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邁昂一家為了柳薰要出去工作這件事召開了緊急家庭會議，經過嚴肅的討論和激烈的爭論，最后的投票結果是五票贊成三票反對，索尼亞、安東尼奧和阿曼修投了反對票，于是柳薰可以出去工作的事情就被定了下來。

    臥室里，蒙代上將不住地安慰妻子，說人魚是不應該受委屈的，他們的意志應該是自由的，人魚如果受了限制，就會像離開泥土的花兒一樣枯萎憔悴，況且有親人的接送保護，柳薰不會出問題的。

    蒙代費盡口舌勸說了好久，索尼亞的眼淚這才慢慢止住了。

    柳薰一聽家里人同意他出去工作，整個人頓時煥發了精神，就像燦爛陽光照耀下的金線玫瑰花樹一樣，有一種光彩四射的美，令全家人都十分吃驚，蓮提亞更是被吸引得移不開眼睛。

    柳薰興致勃勃地編寫著簡歷，蓮提亞則坐在旁邊臉含笑意看著他敲鍵盤?；举Y料里沒有性別這一欄，因為沒有人魚會去工作，這樣倒省去了柳薰的煩惱，他實在沒有勇氣寫上自己是人魚。照片欄柳薰也讓它空著，他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是人魚。

    寫到教育經歷時，柳薰有些猶豫了。

    蓮提亞笑著說：“要怎么寫呢？難道寫‘王家工程學院’畢業？”

    柳薰氣惱地瞪了他一眼，道：“寫就寫，這有什么了不起的？”

    柳薰雙手敲打了幾下，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一行字，“蘇瑪雅王家工程學院 光子工程專業”。

    寫到過去的職業經歷時，柳薰又犯了難，總不能寫自己曾在蘇瑪雅軍隊服役吧，星際戰爭才剛剛結束不久。

    柳薰轉動了一下腦筋，寫道：“在星際航空器上做光子工程維護”。

    蓮提亞在一旁笑彎了腰，屈起手指輕輕彈了彈他的頭，道：“原來你也很狡猾啊，這么會模糊概念！”

    柳薰撅起了嘴，繼續往下編。蓮提亞貼在他后背上，下巴擱在他肩頭，饒有興趣地看著，暗暗大搖其頭，這樣含糊不清的簡歷，投出去后只怕如石沉大海。

    柳薰軍校畢業后就直接進入軍隊，基本上沒有求職的經驗，對亞蘭斯星聯的公司也沒有多少了解，他在求職網上瀏覽了一下，挑選了幾個看上去似乎比較合適的公司，就將簡歷投了出去。

    蓮提亞不想他在這件事上太耗心思，看他投出幾家公司后，就拉著他到花園去看月亮。

    馬修他們已經在草坪上點起篝火，鐵架上架著吱吱冒油的烤rou，一只小炭爐上還燒著這幾只牡蠣。

    柳薰一見牡蠣，立刻高興地說：“太好了！有牡蠣！”

    蓮提亞笑著說：“知道你愛吃，安東尼奧特意買回來的?！?/br>
    柳薰沖安東尼奧笑著道了謝。

    安東尼奧是一個十分細心的男人，相貌也不像其他兄弟那樣輪廓鮮明深刻，而是帶了一絲陰柔，總是默默地關心柳薰。

    星空下的花園篝火晚會十分開心愉快，兄弟們紛紛拿柳薰找工作的事打趣，說他專業技術這么好，各家公司一定爭相聘請，而且進入公司以后很快就會升職，成為主管，說得柳薰蠻不好意思的。

    阿曼修悄悄問蓮提亞：“柳薰真的能找到工作嗎？”

    蓮提亞輕聲回答：“憑借他的簡歷，正常情況應該不會有人感興趣?！?/br>
    阿曼修松了一口氣，道：“那就好?！?/br>
    果然不出蓮提亞所料，當他第二周回到家里時，發現柳薰沒精打采。蓮提亞一問，原來是沒有一家公司同他聯絡面試。蓮提亞的臉上沒有流露出高興的意思，心中卻在暗笑，卻仍同情而體貼地鼓勵他繼續求職。

    再下一周見到柳薰，蓮提亞發現他簡直是垂頭喪氣了。

    爸爸索尼亞對這種情況實在是樂見其成，拿出精致的茶點勸柳薰吃，笑瞇瞇地說：“沒有結果就沒有結果嘛，有什么好難過的？柳薰乖，在家里陪爸爸吧，白天我一個人會很寂寞的?！?/br>
    柳薰聽了這幾句話更是沮喪得想哭了。

    蓮提亞連忙安慰他說：“別著急，特倫星有這么多公司，你多投幾份簡歷出去，一定會有機會的?！?/br>
    蓮提亞沒有說的是，只要柳薰把影像放入簡歷，只怕第二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晚上，在蓮提亞的陪伴下，柳薰又投了幾份簡歷，剛好這次藍星集團旗下的光子通信公司在招聘工程師，藍星集團是亞蘭斯星聯的商業巨頭，在蘇瑪雅王邦和銀鷹帝國也有許多子公司，柳薰當然聽說過它的鼎鼎大名，現在一見藍星在招聘，柳薰立刻興奮地把簡歷又修改了一下，發送了出去。

    看到柳薰這么期待的樣子，蓮提亞實在不忍心潑他的冷水，藍星這樣的巨頭企業對應聘者的要求是非常嚴格的，這種含糊其辭的簡歷只怕他們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可是沒想到下一周在阿爾馬星，蓮提亞居然接到爸爸的通訊，說柳薰被藍星集團錄用了。

    按安東尼奧的說法，那天遠程面試時，幾位面試官一看到柳薰，立刻恨不得穿過屏幕撲過來了，在強自鎮定地問了幾個專業問題后，他們的對話就集中在柳薰喜歡吃什么食物，喜歡什么樣式的衣服，欣賞什么電影之類事情上，聊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后，當場就決定錄用柳薰，還問他第二天能否去上班。

    柳薰努力了這么久才找到一份工作，而且又是星際知名的大公司，當然十分高興地答應了。

    蓮提亞聽完，眼前有些發暈，真有一種送羊入虎口的感覺。

    柳薰一被錄用，家里人立刻準備起來，安東尼奧和阿曼修不是軍人，而且都在特倫星工作，每天接送柳薰上下班的工作就交給他們輪流負責。早飯和晚飯當然要在家里吃，午飯由索尼亞做好后讓機器仆人給柳薰送到公司去。

    蓮提亞打開視頻通訊向柳薰祝賀后，和他約法三章：每天上下班只能坐家里人的車子；不可以吃別人給的東西；不可以和別人出去。

    柳薰當然滿口答應，滿臉都是有事可做的興奮。

    索尼亞雖然不愿意讓他出去，但看在他這么高興的份兒上，精神便也振奮了起來，忙碌著幫他收拾在公司要用的東西。但人魚哪里會安排事情，所有東西都是由下班后早早回家的安東尼奧在料理。

    安東尼奧一邊靜靜地有條不紊地整理物品，一邊側著頭微笑著聽爸爸碎碎念：“面霜當然要帶去，還有潤唇蜜，對了還要帶面膜膏，那么辛苦地工作，一定會讓皮膚粗糙的。把鵝肝醬和魚子醬也帶上，再帶幾片黑森林火腿，這都是柳薰平時喜歡吃的，如果工作的時候餓了就吃一點作點心。面包就不用帶了吧，自動販賣機里賣的東西味道應該也可以。啊呀，差點忘了，柳薰每天下午要喝下午茶的，快把那罐紅茶也裝進包里去，茶點我會讓拉爾夫下午送去……”

    柳薰既不能插手幫忙也沒有機會發表意見，只能聽憑索尼亞和安東尼奧安排，但看著那滿滿一大包的閑雜物品，柳薰實在有些受不了了，自己如果帶著這么一包東西進公司，一定會被恥笑的，從前自己作軍人的時候，外出執行任務只要帶一個輕便的小包裹就出發了。

    柳薰只得硬著頭皮勸阻道：“爸爸，茶和茶點都不要了吧，公司里也有這些的，那里的工作環境很好?！?/br>
    索尼亞一聽，說話的趣味又被引了起來：“這怎么可以？公司里提供的東西都是很普通的，沒有家里的東西好，你怎么能在外面受委屈呢？年輕的人魚身體這么嬌嫩，一定要好好照顧才行……”

    柳薰不由得用手扶住了額角，都說人魚不了解外面的事，爸爸怎么知道得這么多？

    安東尼奧傳遞給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干凈利落地把一罐古地球中華區凍頂紅茶塞在包里。

    偏偏這時蓮提亞又打了電話過來，叮囑了一些在外面上班要注意的事，于是大提包里又被塞進去幾件東西。

    柳薰實在不敢再看包里都裝了些什么，就走到衣柜邊拉開柜子挑選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從前作軍人時他是從不考慮服裝的，反正穿軍裝就是了，和蓮提亞在一起之后也從沒cao心過這事，一是因為自己不關心服裝，二是蓮提亞在家時自然是由他來打理，他不在時諾曼和拉爾夫這兩個相貌像人魚一樣美的生物仆人就會把一切都弄好，半點不用柳薰費心。但現在柳薰實在閑得無聊，想給自己找點事情作，就隨便看了看衣服。

    這一看他可發現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自己的衣服都是色彩嬌嫩款式嫵媚的人魚袍，這可怎么穿著去上班？

    他懊惱地叫了一聲，立刻引來索尼亞和安東尼奧的關注。

    安東尼奧輕聲問：“怎么了，柳薰？”

    索尼亞像天堂鶯一樣輕快地飛了過來，摟住柳薰，問：“為什么突然不高興？你不是很想去上班嗎？”

    索尼亞扭頭看了看衣柜，恍然大悟地說：“啊呀，對了，這個月你沒有買過新衣服，難怪會不開心?，F在就讓伊琳娜手工制衣店送幾套最新款式的衣服過來，你喜歡哪一件，明天就穿哪一件，爸爸這幾天會讓他們再多送幾套過來?！?/br>
    柳薰一臉苦悶地說：“不是的，爸爸，我只是覺得穿這種衣服去公司不太合適，可不可以找一套男裝給我穿？”

    索尼亞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一聲說不出話來。

    這是一旁傳來一聲忍不住的笑聲，柳薰回頭一看，原來是不知何時已經回來的阿曼修正倚在門旁笑著。

    見柳薰望向自己，阿曼修懶洋洋的地說：“家里可沒有這個尺寸的男裝呢，而且如果你真的穿了男裝到街上去，一定是一種另類的強烈刺激，比人魚袍效果還要震撼，你可要好好想一想?！?/br>
    柳薰被他嘲弄得羞紅了臉，深深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阿曼修把自己說得像是故意要去勾引男人一樣。

    索尼亞狠狠瞪了阿曼修一眼，滿含憐愛地抱住柳薰，溫柔疼愛地說：“柳薰，別聽他胡說，男人的衣服都是挺直僵硬的，哪有柔軟的人魚袍舒服？還是穿人魚袍吧，挑素一點的穿就可以了。來，爸爸幫你選?！?/br>
    柳薰咬著下唇，看著索尼亞的手在衣柜里翻來揀去，最后挑了一件潔白的雪緞料子、暗藤蘿印花的長袍，在自己身前比來比去。柳薰暗暗嘆了一口氣，這件已經是最素凈的了，看來明天只能穿它了。

    第十二章

    早上九點，亞歷山大像往常一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來振作一天的精神。他知道今天有一個新同事要來，對于新同事，他其實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只是覺得因為吉爾伯特離職而造成的工作量增大終于可以分攤出去了。不過新人嘛，短期之內不能完全上手，自己還要再辛苦一段時間。

    吉爾伯特真是該死的走運，一個家境非常優越的人魚看上了他，他剛剛結了婚，妻子很快懷孕，現在回去作全職丈夫去了，據說要在孩子三歲以后才會考慮重回職場。

    亞歷山大打開電腦記事本開始安排當天的工作，忽然發覺原本有些談話聲的辦公室變得一片死寂，接下來是一陣強烈的吸氣聲，仿佛大家都看到了一幕恐怖的場景。

    亞歷山大有些疑惑地扭頭一看，只看了一眼，他就立刻屏住呼吸，過了好一會兒才有能力重新喘氣。天啊，太美了！是人魚！

    亞歷山大的眼珠子幾乎都要瞪出來了，他長這么大除了爸爸和親戚家的幾個人魚，還沒有見過其他人魚呢！人魚都是被自己的丈夫或父親兄弟嚴密地保護著，這是誰把自己妻子帶來了？

    亞歷山大看了看人魚旁邊的查爾斯高級經理，這個平日里嚴肅到嚴酷的家伙今天一副燦爛愉快的笑容，居然還像二十幾歲的時髦小伙子一樣穿了綢緞襯衣，難道他昨天被雷擊了了嗎？等一等，難道這位美麗的人魚竟然是查爾斯的妻子？可是沒聽說過查爾斯要結婚??！

    亞歷山大心亂如麻胡亂猜測著，這時只聽查爾斯洪亮的聲音說道：“各位紳士們，這位是新同事柳薰，是學光子工程專業的，今后會與諸位一起工作，希望大家能以完美的紳士風度與他合作?！?/br>
    辦公室中的男人們壓抑著想要吶喊歡呼的欲望，喉結顫抖著激動地望著柳薰，他們默默在內心告誡自己決不能失態，決不能表露出對人魚的強烈愿望，這是自從他們具有了男人的資格后，情愛策略與技巧課程上導師教過的重要原則。

    人魚是脆弱的生命，男性過于強烈的愛意表露會讓他們感覺害怕，仿佛會被這種烈焰灼燒一樣。對于人魚，要彬彬有禮地接近，用糖果一般甜美的態度去溫和對待，慢慢地讓人魚肯接近自己，這才是成功的第一步。

    因此所有男人們全都克制住內心強烈的激動，維持著表面那副優雅的紳士做派，略顯僵硬地開始工作。

    柳薰輕輕走到亞歷山大旁邊的位置坐下，那從前是吉爾伯特的座位。亞歷山大見柳薰坐在自己旁邊，激動得一顆心怦怦亂跳，幾乎要蹦出胸膛，美麗的人魚離自己這么近，真是太幸福了，吉爾伯特你走的太好了！

    一個上午，柳薰都無所事事，男人們自然不會讓人魚做什么工作，但他們的目光卻常常若有若無地從柳薰身上掠過，窺視著這難得的珍寶。柳薰被男人們含蓄隱約的眼神弄得有些煩亂，從前自己也是男人時，從來沒有覺得待在男人堆里是這么不自在，但現在自己成為人魚，感覺竟是這樣不同。柳薰真有點想要逃回家里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其他人都是在外面餐廳叫了外賣，自己的貼身仆人拉爾夫則在眾目睽睽之下送了一個大餐籃過來。拉爾夫將籃子里的東西一件件擺在休息間的茶桌上，食物之豐富簡直可以開一個小型餐會了。

    拉爾夫擺放好食品后，輕柔地說：“少夫人，夫人囑咐要您多吃一點，上午工作了那么久，一定很辛苦了?！?/br>
    柳薰用叉子擺弄著一塊松茸煎蛋，郁悶地說：“你回去告訴爸爸，我今天上午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沒做，一點都不累，請他不用擔心?！?/br>
    拉爾夫撲哧一笑，體貼地安慰道：“您不要著急，新人都是這樣的，要先適應一下環境，過幾天就會有工作給您做了?！?/br>
    拉爾夫是一個智慧程度非常高的生物機器人，對待柳薰就像一個溫柔的哥哥，見柳薰情緒低落，拉爾夫連忙溫柔地開解，說著輕松的笑話逗他開心，讓他有胃口多吃一些東西。

    而在休息間的其他幾個男人一聽拉爾夫稱呼柳薰為“少夫人”，神情立刻沮喪下來，原來這已經是別人的人魚，而且從桌子上那些高級精美的食物看來，他的家境一定非常好，丈夫必然是一個十分優秀的人，自己想要橫刀奪愛實在太困難了。而無論在任何國家，引誘已有了丈夫的人魚，后果都是極其嚴重的，會受到社會的強烈譴責，甚至會引起男人間的決斗。

    可是對這么美麗而又有著可愛性格的人魚，他的丈夫怎么舍得放他出來？

    柳薰吃完午飯，拉爾夫又陪他說了一會兒話，就回去了。

    下午，終于有人和柳薰談論工作了?；蛟S是知道了他已婚的身份，人們對他的態度反而放松了下來，隨意了一些。柳薰說想要做一些事情，立刻就有人給他分派了一個到資料室去取手工資料的工作，這個時代的資料一般都是用電子數據形式保存的，手工形式的全是重要資料，所以要進入資料室，一定要刷身份卡才能獲準通行。

    在電子門前，柳薰很自然地拿出身份卡，放在確認器上進行識別判斷。這時一個端著咖啡的同事從旁邊走過，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下他的身份卡，當看到那上面特殊的花紋圖案，立刻驚訝地張大了嘴，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柳薰。

    等柳薰從資料室取了資料出來，他敏感地發覺，周圍的氣氛又變了，人們看向他的目光又充滿了隱秘的好奇和興趣，上午在這個空間曾涌動的激情重又洶涌起來，這讓柳薰滿是迷惑，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周末晚上，蓮提亞一回到家，就緊緊抱住柳薰，把他按在自己胸口上靜靜地感受了好一會兒，這才放開了她，摟著他坐在沙發上，笑著輕聲問道：“這幾天我很想你，你想我嗎？”

    柳薰臉上一紅，低下頭不肯說話。

    蓮提亞呵呵笑著，換了個話題，問：“在公司工作得開心嗎？同事們對你好嗎？都做了哪些工作，累不累？”

    一提起這件事，柳薰頓時郁悶了，這可怎么和蓮提亞說呢？同事們對他實在太好了，簡直好過了頭，像情人一樣了。有人幫他熱牛奶，有人幫他調整座椅整理文件，有人在他桌面上放了青翠茂盛的精巧盆栽，甚至有人拿了一只純白的貓來，說是為了活躍一下辦公室的氣氛。

    令人驚訝的是，那只長毛白貓一見柳薰，就對他特別親熱，不是在他腳邊打轉，就是從地上跳到椅子上，再跳到桌子上，最后撲到他懷里，讓他抱著。這樣一來自己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成了哄貓，有空時就拿拿文件或打印一些資料，實在夠沒用的

    蓮提亞聽柳薰吞吞吐吐說了一些事情，不由得暗暗苦笑，其實不用聽他說，蓮提亞也可以才得到那些男人會怎樣對待柳薰，男人對人魚永遠都是這種態度，殷勤的、寵愛的、體貼的、溫存的，雙眼緊盯著人魚，不遺漏人魚臉上任何微小的表情變化，據此來調節自己的表情、眼神和語調。

    可能他們已經發現了柳薰的特殊身份，從而興奮地躍躍欲試了吧，或許自己答應讓柳薰出去工作真的是一個重大錯誤，其他軍官恐怕絕不會這樣做，那件事也會永遠瞞著自己的人魚。

    另一邊柳薰卻越說越委屈，說話也不再支支吾吾，十分流暢地訴說著自己的不滿：“他們只讓我做些找文件、打印、碎紙之類的活兒，好像我只能做這些一樣。其實我的專業知識一點也不比他們差，可他們卻從來不把我的意見當真，難道我在他們眼里就只是一個花瓶嗎？”

    蓮提亞輕輕攏著他的頭發，當然不會有人重視他的意見，人魚是需要保護和寵愛的，至于辛苦的工作嘛，還是讓男人來吧。

    但蓮提亞口中說的卻是：“真是遺憾，難道他們不知道你是王家工程學院的優秀畢業生嗎？居然這么忽視你的作用，總有一天你會讓他們感到驚訝的！”

    柳薰的到了蓮提亞的安慰，心中立刻舒服了許多，蓮提亞在他心中已經成為一個可以信任和依賴的親密的人，在他的意念中，蓮提亞是如此優秀而強大，蓮提亞的話總是沒錯的。

    柳薰沒有發覺，自己已經以一個人魚依戀丈夫的心態依戀蓮提亞了。

    第十三章

    柳薰現在更加郁悶，已經工作一個多月了，但自己卻只能每天在辦公室給別人打打下手，看著其他人忙碌。同事們的工作任務都十分繁重，常常要加班，只有自己輕松得很，每天都按時下班，由親人接回家去。但柳薰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他可無法忍受這種被保護著懶散無聊的生活，便常常瞪大了眼睛尋找機會。

    這幾天柳薰發覺辦公室中的氣氛明顯緊張起來，同事們的神情都很嚴肅，走路的腳步更加匆忙了，而且加班時間更長，起碼亞歷山大已經熬了兩個通宵了。

    看著正在大口大口喝著濃咖啡，眼圈兒一片烏黑的亞歷山大，柳薰關心地問：“昨晚又加了一夜的班嗎？”

    亞歷山大振作起精神，沖他開朗地一笑，盡量輕松地說：“是啊，這件案子有點麻煩，組里很多同事都是通宵工作的，不過別擔心，我們很快就會完成的?！?/br>
    柳薰鼓起勇氣，說：“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讓我也來做一點工作好嗎？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br>
    亞歷山大看著柳薰那躍躍欲試的表情，實在不忍心潑他的冷水，便盡量婉轉地說：“這種工作很枯燥辛苦的，都是些數據問題，這對于人魚來講實在太無趣了，你還是做一些其他事情吧，比如說幫大家泡泡茶沖沖咖啡之類，不過千萬別燙了手?！?/br>
    柳薰見亞歷山大又把自己當做嬌弱要人照料的易碎品，不由得滿腹氣惱，都到了這種地步也不肯讓自己加入進來。他又問了其他幾個同事，得到的是相似的答復，有位同事竟建議他戴上全息眼鏡看電影打發一下時間。

    對于同事們的這種愛護，柳薰已經實在忍受不了了，他覺得自己的能力受到嚴重的輕視，起身便去敲經理室的門。

    查爾斯正埋頭于一堆文件中，馬上就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開，聽到敲門聲，他隨口說了句“進來”，希望來者不要耽誤自己太多時間。

    很快，一抹纖細的身影出現在眼中。

    查爾斯一愣，馬上便露出明朗愉快的笑容，道：“柳薰，你怎么來了？有什么事嗎？咦，你怎么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是工作太辛苦了嗎？還是有誰讓你煩惱了？來，坐下慢慢說?！?/br>
    柳薰坐在查爾斯桌子前面的椅子上，一臉委屈，氣惱地說：“經理，我一點也不累，大家也都對我很好，但我需要工作，我不想整天無所事事，只被大家照顧，我也想做一點事情，請相信我，我是有能力的！”

    查爾斯揉了揉額頭，開會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而且柳薰是個很有個性的人，本身又是軍人出身，不能像對待普通人魚那樣對待他，對于他要用一些巧妙的方式。

    查爾斯按響通訊器，道：“亞歷山大組長，把你手頭的資料給柳薰一份，讓他看看，或許他能做一些工作的?！?/br>
    聽了對方的答復后，查爾斯切斷通訊，向柳薰笑著說：“好了，現在去找亞歷山大吧，他會給你分配工作的?！?/br>
    柳薰已經聽到他們的通話，知道自己馬上就有事情可做了，興奮地說了聲：“謝謝您，經理，我會努力的！”

    便輕風一般跑了出去。

    亞歷山大無奈地看著自己身邊等待工作的柳薰，這個人魚可真是倔強任性，一定要做這些枯燥的工作，查爾斯經理自然無法拒絕他的這種合理請求，就把事情推到自己這里，任它自然發展了。

    亞歷山大嘆了一口氣，拿出一個記憶存儲器，下載了一些數據文件遞給柳薰，說：“我們給沃特曼公司安裝了新式通訊系統，但不知是哪個部分的程序出了問題，系統不能正常工作，大家現在都在忙著找原因，你如果愿意就看看吧?！?/br>
    柳薰接過存儲器，高興得兩眼放光，這下終于有事情做了！他立刻坐在電腦前，認真查看起了數據。

    蓮提亞忙完了一天的軍務，回到自己的軍官宿舍，剛坐下休息了一會兒，墻上的通訊器就響了。蓮提亞一看是家中的號碼，心中立刻一緊，不知道家里又出了什么事，他連忙打開通訊器，墻面上立刻出現了索尼亞的影像。

    只見索尼亞滿臉焦急，他一看到蓮提亞，就急切地說：“天啊，蓮提亞，這可怎么辦？你真該回來看看，柳薰這孩子簡直是瘋了，每天晚上都不肯睡覺，抱著手提腦屏不知在看什么鬼東西，這兩天已經瘦下去一大圈兒了，我怎么勸他，他都不聽，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生病的！”

    “別著急，爸爸，你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嗎？”蓮提亞冷靜地問。

    “哦，他說是公司的什么工程出了問題，具體是什么，我又聽不懂，可真急死人了！”索尼亞沮喪地說。

    “好了，爸爸，別擔心，這件事我會處理的，您快去休息吧?！?/br>
    安慰了爸爸一番，蓮提亞便按了柳薰的號碼，很快通訊就接通了，只見柳薰正坐在床上，膝蓋上放著銀粉色的腦屏，此刻他正在認真工作。

    見墻上的隱形屏幕顯示出了人像，柳薰終于抬起了頭，笑著向蓮提亞打了個招呼。

    蓮提亞銳敏的眼神隱藏在柔和的表情中，他迅速而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柳薰，發現柳薰果然瘦了一些，眼眶也有些凹陷，下眼瞼還有淡淡的烏青，顯然這幾天很是辛苦，不過柳薰的精神氣色還很好，一時不會出什么問題。

    蓮提亞臉上露出溫柔疼愛的笑容，關心地說：“柳薰，你在做什么？好像很忙碌的樣子?！?/br>
    柳薰開心地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道：“公司新安裝的一個工程出了數據問題，我正在查到底是哪里的錯誤?！?/br>
    蓮提亞一副驚訝的表情，道：“啊呀，他們已經讓你負責這么重要的工作了！看來你的上司已經發現了你的能力?！?/br>
    柳薰臉上微微一紅，略顯羞窘地說：“沒有了，我不是負責人，只是小組中的一員而已，其實他們根本沒指望我能做什么，只是拿這些東西讓我打發時間而已。不過我可不是那么沒用的人，我一定要找到難題，讓他們承認我！”

    看著柳薰那斗志昂揚的樣子，蓮提亞強忍住揉捏眉心的動作，如果自己控制面部表情的能力稍差一點，眉頭就要擰成個“川”字了。

    蓮提亞溫暖和煦地笑著說：“看到你這么能干，我真高興，我可是娶了一個聰明的人魚呢！不過親愛的，人魚的身體與男人不同，不能像他們那樣辛苦的，下班回到家后就不要再做工作了，好嗎？和爸爸一起喝飲料，看影劇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

    柳薰一聽蓮提亞在拐彎抹角勸自己，立刻不高興地皺起眉頭，道：“原來你和爸爸一樣，都不相信我。我哪有那么柔弱，我從前是軍人，是很堅強的，可以應付這些工作?！?/br>
    蓮提亞爽朗地笑道：“我當然知道我的人魚是很厲害的，可是再厲害也不能睡得太晚，否則眼角會出現皺紋的！柳薰，要好好休息，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柳薰并不是個任性的人，常年的軍人生活讓他十分明白事理，他也曾經是男人，當然知道男人對人魚的珍視，現在自己讓親人們這樣擔憂，的確很對不起他們，就垂下了頭，不好意思地說：“我知道了，抱歉我沒有考慮到那么多，今后不會再這樣了。今天晚上我不再做了，你別為我擔心?！?/br>
    蓮提亞見他關上腦屏將它放在一旁，心中這才放松下來。

    這時門鈴聲想起，蓮提亞通過門監器看了看，原來是參謀官萊恩，便打開房門請他進來。

    萊恩見蓮提亞正在于人魚通話，便安靜地站在一旁，他所站的這個位置是屏幕的死角，萊恩可以看到柳薰，柳薰卻看不到他。

    萊恩靜靜地看著蓮提亞轉過頭輕松地對柳薰笑著說：“柳薰，你真是太好了！我的人魚真的又聰明又懂事！現在去和爸爸說說話吧，爸爸很關心你，你們可以一起到花園里一邊喝茶，一邊聽弗里克朗誦戲劇?！?/br>
    弗里克是索尼亞的貼身仆人，有一副十分優美溫潤的金色嗓音，常常為家里人朗讀圣經、詩歌和劇本，讓家里有一種藝術沙龍的氛圍。

    柳薰溫順地一笑，拿了一條雪白的流蘇披肩出了臥室，去找索尼亞了。

    蓮提亞見他沒有再繼續工作，這才松了一口氣，關掉通訊器。

    萊恩走了過來，笑著說：“你的人魚又給你惹了什么麻煩嗎？”

    蓮提亞輕輕搖搖頭，道：“柳薰在家里待得悶了，結果跑出去工作，偏偏他又好強，一定要拼命工作，我真擔心他會累壞身體?！?/br>
    萊恩壞壞地一笑，道：“人魚還需要去工作嗎？他們都是有人魚津貼的呀！難道你為了控制柳薰而將他的津貼都管制起來了？”

    蓮提亞瞪了他一眼，笑罵道：“去你的！滿腦子不高尚的想法。對了，你的人魚最近怎么樣了？這些天沒有再聽你提起退役的事?！?/br>
    萊恩也聽他提起自己的配偶，臉上就露出了丈夫特有的溫柔表情，聲調低柔地說：“哲浩這段日子好了很多，不再總是哭了，也不再躲著我，我終于可以做他的丈夫了。最近我正在學做鮮族小菜，泡菜呀，醬湯呀，其實鮮族飯食也不錯，味道比較鮮明……”

    蓮提亞手支著額頭，聽著萊恩侃侃而談烹飪心得，暗想萊恩心思細密，菜一定燒得不錯。

    第十四章

    柳薰這一周別的事情都不理會，專心致志地檢查程序中的問題。

    這天早上他一進入辦公室，就興高采烈地對亞歷山大說：“我找到問題了！是第八程序集群第六組有失誤，你看就是在這里！”

    柳薰打開電腦指給他看，亞歷山大一看，果然柳薰所指的地方有一個關鍵數據發生了混亂，看來這就是導致程序錯誤的主要原因，大家找了這么多天都沒有找到的問題，原來就在這里。

    亞歷山大興奮地拉住柳薰的手，道：“柳薰，你太厲害了！走，我們去見經理！”

    柳薰陡然被他握住一只手，心頭不禁一跳，除了家中的親人，還沒有哪個男人這么毫不含糊地碰觸自己，男人們對人魚都是彬彬有禮的，即使握手也只握指尖，哪有這樣滿把抓的？

    柳薰登時紅了臉，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輕輕往回抽著手，亞歷山大握得太緊，柳薰抽了兩下竟沒抽出來。

    眼見亞歷山大仍處于興奮之中，沒有發覺兩人之間的尷尬，柳薰只好提醒道：“亞歷山大，你可不可以放開我的手？”

    亞歷山大這才發現自己正牢牢握著人魚的手不放，連忙松開了手，不好意思地搓著手，說：“抱歉，是我太忘形了，全組人為了這個程序已經忙了兩周，大家都很著急，現在問題終于解決了，大家都可以松一口氣，不用再加班了?！?/br>
    看到柳薰臉上那開心而寬容的笑容，亞歷山大覺得自己的心跳明顯加快，剛才握住柳薰手掌的右手也有一種被灼燒的感覺，人魚的手真細嫩纖巧，就像最上等的軟玻璃做成的一樣，只摸了那么一下，就讓自己有一種渾身發熱發軟的感覺，擁有人魚的男人可真幸福！

    經理辦公室的小套間里，查爾斯驚訝地看著坐在沙發里，正啜著熱牛奶可可的柳薰，沒想到這個人魚竟真的能找到問題，解決了這個令公司頭疼的麻煩。

    查爾斯滿臉笑容地說：“辛苦你了，柳薰，你真讓我感到驚訝，果然是一個優秀的工程師！“

    柳薰高興地說：“我當然是個好工程師，畢竟我是蘇瑪雅王家工程……”

    說到這里，柳薰突然停了口，糟糕，自己怎么把這件事說了出來？戰爭剛剛結束兩年，許多亞蘭斯人提到蘇瑪雅時還是滿含敵意的，當然人魚從來不會被波及到。

    查爾斯卻爽朗地一笑，道：“真不愧是高等技術學院畢業的，真能干！亞歷山大，既然問題已經找到了，你就帶幾個人去沃特曼公司給他們調試一下程序吧，對方對我們的進度已經很不滿意，催促過幾次了?！?/br>
    亞歷山大點頭答應了，然后看了看柳薰，有些猶豫地對查爾斯說：“經理，可不可以讓柳薰和我們一起去？他的專業技術很強，這次問題就是他發現的，這樣調試時再出現什么狀況他也可以幫忙處理?！?/br>
    查爾斯想了想，沃特曼公司是一個重要客戶，這次的問題如果不盡快妥善處理，會影響到兩家公司的長期合作關系，只好讓柳薰這個被公司集體掩藏保護的人魚出去一下了。

    見查爾斯答應了，最高興的不是亞歷山大，而是柳薰，他現在過的是從公司到家里兩點一線的生活，能有機會出差當然是十分新奇有趣的事，一見查爾斯答應了，立刻就跑回座位收拾自己的提包。

    沃特曼公司的通訊工程部中，經理普林斯頓正在咆哮：“這是怎么搞的？為什么星際數據轉換還是不正常，藍星的人都是白癡嗎？”

    一個職員走過來輕聲說：“經理，藍星公司的人剛剛來了，他們說已經找到問題，專程來調試程序?！?/br>
    普林斯頓哼了一聲，怒罵道：“他們總是說找到了問題，但哪一次解決了？害得我們仍是要用傳統的星際傳真來解決問題，我不想再相信這些騙子了！這次如果還是不行，就要更換服務商。讓他們進來！”

    那名職員轉身剛要出去，馬上卻又貼近普林斯頓，低聲說：“經理，您是否能克制一下怒火？他們之中有……”

    “我管他是什么大人物來了！這個時候他還要擺架子嗎？快叫他們過來！”普林斯頓吼道。

    那個職員無奈地聳聳肩出去了，很快普林斯頓就看到下屬領著幾個人進來了。

    普林斯頓克制了一下怒氣，卻仍高聲吼道：“你們終于來了，這次找到問題了嗎？待會兒你們不會又告訴我，問題仍有待查詢吧！……”

    他正要再諷刺兩句，突然間頓住了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來客中的一個人。

    那人見普林斯頓在發火，暗自鎮定了一下，翩然向前走了幾步，聲音清潤悅耳地說：“對不起，先生，我們已經在努力解決了，現在已經發現了錯誤處，請再相信我們一次好嗎？”

    普林斯頓心頭的火苗就像遇到冰雨一樣嘶嘶地慢慢熄滅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上帝竟然讓世間發生奇跡了，居然有這么美麗的人魚被送到自己面前。啊，不對，他是藍星的工作人員，到這里來調試程序的，但藍星從哪里找來這么迷人的人魚來為他們工作？不會要用美人計吧！

    普林斯頓腦子里不住胡思亂想，他心煩意亂地揮了揮手，讓下屬帶藍星的人去工作，自己煩悶地回了辦公室。

    普林斯頓工作了一會兒，心卻總是不能平靜，他來到窗邊拉開窗簾，向外看去，只見藍星的工程師，包括那位人魚都在認真地工作，而自己手下的職員手上雖然仍在處理資料，眼睛卻都不住地往人魚身上瞟，流露出一副迷醉的神情，還不斷有人給客人送去茶水和點心，簡直不是把他們當成服務商，而是看做客戶了。

    普林斯頓煩躁地狠狠拉上窗簾，回到座位上，打開文件瀏覽著，腦海中卻不住出現人魚那優美的身影。該死的，自己已經三十二歲了，難道還只能看著人魚的圖片過日子嗎？

    亞歷山大覺得今天一定是自己的幸運日，程序調試得很順利，這當然值得高興，但更令他覺得受寵若驚的是對方公司工作人員的態度。從前自己來調試的時候，沃特曼的人總是在指責和抱怨，這當然可以理解，因為事情拖得比較久，但這一次對方不但不催促，反而安慰他們不要著急，說這么復雜的程序出一點麻煩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那和顏悅色的程度簡直讓亞歷山大以為自己是遇到天使了。

    之后還有更令人驚訝的，對方職員們，甚至有些高級經理紛紛端了牛奶、紅茶、果汁之類的飲料，還有許多小點心請他們吃，當然對方的言辭都很禮貌周到，說他們工作辛苦了，請先用一些點心飲料，休息一下再做事。

    亞歷山大覺得這一天簡直是在過節，沃特曼公司的人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親切了？

    亞歷山大轉頭向柳薰的方向看了看，見有三四個人圍著柳薰，有的勸他喝一點果汁，有的夸獎他cao作熟練，甚至有人已經打聽起柳薰的私人事情，比如多大年紀了，有幾個兄弟，家里是做什么的，平時有什么興趣愛好，看起來很快就要做自我介紹了。

    但柳薰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異常，他已經習慣了男人們這種溫柔親切的態度，自從他在人魚基地醒來之后，還沒有哪個男人對他嚴厲過，所以他根本沒想到過這種行為中的異常之處，仍然甜美地笑著和對方說話。

    到了午間吃飯的時候，男人們的表現就更露骨了，幾十個人圍著柳薰，請他去員工高級餐廳用餐。

    柳薰這時才發覺他們實在太熱情了，不知所措地看著亞歷山大，猶猶豫豫地說：“可是我聽說之前都是叫外面送工作餐的……”

    亞歷山大剛想說話解圍，一名經理立刻狡猾地說：“現在我們這里已經更改了規定，為了同服務商更好地合作，工作餐一律在公司餐廳吃，快和我們走吧！”

    柳薰茫然不知所以地就被一群人擁著走了，好在對方也沒忘了亞歷山大幾個人，連帶著把他們也捎進裝潢精美典雅的高檔餐廳。

    柳薰看著一桌子精致鮮美的菜肴，真不知道該怎么辦，這樣的工作餐實在太豐盛了。但身邊優雅的紳士們不住溫和殷勤地勸他吃東西，他只好拿起刀叉，靦腆地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來。

    周圍的男人也姿態從容地開始吃飯，但他們熾熱的眼神卻緊盯著柳薰，仿佛要把他的每一絲表情和動作都印在腦子里一樣。上帝啊，人魚吃東西的時候實在太可愛了！

    第十五章

    阿曼修倚在磁力懸浮車旁，他不耐煩地不住看著名貴的寶石腕表，已經七點了，柳薰為什么還沒有回公司？

    他正等得心焦，一輛懸浮車從遠處飛來，?？吭谒{星公司門前，兩個男人先從車里下來，然后一個穿著杏黃色人魚長袍的人走下車子。阿曼修一見那人，眉毛立刻就挑了起來，但卻并沒說話，只靜靜地站在那里盯著他。

    柳薰殘存的軍人直覺告訴他有人在盯著自己，他本想不在意的，這些天直勾勾看著自己的人太多了，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頭一看，立刻吸了一口氣。

    意識到自己做錯事情的柳薰匆忙和同事們道別后小跑了過來，阿曼修看到他在跑，下意識張口就想說“不要跑，小心跌倒”，但一想到柳薰今天犯的錯誤，便咬了咬牙將話咽了回去。

    柳薰跑到阿曼修身邊，微有些喘吁吁地說：“對不起，阿曼修，今天我們到客戶那里調試程序……”

    還沒等他說完，阿曼修就打斷了他的解釋：“好了，別說了，先回家吧，爸爸已經很著急了?！?/br>
    柳薰心中內疚，便低著頭悶悶地上了車。

    阿曼修坐進車里，按動按鈕，懸浮車便按預定路線向家里飛去。阿曼修轉過身子看著悶悶不樂地坐在那里的柳薰，真是太任性了，自己做錯了事還要賭氣，擺臉色給自己看。

    阿曼修聲音微冷地問：“今天為什么這么遲？和同事去了哪里？”

    柳薰聽著他這種審問般的口氣，十分不習慣，別過了頭淡淡回答：“去沃特曼公司調試程序，剛剛和你說過了的?！?/br>
    阿曼修見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氣得真想站起來。

    阿曼修把怒氣往下壓了壓，嚴厲地說：“你出去工作之前是怎么答應家里人的？明明告訴過你不可以和別人出去的，這件事很危險。如果他們把你帶到別的地方去怎么辦？外面的男人有多狂亂，你知道嗎？真是太不像話了！”

    柳薰吃驚地抬起頭看著阿曼修，此時他覺得很委屈，自己只是和同事一起到客戶那里去出差而已，怎么在阿曼修眼里就成了這么大的錯誤？

    柳薰睜大眼睛提高了聲音，道：“他們是我的同事，不是壞人，再說我們是為了公事才出去的，不是去玩兒，為什么你想得那么邪惡呢？”

    阿曼修見柳薰居然頂嘴，頓時怒火燃燒了大腦，大聲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身份？是人魚！人魚在男人眼中是值得犯下任何罪行的理由。五十年前一個轟動整個星聯的恐怖案件你知道嗎？一個人魚獨自外出，結果被三個人劫持，關在鄉間別墅里整整二十年，給那三個人生了八個孩子，難道你一點都不害怕嗎？”

    阿曼修惱怒地瞪著柳薰。有一部分他沒說的事實是，那三個男人都有很好的家世，在遠郊的豪華別墅里，那名被綁架的人魚受到了非常好的照料，最后竟對那三個人生出了感情。事情暴露后，由于人魚對三個罪犯已經有了強烈的依賴，再加上外界眾多同病相憐的男人不斷為他們游說求情，三個人的監禁刑罰最后竟被判在別墅內執行，以便他們照顧人魚，更荒唐的是，人魚的原配丈夫竟與三個劫犯達成和解，也住進了別墅。

    這件聳人聽聞的案件結果竟是這樣荒唐，真讓人緊張之余又啼笑皆非。

    柳薰聽了阿曼修的話，頓時頭皮發麻，他真難以想象有四個丈夫的人魚要怎樣生活，那豈不是每天都要辛苦地忙于滿足男人的欲望？

    他又羞恥又害怕，尖叫道：“不要再說了！你說的都是謊話！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要下車！”

    情緒激動的柳薰撲到控制臺前就去按降落按鈕，看那樣子仿佛阿曼修是可怕的妖怪，嚇得他只能奪路而逃一樣。

    阿曼修見柳薰的情緒已經失控，他立刻意識到自己不該對柳薰發火，尤其不該用那么可怕的事去刺激他，性侵犯對人魚的傷害是致命的。

    阿曼修迅速冷靜下來，一個箭步跨過去抱住柳薰，制住他的兩條手臂讓他不能亂動控制臺，然后阿曼修用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溫柔語調安慰著柳薰：“好了，別生氣，剛才是我不對，那些話都是我胡說的，怎么會有人忍心傷害人魚呢？他們只會給你巧克力和玫瑰。安靜一下，別再鬧了，我們很快就要到家了，爸爸煮了你喜歡的奶油蘑菇湯，你多喝一點，然后早早睡吧?！?/br>
    但柳薰被他抱在懷里反而更加緊張，除了蓮提亞，還沒有哪個男人這么親密地抱過他，他心里更為害怕，不顧一切地又踢又叫：“放開我！讓我離開這里！蓮提亞，你快來！”

    阿曼修見柳薰的反應更加激烈了，心中也緊張起來，緊緊抱住柳薰不住勸慰安撫，這時他只盼著能快些回到家，把柳薰交給爸爸。

    可就在這時，懸浮車突然自己停了下來，阿曼修驚訝地向窗外看去，見自己的車已經被幾輛警用懸浮車包圍了，緊接著車門就被強行打開，三個全副武裝的特警從空間連接通道闖了進來。

    三個特警全都用槍指著阿曼修，其中一個沉聲喝道：“先生，請你立刻放開人魚，我們懷疑你劫持人魚，希望你不要反抗，跟我們回警局問話?！?/br>
    阿曼修驚愕地看著他們，空中監視系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先進，連車輛里面的情況都看得到？

    阿曼修很快鎮定了下來，慢慢松開環住柳薰的手臂，輕松地笑著對特警說：“警官先生，你們太緊張了，柳薰是我哥哥的人魚，我現在是接他回家，只不過剛剛發生了一點小小的爭吵而已，怎么會是劫持呢？如果不信，你們可以問問他?！?/br>
    柳薰這時冷靜了下來，也發現事情似乎鬧大了，如果阿曼修真的被帶走，可真是一件麻煩的事。

    于是他穩定了一下情緒，放緩語氣對特警們說：“是的，他的確是我丈夫的弟弟，剛才只是有了一點小口角，我想下車而他不答應而已，并不是有什么惡性暴力事件。真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請不要帶走阿曼修，讓我們回家去吧?！?/br>
    幾個特警狐疑地看了看柳薰，又看了看阿曼修，一時不能判定他們是否真的是親人。

    于是一名警官有禮貌地說：“麻煩兩位把身份卡交給我們核查一下?！?/br>
    阿曼修和柳薰無奈，只得把身份卡給了他們。

    警官們一看柳薰的身份卡，眼睛立刻就亮了，別有深意地盯了阿曼修一眼。一名警官便拿著身份卡回到警車上通過信息器聯網查詢。

    過了一會兒，那名警官回來把身份卡交還給二人，文雅地說：“抱歉耽誤了兩位的時間，請快些回去吧。阿曼修先生，你是將軍之子，應該有軍人世家的修養，希望你今后對待人魚要有必要的禮貌。這次的事情會記錄在案，如果這件事是被人魚協會遇到的話，你一定會有大麻煩的?！?/br>
    阿曼修客氣地道了謝，看著特警們離開了，這才重新啟動懸浮車，然后往沙發上懶散地一躺，恢復了幾分往日玩世不恭的態度，說：“現在不擔心了吧？你瞧特倫星的安全狀況多好，哪怕在空中，自家車子里發生的事都被看得一清二楚，除非是軍用車輛才能不受監視?，F在你可別鬧了，乖乖和我回去吧，我可不想被抓到警局里去，如果上了人魚協會的黑名單，今后想找人魚都難了?！?/br>
    柳薰心中有些慚愧，窩在沙發里擺弄著手指，說：“誰讓你剛才嚇我的？我一激動才會那樣。不過，今天真是對不起你了，讓你等那么久，又差點被警察帶走?！?/br>
    阿曼修“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他現在是怕了這個人魚，生怕自己再說錯什么話他又鬧起來，那時可真是無法收拾，那樣就不僅僅是進警察局的事了。

    一回到家，索尼亞立刻迎了上來，拉住柳薰的手領著他進了客廳，讓他放下東西馬上吃飯，口中還不住念著：“怎么這么晚才回來??？一定餓壞了吧，飲食如果總是這樣不規律會弄壞身體的，明天可要早一點回來……”

    這時安東尼奧也已經到家，精細的安東尼奧看出柳薰臉色有些蒼白，便拉住阿曼修悄悄問道：“柳薰面色有些不對，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阿曼修聽他問起這個，就一陣頭痛，不耐煩地說：“你別管，這事我會和蓮提亞說的?！?/br>
    他這么一說，安東尼奧的眉頭皺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