我們是真的很擔心自己的親人啊?!?/br> 知道顏子覺不好相與,想著小姑娘心腸好又耳根子軟,紛紛轉向對宮素懇求了。 宮素因為身世曾被孤立,教導師兄顏子覺又是個寡言少語的,所以宮素不擅長與人打交道,久而久之就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除了靈力純澈,有著天然親近感的人之外,面對陌生人的時候她甚至不知該怎么搭話,干脆就不說了,根據長期經驗來看,對方受不了尷尬一定會先找理由溜走的。 在純陽宮與她年齡相近,能無話不談的,讓她明白何為朋友的人,只有李慧秀。 宮素不像顏子覺清冷到讓人無法靠近,所以很快被圍上了一圈,她本就疲憊不堪,失去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見,這么多不認識的人,一人一句七嘴八舌,更有人想要伸手拉扯她,進一步懇求的。 所有的情況堆疊起來,令宮素異常緊張,靈霄劍并非一般名劍,乃是通人心意的靈器,宮素不自覺注入的靈力,頓時將圍著的一眾人等向外推出。 七倒八歪的眾人相互攙扶而起,看向宮素的眼里多少都有些怒氣和不理解,先前雖然不怎么說話,但調息過后仍舊會為大家請求而一次次搜尋的小姑娘,怎就突然之間改了態度,許是累了就不想干了吧。 “姑娘,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呀!我們不像你們修行中人有除魔驅鬼之能,但凡我會些法術,一定會把大伙救回來的!” “姑娘你慈悲心腸,之前你答應過一會兒就去救我的孫子吶!” 七嘴八舌好不吵鬧,看似出神的顏子覺緩緩轉過頭來,眾人便全禁了聲。 若非宮素救了這里的人,遇到的時候稱他為師兄,顏子覺又是一身純陽道袍,但凡在其他地方碰上,他們都不會相信這是純陽宮的人。顏子覺的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不寒而栗,再加上他用的那柄劍太過詭異,不像正派弟子。 “吵死了……”花語堂身體虛弱,一堆人吵嚷到把他這個處于昏迷狀態的人都給弄醒了,聽得花語堂開口講話,宮素喊了一聲花師兄,身體本能地對他傾斜過去?!盎◣熜?,你怎么樣了?” 明善和尚的木魚聲能把人逼瘋,糟糕的夢更是能讓他當場歸天,要醒來的虛實之間,又是一堆人的吵雜聲音嚷得他頭疼,小宮素的聲音于他而言簡直是天籟之音,“頭昏得緊,你那兒有吃的么?最好是大棗果干一類的?!?/br> 宮素沒有吃零嘴的習慣,東翻西找了一陣之后,從褪色的福袋里摸出一物,問道:“蘿卜干行么?”一邊問還一邊貼心的把自己的裝驅魔酒的葫蘆遞了過去。 花語堂一邊抱怨宮素把他當兔子喂,一邊想支起身子接過酒和蘿卜干時,顏子覺身形快如鬼魅,已將人攬入自己懷中,親自照顧起來。 “謝了?!睂m素的酒應該是顏子覺教她釀的,大體相似,滋味卻有不同,他淺淺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后又吃下好幾條蘿卜干,吃著吃著花語堂發現有股視線盯著他的嘴唇不放,一抬頭就對上了顏子覺的眼睛,那么多人看著呢,顏道長倒是半點不藏,熱切得毫無掩飾。 被純陽宮一大一小兩只羊如此著急的圍著,又是遞酒又是遞蘿卜干的伺候著,搞得他像個重要人物似的,再加上花語堂和顏子覺兩人的氛圍太過親昵了,致使周圍的人猜測不斷,竊竊私語了。 實在是盯得過火了,花語堂忍不住抬手阻了一下顏子覺的視線?!罢l能說明一下情況?” “恢復原貌?!鳖佔佑X見沒有力氣的花語堂重新靠回自己懷里,不由得眉目舒展,難得第一個開口回答?;ㄕZ堂不敢嘆氣搖頭,怕會更暈,這也太簡明扼要了,簡明到完全聽不懂的地步,還是指望一下小宮素吧。 “小鎮下藏有巨大的靈脈,那股力量大到僅僅作為朝廷高官的氣運加持未免大材小用,雖不知怎么辦到的,如此強大的力量能被陣法禁錮和引導,誰知陣法突然消潰,極清之氣霎時反轉,不受控制從陣眼沖撞而出,我……我沒能……” 顏子覺在時尚能壓制,察覺到花語堂出事了,宮素讓自己師兄先去救人,她保證一定能將失控的力量引導歸位,結果都快成功的時候,不知是她心急還是失誤,法陣突然大變,再無回天可能。 聽到這里獲救居民們都明白過來了,是這伙人擅闖了鎮里明令禁止的地方,害得復蔭鎮變成了這樣!難怪鎮里不得收留和尚道士,果然帶來了災禍! “是你們,是你們害了這個鎮子,害了大家——?。?!” “到底是誰壞了規矩,不是都知道的嗎,道士就該打殺出去??!” “你們這群禍害,害了我們還在這里惺惺作態,我們的家人還在受苦,都不愿負責,不會愧疚的嗎?!” “裝得真好啊,還以為是什么好心的,快去救人??!你們不是很有本事嗎,只會拿本事害人,不會去救人的嗎!” 在巨大憤怒的驅使下,看起來不好招惹的顏子覺,在眾人眼里都變得不再可怕,恨不得一擁而上將三人一頓好打。 顏子覺下意識去拔背后的長劍,握住劍柄的一刻,濃郁的殺氣沖入心中,驅使著他將吵雜的聲音全部消除,以他的劍術修為,無需片刻便能掃除干凈。 花語堂見顏子覺保持拔劍的姿勢一聲不吭,想著他是真的生氣了,卻見心隱道長雙目泛紅,瞳孔乃至眼眶部分延展出黑色印紋,頓時大感不妙,連名帶姓的喚他:“顏子覺!” 顏子覺一將劍拔出,眾人頓時退了好幾步,真的太奇怪了,正常人誰會用這種劍。 恰在此時,有個人從外被踹入海棠樹下,連滾帶爬好不狼狽,隨后又有好幾個人慘叫著被拋入其中,暴力救人的和尚雙手合十,踱步至眾人面前,從容說道:“與他們無關,是貧僧做的,也不用去找人了,還能救回來的,就這幾個了?!?/br> 明善的聲線溫柔平和,再暴戾的人聽到也會緩和下來,但他說出的話偏偏又是最讓人生氣的,反倒弄傻居民們。 說來怪得很,和尚的袈裟被血跡染紅,右手受傷,明明與其他人一樣狼狽,但風姿不減,依舊高雅出眾。因為復蔭鎮有眾多達官貴人出入,所以明善這樣氣質優雅如長安貴族的人,在此地最受歡迎和尊敬,所以盡管始作俑者親自承認了,但敵意卻不像面對顏子覺他們那么強烈。 “大師,這是為何?!” 面對宮素的提問,明善輕輕一笑后說道:“貧僧從長安至此,便是為了斷絕某人的前程氣運而來,現下目的已經達成,也不必讓無辜之人承擔過錯?!?/br> 宮素掙扎著站起身,若非看不見一定會跑到明善面前,盯著他的眼睛質問?!叭糁皇菫榱私財嗄橙藲膺\,為何要破壞和改寫法陣,致使先天之氣大變,讓這里變成這副模樣?。?!” 宮素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秘密,自己的愿望,就因為人心脆弱,選擇不傷害他人,甚至是幫助別人,才更可貴。 掌門曾說過,修劍即修心,不單單只是道術劍法而已,真正的修行,是在你擁有了力量之后,越強的人只會越難,因為生命太脆弱,而人心經不起考驗。 “小友,貧僧未曾改變什么,這才是復蔭鎮真正的樣子?!?/br> 此言一出,不止是宮素,連其他人也全怔住了,這是周邊無數人憧憬之地的真正模樣,是在開玩笑么? 花語堂立刻明白顏子覺先前說的是什么意思了,于是揪住顏子覺的衣袍,幾度難以開口,最后才艱難的問道:“……是那些嗎?” 孩子,甚至連孩子都稱不上,一眼都未看到過世界的小生命,他們從根源上和宮素很接近,宮素也是在母親肚子里未能正常出世的孩子,難怪會在夢里將她拖入他們所在的那方。 顏子覺靜靜看著花語堂,瞳孔的黑印漸漸退去,手中墨離的戾氣亦漸漸消散,答道:“是?!?/br> 花語堂真的無法理解,他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無法理解那群人,為了高官厚祿一己私利,竟能泯滅人性到如此地步,沒有人知道繁榮之下,究竟掩埋著多少尸體與生命。 “但有蹊蹺?!?/br> “怎么說?” 除了純陽宮所授的學識之外,顏子覺還懂得許多旁門左道的東西,許是刻在腦子里的記憶,要用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浮現,換言之心隱道長無論正統的還是野路子都會,是個實打實的陣法高手。 “此地含有兩個法陣,一虛一實,一陰一陽,表面以房屋居民布下的陣尚且龐雜精密,藏在其中蘊集之力何等強大,若只護一人氣運,不必如此?!?/br> “……你這個說法,有點熟悉?!碧崞疬@個,花語堂不免又想到前塵往事,手指不自然的發抖,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是白得近乎透明?!胺浅O瘛?/br> 顏子覺的長劍并未回鞘,而是執劍將人摟緊在懷,在花語堂耳畔說了“是”字,安定感透過顏子覺的體溫一點點傳到了花語堂身上,不安的情緒亦漸漸緩和了下來。 這手法與蘇鈺姐弟兩的墓xue如出一轍,一陰一陽,虛冢真墓,暗藏玄機,祭臺聚靈。 “一定是他……他到底想做什么?我很怕我們的所有行動都在他的算計之中,會正中他的下懷?!?/br> 花語堂的擔心唯有顏子覺明白,但一個失去記憶多年,另一個則是渡魂醒來,連微真人的局早就布好了,他們根本搶不到先機。 事不關己,靜靜立在一旁的明善卻插話道:“至少你們在復蔭鎮發生了變故?!笔盏交ㄕZ堂詢問的目光,和尚不急不緩的解釋道:“你的心隱道長,再也無法修煉得道了?;蛘哒f連正常人都算不得了,他不得不隨時集中精神,將自己從殺戮和破壞欲里拉回能思考的狀態。小僧覺得……危險至此,莫說修仙了,近乎成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