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離開;打蛇七寸;正式離婚;新生活
顧淮安出來之后,轉達了沈少校的意思。 千夜卻搖搖頭,“我不走?!?/br> 不是因為她對沈清和還有感情,而是不能把顧上校拖下水。丈夫生產,她跟別的男人,還是老公的領導走了,算怎么回事呢?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事情結束后,她能一走了之,可顧淮安怎么辦? 不要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沈清和原本就不是君子,在危機時刻,他能擔心自己受驚?就算他勢必要這么做,也絕不是他說的原因。 旁邊還有孫咫旸和劉軍醫,顧淮安不好說什么,“沈少校再三請求我帶你離開,你還是跟我走吧!” 千夜仍舊堅持,“我現在還不能走?!?/br> 孫咫旸在一旁勸道:“嫂子,既然沈大哥請顧團帶你走,你就先走!你也不想沈大哥一邊生孩子,一邊擔心你吧?” 千夜迷惑地看向孫咫旸,心想:怎么人人都能做到如此自然的表里不一! 劉軍醫見大領導都發話了,也勸道:“待會可能要給沈少校推腹,那場面普通人看了,怕是要留下心里陰影。沈夫人,您還是回避一下吧!” 千夜看著顧淮安焦急的眼神,點點頭,上樓收拾出一些簡單用品,離開了沈家。 車上,千夜坐進副駕駛,仍能聽到一樓臥室沈清和的產痛聲。 千夜:“我不該走?!?/br> 顧上校側頭看她,“你還擔心沈少校?” 千夜:“我擔心你。對你名聲不好?!?/br> 顧上校笑了一下,握住千夜的手,“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只問你,你想走嗎?” 千夜點點頭,“想!” 顧上校發動汽車,“你想走就走,不要考慮其他。剩下的事,交給我吧!” 千夜莫名覺得顧淮安十分可靠,放松身體,讓自己陷進車座里,“但愿他生完孩子能履行諾言?!?/br> 顧上校目視前方,聲音沒什么起伏,“希望不能寄予不值得信賴的人身上!” 千夜實在是累極了,精神和體力都達到極限,一旦放松下來,便不自覺闔上眼睛,陷入睡眠。 顧淮安將千夜安排在一處安靜的住所,讓人收拾干凈。他將廚房布置得豐富多彩,食材也多樣,便于千夜錄視頻。顧上校還專門牽了網線,以后千夜就不用去指揮大樓蹭網了。 沈清和掙扎了三天,最后還是遭受了推腹和側切,才艱難生下一個男孩。大量失血讓他虛弱不堪,劉軍醫說,他傷了根基,以后都無法生育。 孩子降生第五天,營地接到上級命令,到山里執行任務,顧上校派出兩個營的兵力,孫咫旸奉命帶隊外出。 沈清和產后第八天,新生兒頭部一側出現圓形腫物,劉軍醫與其他軍醫會診,初步判定是嬰兒顱內血腫。畢竟部隊里沒有專門的兒科醫生。如果是顱內血腫,嬰兒可能在3-8周中自行吸收,但也可能導致腦損傷或者病理性黃疸,都是要命的病,懈怠不得。 孫咫旸不在,沈清和不放心把孩子交給別人,只能拖著虧空的身子帶兒子去市區就醫。 二營副營長和一個排長陪沈少校過去,一走走了大半個月,新生兒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水腫、血腫、黃疸。然而,孫營長出任務,其他人都回來了,只有他留下做掃尾工作。 沈清和精神瀕臨崩潰,不得已給顧淮安打了一通電話。 沈少校聲音萎頓飄忽,猶如一縷游魂,“顧團,孫咫旸什么時候能回來?” 顧淮安沉聲說:“沈少校,孫營長在執行任務!” 沈清和:“可是,我聽說,其他人都回來了?!?/br> 顧淮安:“需要有人留下掃尾?!?/br> 沈清和半帶哭腔,“請您調他回來吧!我這里……” 顧淮安冷硬地打斷他,“沈少校,首先,你是個軍人!你作為指導員難道不懂未參加任務人員,不得打探、干涉任務詳情的紀律?” 沈清和雙唇顫抖、六神無主,“我……軍法不外乎人情……” 顧淮安:“軍法從來就沒有人情!” 沈清和張張嘴,聲音暗啞,“孫營長的兒子危在旦夕,他需要親生父親在身邊。請您調回孫咫旸吧!求您了!” 顧淮安在電話那端冷笑一聲,“你終于承認,你兒子是孫咫旸的了?” 沈清和愣了愣,無力地說:“是!” 顧淮安:“那你還牽著你老婆做什么?等著升職嗎?” 沈清和:“顧團,您這是什么意思?” 顧淮安:“字面意思。你說過的話,不用我提醒你吧!” 沈清和閉了閉眼,腦子里飛快運轉,“好,我和千夜離婚……您什么時候讓孫咫旸回來?” 顧淮安:“你簽字之后?!?/br> 沈清和:“顧團,離婚需要走程序,我兒子這邊離不開人?!?/br> 顧淮安:“看來你還是不需要孫咫旸?!?/br> 沈清和從來不知道顧上校會掐住人的七寸窮追猛打,他艱難地喘息一聲,“顧團,您能不能講道理!軍人離婚需要政治處協調,還要去地方辦手續,我兒子……” 顧淮安再次打斷他,語調卻是不疾不徐,“你跟千夜講道理了嗎?還不是機關算盡占盡便宜?孩子不是她的,你憑什么要求她等你生完孩子再離婚?還要等你升職!你這點伎倆都用在女人身上了,你還配做軍人嗎?如果你想要孫咫旸回來,自然有辦法快速離婚。我相信你的手段和人脈!我在這里靜候佳音!”說完,也不待沈清和回復,便掛斷電話。 千夜再次見到沈少校的時候,他瘦得形銷骨立,只有身前的肚子還沒縮回去,突兀的撐著衣擺。 沈清和頭發長了,遮住眉眼,由于孕激素的原因,倒沒胡子拉碴,只是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很差,雙眼無神。 政治處陳處長主持了離婚調解,他看了看沈清和,說:“沈少校,你才剛生完孩子,不再考慮考慮了嗎?” 沈清和搖搖頭,“我們夫妻感情已經破裂,雙方自愿離婚,請組織批準?!?/br> 陳處長嘆口氣,又轉向千夜。 千夜不等他問,便說:“我的想法早就說了,您不用再勸?!?/br> 陳處長為沒能挽回一段婚姻而沮喪,“我最后問一遍,你們都想好了?” 夫妻雙方點頭,陳處長在離婚申請上簽了字,遞給沈少校。 千夜和沈清和走出政治處,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沈少校眼前一黑,差點摔倒,還是旁邊的千夜扶了他一下。 沈清和推開她的手,費力喘了兩口氣,才開口,“沒想到顧淮安會下狠手,用孫咫旸逼我和你離婚。他是從死人堆爬出來的,真是什么都不怕。你以后……好自為之吧!” 千夜淡淡說:“沒有他,你會一直不跟我離婚嗎?” 沈清和一愣,“當然不會。我說過,生下孩子,我就放你自由?!?/br> 千夜:“結果有分別嗎?”她頓了一下,又說:“你原本就要和我離婚,孫咫旸也會回來,結果沒有任何改變?!?/br> 三天后,千夜收到了加急快遞來的離婚證。 離婚本來需要當事人到場,沈清和為了讓孫咫旸快點回來,動用了一些人脈,由雙方代理律師辦理。離婚協議也是兩個人提前簽好的,婚房由男方全款購買,沒寫女方名字,房子孩子都歸沈清和。車子和大家電是女方買的,仍歸千夜。夫妻沒什么共同財產,也就不需要分了。 看到離婚證,千夜恍如隔世,長長舒了一口氣,她終于和沈清和徹底沒有關系了! 當天晚上,千夜做了一大桌菜,準備和顧淮安一起慶祝。 顧上校傍晚進門,看到餐桌上的菜,不禁問:“今天要直播嗎?” 千夜的眼睛笑成好看的月牙彎,“慶祝我自由了!” 顧上校眨眨眼,“收到離婚證了?” 千夜點頭,“是?!彼沽艘槐t酒,遞給顧淮安,與他碰杯,“謝謝你?!?/br> 顧上校:“我也沒做什么?!?/br> 千夜:“如果沒有遇到你,我真不知道會被他欺負成什么樣!” 顧上校:“我們當兵的,都沒什么信仰。但我信因果,種什么因,得什么果,現世現報?!比绻粓?,我就給他報應。 千夜覺得顧淮安的話,十分有理,給他夾了一箸菜,“餓了吧!多吃點,你太瘦了!” 顧上校咬咬唇,低頭將盤餐里的茄子放入口中。茄子燉得軟爛入味,與rou沫完全融合。但顧淮安還是一陣反胃,他強壓下惡心感,又夾起千夜投喂過來的藕片。連喝三大口水,才將食物囫圇咽下去。 千夜察覺出他不對勁,“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顧上校擺擺手,剛要說話,突然臉色一變,沖進洗手間,將胃里的東西全悉數吐出來。 千夜一怔,倒了杯淡鹽水,送進浴室,“你……犯胃病了?” 顧上校擦擦嘴角,臉色蒼白,“厭食癥……” 千夜心中暗想:前幾次見他,都在飯桌,也沒見他嘔吐。她不知道的是,壓力大、緊張都會加劇顧淮安的厭食癥,這種病與精神相關。 顧上校抱歉地說:“我沒事,這些年,這個病時重時輕。對不起,浪費你一片心意?!?/br> 千夜從錯愕中回神,“沒關系,你也不想的。哦,對了,上次你說過厭食癥,我查了資料,說可以吃點清淡的流食,我煲了湯,你喝一點?” 顧上校點點頭,“好?!?/br> 千夜去廚房盛了一碗老鴨湯,放在顧淮安面前,“你不是說,看我吃飯很有食欲嗎?你就看我吃,湯能喝就喝,不要勉強?!?/br> 顧上校又坐回桌邊,守著一小碗湯。他看到對面的千夜夾了一片糖醋藕,細細咀嚼。剛才他覺得難以下咽的東西,讓她吃出享受的感覺。他看見她的舌尖舔過嘴角的醬汁,看到她潔白的牙齒,紅唇微微開合。 以前,隔著屏幕能勾起他的食欲。而今,他卻有些呼吸困難,不好意思直視她。 顧淮安咽了口唾沫,無知無覺地端起鴨湯,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千夜將一只蟹腿高高吊起,放進嘴里,笑著說:“老鴨湯好喝嗎?” 顧上校心跳如鼓,完全不知道剛剛喝了什么,“好喝?!?/br> 千夜擦擦嘴角,站起來走到顧淮安身邊,“幫你再盛一碗吧!” 顧上校仰頭看她,他想觸碰她,但遲遲沒有抬起手。 千夜嘴上說著,卻將皓腕搭在顧淮安肩膀,她感到,顧上校渾身一僵,呼吸都變輕了。千夜對他既心疼又感激,俯下身,想親吻他的嘴唇。然而…… 顧上校連忙后退,差點打翻椅子。他不知所措站在原地,與千夜相對。 千夜問:“你不愿意嗎?” 顧上校:“我……不是攜恩圖報……” 千夜:“我知道,我喜歡你?!?/br> 顧上校:“我精神狀態不穩定,會拖累你的……” 千夜上前一步,抱住他,“你的事,我聽過一些。你愿意的話,可以說給我聽?!?/br> 顧上校想推開她,卻舍不得,“不能說,部隊有保密協議,誰也不能說……” 千夜拍拍他的背,“好,不說,不說。讓我陪著你,好嗎?” 顧上校閉上眼睛,“你會后悔的!” 千夜:“想那么遠干什么?”她的手,摸上他的勁瘦腰側。 顧上校眼睫翕動,聲音有些不穩,“我可能……我不行……我有創傷后應激精神障礙……” 千夜踮起腳,含住他的唇,“你不行,我行。讓我來,好嗎?我來救你……” 顧上校喘息一聲,跌進沙發,“我不值得你愛……” 千夜:“不,你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