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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刺心在線閱讀 - 1-5章

1-5章

    第一章

    天上沒有星月,夜色黑得像墨一樣。深山之中有幾間茅屋,昏暗的燈光在初冬寒冷的北風中顯出了一點溫暖。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窗前,手扶著粗木窗框靜靜地望著遠處寂靜的山林,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眼神微動,如獵豹般掃視著不遠處的樹林,很快他便轉身進入里屋喚起一家人,全家人都佩刀拿劍來到院子里。

    這時,林中一陣刺耳的呼哨聲響起,二十幾名黑衣人手持利刃,如餓鷹撲食一般猛撲過來,目標就是院中這四個人。庭院里的四人,其中一個是那名魁偉英武的壯年男人,還有一個身材清瘦、面容斯文的文士模樣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另外就是一個美貌婦人,還有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

    庭院里雖然人少,但幾個人卻絲毫不顯慌亂,三個大人把男孩圍在中間,形成一個三角形,應對著一群刺客。刺客們像一群嗜血的野狼,惡狠狠圍攻上來,眼神兇光大盛,恨不得立刻把四人砍成碎片,他們的招式簡單卻狠辣,甚至絲毫不在意自身的喪亡,唯一的目標就是殺死眼前這四個人。

    石錚一刀刺入一名刺客胸口,將死尸蹬飛后又向另一名刺客砍去。見這批刺客訓練有素,而且好像殺人機器一般不顧自己的性命,石錚冷冷哼了一聲,果然是自幼就受到嚴苛訓練的死士。

    刺客雖然人數眾多又兇狠不顧命,但三個人都武藝高強,連那孩子也能不時放出兩枚暗器,因此情勢雖然緊張,四人倒也并未太落下風,不多時周圍便倒下了三四具殺手的尸體。

    忽然刺客首領打了個呼哨,幾名刺客竟調轉方向,專攻那婦人,婦人這里頓時壓力大增,不由得有些手忙腳亂,招數便出現了些許破綻。一名刺客尋到漏洞,竟從她身側突入保護圈中,直取那孩子,雪亮的鋼刀呼嘯著劈下,那種力量如果落到男孩身上,立刻就能把他劈成兩半。

    石錚閃電般回身急救,一刀刺中殺手右肩,又一腳狠踹在他胸口上,踢得他飛出去兩丈開外,黑衣人的身體把結實的籬笆撞得粉碎,重重落到地上后,勉強支起身子想爬起來,繼續執行任務,卻劇烈地咳嗽起來,頹然倒在地上。

    院子里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僵冷的尸身橫七豎八,殷紅的鮮血流灑在薄雪覆蓋的地上,形成一幅詭異殘忍的畫面。

    四個人的身上都帶了傷,但周圍的刺客也越來越少,殺手們的任務已經失敗了,憑他們幾個人無法完成刺殺。但他們卻像不會思考一樣,依然不顧一切地瘋狂攻擊。終于最后一個殺手也倒了下去,山谷中的兵器撞擊聲停止了,周圍一片寂靜,連寒號的山鳥都仿佛被嚇住了一樣,不再啼叫。

    石錚默然片刻,走上去挨個試探還有沒有殘存的敵人,尖刀扎入橫躺的身體上,發出極輕微的割rou聲,卻沒有任何一具人形物扭動哀叫,果然是都已經死透了。

    這時男孩忽然說:“爹爹,他們為什么要來殺我們?今后還會再來嗎?”

    石錚眼神一黯,道:“他們的主人暗昧不明,盡做些自毀長城的事情。至于今后,琢兒不用擔心,恐怕他支持不了太久了?!?/br>
    旁邊的文士撕下一個黑衣人的衣襟擦著長劍,幽幽地說:“秦軍攻勢兇猛,只怕他們頂不到明年春天了。不過你當初結怨太多,這批人也不知是他派來的,還是那些素日與你作對之人的手下,若能弄清楚自然最好,否則他縱然倒了,只怕其他人還會糾纏不清?!?/br>
    石錚點頭道:“七哥所言甚是?!?/br>
    這時那女子突然指向一處,驚呼道:“錚哥,你快看,那人還沒死!”

    石錚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見稍遠處有一個黑衣人晃晃悠悠強撐著坐了起來,眼神直勾勾地望向這邊。

    石錚冷笑兩聲,道:“沒想到居然還有活口,差點忘了他。容容,我過去看看?!?/br>
    石錚大踏步走了過去,來到那人身邊,長刀逼在他脖頸上,一把扯下他蒙面的黑布。此時月亮終于從云層后鉆了出來,借著月光,石錚看清了刺客的臉,這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不過二十出頭年紀,一張臉長得十分普通,此時或許因為失血也或許由于驚恐,臉色白得像死人一樣,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面前的死神。

    石錚在他身上摸了一遍,把匕首飛鏢都丟的遠遠地,讓他再無法傷人,然后居然微微一笑,問:“你屬于哪個組織?是誰派你來的?”

    殺手的身子輕輕發抖,卻緊抿嘴唇不肯說一句話,眼神也更加緊張。

    石錚刀上加了力道向他rou里壓去,一道血流從刀身淌了下來,石錚陰沉的聲音加緊逼問:“你快說出來吧,否則我的刀一點點割到你的骨頭里去,把你的喉頭和氣管都割斷了,就像鋸木頭一樣,讓你成個無頭鬼。你想聽刀子據骨頭的聲音嗎?”

    殺手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不受控制地喃喃說了聲:“不要?!?/br>
    石錚眼中異光一閃,看向殺手的眼神中透著新鮮,壓低聲音繼續問:“好好說出來是誰派你來的,我不會讓你太痛苦,否則你該知道各種酷刑的手法?!?/br>
    殺手的上下牙不住碰撞,同來的同伴只剩下他一個人,他自然知道自己會遭受到什么,他的目光漸漸散亂,呼吸也急促起來。就在石錚以為他要招供的時候,他卻突然一聲大叫,雙手猛地去推架在脖子上的利刃,手掌割在刀刃上頓時皮開rou裂,鮮血迸流,他的身子也支持不住,無力地向后倒了下去,失控地揮舞著雙手大聲喊叫起來。

    石錚見事情突變,生怕他使詐,刀尖緊逼在他胸口,這時忽然一個孩子的聲音傳來:“爹爹,他怎么這么古怪?”

    石錚回頭一看,見妻子燕容、摯友余溪和兒子石琢都來到身邊,殘存刺客的怪異表現讓他們也有些吃驚。

    余溪手捻長髯,道:“有些不正常,阿錚要小心?!?/br>
    石錚點點頭,轉過頭仔細觀察那刺客,見他狂亂地舞動著兩只鮮血淋漓的手,似乎要把面前的妖魔鬼怪統統趕走,口中怪叫著:“不!不要!別過來!”。

    他的身子扭曲痙攣,看在少年石琢眼里就像有一次下山到鎮子里趕集,在集市上看到的一個羊癲瘋發作的人一樣,可怕而又可憐。

    石錚一腳踏住他不住亂動的身子,雙眼如利劍般緊盯著他的臉辨別真偽,片刻之后揚手一巴掌抽在他臉上,厲聲喝道:“少要和我裝瘋賣癲,我當年不知審問過多少俘虜,豈能被你這種小兒科的手段騙了!還不快說,你的主人是誰?”

    刺客挨了這一下重手,立刻像被巨雷震住一樣猛抖了一下,口中的叫喊也頓住了,兩手在空中僵了一下,無力地摔落在地上

    這人陡然安靜下來,兩只眼睛恐怖失常地呆瞪著石錚,緊咬牙關不住磨牙。他起初幾乎停止了呼吸,少頃終于又喘息起來,氣息越來越粗重急促,兩手也開始在地上胡亂抓著,嘴唇也終于動了動,說起話來。

    一旁的石琢豎起耳朵聽他說話,卻竟然聽到他說著“鬼!鬼!別過來!別抓我!”

    氣得石琢怒道:“你才是鬼!都是你們在害人!”

    燕容摟住兒子,道:“阿琢,別多話,聽你爹爹問他?!?/br>
    石琢便抿緊嘴唇不再說話。

    刺客的眼神移向石琢,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話,石琢的話好像讓他清醒了一些,他的眼神清明了一點,卻仍無意識地說著:“不!別殺我!我不要死!”

    石錚盯著他的眼睛已經看了好一會兒,這時收起長刀,放平和了語氣,引誘著他,說:“我不殺你,現在和我說,是誰派你過來的?”

    刺客聽了“不殺”這兩個字,似乎放松了一些,顫抖著迷茫地說:“是……是上面?!?/br>
    石錚微微一皺眉,又問:“上面是誰?”

    刺客哀鳴了兩聲,散亂不連貫地說:“是隊長,隊長帶我們過來……誅殺逆賊,可是現在他死了……”殺手的視線看向那一地的尸體,忽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他們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你很快也會殺了我的!哈哈……嗬嗬……”

    他的兩只手又開始亂舞,現在他手上不但滿是鮮血,還沾了許多泥土,又骯臟又猙獰。

    石錚冷靜無情地說:“你把話都說出來,我就不殺你。我問你什么,你就說什么,說完我就放你走?!?/br>
    刺客的狂笑聲止歇了一會兒,他直直地看著石錚,似乎是想判斷石錚說的是真是假,終于刺客想清楚了,他承受不住似地狂亂地說:“你騙我!你不會饒了我的!你現在留著我的命,是為了要問我的話,等我全都說了,你就會割斷我的喉嚨,把我埋在籬笆下面。啊……不!……”

    他雙手緊抱住自己的頭,聲嘶力竭地哭叫起來。

    第二章

    石琢看著父親把殘存的刺客拖到柴房里,驚異地問母親:“娘親,那人瘋了嗎?爹爹要把他怎么辦?好像什么都問不出來的?!?/br>
    燕容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道:“他是不是真瘋還不一定,你爹自有辦法。你先回房休息吧?!?/br>
    石琢回去安歇后,三個大人把院子里的尸體清理干凈。

    余溪一邊提著一名刺客的雙腳把他拖到坑里去,一邊笑著對石錚說:“你倒是越來越心慈了,那賊子若不是當真失心瘋了,一定是狡猾之極,留下來有什么用處?”

    石錚沉默片刻,道:“或許能問出些什么也說不定,他雙手筋脈已斷,使不出力來,現在就是個廢人。有你這個銀狐在,料他也做不出什么?!?/br>
    余溪接了他這一頂高帽,哈哈一笑,不再多說。

    經過這一場刺殺,這個已經定居幾年的地方不能再住,幾人連夜收拾東西,第二天天色剛亮,就套了馬車帶上家當,搬入山中更深處,幾間茅屋則被一把火燒了。

    刺客也被拖上車一起帶走??赡苁亲蛞挂呀浻帽M了力氣,現在又被繩索綁得粽子一樣,這一次他倒沒怎么鬧,只哀叫了幾聲,便再無聲息,仿佛沒有生命一樣癱在那里。

    石琢和母親一起坐在車里,他不住看著對面那個死氣沉沉的殺手,他記得昨夜就是這個人繞過母親,差點殺了自己。不過此時這人再沒了昨晚的兇殘,就像個破麻袋一樣直挺挺躺在那里,一臉灰敗,甚至連眼珠兒都久久不轉動一下,要不是胸口還略有起伏,石琢真以為他已經死了。

    石琢很奇怪,自己如今居然不恨他,或許是因為他現在的樣子太可憐了,就像一只被拔去爪牙的豺狼。

    燕容見兒子不住看那刺客,便笑著問:“阿琢,你看他做什么?難道要替你爹爹審審他?”

    石琢搖頭道:“娘親,我只是覺得他長得倒不太壞?!?/br>
    燕容歪著頭看了看,笑道:“別說,還真有點味道,昨晚他可不是這樣的?!?/br>
    晚上歇在山林之中,這里沒有人煙房屋,只能簡單地搭個帳篷,五個人都擠在里面。

    燕容在火盆里生了炭火,準備做些簡單的飯食。

    哪知刺客見到了火,不但沒感覺到暖和,反而驚恐地尖叫起來,拼命向遠處挪著,混亂地說著:“別!別燒我!別吃我!”

    石琢驚訝地問父親:“爹爹,他為什么怕成這樣?難道他以為我們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嗎?”

    石錚沉穩地說:“恐怕是吧,他從前一定見過類似的刑罰?!?/br>
    一旁的余溪懶洋洋地說:“用火能玩兒出的花樣可多著呢,他現在是傻子一樣,否則說出來的東西更多,你用心瞧著他,可有趣呢!”

    石錚好笑地說:“你別亂教他,刺客有什么好看的?”

    余溪絲毫不以為意,道:“你把他留下來,今后的事可多著呢?!?/br>
    石錚不再言語。

    燕容煮了些粥又烤了幾張餅,一家人開始吃晚飯。石琢邊吃邊看那刺客,想看看他聞到飯食的香味會有什么反應,畢竟這人早上中午都沒有吃飯??赡侨说难劬s只呆滯地向團團圍坐的一家人看了看,便又直勾勾地盯著帳篷頂部,好像根本不會覺得餓。

    余溪看出石琢的想法,便解釋道:“他們這些人都十分堅韌,餓個三天兩日都不在話下,有時不吃不喝潛伏幾天也是有的,再說現在這個樣子,給他飯他也不敢吃?!?/br>
    石琢吃完了飯,想了想,便用碗盛了一點粥,湊過去用勺子舀了一點,送到刺客嘴邊,輕聲道:“你吃吧?!?/br>
    刺客迷茫地看著他,好像沒聽懂他的話,石琢又重復了兩遍,他這才似乎聽明白了,顫抖著嘴唇把口張開一點,石琢手上的勺子一傾,粥就灌了進去。殺手仿佛吞吃空氣一樣,把粥咽了下去,根本不去分辨里面加了菜干和rou絲,仿佛吃什么都是一樣。

    石琢又喂了他兩勺,刺客本來像木偶一樣給東西就吃,可突然之間他仿佛想起了什么,驚叫一聲扭過頭去,勉強翻轉了身子蜷縮起來,不住發抖不肯再吃。

    石琢有些愣神,跨過他的身子,到他面前又喂他吃粥,可這次殺手無論如何也不肯吃了,只恐懼地說著:“不要!不要!”

    石琢實在奇怪,便問余溪:“余伯伯,他為什么突然不肯吃東西?剛剛還好好的?!?/br>
    余溪打了個哈哈,道:“傻孩子,你當他剛才好好的嗎?他只是一時沒想到而已,現在聰明起來,就怕你在粥里給他下藥了。被擒的刺客,有些就會這樣活活餓死嚇死?!?/br>
    石琢撓撓頭,道:“可是粥里沒毒?!?/br>
    余溪撕著餅,呵呵笑道:“可是他怎么會知道呢?就算你告訴他,他傻兮兮的也聽不懂,即使聽懂了也不會信,對于他來說,吃敵人給的東西就是在吃毒藥?!?/br>
    石琢有些苦惱,試著又喂了刺客幾次,刺客除了更害怕之外,沒有別的反應。他只得放棄了。

    過了一會兒,石琢喝水時突然靈機一動,拿筷子蘸了一點水,滴在刺客干裂的唇上,刺客干燥得滲出血絲的嘴唇被水珠一潤,就像久旱后龜裂的土地被甘霖滋養一樣,立刻顯得有了一絲生機??时瑞I更難忍受,他再顧不得有毒沒毒,抿著嘴唇便吮吸起來,或許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水珠是有人喂給他的,只當是天上下雨,雨水落到自己嘴里而已。

    石琢看著有趣,便又滴了兩滴水給他,看他像一只連眼睛都沒睜開的幼犬吮吸奶水一樣吮著水珠,覺得分外好玩,便樂此不疲地玩了起來。

    余溪見他玩兒的開心。便對石錚說:“阿琢倒是找了個好玩意兒?!?/br>
    石錚看了看那兩個人,心中涌起一絲警惕。

    第二天,刺客仍是不吃不喝,只有石琢用筷子沾一點水喂給他,他才能嘗到一點水分,可若是用杯子給他喝水,他就又哆嗦起來。石琢實在不能理解,明明是同一個杯子里的水,讓他用杯子喝他就害怕,用筷子喂給他,他就肯喝,失心瘋狂的人果然不一樣。

    到了第三天,刺客已經疲弱不堪,奄奄一息,臉色白得就像鬼一樣,石琢總覺得他這一口氣呼了出去,下一口氣就要斷了。

    余溪似笑非笑地看著石錚,話卻是對著石琢說的:“小鬼,如果不想讓他這么快就死,今兒就得給他上藥,讓他吃飯?!?/br>
    石琢這幾天擺弄那刺客擺弄得正來勁兒,聞言連忙說:“余伯伯,我現在不想他死,你快把傷藥給我?!?/br>
    石錚沉靜地說:“我來吧。七七,把藥給我吧?!?/br>
    余溪摸了摸鼻子,道:“沒事兒叫人家小名做什么?”

    卻仍是從藥囊里拿出一個瓷瓶,又拿了一卷干凈棉布遞給石錚。

    石錚接過東西,走過去解開刺客身上的繩索,打算給他上藥。

    哪知原本沒了聲息的刺客見這殺人無數的殺神解開自己的衣服,露出皮rou ,一幅幅血淋淋的刑罰畫面頓時浮現在眼前,嚇得他一個激靈,殘存的氣力剎那間全都聚了起來,兩只沾滿血污的手掌擋在胸前妄圖阻止石錚,口中沙啞凄厲地哀號道:“不!別殺我!求求你,饒了我!鬼!鬼!別過來!”

    石錚按住了他,皺了皺眉,道:“你聽我的話,我就不殺你?!?/br>
    刺客片刻之間似乎清醒了,頓時安靜了許多,呆呆看著他,道:“你別殺我,我聽你的話!”

    石錚點點頭,以為他不會再反抗,哪知剝開他的衣服露出胸膛的時候,刺客竟忘記了方才的承諾,重又掙扎起來。

    石錚可沒心情再哄他,況且也根本不把他這一點反抗看在眼里,鉗住他的雙腕便要強行上藥。這一下刺客更是驚駭到了極點,發出的慘叫已經不似人聲,竟像是從地獄里傳出來的聲音一樣,仿佛能從喉嚨里噴出血來。

    石琢有些不忍心,便說:“爹爹,他很怕你,讓我來吧,我每天喂他水喝,他或許沒那么怕我?!?/br>
    石錚被刺客叫喊得煩心,心想反正這殺手已經廢人一樣,兒子雖年少,但自幼習武,盡制得住他,便放開刺客,隨他去了。起身時看到那人脖子上掛了個東西,便順手拉斷絲線,把那墜子拿走了。

    石琢蹲在仍狂叫不已的刺客面前,輕輕按住他,溫和地說:“你別叫了,你看清楚,是我。我每天給你喂水的?!?/br>
    石琢說了好一會兒,刺客這才看清楚是他,慢慢安靜下來。

    石琢松開了他,看著這仍在不住喘粗氣的男人,輕輕地說:“你的傷很疼吧,我來給你上藥,你別亂動?!?/br>
    刺客也不知聽懂沒有,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呆呆地看著面前清俊的男孩。

    石琢用指尖挑了一點藥膏給他涂在傷口上,原本不住流血的傷處立刻止住了血。由于綁得緊,這些天刺客又不斷掙扎,因此身上的傷口常常掙裂,血就從來沒有停過,有些地方甚至已經潰爛。

    石琢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遇到化膿的地方便用布遮住他的視線,拿一根銀針輕輕挑破膿腫。

    但即使石琢這樣輕手輕腳,卻仍是弄疼了他,刺客不知被他碰到了哪里,忽地身上一抖,驚恐地一把推開石琢,抱住自己的身子縮到一邊,嗚咽著哀叫道:“疼!好疼!別碰我!別打我!”

    石琢冷不防被他推開,見他怕疼,連忙安慰道:“你別怕,我不是有意的,以后不會了,一定輕輕地。你過來,我接著給你上藥,上過藥就不疼了?!?/br>
    刺客恐懼地看了看石琢,又看了看那瓶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尖叫道:“那是什么藥?”

    石琢有些莫名其妙,回答道:“是傷藥??!你身上有傷,當然要涂傷藥?!?/br>
    “不!是毒藥!你們不會給我傷藥的!好疼??!不要!”刺客恐懼之下竟用手去抓已經涂了藥的地方,想把“毒藥”抓下來。

    第三章

    余溪按住那人的兩只手,石琢一邊輕聲安撫一邊迅速地給他處置傷口,好不容易忙完了這事兒,石琢累得一頭汗,再看那男子已經嚇去半條命。

    余溪將那人的雙手在胸前縛住,免得他亂抓亂動,然后沖石琢怒了努嘴,道:“他只聽你的話,你讓他吃飯吧?!?/br>
    石琢端了一碗粥過去,見這人還處在驚嚇之中,便慢慢地說:“已經沒事了,你別再多想,喝點粥吧,肚子吃飽了,就不害怕了?!?/br>
    石琢舀了一勺粥剛想喂給他,見對方仍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立刻想到之前他總是懷疑粥里有毒,不肯入口,只怕這次也是白喂。

    石琢想了想,當著他的面把粥放到自己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了吞咽下去,然后一笑,道:“很好吃。你看,沒放不好的東西。你很餓了吧,我聽到你肚子里在叫??鞆堥_嘴喝粥吧?!?/br>
    匙子輕輕點著那人的下唇,示意他張開嘴。刺客見石琢當真吃了第一口,看來果然沒有下毒,這次不是要害自己,他實在餓得很了,遲疑了一會兒,終于猶猶豫豫張開嘴把那一勺粥吃了進去。

    刺客吃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第三口,石琢一邊喂他,一邊觀察他的臉色,一看到他有驚懼的神色,就安慰他兩句,那樣子活像在調弄一只認生的貓。

    刺客喝下一碗粥后,枯涸生疼的腸胃中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令他原本繃緊的精神也放松了一些,不再覺得自己馬上就會死。

    在山中又走了幾天,穿過一個隱秘的洞xue,進入一個山谷,山谷中立著一個孤零零的墳墓,墓碑上刻的是“無生塚”,石琢上前以特殊手法搖動著石碑,片刻之后巨大的墓門咯吱吱沉重地打開了,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幾個人連著馬車都進入墓xue,之后墓門又緩慢關上,仿佛從來沒有來過人一樣。

    這處秘地是余溪無意中發現的,好在他精通機關之術,花了一年時間破解了里面的機關,當時想的就是以備萬一避難之用,沒想到如今竟真的用上了。

    石琢幫著親人安置東西,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問道:“爹爹,那些人會不會追來?”

    石錚搖搖頭,道:“他們以常理推測,定然以為我們已遠走高飛,沒想到我們只是在附近換個地方。況且這兩天天氣陰沉,只怕很快就要下大雪,那時大雪封山,道路上一切痕跡都掩蓋了,就更無蹤跡可尋。即使他們追到這里,墓里機關重重,他們也只有送命的份兒?!?/br>
    石琢點點頭。

    第二天,石琢從墓中一個觀風孔中向外看,果然見天空中飄下鵝毛大雪,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只怕地上的雪已經積了半尺厚,這雪要是再下兩天,就根本沒人能進山來了,他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古墓中早已準備了足夠的清水和食物,一家人便在這里過起冬來。

    墓室中地形十分復雜,石錚選了一間比較寬大的墓廳當做日常起居之處,墓廳周圍連著幾個小房間,正好用來做臥房,石錚夫婦一間,余溪一間,石琢一間,還有一間便成為關押刺客的牢房。

    如今安定下來,石錚便不肯放過這個殺手,雖然室門緊閉,但卻仍能通過透氣孔傳來囚犯凄厲的慘叫聲,甚至有時即使沒人在里面逼問威嚇,里面也仍是哀號連連,仿佛撞見鬼或者做噩夢一樣。

    余溪暗自觀察石琢,不知他關照了刺客幾天,會不會因此而心軟,卻見石琢只是有時微微皺眉,捧了一本書湊在燈前讀著,就像沒聽到一樣。

    余溪對著石錚喟然嘆息道:“你這個兒子真是青出于藍,面和心硬,將來定能成就一番功業?!?/br>
    石錚苦笑兩聲,道:“我們都是大風浪里死里逃生過來的,什么建功立業榮華富貴,都是要踩在刀尖兒上奪取。阿琢將來有什么打算,我不想束縛他,但對我而言,能夠一生安穩實在是最好的了?!?/br>
    余溪想到從前的刀光劍影,一陣默然。

    石錚審了一段日子,見那刺客已經神智不清,常常把頭往墻上撞,甚至大小便都解在褲子里,再不成個人的樣子,心里的疑慮終于消去許多,相信他是真的瘋了,便不再多理他。

    石琢見父親已經審完了,古墓中枯燥乏味的日子令他對那刺客又好奇起來,有時便跟著母親進去給他送飯。

    一進入那囚室,石琢就捂住了鼻子,這里怎么這么sao臭?倒像進了豬樣圈一樣。

    刺客被一根鐵鏈拴在墻角,不能碰觸到囚室中央的火盆,更不能爬到門口。

    石琢看著母親把湯飯放在地上,刺客的眼神動了動,似乎有些想吃的樣子,但臉上畏懼的表情十分濃重,咬著自己的手指遲遲不敢動。母親帶石琢走了出去,臨出門時,石琢回頭看了那人一眼,見他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與母親的身影,仿佛野狗看到豹子離去才敢進食一樣。

    關上石門,石琢想知道刺客在危險遠去之后會怎么做,便趴在氣孔上看了起來。

    囚室中燈光昏暗,只能照到人形輪廓,石琢見那人終于動了,他慢慢爬到木碗旁邊,停頓了一會兒,終于抓起蒸餅吃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好像是噎到了,又把頭湊到湯碗邊喝了幾口菜湯,真像被人豢養的犬豕一樣。石琢不知為什么,心中竟微微有點發酸。

    石琢之后又進去了幾次,發現那人已經無法判斷周圍的情勢,常??s在墻角自言自語,身下的干草堆也被他折騰得十分散亂。

    石琢聽他翻來覆去念叨的無非是“鬼,有鬼……”,“別抓我,我要回家”,“好冷,冷”。石琢心想,,干草被你丟得到處都是,下面的石板都露了出來,能不冷嗎?

    一天,石琢又跟著母親進去,里面的氣味更加刺鼻了,他皺著眉道:“娘親,這里可得收拾一下才好,否則過幾天,我們那里也熏臭了?!?/br>
    刺客聽他叫“娘親”,身子忽然抖了一下,抬起頭來透過臉上遮著的亂發,呆呆看著燕容,眼中倏忽閃過一道奇異的光亮,臉上現出怪異歡喜的神色,喃喃自語著:“娘親,娘親……”

    他念了幾聲竟突然支起身子向燕容撲過來,跌在她腳邊,用臟污的手抓住燕容的裙擺,口中還不住叫著“娘親”。

    燕容本就對他十分厭憎,現在見他滿是血污的手拉住自己的裙子,心中一陣氣惱,手提裙擺一下子便扯了出來,。

    刺客手上無力,什么也抓不住,淡青色的裙擺干脆地從他手上抽走,讓他愣了一下,仰起頭迷惑地看著燕容,見她面冷如冰,滿眼厭惡,哪有心目中母親的半點親切樣子?

    刺客抖了一下,終于明白過來,眼中又溢滿恐懼,慢慢向后退著,口中驚恐絕望地說:“你不是娘親!你是鬼,是鬼!”

    石琢一聽他說自己母親是鬼,頓時惱了起來,喝道:“胡說什么?你才是鬼!”

    刺客見他發怒,頓時嚇得心膽俱裂,抱著頭連滾帶爬地縮進墻角,尖叫起來,起初他還能叫喊出幾個字來,叫著“不要!不要!”,到了后來就只有“啊啊”地叫了,看他那樣子是怕到了極點,瘦骨嶙峋的身子拼命往墻角擠,仿佛想要擠進石壁里面似的。

    燕容見他發瘋,不愿多理,便拉著兒子走了出去。

    刺客自那天起就不肯吃飯,只知道時不時叫喊,吵得人不得安寧

    石錚見餓了他兩天,他也不肯吃東西,便親自進去問他,這時才發現了他的怪異,以往問他話,他雖然不肯回答,但好歹能斷斷續續說幾句話,現在卻除了無意義的叫聲便再說不出一個字來,心中知道事情不對,當下也不再問,捏開他的嘴直接把粥灌了進去。

    出了囚室,石錚奇怪地問妻子:“我這些天都沒用刑逼他,他怎么突然這個樣子?”

    燕容冷冷地說:“自作孽不可活,殺手居然把敵人當做母親,可不該吃些苦頭?”

    石琢在一旁接口道:“他說母親是鬼,我就讓他別胡說,可沒讓他不吃東西不說話??!”

    余溪聽了搖頭道:“他哪里分辨得出你的意思?只怕是此后再不敢說話了。有一種病就叫‘失語癥’,人如果受了重大刺激,傷了腦子,即使喉舌完好,也在不能說話,就真啞了。如今這個人徹底沒用了?!?/br>
    石琢愣了一下,他從沒想到世上居然有這種病,驚嚇過度竟會變啞,雖然那人是刺客,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石錚自然不會想著給刺客治啞病,留他一條性命已經不錯了,那人不肯吃飯,強灌就是,從此刺客每日被灌湯灌粥,倒也活了下來。

    第四章

    石錚等人怕敵人尋到蹤跡,等閑不肯出古墓,他們都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在墓中倒也消磨了兩個月。

    掐指算一下日子,已經快過年了,雖是在這里避難,過年也該有一種不同于平日的喜慶氣氛。燕容將石室打掃整理了一下,用彩線打了幾個絡子掛在墻上,果然添了一種暖融融的意味。

    石琢想到囚室中又臟又臭,便和父親商量,想把那里也清洗一下。

    石錚看了看他,沒說什么,只點了點頭。

    石錚從廚房提了一大桶熱水進了囚室,然后抓過在一旁墻角瑟瑟發抖的刺客,三兩下剝光他的衣服就扔進木桶里。

    那刺客驚叫著在水里直撲騰,仿佛要溺水的人一樣。

    石琢從后面按住他的雙肩道:“你亂折騰什么?水桶這么矮,又不會淹到你,一撐直腿就站起來了?!?/br>
    石錚把昏暗的油燈撥亮一些,把毛巾遞給石琢,道:“你給他擦洗一下,讓他干凈些 ?!?/br>
    石琢知道這人怕極了父親,如果父親給他擦身,他非得嚇昏過去不可,便接過毛巾,一下下給那仍不住掙扎的人擦身子,石錚則制住那人,讓他不能亂動。

    刺客哀叫扭動了一陣,漸漸沒了力氣,熱水的浸泡讓他繃緊的神經放松下來,柔軟巾帕的搓洗也讓他發癢的身體舒服許多,身子舒坦了,精神也就沒那么緊張。

    石錚是從后面克住他的,因此他看不到這煞神惡鬼,面前為他擦身的是那個俊秀少年,少年仍顯得有些纖弱,不像成年男子那樣孔武有力,看起來似乎不具有那么強的威脅性,讓他沒那么害怕。

    囚犯終于慢慢乖順起來,縮在桶里輕輕“咿唔”著,就像一個嬰孩。

    石錚見他安靜下來,就試著放開了他,見他被石琢擺弄著轉過身子擦背,卻沒有絲毫反抗,便放心去收拾那一地污穢。

    石琢之前為刺客擦洗前胸時,便已發現那瘦得肋骨都凸出來了的胸膛上有許多傷痕,現在給他擦后背,見脊背上的傷痕更是觸目驚心,什么刀傷、箭傷、鞭傷、燙傷都有,整個后背竟沒有多少完好的皮膚。

    石琢以前有時心軟,只是看他瘋得厲害,現在看了他滿身傷痕,想到這人為了自己活命而殺人無數,日子卻也不容易過,也不知他是怎么走上這樣一條路。

    石琢想到這里,手上就放輕了力道,輕柔地給他搓洗著,無意之中瞧到那人嘴里咬著一綹頭發,一臉天真順從,就像完全依賴大人的孩子一樣,石琢的心忽地一軟,一瞬間竟覺得他比自己小得多,好像只有五六歲光景。

    石琢的手指劃過一道深深的刀傷,輕聲問:“這里還疼嗎?”

    刺客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便下意識地抬起頭,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少年。

    石琢這才想到這人已經封住了全部感官,像根木頭一樣,自己問的話,他既聽不明白,也不能回答。

    石琢給他擦干凈身子,又洗了頭,一大桶水已經臟兮兮地飄著灰黑的浮沫,好在這人倒是白凈許多。

    這時石錚收拾完房間,便過來把這犯人從桶里拎了出來,像擦洗一件笨重家具一樣,把他身上的水草草擦干了,拿了一套粗布衣服給他穿上,然后把他按坐在鋪了氈毯的干草榻上。

    刺客被熱水浸得有些迷迷糊糊,一時竟忘記了害怕,任他擺布著。

    坐在榻上后,刺客習慣性地又縮起身子。石琢只當他還是冷,就拿過一旁的被子給他圍在身上。刺客一得了被子,立刻緊緊裹住自己,臉上也露出一絲安全的表情,好像這棉被就是母親的懷抱,自己正被母親擁抱著一樣。他現在這種表情,石琢此時還不知是為什么,后來見得多了,有一天才突然明白。

    囚室里剛剛潑濺了一地的水,石錚把桶提走,擦凈了地上的污水,見仍然是潮濕,便生旺了火盆烤著,那刺客便被暫時安頓在中廳。

    中廳燭火明亮,石琢仔細看著擁著被子癱坐在那里的囚人,這人已經瘦得皮包骨頭,臉色慘白神情空洞,完全沒了從前的勇悍,看起來就是一個飽受摧殘折磨的軟弱無力的苦命人,真難以想象他會有當初那種悍勇樣子。

    石琢自言自語:“他為什么會成為殺手?”

    余溪淡然答道:“這樣的人要么自幼就是孤兒,要么就是家里太窮被賣掉了,總之是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他們自小受訓,除了會殺人,便再不懂別的了,而且組織內規矩殘酷,想擺脫也不可能?!?/br>
    石琢歪著頭打量著刺客,心中有些酸楚和柔軟,人的命運果然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上,一片落花飛到人的衣服上,是一種美好的意境,如果落到茅廁里,就只能歸于腐朽了。

    石琢心中翻滾了一會兒,湊近那殺手,柔聲問:“你叫什么名字?”

    刺客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他,好像根本沒聽懂他的話。

    石琢卻沒有不耐煩,耐心地又問:“從前別人怎么稱呼你的?他們怎么招呼你出去玩兒?”

    刺客終于明白他在問自己話,本能地害怕起來,無論別人問的是什么,對于他來說都代表一種危險,于是立刻縮起身子往旁邊躲,搖著頭不敢說話。

    石琢有些失望地說:“難道是沒有名字?”

    余溪道:“如果他能說話,可能會給你報上一串號碼,他們這些人常常是編了號的,平時就用編號來稱呼,就像工具一樣?!?/br>
    這時一只手伸到石琢面前,手指上提著一枚吊墜,石錚深沉的聲音響起:“他的名字可能是這個?!?/br>
    石琢接過吊墜一看,原來只是一塊橢圓光滑的青色石塊,頂端鑿了個孔,用一根黑線拴著。石琢有些迷惑,仔細看了看石頭,這才發現上面刻了個“升”字,難道這人叫做“升”?

    石琢提著吊墜在刺客面前晃動著,好奇地問:“這是你的嗎?上面刻的是你的名字?”

    刺客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他起初表情迷茫,眼神隨著晃動的墜子不住搖擺,過了一會兒突然清醒過來一樣,似乎認出了那墜子,臉色激動起來,顫巍巍伸手就要抓。

    石琢眼疾手快,一下子將吊墜收了回來,眼含戲謔地看著他。

    刺客抓了個空,愈加著急,也顧不得害怕躲避人,爬起來就要把墜子拿到手里。

    石琢哪會把他這一點力氣放在眼里,單手按住了他,把墜子拎在他眼前晃動著,笑道:“你回答我,是不是叫這個名字?阿升?”

    刺客聽他叫出“阿升”兩個字,頓時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望著他,目光中既有熟悉又有陌生。

    石琢立刻感覺自己猜對了,捏著墜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用吊墜輕輕刮著他瘦削的臉,笑嘻嘻地說:“你叫‘阿升’,對嗎?這墜子是你自己刻的,還是別人給你的?倒是個有趣的東西?!?/br>
    刺客著急地伸手又要抓,石琢倏地把墜子拿開,在手里掂了掂,促狹地說:“現在還不能給你,什么時候你聽話了再還給你?,F在先放在我這里吧?!?/br>
    然后就把墜子揣在自己懷里。

    見刺客掙扎著要起來,石琢抓過被子蓋在他身上,身子往下一撲便壓倒了他,石琢身子結實,分量著實不輕,刺客掙扎了一陣,就累得氣喘噓噓,不住嗚咽。石琢見他不怎么動了,這才起身,用被子把他緊緊裹好,讓他躺在那里歇著。

    或許是因為廳里的氣氛不像囚室中那么陰森,石琢又表現得活潑親近,刺客麻木的感覺終于有些蘇醒,臉上有了一點人的表情。

    吃飯時石琢端著碗過來喂他,他猶豫了一會兒,就被石琢引逗著張開嘴吃了起來,不再要人強逼灌下去。

    從此刺客便有了名字,叫“阿升”,石琢發現每次叫他的名字時,他眼中的恐懼就會減退一些,好像遇到了相識的人一樣。石琢暗自嘀咕,他不是把自己也認作是殺手同伴了吧?

    石錚也不再總是關著他,常常把他帶到中廳里來,往往這種時候燕容在做針線,石錚余溪讀書或談論,而石琢就逗著阿升說話。石琢經常手里拿個物件放在他眼前,一遍遍教他說著“書、筆、雞蛋、面餅”之類,竟像教小孩子講話一樣。慢慢地,阿升從一個字、兩個字,到四五個字,終于能斷斷續續說些話了,真有點牙牙學語的樣子。

    石錚在一旁冷眼瞧著,不由得有些擔心,兒子對這刺客實在有些太好了一點。

    余溪也看了出來,便暗中勸道:“阿琢如今行事有些不同尋常,這刺客不能再留,即使不殺他,也不能再帶在身邊?!?/br>
    石錚臉上一陣陰晴不定,似乎是想了許多,最后到:“我家三代為將,殺人無數,雖說是為國為家,終究殺孽太重,或許這一場劫難就是上天降下的懲罰。我見過的死人太多了,何必再添這一個,如今即使想讓他自生自滅,只怕阿琢也不會答應。咱們緊盯著好了,到最后也許船到橋頭自然直?!?/br>
    第五章

    冬盡春來,樹木野草開始發芽,石錚和余溪出古墓轉出山口,回到故居的廢墟,見這里斷壁殘墻寂靜無人,已經好久沒人來過,看來對方已經放棄從這里繼續追蹤。但兩人十分謹慎,之后又勘察了幾次,見確實沒有人對這里再有興趣,這才放心準備搬遷。

    刺客見他們開始收拾東西,便直覺地感到不安,原本已平靜許多的情緒又變得惶惶不可終日。

    這天終于整理好東西,套了馬車準備走了。

    石錚進入囚室,簡短而又不容抗拒地對刺客道:“起來,跟我走?!?/br>
    刺客抬起頭,直盯盯地看著他,臉上慢慢籠罩了被擒之初的恐懼,突然他猛地顫抖了一下,雙手抱住頭拼命搖頭,驚恐地叫道:“不要!我不去!我不要和你出去!別殺我!”

    石錚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于嚴厲,又嚇到了他,便蹲下身體,放緩了口氣,說:“你別多想,我不會動你,只是想給你換個地方。跟我走吧?!?/br>
    刺客聽說要讓他換地方住,心里更加害怕,只當是要把自己埋到地里去,立刻嚇得尖叫起來,亂叫著:“不!我不要被埋起來!娘親!救救我!我要回家!”

    石錚微微皺眉,有些頭疼,沒想到自己幾句話竟讓他以為是要清理殘局,殺人滅口,可是最近對他都并不嚴厲,這時便不能硬起心腸板著臉說話,只得耐著性子又說了幾句。怎奈刺客已經一心認定石錚要殺他,無論如何也不肯聽他說話,只顧不住哀號呼救,石錚不想再和他耗下去,伸手就要拖他出去。

    刺客刻被他抓住胳膊,以為石錚要對自己下手,頓時更加緊張,癱倒在地上扭來滾去拼命抗拒,就是不肯出這石室。石錚顧不得他怕成什么樣子,拖著他就往外走。

    才走了幾步,兒子石琢便從外面快步進來,見了刺客這副凄慘樣子,他愣了一下,有些擔心地說:“爹爹,他很害怕,你先放開他吧,我來和他說?!?/br>
    石錚看了兒子一眼,手一松,刺客便躺倒在堅硬的石板地上,卻仍是不住哭叫。

    石琢聽他說著要娘親,要回家,想了想便蹲在他身邊,輕輕拍撫著他,溫和地說:“別鬧了,我們帶你回家去找娘親,好不好?你娘親一定很想你,跟我們去找她吧!”

    石琢輕柔地搖晃著他,低柔的言語終于讓他安靜許多,刺客慢慢不再尖聲叫喊,身子卻仍不住發抖,他松開了抱住頭的雙手,抬眼看向石琢,見這少年臉上全是溫和誠懇,便不由自主有些相信,癡癡地問:“真的?你帶我回家?”

    石琢用力點點頭,道:“是??!我們回家去好不好?娘親會蒸蛋羹給你吃,縫新衣服給你穿,還會唱小曲兒哄你睡覺,快起來跟我回家吧!”

    刺客聽著石琢美妙的描述,眼前仿佛展開一幅畫,畫面上是一位溫柔慈愛的婦人端著碗給一個孩子喂飯,那種溫暖幸福正是自己這些年來所一心渴求的,甚至在執行完任務后躺在硬梆梆的床上都常常會夢到這樣的場景。

    刺客臉上漸漸露出天真向往的笑容,孩童般幼稚地說:“娘親,我要娘親?!?/br>
    石琢向他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勸誘道:“你跟我走,就會見到娘親了。起來吧,我們出去找娘親?!?/br>
    刺客猶猶豫豫遞出一只手,被石琢握住了拉著他起來,跌跌撞撞往外走。

    墓門大開,余溪和燕容站在馬車邊等待,見石琢終于牽著一個骨瘦如柴的人走了出來,那人踉踉蹌蹌地走著,就像行尸走rou一樣僵硬不穩,又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漢一樣歪歪斜斜。

    刺客在墓室里待得太久,乍一見到陽光竟十分不習慣,“啊”地呻吟一聲,抬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

    他慢慢放下手,睜開眼睛惶惑地向四周看去,見那幾個強力之人正站在一輛馬車邊,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卻怎么看怎么不像要帶自己回家。

    石琢見他臉色忽變,滿眼疑懼,甚至開始往后退,知道他起了疑心,連忙安撫道:“我們坐車回家去吧,走路很累的,快上車去?!?/br>
    刺客腦子里一片混亂,根本不能正常思考,但多年危險生活的經歷卻讓他直覺地認為少年是在騙他,石琢越是勸他,他就越害怕,他睜大眼睛呆呆看著石琢,突然大叫一聲,一下子甩脫石琢的手,轉身往后就跑,沒跑兩步就被一個石塊絆倒,栽倒在地上。

    刺客倒下了便再也起不來,蜷起身體便抱住頭哀叫起來,只把后背對著石錚等人,好像只要不用面對他們,危險就不存在一樣。

    石錚見他把后背亮給自己,心想這人真瘋得厲害,哪有把背部給敵人的,這不是明擺著找死?

    石錚沒時間再等石琢勸他,走過去一把將他扛在肩上,來到馬車邊就把他丟了進去,好在這人跌在了一卷被褥上,倒沒有摔傷。石琢嘆了一口氣,也上了車,難為他小小年紀就會嘆氣了,瞧刺客現在這種狀態,一路上一定會有不少麻煩的。

    果然,一個上午,刺客就伏在那里哭叫抽泣,午飯時石琢讓他喝粥,他也不肯喝,下午想必是哭累了,倒是安靜了許多,晚上卻仍是不肯吃飯,只喝了些水。

    此時天氣已暖,晚上在林中露營便容易許多,不像冬天那么寒冷,可刺客裹著毯子驚慌地看著周圍黑黢黢的山林,又害怕起來,好像有什么東西會從林子里撲出來抓他一樣,再加上難免有夜梟在樹上鬼叫鬼叫,就讓他更加膽戰心驚,這東西好像是能吃人腦子的。

    刺客嗚咽了一陣,滿心怕鬼怕怪物,最后好不容易才不動了。

    石琢睡足一宿好覺,第二天早上醒來卻發現那刺客不見了,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那人逃走了,但刺客連走路都不利落,又能逃到哪里去?再往深處一想,莫非是父親把他處理掉了?可是也不對,父親要下手殺他,早就行動了,古墓中有的是機會,何必費盡力氣把人帶出來再動手?

    石琢心中疑惑,便問父親:“爹爹,阿升去了哪里?”

    石錚見兒子沒有懷疑自己,十分欣慰,石琢果然不是不分輕重的糊涂孩子,便指著不遠處一塊巨石,道:“你去看看那里?!?/br>
    石琢圍著巨石兜了一圈兒,發現巨石上有一個很大的石縫,石縫里嵌著一個青色的人影,正是阿升,此刻他擠在那里,倒像蚌殼里的rou一樣。

    石琢顧不得詫異,趴在縫隙邊連聲喚著他,刺客好一會兒才有了反應,轉過頭來看著石琢,眼里滿是疲憊與驚恐。

    石琢招著手叫他出來,道:“你躲在那里面做什么?又冷又硬,還睡不舒服,難道是把石頭當做被褥嗎?快出來,要吃早飯了?!?/br>
    刺客卻連連搖頭,反而又往里縮了縮,仿佛這里就是個避難之處,可以讓他不受傷害一樣。

    石琢叫了他一會兒,見他一句也不肯應,便有些著急,伸手進去就想拉他出來,但石縫很深,他人小胳膊短,連刺客的衣襟也碰不到,反而把那人嚇得更害怕了,不住往更深處躲。

    石琢又急又氣,這人怎么像躲進了烏龜殼里,動都沒辦法動?他只得回身向父親求助。

    石錚過來二話不說,長臂輕舒便把人從石縫里拽了出來。

    刺客被一股大力從安全處所拉走,頓時嚇得哀叫不絕,兩手扒拉著石壁想要抓住點什么,但石壁雖然粗糙,卻沒有突出的石柱可讓他借力,因此除了劃傷了手,沒有幫上一點忙。

    石琢見刺客被拖出來放躺在地上,忙過去看,只見這人手上臉上掛滿了細小的傷口,血跡斑斑十分可憐,便頗有些恨他自討苦吃,訓道:“那里面是安樂窩嗎?縮在石縫里不肯出來。既然里面那么好,怎么弄的這些傷?原來你是這樣不怕疼的!”

    刺客原本正在害怕自己會受到懲罰,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可哪知迎面卻是這么一番教訓,他雖然瘋癲,對外界的感覺卻沒有完全失掉,聽得出來石琢話里對自己的關心,因此一時間竟傻愣在那里,沒有哭叫饒命。

    石琢訓了他幾句,便到車上取出一個藥箱,給他清理傷口,上藥包扎??粗炭湍樕贤磕ǖ木G色藥膏,石琢忍不住撲哧一笑,這男人怎么像一只小花貓一樣?

    母親煮好早飯后,石琢盛了一碗湯飯過來,這次他沒勸著刺客吃,而是直接命令道:“張開嘴吃飯?!?/br>
    刺客剛剛被他一本正經地教訓過,此刻被他的氣勢唬住,竟連害怕拒吃都忘了,乖乖張嘴吃飯。他昨日餓了一天,現在進食就覺得分外香甜,有時甚至咬住勺子不放。

    石琢不由得又數落道:“誰讓你昨天不肯吃飯,現在餓成這樣,真是活該!從今兒起好好吃飯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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