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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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之后的幾天,葉明櫻表現得十分順從,粗糙的飯菜也能吃幾口了,凡事都盡量將就,令郎非和白環大為驚異,問沈奕使用什么法子讓他變了這么多。 沈奕含糊地說只是讓他知道外面的人都過得什么日子,兩相對照罷了。 兩人聽了都連連點頭。 這一日到了青楓鎮,青楓鎮很小,鎮上只有一家食肆,一家客棧,兩家相鄰而建。由于別無選擇,郎非只好讓眾人在這家小小食肆就餐。 小二倒很是熱情,一邊抹桌子一邊報了一串菜名,無非是些雞鴨魚rou,無甚稀奇。好在他最后說了一句:“這附近湖中出產銀魚,鮮美極了,歷年都是貢品呢!小店所烹制的更是口味獨特,各位要不要上幾尾?” 郎非點點頭,要了兩尾銀魚,又點了些其他下飯菜蔬。 很快菜肴就都上來了,那銀魚果然通體潔白,rou塊竟有些透明,像白玉一樣,魚rou極嫩,入口即化,食肆的烹調方法雖然簡單,但這魚實在是鮮美,簡單的調味倒更顯出魚本身的味道來。 葉明櫻覺得好吃,胃口便打開了一些,頗吃了一些魚rou進去,心中還在想,小二說這銀魚是貢品,怎么我在王府沒有吃過?多半是他在瞎吹。 用過飯后,眾人繼續趕路,哪知剛出了鎮子沒多遠,葉明櫻就開始不舒服,將中飯所吃的飯食都吐了出來。 郎非起初只當他吃錯了東西傷了腸胃,過一會兒就好了,可接著葉明櫻便臉色發青,四肢抽搐著昏厥了過去。郎非一摸他的脈,發覺脈象又細又弱,還經常停止,便知是得了重癥,忙掉回頭去返回到鎮上,找到青楓鎮唯一一間醫館。 一位老先生仔細為葉明櫻切了脈,又看了他的面色,問了許多問題,得知他中午吃了許多銀魚,老先生沉吟片刻,道:“很可能是銀魚的問題?!?/br> 沈奕臉色一變,問:“莫非魚中有毒?” 說完她便覺得不對,午間大家都有品嘗,為什么只有葉明櫻出事?顯然這個說法不通。 老先生搖頭道:“姑娘誤會了,不是魚不潔凈,而是銀魚雖口感鮮美,但卻與一味藥材相克,便是鳳凰草,兩者相遇便有大毒,老朽也是無意中在書中看到這一條的??墒区P凰草珍稀無比,總要千兩紋銀才買得半斤,尋常人家哪吃得起?所以也就沒有提醒鎮上的人?!?/br> 郎非一聽,立刻明白了,出身貴族的他當然知道鳳凰草是滋陰養精、補益元氣的圣品,司馬青侯給葉明櫻服食也并不意外,只是這些天葉明櫻都沒有服食過鳳凰草,為什么還會有這種反應? 老者為他解釋道:“鳳凰草是藥中圣品自然有它的道理,它的藥效可以持續一月有余,雖然最近沒有服用過,但從前的藥力還在,所以才會這個樣子?!?/br> 郎非心中有些焦急,忙問:“不知先生能否解了此毒?” 那先生捏了捏葉明櫻的兩頰,見牙關緊閉,只得說:“公子現在灌不進藥去,只能泡藥浴試一試,好在毒性雖烈卻不難解,只要幾位常用草藥便可?!?/br> 于是醫館的兩個藥童忙搬柴拿藥,熬了一大鍋藥湯。這位先生先用銀針護住葉明櫻的各大脈絡,待藥湯燒好后便將他浸在里邊。 由于葉明櫻是赤身裸體浸在浴桶中,郎非等人不方便在一旁監護,便都退了出來守在外面,只留沈奕在里面看守。 郎非在外面待了片刻,忽然覺得有些不妥,便去推門,哪知門竟從里面被反鎖上了。 郎非立刻知道中計,飛起一腳將門踢開,一見里面只有沈奕倒在地上,哪里還有葉明櫻和醫者的影子?連那桶藥水也不見了。 郎非一把抄起了沈奕,喝道:“快撤!” 但這時卻已經晚了,四面八方沖過來許多夏國武士,雙方戰在了一起。 當葉明櫻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見床邊坐了一個人,正俯身看著自己,他本以為是郎非或者白環,哪知眨了眨眼睛仔細一看,這人竟是司馬青侯! 葉明櫻沒想到會見到他,竟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一時便呆住了,怔怔地瞧著司馬青侯說不出話來。 司馬青侯輕輕捏了捏他的臉,笑道:“總算醒了,讓我擔心了一整天。傻明櫻,怎么這樣看著我?不認識青侯哥哥了?” 事情變化得太快,葉明櫻一時難以理解,但管他是真是假,眼前這人好像的確是司馬青侯,葉明櫻再顧不得其他,叫了聲“青侯哥哥”,拉著司馬青侯的衣袖就痛哭了起來。 葉明櫻本想撲到司馬青侯懷里,但現在他渾身無力,只好拽著對方的袖子,像是生怕司馬青侯又不見了似的。 司馬青侯知道他的心意,輕輕將他抱起來,溫柔地拍撫著。 葉明櫻得到了這般愛撫,更加哭得稀里嘩啦,將多少天的委屈害怕和想念都哭了出來,直哭了小半個時辰,這才漸漸收了悲聲,再一看司馬青侯前胸的衣服,已經被自己的涕淚全弄濕了。 葉明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不肯抬頭去看司馬青侯。 司馬青侯命人打了水來,親自為葉明櫻洗了臉,自己又換了一身衣服,這才抱著葉明櫻細細說起話來。 司馬青侯探手到葉明櫻衣服里,撫摸著這失而復得的寶貝,半是調笑半是叮囑地說:“你這傻孩子,這次居然惹了這樣大一個禍事出來,這些天我擔了多少心你可知道嗎?白頭發都要愁出來了!連個不認識的人你也敢跟他走,被人賣了都不知道,下次可別再這樣了!” 葉明櫻滿臉羞愧,嘟起嘴道:“我怎知他是壞人?只當是你派來接我的。你府里人那么多,我怎么能個個認識?” 司馬青侯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他的玉臀,道:“出去這么多天,口舌倒更靈巧了。接送服侍你的都是用慣了的老人兒,怎么能忽然便調一個新人上來?況且總是有兩個侍女在隔壁的房間中等著服侍,每天陪你一起來去的,可那天她們都被藥迷倒了,否則一定會看出不對來。你這么輕易信人,今后可真有的讓人cao心的。以后不可以再跟著不認識的人走,即便是認識,沒有我或者晴薰、曼殊陪同,也不可以跟人到外面去,記住了嗎?” 葉明櫻紅著臉,聲音低如蚊蚋地說了聲:“知道了?!?/br> 司馬青侯不忍心再多說他,便柔聲問著他這些日子吃的可好,睡的可安? 葉明櫻當然都說很好,但卻又怎瞞得過司馬青侯,他摸著葉明櫻的身子,便知道他瘦了一圈兒,又有些瘦骨伶仃的樣子了,回去之后要好好調養才行。 司馬青侯忽地想起一件事,問道:“有一天夜里雷雨下得很大,你是怎么過來的?是不是嚇得很厲害?” 葉明櫻想到那晚的可怕,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道:“還好,好像是郎侯陪著我的,那晚我很想你?!?/br> 司馬青侯想到當時葉明櫻那懼怕無助的樣子,不由得抱緊了他,道:“我的人早就發現了你們的蹤跡,但白朗國的人對你看管甚嚴,不好接近,只怕他們最后魚死網破會傷了你,所以只得在后面綴著。那晚我就住在離你不遠的地方,雷電那么猛烈,每一聲雷都像打在我心上一樣。我真想不顧一切地過去抱著你,但那樣是救不回你的。我只能站在窗邊祈求神佛讓這雷雨快些停止。好在你挺過來了。郎非那家伙還有一點人性,我若抓住他,就不折磨他了?!?/br> 見葉明櫻一怔,司馬青侯立刻發覺說漏了嘴,自己的寶貝哪兒聽得了這個?忙說別的話岔了開去。 因為葉明櫻毒性剛解,身子還很弱,司馬青侯便不急于回京,陪著葉明櫻在青楓鎮上休養。他帶來的武士甚多,又從附近調了官兵來,直將巴掌大的青楓鎮護衛得鐵桶一般。 司馬青侯好不容易把愛妻救回來,因此分外珍惜,再加上在這里沒有政務纏身,便整天片刻不離地守著葉明櫻,就怕他不知怎的又突然不見了。 司馬青侯征用了鎮上一家富戶的兩間院子,用從京中帶來的東西布置了一番,頗有些王府的富貴氣象,讓葉明櫻住得舒舒服服的。 等葉明櫻能起身了,司馬青侯就陪他到鎮上去玩兒。葉明櫻長這么大,除了豐城和云京之外,還哪里都沒去過呢,所以便覺得一方水土一方風俗分外新鮮,再加上又有司馬青侯這一個最為溫柔體貼的愛人甜蜜地哄著,便更加滿心歡喜。之前被擄劫的驚懼也漸漸淡了一些。 司馬青侯見他不再像起初那么惶然,心中暗自高興,他實在不希望愛人心中有任何陰影。 這天用飯時,葉明櫻忽然想起那天所食的銀魚味道很好,便提起此事,道:“這里的銀魚可好吃呢,還說是貢品,我們要一尾來吃好不好?” 司馬青侯瞇著眼睛似笑非笑,點了點他的鼻頭,道:“傻明櫻,到現在也沒搞清楚狀況,銀魚與你所服的藥物是相克的,所以你才會中毒,一路跟著直到這里才將你帶回來,就是利用了這一點,還敢吃銀魚?銀魚的確是貢品,但王府中自從有了你,便再沒做過,還不是因為這個?否則這般鮮物,早就送到你嘴里了!幸好你沒把這話對著郎非說出來,否則他立刻便會起疑,看來我的明櫻還是蠻聰明的!” 葉明櫻這才恍然大悟,紅著臉偎在司馬青侯懷里,低聲道:“青侯哥哥,你對我真你好,我今后一定乖乖聽話,再不讓你擔心了?!?/br> 司馬青侯見他這樣乖巧懂事,憐愛之心便又深了一層,輕輕吻著他,道:“明櫻真乖,你現在身份特殊,難免有人會在你身上打主意,但明櫻別怕,我一定會護得你周周全全的,再不讓這種事情發生?!?/br> 葉明櫻聽他這樣承諾,心中難過又安定又溫暖,經過了這些日子身不由己的生活,葉明櫻現在是一步也不想離開司馬青侯了,只盼他能時時刻刻這樣抱著自己。 第三十七章 在青楓鎮住了半個月,葉明櫻的身體好了許多,這時正巧司馬睿的書信到了,信中主要是問問蘭陵王妃的身體是否康復,但司馬青侯明白,這是皇兄在委婉地提醒自己該回京了。于是趁著葉明櫻與一只白貓玩得正開心,便勸著他回京,說是母親甚是惦念他,而且府中的兩只小狗看不到他也整天沒精打采。 葉明櫻聽了,立刻便不再逗貓,垂下了頭,過了一會兒才低低的聲音說:“青侯哥哥,我離開丹榮很久了,這里離丹榮不算太遠,我,我……” 葉明櫻也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司馬青侯為了救回自己已經離京很久,耽擱了不少朝政,再讓他陪自己去丹榮,實在有些不妥。但丹榮終究是自己的故國,是父親曾經拼死守衛的地方,雖然司馬青侯說現在丹榮人的日子過得不錯,但他總想親眼看看。 葉明櫻左思右想,思鄉之情愈切,又擔心讓司馬青侯為難,便緊緊咬住下唇,連眼皮也不肯抬了。 司馬青侯思忖片刻,愛妻雖不是像其父親那樣剛烈決絕的性子,但對丹榮的感情卻不曾少了半分,這些年一直懷念故國,自己縱然百般勸說安慰,但他沒有親眼看到,總是不安,這一次反正也出來得遠了,不如索性便陪他到丹榮去一次,讓他親眼看看丹榮人現在安居樂業,今后他便不會再憂慮了,倒可以解了他一塊心病。 想到這里,司馬青侯展顏一笑,摟住葉明櫻的腰,貼在他耳邊說:“原來明櫻想念家鄉了。這有什么好為難的?為夫陪你回去看看也就是了?!?/br> 葉明櫻不料他竟然答應了,不由得喜出望外,抬起頭驚喜地望著司馬青侯。 司馬青侯見他歡喜成這個樣子,便在他粉面上輕啄了幾下,柔聲道:“明櫻,今后有什么心事都要和青侯哥哥說,我一定會讓你順心如意的?!?/br> 葉明櫻聽著他這摯誠的話語,心中便如用溫熱的蜜酒泡過,整顆心都化了,只覺得眼前這人就是自己一生一世的依靠,是最可親可愛之人,他滿含感情地叫了聲“青侯哥哥”,眼中蓄滿了淚水。 司馬青侯見他淚光瑩然,心中憐意大起,輕輕吻了吻他,抱起他便向內室走去。葉明櫻心知他要做什么,羞得緊緊閉上了眼睛。 司馬青侯久未與葉明櫻云雨,又一直為他的安危和身體擔心,現在一切終于平安無事,他心情一松弛,欲望怎能不加倍強烈,這一番便弄得葉明櫻連連嬌啼媚叫,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承歡,最后更是神思迷茫,不知身在何處。 第二天,一行車隊便向丹榮故地行去,丹榮自國滅后便被分為三郡:丹波郡、含榮郡和順澤郡,原國都豐城便在丹波郡中。 一進入故土,聽著久違的鄉音,葉明櫻的眼睛便濕潤起來。 司馬青侯見他眼中一片水汽,又紅了鼻尖,一副要哭的樣子,忙哄勸道:“回到家鄉應該高興才是,怎么竟要哭起來了?你若是反而傷心難過,今后就不帶你來了?!?/br> 葉明櫻聽他話中的意思,竟是今后還可以再陪自己回來,不由得又驚又喜,抬起婆娑的淚眼,問道:“真的嗎?青侯哥哥,你今后真的還會再帶我來嗎?” 司馬青侯明知道自己又給自己加了一副重擔,但此時又怎能改口,忙道:“自然是真的,青侯哥哥什么時候騙過你?只要你不哭哭啼啼的,身子也好起來,今后每隔幾年我就陪你回來一次,全當你回了娘家了?!?/br> 葉明櫻聽了果然歡喜不盡,臉上露出笑容來,司馬青侯見他眼中還含著淚水,笑容卻甚是甜美,真像一朵帶著露水的海棠一般,不由得又憐又愛,抱在懷中百般調弄愛撫,直哄得葉明櫻眼中的淚光漸漸隱去,心情暢快了起來,司馬青侯這才放心。 葉明櫻在車中看到外面人來人往,不斷有各種貨物運載過去,車馬縱橫,竟比從前的豐城還要熱鬧三分。 司馬青侯看到他驚訝的樣子,咬著他的耳朵,輕笑道:“早就對你說丹榮人的日子過得不差,現在可相信了?” 葉明櫻眼波流轉,盈盈望了司馬青侯一眼,抿嘴笑了起來。 司馬青侯見他這嬌俏模樣,心中一陣癢癢,抱住他便一陣熱吻,若不是葉明櫻再三哀求阻止,便要在車中行了香閨之事。 十幾天后終于到了豐城,葉明櫻一進城,就恨不得下車直奔葉家原來的府第而去。 司馬青侯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道:“這里到你原來的居所還遠著呢,再說路上車馬這么多,若是碰了你怎么辦?還是乖乖同我一起坐車過去吧。你若是想在城中走走看看,我們還要在這里住幾天呢,歇息一下再四處走走,你說好不好?” 葉明櫻看了看外面的車水馬龍,知道他說得有理,便安分地坐在車里,向從前的葉宅駛去。 宅子還是過去的宅子,卻已經不是葉府,被一個商戶盤下了。這戶商家產業殷實,門前倒不是過去那種冷落樣子,門戶院墻都整修一新,院墻里還伸出幾枝紅杏花來,顯然里面花木種得不少,不像從前那樣全是種菜了。 葉明櫻看到門上的“葉府”牌匾換成了別人的匾額,心中一陣酸楚,頗有些物似人非、滄海桑田的感覺,雖然那宅院中透出一種蔚然興旺的氣象,也仍是讓他傷心。 司馬青侯笑道:“這宅子的新主人倒是個能干之人,打理得這般齊整,總算對得起這房子,只要他們開開心心住在這里,這宅院便是得其所哉,沒有虛耗了。你若是還舍不得,便將它再買回來好了,我們出多幾倍的價錢,房主總是肯賣的?!?/br> 葉明櫻聽了他的開解,心中也有些釋然,低聲道:“反正今后也不住在這里,人家住得好好的,我們又買回來做什么?只這樣看著就夠了?!?/br> 司馬青侯見他想開了一些,便笑著逗弄道:“不住在這里,卻是住在哪里呢?” 葉明櫻怎肯說是住在蘭陵王府?更不能說是在自己家里,便一頭撲到司馬青侯懷里,捶著他身上,嬌嗔地說:“我不說!你欺負我!” 司馬青侯朗聲笑著抓住他的兩顆粉拳,放在嘴邊親吻,指著自己的懷抱說:“今后就住在這里好不好?” 葉明櫻聽了他這似是調情又似是允諾的話,心中一陣甜蜜安心,將剛才的哀戚之情沖淡了許多,紅著臉偎在司馬青侯懷里,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就那么靜靜地偎著。 司馬青侯見他安穩了下來,便丟了個眼色給侍從,馬車緩緩地離開了葉家原來的宅院。司馬青侯在葉明櫻身上不住撫摸,摸得他又癢又舒服,耳中也滿是司馬青侯憐愛的昵語,哪還注意到馬車已經駛離了舊家門前。 等他在清醒過來,司馬青侯已經帶著他進了一座宏大的宅院。 葉明櫻見這里裝飾華麗,甚有氣派,便問:“這是哪里?好像不是客棧?!?/br> 司馬青侯輕笑道:“當然不是客棧,這里是郡守府,郡守特意辟出這樣一個院落給我們住的。一路上為了不打擾地方,所以我們都是住在客棧里,到了這里可不能那樣委屈了。這里果然是黎民殷富,方能建得起這樣的府邸?!?/br> 司馬青侯將葉明櫻送進房中,早有侍女備好熱水,請兩人沐浴。 洗去一路風塵之后,司馬青侯照看著葉明櫻吃了些點心湯面,又陪著說了一會兒玩笑話,便扶他躺下,勸他休息。 葉明櫻本就是耐不得苦累的,一路上司馬青侯雖是顧著他的身子,每日晚晚的趕路,早早便休息,但終究十分辛苦,剛到豐城時,因為興奮還不覺得什么,現在安頓下來,倒真覺得有些累了,于是拉著司馬青侯的手,含含糊糊地又說了幾句話,便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司馬青侯將他的一只柔荑握在自己的兩只大手中輕輕摩挲著,含笑看著葉明櫻香甜沉睡的樣子。 這時侍從進來稟報說,郡守在外面求見。司馬青侯這才放下葉明櫻的手,到外廳會見郡守。 既然到了丹榮,就不能白來,地方官員的政績自然是要考察一番的,司馬青侯與郡守談了一會兒,又要過人口錢糧稅賦的卷冊認真翻閱了起來,直看了兩個多時辰,見大致沒有問題,這才溫言勉勵了郡守幾句,打發他回去了。 回到房中一看,葉明櫻已經醒了,正眉頭微蹙地倚在床上,司馬青侯忙走過去摟住他笑道:“怎么了?為了什么事情不開心,在這里住不慣嗎?還是侍女們不夠伶俐美貌?” 葉明櫻見他回來了,臉現喜色,卻仍是撅著嘴道:“我醒來了看不到你?!?/br> 司馬青侯見他對自己這般依戀,心中高興不已,愈加摟緊了他,溫存地說:“我剛剛去翻看了一下丹波郡的賬冊,這幾年郡中人口增加了一倍,稅賦增了三倍,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了。其實路上你也看到了,百姓們許多都穿了新衣服,臉上也沒有菜色了,大夏并沒有虧待他們,現在你該放心了吧?” 葉明櫻其實早已不再擔憂丹榮百姓的生活,一路所過之處都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丹榮故國雖滅,黎民的日子反而比從前好了,讓他心中殘存的那點遺憾也消失無蹤,甜甜地笑著依偎在司馬青侯懷里。 司馬青侯看著他那如花朵一般嬌嫩的容顏,不禁回想起在葉府初見他的那一幕,當時只覺得此人懦弱無能,如塵埃柳絮一般毫不放在心上,哪知后來竟這般牽動自己的心,讓自己整個人都圍著他轉。那時怎么沒發現他有這般動人之處?白白浪費了兩年時光。 想到這里,司馬青侯愛意更深,低下頭輕輕咬著葉明櫻頸上那白皙如雪的肌膚,然后順勢將顫抖的葉明櫻按在了床上。 第三十八章 葉明櫻在郡守府休息了兩天,恢復了力氣,便要到街上去游玩。司馬青侯想他難得回鄉一次,自然事事依他,迅速核查了公務,考較了官員,便騰出功夫來陪他出門散心。 葉明櫻在街上走了一段路,心中感慨更深,現在的豐城真是熱鬧,鋪子里擺放著許多從前在豐城從未出現過的貨物,人們臉上都洋溢著滿足的笑容,幾年前那孤城被困、惶恐無措的日子仿佛已經很遙遠了。 葉明櫻走了一陣,覺得身上有些累了,腹中也有些饑餓,抬頭看看,日頭高掛已是正午,便拉了司馬青侯的胳膊說要吃飯。 司馬青侯笑道:“瞧你這個樣子,又是不打算回府用飯了?!?/br> 葉明櫻搖著他的胳膊央求道:“青侯哥哥,我家附近原本有個面店,煮的湯面很好吃的,你陪我過去好不好?今天我請你吃面!” 司馬青侯看著他這樣如稚子一般撒嬌的模樣,哪里還能忍心拒絕,雖然街邊小食肆做的飯食未必潔凈,但也只能陪著他去了,一邊走還一邊笑著說:“好啊,今天難得明櫻請客,我可要好好吃一頓!” 拐過一條街,便來到從前的葉府所在的地方?,F在再回到這里,葉明櫻已經不再傷感,他已經想通了許多,世事本來就是在不斷變化的,何必拘泥于從前?只要今后能一直平安快樂就好。 巷子里果然有一家小面店,老板夫婦一個煮面,一個招呼客人,十分忙碌,瞧他們的衣服十分整潔,沒有沾上油污臟漬,做出的飯食應該也很干凈。再看這店雖然不大,但里面卻坐滿了人,個個都吃得津津有味,想必味道也是不錯。 葉明櫻一進店,就開心地叫著店主夫妻:“華叔,華嬸!” 夫妻兩個抬頭一看是他,驚喜地說:“明哥兒,你回來了!” 兩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上前拉著葉明櫻到座位上坐了,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 華叔道:“明哥兒,那年城破之后,我們本來以為大家都活不成了,尤其是葉丞相帶領大家抵抗夏軍,葉夫人和公子更是難逃大難。哪知道夏軍入城之后竟沒有殺人,雖然看著很兇,但卻不曾傷害我們這些本分百姓。我們本想著逃過這場大劫后,今后要盡量為葉家做一點事,以報答葉丞相,誰知你們卻被帶到云京去了。當時我們真擔心??!我渾家看著你們的車子越走越遠,她一直哭到晚上??!” 葉明櫻也紅了眼圈兒,道:“當時我也很害怕?!?/br> 華嬸用圍裙擦著眼睛,道:“我當時就想啊,明哥兒這樣一位嬌嫩的公子,會不會那些如狼似虎的夏兵給吃了?后來又想,你們到了云京那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會不會受人欺負?一想到這個,我就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見到夫人和公子,只能求神拜佛,請神靈保佑你們。沒想到今天老天開眼,居然又讓我們見到了!明哥兒,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吧?夫人也好吧?” 葉明櫻已經哭了出來,說不出話,只能連連點頭。 華叔比他妻子穩重,他上下打量了葉明櫻一番,咧嘴笑道:“老婆子你睜眼看看明哥兒這氣色可比從前好得多了,臉上粉白粉白的,真像桃花一樣,身上這衣服也好看,料子真軟,滑滑的都不留手,明哥兒自然是過上好日子了!這都是葉丞相從前的厚德,才有這種福報??!” 華嬸擦了擦眼淚,瞪大眼睛看著葉明櫻,過了一會兒拍手笑道:“果然呢!明哥兒現在可真好看,倒比姑娘家還漂亮!” 葉明櫻臉上一紅,只當被他們窺破了私密之事。他本就身子柔弱,成親之后更被當成女子般嬌養著,床笫之間行的也是女道,因此身姿氣質便自然而然顯出幾分女態?,F在聽華嬸拿他和女子相比,葉明櫻又羞又窘,真狠不得立刻躲了起來。 他這一急,倒忘了哭了,司馬青侯取出帕子為他拭去淚水,柔聲道:“好了,別哭了,老街坊見面該歡喜一些才好,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地說說話,再吃些東西,多么快活!” 華嬸這才回過神來,笑道:“瞧我們兩個都糊涂了!明哥兒一定是餓了,想著咱們店里的味道就過來了,怎么能一直讓你餓著?明哥兒要吃什么?讓我老頭子多加料,給你煮一碗好面!” 葉明櫻淺淺一笑,道:“我想吃三鮮面?!?/br> “好嘞,老頭子,快去下一碗三鮮面,蝦仁和雞蛋要多放哦!這位公子,你要吃些什么?” 司馬青侯暗道,終于輪到我了,沒想到自己平日總是人群中的焦點,今天總算嘗到了作陪襯的滋味。 他笑著說:“我要一碗雞絲面好了?!?/br> 于是華叔便去煮面,華嬸也去招呼其他客人,只是兩人的目光都不住往司馬青侯身上瞄,見這通身氣派的俊美男子對葉明櫻十分親昵,親手用一方潔白的帕子擦拭了杯子,倒了茶給他喝,又拉著他的手,滿臉笑意地同他說話。 華氏夫婦開著食肆,見識的事情多了,早瞧出端倪來,想到從前聽過的謠傳,心便怦怦跳了起來,其實不只是他們在猜想,滿店的客人都在好奇地打量司馬青侯,因為這樣光彩奪目的人從未出現在這等寒酸的小店,實在令人詫異,他應該悠然閑坐在翠云樓或者陶醉于軟紅館才是。 不久,兩碗熱騰騰的面就端了上來,葉明櫻聞了聞味道,開心地說:“好香??!就是我這幾年一直想的味道!” 華叔含笑道:“難為明哥兒一直想著我這點手藝,終究是打小兒吃慣了的,云京城中雖然什么珍奇吃食都有,但和咱家門前的味道終究不一樣。哥兒餓了,快吃吧?!?/br> 葉明櫻聽了心有所感,又有些難受。 司馬青侯忙笑道:“這三鮮面青紅黑白四色俱全,看著真是鮮艷,不料華叔有這樣好的手藝。來,明櫻,快張口嘗一嘗味道!” 說著便夾了一只蝦仁喂到葉明櫻嘴邊。 葉明櫻被他喂食慣了,自然而然地張口吃了,入口是熟悉的鮮美味道,過往的事情又一幕幕涌了上來,想到從前與楚英、白環一同讀書,三人也常在這里吃面,只是現在楚英作了慕容克的男妻,白環則是半個敵人了,人世變化如此之大,令他心中頗不是滋味。 司馬青侯見他表情又落寞起來,忙笑著說起閑話來,講些稀奇有趣的事,分散他的精神,又將自己面中的雞絲挑出來給他吃,這樣哄逗了一會兒,葉明櫻這才好了起來。 華氏夫婦對視一眼,華嬸開口問道:“這位公子對明哥兒好得很啊,是明哥兒的朋友嗎?” 司馬青侯沖她一笑,平靜地答道:“我是他的丈夫?!?/br> 葉明櫻聽了,臉上騰地紅了,就如同小孩子做了錯事,被大人抓住一樣。他知道丹榮民風保守,不像夏國那樣開放,對于這種事一定是接受不了的,便惶然地偎進司馬青侯懷里,像從前一樣尋求庇護,卻未曾想到自己這種動作在別人眼中,卻是更加曖昧了。 華嬸聞言驚呼了一聲:“難道你真的是蘭陵王?” 這句話一出口,店里的人立刻全都瞪大了眼睛,蘭陵王司馬青侯在他們心中是兇神惡煞的同胞兄弟,三年前那個戴著猙獰面具的暴烈之人驅使著一群鐵騎,踏碎了他們平靜的生活,帶來了滿天的血腥和恐懼,雖然城破之后,征服者并沒有大肆殺戮,而且這幾年的生活也比從前好了很多,但蘭陵王作為夏國軍威的集中代表,卻被牢牢記住了,在丹榮,他的名字是可以用來管教小孩子的。 司馬青侯沖華氏夫婦溫和地一笑,道:“不錯,我就是司馬青侯?!?/br> 華叔結結巴巴地問:“那個……王爺,難道明哥兒他真的……嫁給你了?” 葉明櫻更加羞得不敢抬頭,直往司馬青侯懷里鉆。 司馬青侯見他這樣不安,索性將他抱在懷里,像在王府中一樣拍哄安慰著他,一面從容地對華叔道:“是的,明櫻現在是我的王妃,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今后夏國與丹榮就是一家人了,你們且安心好生過日子吧?!?/br> 店中響起了一片驚嘆聲,不想這謠傳竟然是真的,他們最尊敬的葉丞相的兒子竟嫁給了丹榮滅國的仇人、兇神降世的蘭陵王,他們像觀察稀奇動物一樣觀察著司馬青侯,沒想到那兇惡的面具之下竟是這樣一張俊逸脫俗的臉,不但沒有絲毫的殘忍暴戾之氣,相反的卻是溫雅蘊藉,風流深情,看他對葉公子那個樣子,簡直眉梢眼角都漾出憐惜疼愛,真難以想象這樣溫柔美麗的人會渾身沾滿血腥。 人們對司馬青侯的感覺一下子改變了,暗暗的議論聲響起: “王爺真是俊美??!就像天上的仙人一樣!” “只有王爺這樣的人才可以讓葉公子以身相許呢,他們兩人真是天生的一對兒?!?/br> “王爺對公子多好,將公子照顧得更加嬌嫩好看了。從前公子在豐城時可沒有這般滋潤呢!” 聽眾人的議論,竟是沒有人責備,全是贊成的話。 司馬青侯含著溫暖的笑意,照料葉明櫻吃完了面,又和煦地同華氏夫婦聊了一陣,這才帶著葉明櫻回去了。 回到郡守府,將葉明櫻打點清爽后,司馬青侯摟著他在床上小憩。 葉明櫻攬著他的頸子,聲音細軟地說:“好像大家都不反對我們在一起呢,我本來害怕他們責備我,心慌得不得了,沒想到大家這么寬容,” 司馬青侯捏了捏他的鼻尖,笑道:“現在丹榮人的想法也開通了不少,況且我們這樣恩愛,他們自然高興,都希望你有個好歸宿。明櫻,今后可要安心和我過日子,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我們兩個要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呢!” 葉明櫻聽了他這甜蜜的誓言,歡喜得心都化了,他輕輕“嗯”了一聲,偎在司馬青侯懷里,兩人間的氣氛一片寧謐溫馨。 過了一會兒,葉明櫻想起一件奇怪的事,便問到:“青侯哥哥,你從前為什么總帶著一張面具呢?怪嚇人的?!?/br> 司馬青侯哈哈一笑,道:“是為了免得姑娘們爭著嫁給我??!” 葉明櫻明知道他是在戲耍自己,想繼續追問,卻被他胡扯歪纏帶了開去,聽他講花妖的故事講得有趣,便將這事忘了。 司馬青侯怎肯告訴這孩子,因為自己相貌過于俊美,為免受敵人輕視,也為了威嚇敵人,這才戴上面具。 這種事情不是葉明櫻該聽的,他不該沾上半點血腥和殘酷,自己要好好守著他,為他建造一個只有美好,沒有不幸的世界。 第三十九章 葉明櫻又在豐城住了幾天,眼見得人們的日子都過得不錯,他就放下心來,答應同司馬青侯回云京去。 臨行前,司馬青侯陪葉明櫻到郊外拜祭了葉平湖的墳墓,郡守曉得這是蘭陵王妃父親的墳墓,事先已經修整過了,青色的墓石十分干凈,沒有長滿青苔,周圍綠草如茵,芳樹茂盛,絲毫沒有孤墳野冢的陰冷凄清,不知是誰還在墳前放了一些野花果品,想必是豐城百姓感念葉平湖生前的功績,特意來此祭掃。 葉明櫻見丹榮人沒有忘記自己的父親,心中稍感安慰,但仍是痛哭了一場。司馬青侯并不勸他,只將他緊緊摟在懷里守護著,后來見他哭得沒了力氣,上氣不接下氣地抽噎著,這才拍哄著溫柔地勸慰著,強將他抱起回到車上,趕回郡守府去了。 第二天,他們便離開豐城,趕返云京。 葉明櫻前一天剛剛去看過父親,心中又難過又不舍,頗不想這么快離開。司馬青侯卻知道他留在這里只有傷感,于是不顧他的不情愿,硬是把他抱到車上。 葉明櫻縮在慢慢駛動的車子中不住啜泣,司馬青侯很久沒有這樣強勢地對待過他了,令他頗有些委屈和不安。 這時,司馬青侯一掀車簾進來了,看到葉明櫻那似是受了欺負的委屈模樣,忙貼近了他,柔聲細語地安慰,勸著他吃點心,又拿了些新巧玩意兒給他看,慢慢拿好話引逗著,葉明櫻這才漸漸不哭了,臉上也露出笑容。 司馬青侯在他耳邊輕聲道:“明櫻,你要知道,無論我做什么,最終都是為了你好?!?/br> 葉明櫻嬌怯地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一路上,司馬青侯有大半時間都在車中陪伴葉明櫻,給他說故事解悶,或是給他指點講解外面的山川風光。 這條路葉明櫻原是走過一次的,三年前他們母子作為亡國降虜被押送到云京,那時心中凄惶悲痛,這一路的行程便分外難捱,葉明櫻還當自己會死在半路。 現在光景卻大大不同了,那些勇武的軍士已不再讓他覺得害怕,而原本的魔頭蘭陵王又已經成了最體貼溫柔的青侯哥哥,因此葉明櫻起初雖因離開故國而傷感,但很快就被哄得歡歡喜喜,將車外的風景看了個夠,渾記不起當年赴云京時的痛苦與無奈。 兩個月后終于回到云京,一進入王府,曼殊、晴薰和一群侍婢便團團將葉明櫻圍住了,曼殊晴薰各拉住他一只手不住地念佛,道:“王妃總算回來了,可把我們急死了,那些劫匪那么兇惡,一定嚇到王妃了!外面飯食粗糙,王妃一定是吃不慣的,瞧這手上瘦得只剩了骨頭,原來可白潤得像嫩玉一樣呢!王妃受苦了,現在好不容易回到府中,可要好好調養才行,婢子已經將馮醫正請到王府了,讓他為王妃好好診治一番,別落了病根兒下來?!?/br> 其他侍女也嘰嘰喳喳說著心疼的話。 葉明櫻又是感動又是慚愧,這些女孩子竟是把自己當做了比她們還要脆弱的人呢。 眾侍女簇擁著二人回到臥房,一見到這熟悉溫馨的房間,葉明櫻差點落下淚來,終于回到家里了,當初這宛如龍潭虎xue般令自己害怕的地方,現在卻已成了他最為依戀的港灣,自己被劫持在外的時候,每天早上醒來時都幻想著,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這充滿柔情愛意的王府內堂,而不是那陌生敵對的客棧,但每一次卻都讓他極其失望,直到今天才得以回來。 葉明櫻撫摸著司馬青侯親手所繪的花鳥屏風,喃喃自語道:“我今后再也不要離開了?!?/br> 晴薰在一旁聽了,倒抽了一口冷氣,道:“王妃今后可要安安穩穩地待在府里,這一次可把我們一條命都嚇去半條,連白頭發都生出了幾根呢,更別說王爺急得差點吐血了!若是再有這么一次,可真不知該怎么活了!” 葉明櫻知道大家都為自己擔心,滿懷羞愧地說:“對不起,我今后再不隨便跟人走了?!?/br> 晴薰見他這單純老實的樣子,撲哧一笑,道:“王妃何必對我們抱愧,最為王妃擔心的是王爺呢,王妃該當好好補償王爺才是?!?/br> 葉明櫻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羞得滿臉通紅,將臉扭向一邊,羞惱地說:“晴薰,你越來越壞了!” 司馬青侯見他害羞,忙將他拉到床上,給他寬了衣服,按著他歇下了,道:“你且好好歇歇,現在回到自己府中,可以安樂過日子了。今日養好精神,明天還要去見母親呢?!?/br> 葉明櫻聽他提到母親,頓時想到這些日子母親不知為自己多擔憂,立刻便坐了起來,巴不得馬上就去見母親。 司馬青侯忙按住他,笑著勸道:“你才剛剛回來,身上很勞倦了,精神也不是很好,若這個樣子去見母親,反倒惹得她擔心。我已經遣人去告訴母親了,母親是個穩重之人,聽到你回來,自然便安心了,明天再去看望她也是一樣的。你若是不顧惜身體,強撐著去見她,回頭病了可怎么辦?還是乖乖躺下歇著,明天一大早我就陪你過去,你說好不好?” 葉明櫻其實也覺得身上軟軟的沒有力氣,只因思念母親,所以顧不得這些,現在被司馬青侯強勸著休息,他就不再逞強,順從地躺在床上,眼神流轉打量著房中優美熟悉的陳設,很快就恬然入夢了。 因為是在自己家中,葉明櫻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只覺得天格外藍,花也格外艷。 他匆匆洗漱完畢,草草用了早膳,便催著司馬青侯要去見母親。 司馬青侯見他只吃了一點東西,便推說自己還沒有吃好,拉著他坐在自己身邊陪自己用膳,趁機又喂他吃了些東西,估計他不會餓到了,這才起身收拾了一下,陪葉明櫻坐了車子向葉家而去。 沈眉君這天一大早就起來了,昨天雖有王府的人來通告說王妃已經回來了,而且身體安好,但她沒有親眼見到總是不放心,所以一大早便起來,在前堂眼巴巴地望向門口。 終于等到兒子進了門,沈眉君立刻快步來到院中,一把將兒子抱在懷里,哽咽著道:“孩子,你總算回來了!你可知道娘親多么為你擔心嗎?” 葉明櫻被擁進母親溫暖的懷抱,淚水也忍不住流了出來,抽泣著說:“娘,都是兒子不好,今后我再也不亂走,再不離開您和青侯哥哥了!” 司馬青侯見他們母子情深,心中一陣感慨,自己無論如何終究不能代替他的父母。想到這里,他忙勸著這母子二人到房中去坐著,慢慢說話。 廳堂之中,沈眉君細細問著葉明櫻這一段日子的遭遇,她真怕兒子被敵人打罵羞辱、缺食少水,兒子的身子是經不得這種摧折的。 葉明櫻將自己落入敵方手中之后的事情都告訴了母親,好在對方因為想利用自己,所以并沒有為難自己,也就沒什么可隱瞞的。 當沈眉君聽到白環也參與其中的時候,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她眼神復雜地看了看司馬青侯,暗道世事真如浮云般變幻莫測,誰能想到白環那孩子竟能危害到葉明櫻,而司馬青侯這個最可恨的敵人卻對葉明櫻有這樣真摯的愛意。 葉明櫻又說到自己回到豐城所看到的一切。 沈眉君嘆息道:“無論誰做君王,只要百姓們的日子好過就可以了。你父親當年拼死抵抗,也只是為了不讓丹榮人作亡國的奴隸,任人欺凌奴役罷了?,F在這個樣子,想來他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你去他墓上祭拜,便是盡了人子之孝了,你父親看到你過得很好,就會安心了,他生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今后你可要聽王爺的話,再不要弄出這樣的事來?!?/br> 葉明櫻連連答應著,他聽母親這樣說,就知道母親終究是承認了司馬青侯。之前母親雖見司馬青侯對自己很好,但一來記恨國破夫亡之仇,二來又恨他強娶了自己,葉平湖之子竟淪為仇人的禁臠,雖名為王妃,但她終究深以為恥,況且她精于世故,斷不肯相信一個威權赫赫的親王會對一個同性生了真心,只當司馬青侯是一時迷戀,存心玩弄,因此一直對他疏遠有禮,敬而遠之。直到今天她才終于相信了司馬青侯。 葉明櫻知道今后母親與司馬青侯的關系一定會融洽很多,心中暗暗歡喜。 司馬青侯更是高興,他愛極葉明櫻,自然盼望能夠得到他母親的承認,現在見沈眉君因為自己千里相救,終于相信了自己的真心,心中頓時舒暢起來,笑道:“母親放心,我今后定然更加細心照管,再不會出這樣的事了,而其母親何必叫我‘王爺’?這樣太疏遠了,一家人不須這樣客氣,只須叫我‘青侯’便是?!?/br> 沈眉君微微翻了翻白眼,這蘭陵王也太會套近乎了,自己只不過稍稍緩和了一下,他就這樣不自外了,天長日久,恐怕真的拿他自己當葉家的半子了。但自己既然已經決心接納他,仰仗他照顧葉明櫻,便也只能順勢而為了。 這天,葉明櫻與司馬青侯在葉家整整待了一天。沈眉君對司馬青侯的懷疑與隔閡一旦消除,便發現這個男人待兒子實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便如慈父長兄撫育稚子幼弟一般,事事嬌寵著葉明櫻。再看兒子臉上竟添了一種從前未有過的嬌憨之色,照這個樣子下去,兒子是永遠也別想成熟起來,但誰能說這不是另外一種幸運與幸福呢? 看來當初將兒子嫁與司馬青侯是正確的,葉明櫻這樣軟弱的性子,需要一個強悍的人來守護。 想到這里,沈眉君看向司馬青侯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溫暖。 第四十章 葉明櫻回到王府,可把府中眾人忙了個人仰馬翻,又是請御醫來診治身體,又是燉補湯補藥,身邊更隨時圍繞著十幾個侍女,不錯眼珠兒地看護著他,唯恐他突然又不見了。 葉明櫻好不容易才回到府中,因此倍加珍惜,起初幾乎不肯離開內院一步,還是司馬青侯怕他悶壞了,時常帶他到府外走動走動。 但過了些日子,葉明櫻便有些不安穩了,他左思右想,終究是放不下,因此茶飯也有些懶得吃,常常坐在那里呆呆出神。 急得晴薰頓足道:“我的小祖宗,這又是怎么了?前幾天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不高興了?王妃想要什么,也要說句話兒啊,這樣悶聲不語地,可讓人怎樣去猜呢?” 葉明櫻看了看她,卻仍是不說話,弄得晴薰也沒了法子,只好等司馬青侯回來處理這件難事。 晚上,司馬青侯回來后聽說了這件事,驚異地挑了挑眉毛,他原本以為去過丹榮,也拜祭了父親后,葉明櫻應該沒有什么心事了,哪知這孩子的心思竟比自己想的要多處幾倍。 司馬青侯來到葉明櫻身邊,撫住他的雙肩親昵地說:“明櫻,在想什么這么出神?待在府里悶了嗎?叫幾個伎藝人進來演把戲給你看好不好?” 葉明櫻見他這樣溫存體貼,更加說不出來,只低了頭纏絞著衣帶不肯做聲。 司馬青侯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果然有為難之事,便更加巧妙甜膩地試探著。 葉明櫻本來就極為信賴他,怎禁得住他再三引逗,便期期艾艾地說:“我……我想去學館看看孩子們?!?/br> 司馬青侯覷著他的臉色,笑盈盈地問:“只要看看就可以了嗎?” 葉明櫻咬了咬下唇,為難地說:“我……我想繼續在那里教書?!?/br> 晴薰正在桌邊擺放點心碟子,聞言手一抖,一個碟子差點落在地上,就這樣與另一個碟子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晴薰“哎呀”了一聲,吃驚地說:“王妃您還鬧呢,上一次在外面教書,結果卻出了那樣的事,現在怎么還敢去呢?王妃在府里住慣了,這府中上下都是一心服侍您的人,您哪里知道外頭的人有多少花招手段!依奴婢說,這王府就是最適合王妃的地方,別的地方哪里都不要去了,真要嚇死人了!” 葉明櫻聽了她這一番勸阻的話,心中又難過又委屈,自己難道真的那么沒用,連出個門都不行嗎? 司馬青侯見他扁起了嘴,有些要哭沒哭的樣子,忙柔聲哄道:“你剛剛才回來的,怎么又想著出去?府中不好玩兒嗎?你若嫌悶了,就讓侍女們陪你玩玩兒好了,她們最是聰明靈巧的,會想出許多新鮮法子,若是一心想教書,也不須一定到外面去,府中也有一些孩子,讓他們做你的弟子好了,這倒省了他們讀私塾的錢,況且有王妃親自給他們 授課,是多么榮耀的一件事,管保將來個個都滿腹經綸呢?!?/br> 葉明櫻輕輕搖了搖頭,道:“你不明白的,我喜歡那些孩子,我……” 葉明櫻不知該怎樣說下去,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但他卻無法向司馬青侯啟齒,心中一急,便流下淚來。 司馬青侯是何等樣人,一看他這個樣子,便知道其中另有隱情,司馬青侯腦筋急速轉著,忽然臉色一變,低聲問:“明櫻,你可是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葉明櫻沒想到自己的心事竟被他看破,他軟弱地倒在司馬青侯懷里,嗚嗚哭了起來。 司馬青侯摟著他,心中煩亂如麻,男人都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以延續自己的血脈,葉家是數代單傳,葉明櫻自然會想要一個孩子來承繼葉家香火。他和自己在一起雖然幸??鞓?,但男人一生中最大的希望卻永遠無法實現了。司馬青侯心中一陣刺痛,自己本以為可以給他一切,以為自己是他最好的歸宿,其實卻已經剝奪了他最根本的權力。 這種事情放在從前,司馬青侯是不會在意的,在他看來只要自己好好哄著葉明櫻,讓他事事順心如意,就可以使他不再介意這件事,但自從葉明櫻這個珍寶失而復得,司馬青侯對他更是全心全意的珍惜與付出,不愿意看到他有任何遺憾,這種時候自己自然會覺得痛苦失落。 司馬青侯低聲問:“你這么想要孩子嗎?如果想要孩子,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br> 葉明櫻顫抖了一下,緊緊抱住司馬青侯,哽咽著道:“可是沒有孩子,早晚你會不開心的,會怪我的,那時你就不會再喜歡我了,你會去喜歡那個給你生孩子的女人?!?/br> 司馬青侯眼前一亮,小心地問:“你是在擔心我會沒有子嗣,是嗎?” 葉明櫻點了點頭。 司馬青侯嘴角綻開一抹笑容,并且越笑越燦爛,聲音溫軟地說:“傻明櫻,這點小事何必這么在意,赤城王兄姬妾眾多,我早就與他說好,再生了孩兒要送給我們養,反正本是同宗,他的孩子就等于是我們的孩子,這樣事情不就解決了嗎?之前沒有告訴你,只是怕你著急,既然你為此事煩惱,便和你說了好了。對了,我們的孩兒若是生了孫兒,便讓一個男孫姓葉,延續葉家的香火,你說好不好?” 葉明櫻聽了又驚又喜,萬料不到這件絕無可能解決的問題竟被他這樣輕輕巧巧地解開了,而且還可延續葉家的香煙,這樣完美的結局是他從未想到的。 他緊張而又希冀地仰頭望著司馬青侯,問:“真的嗎?赤城王真的肯送給我們一個孩子?可是他肯讓孫兒承繼葉家的香火嗎?” 司馬青侯刮了刮他的鼻子,寵溺地說:“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們幫他養孩子,多一個兒子可以繼承王爵,他感謝還來不及呢,怎么會不肯?孩子既然送給我們,就是我們的了,孫子也是我們的,想讓他姓什么,便得姓什么,赤城王兄才管不到呢?,F在我們只要等他那邊再生下孩子就好了?!?/br> 葉明櫻聽他這么一說,壓在心頭許久的一塊大石終于搬走了,甜甜地笑著偎依在司馬青侯懷里,嬌聲道:“赤城王兄什么時候可以再有一個孩子呢?他府中的妻子們有動靜嗎?” 司馬青侯有些撓頭,道:“這個嗎,暫時沒什么動靜,不過赤城王兄年富力強,又喜歡女子,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的。你只管安心等著作母妃吧!” 葉明櫻聽了臉上大羞,雖然他已習慣了別人叫他“王妃”,但要一個孩子叫自己作“母妃”卻是另一回事,倒好像自己真的生產了一樣。 司馬青侯與葉明櫻調笑了一番,見哄得他開心了,這才委婉地問他是怎樣想到這個問題的,葉明櫻便將清明游春那天聽到的眾位夫人的閑話說了出來,惱得司馬青侯暗恨自己百密一疏,這些傷人的言語竟是無孔不入,居然就這鉆進愛人耳朵里。仔細回想一下,果然自從游春回來后,葉明櫻便開始不對勁了,然后便要在學館教書,這才惹出這樣一場禍事來。 自己這位愛人性子雖然單純,但有時卻敏感的很,往往一件小事也會令他心有所感,今后最好不要讓他同外人接觸,只讓他與至親好友來往就好了。 司馬青侯又解決了一件大事,心情大好,便纏著葉明櫻玩鬧起來,直逗得葉明櫻咯咯直笑,全忘了剛才那一天烏云。司馬青侯本意就是讓他拋開煩惱,現在見他笑了,自然也心中高興。 但這件事雖暫時解決了,葉明櫻卻仍忘不了學館里的那些孩子,整天在司馬青侯耳邊念著要回去和他們在一起。司馬青侯等閑不愿違拗他的心愿,雖然前車之鑒猶在,心中十分不放心,但見他堅持要去,只得應允了。 但保衛照料卻比從前嚴密了許多,葉明櫻想在學館周圍多走幾步路都不可以。只要一踏出學館的門檻,立刻便被幾個侍女扶持著上了車,弄得他老大不樂意,感覺自己仿佛成了籠中鳥一樣。 他一露出不開心的樣子,曼殊晴薰就會嚇他說若是不聽話,就又會被人帶走了。葉明櫻一想到落入別人掌控中時的凄惶與無助,立刻打了個寒戰,不敢再鬧,乖乖聽憑她們擺布 好在司馬青侯實在是個知心體貼的人,怕他整日困在王府中會煩悶,便常常帶了他出去游玩,有時出外巡查也要帶上他,倒讓葉明櫻長了許多見識。 司馬青侯對兄長的情意也深厚了許多,常常送補品藥物到赤城王司馬青炎府上去。 司馬青炎樂呵呵地說:“蘭陵王弟成了家之后,果然成熟許多,知道關心兄長了??磥硖m陵王妃也是個賢淑之人,定是他常常規勸丈夫。咦?” 待他看清盒子里的虎鞭、鹿腰等物,不由得愣住了,想了一會兒這才明白過來,當真是哭笑不得,笑罵道:“好個司馬青侯,居然把他哥哥當做留種的道具了,男人有了妻子,果然是要不得了,一心只為著內眷。你這樣偏心寵著他,我就偏不讓你如意,先弄兩個孌童來玩玩兒,且再過個兩三年再說吧?!?/br> 話剛說完,便有總管來報:“王爺大喜,三夫人有喜了!” 司馬青炎直著眼睛道:“跟我報什么喜?快到蘭陵王府說去,管教你得個大賞!” 總管乃是成了精的人,哪會不知這其中的奧妙,偷偷笑著叫過一個侍從,往蘭陵王府報喜去了。 尾聲: 云京城外潮音寺附近每月一次的廟會是很出名的,不但有各種新奇物品叫賣,還有許多藝人占了一塊地方,便表演起各種花里胡哨的把戲。每當廟會時候,城中城外的人都涌了過來,青年男女女毫不顧忌地說笑著,實在蔚為壯觀。 一輛寬大的鏤金檀香車,三面都籠著輕紗,前面的紗簾卻卷了起來,以方便車中人觀看外面的熱鬧景象。 車中并坐著兩個人,這兩人都已經不很年輕了,然而那份風韻氣度卻實在特別。 其中一人年紀較輕,卻也有三十幾歲了,眼角也已出現細細的紋絲,但那眼神卻分外清純澄澈,有一種孩子般的天真,而眉梢眼角卻又流露出難以言喻的嬌媚,明明是個男子,卻令人忍不住想要憐惜。 旁邊那人年已逾四旬,但那氣度卻仍灑脫飛揚,顧盼神飛,雖已青春不再,但那氣韻味道卻更醇厚綿長,令人一見便忍不住就想將心交給他。 外面雖然繁華熱鬧,但這男人卻并不在意,只專注地望著身邊那柔弱的男子,不時替他攏攏頭發,整整衣服,滿眼都是疼愛的笑意。而那男子則十分自然地接受他的照拂,絲毫不覺得忸怩,仿佛早已習慣這樣的呵護,看到外面有新巧的戲法,還會拉著身邊的男人一起看。而那男人凡見是他喜歡的把戲,總是顯出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說笑著使他興趣更濃。 兩人這副親昵甜蜜的樣子,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側目,內中有知道的便講起了這二人的身份來歷,由于故事風流旖旎,眾人都十分愛聽,倒像說書一樣了。 這時一匹火紅的駿馬奔了過來,馬上一個錦衣少年手捧一包東西來到車邊,彎下腰將手上的東西遞到車里,笑道:“父王母妃,這是新鮮的棗兒糕,前兒母妃說這廟會上的棗兒糕十分好吃,孩兒特意買了來,你們嘗嘗味道怎么樣?!?/br> 那柔美男子溫婉地一笑,道:“鈺兒真乖,知道心疼父王母妃?!?/br> 少年的臉立刻苦了起來,道:“母妃,孩兒已經十七歲了,不能再用‘乖’這個字來夸獎了?!?/br> 旁邊的男人接過棗兒糕,朗聲笑道:“不錯,鈺兒已經是個男人了,所以應該做些男人該做的事,好該成家生子,給你母妃解解悶了。你且好好看看,對哪家的小姐中意了,父王母妃便給你辦了這喜事?!?/br> 少年一聽,差點哭了出來,怪叫道:“父王,您太偏心了,凡事都為著母妃,母妃想延續娘家的煙火,您就讓我盡快成親,我才十七歲??!人生的大好時光才剛剛開始,正想痛痛快快玩上幾年,您就想找個人管著我,當年您可是二十七歲才成親的!……” 那被稱作“父王”的男人忙打斷了他的話,道:“話可不能這么說,父王當年戎馬倥傯,所以才那么遲成親,你又不用領兵打仗,拖得那么晚做什么?趁早成家立業,擔負起男人該承擔的責任,免得成天在外面游蕩,惹是生非?!?/br> “是啊,鈺兒,而且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我和你父王無論在一起多久,都不會覺得夠呢?!?/br> “明櫻!” “青侯哥哥!” 兩人四目相對,深情凝望。 司馬鈺翻了翻白眼看,這兩個人知不知道什么叫rou麻?都這個年紀了,還一副膩死人的樣子,自己可絕不想變成他們這副傻乎乎的模樣。 司馬鈺在馬上抽了一鞭,馳離了這讓他覺得窩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