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鶴鳴把臉埋進被子里，不想再看他：“一己之身何足惜……你快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陸霜明看著他身上被自己弄出來的印子，鋪天蓋地的愧疚涌了上來。他輕輕抱起趙鶴鳴，摸了摸他的頭發：“對不起，我抱你去浴室洗洗吧?！?/br>
    趙鶴鳴抬起頭，眼睛紅得像只兔子：“我不想和你說話?！标懰髀冻鲆粋€苦笑：“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和我說話了?！?/br>
    兩人相對無言地簡單沖洗過后，趙鶴鳴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怔怔地看著遠處出神。陸霜明從背后把他摟進懷里，低聲說：“趙鶴鳴，這次我們斷了，你以后再怎么回來撒嬌賣乖，我都不會再看你一眼?！?/br>
    趙鶴鳴這次沒有再推開他，像是懶得再抵抗，又像是貪戀一時的溫暖：“你放心，不會的，做了決定就不會再后悔?！?/br>
    陸霜明嘆了口氣，有些哽咽地抵在他的頸窩念叨：“我的小鶴不要我了……”

    趙鶴鳴的眼淚被他說得又掉下來了，他拍了拍陸霜明搭在自己腰間的手：“以后你會遇到更好的人?！?/br>
    陸霜明倔強地問：“哪里還能更好？”趙鶴鳴一項項與他細數：“更溫柔一些，不要太強勢，更體貼一點?！?/br>
    “我只想要恃靚行兇口是心非的小祖宗，”陸霜明垂著眼睫，往日的油腔滑調此刻也顯得無比真誠，“找不到更好的?！?/br>
    趙鶴鳴轉過身來，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聲問道：“你聽過一首古詩嗎？叫?！?/br>
    陸霜明點了點頭：“老師講過，怎么了？”

    趙鶴鳴捉住他的手指捏了捏：“我初讀這首詩的時候，只覺得盛世氣度不凡。寫這些柔情的意象都能寫得這么大氣開闊?！?/br>
    他看向了窗外的月光：“但我后來才讀懂，一開始春江花月輪番登場，交織入畫，可情到最頂峰時便走下坡路了?！?/br>
    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冷淡又勾人的磁性：“’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航ㄔ碌阶詈筮€是一一收逝了?！?/br>
    陸霜明的思緒隨著他的低吟飄到了海邊的那一晚，那時正是晚春，天邊月正好，眼前人更嬌，他們青澀地在晚風中開花發芽，但沒想到花期竟然這樣短，短得像一場春夢。明天他就變回了那個普通平凡的大學生，趙鶴鳴還是遙不可及的貴胄驕子，不會有任何交集。

    原來春天只是一個幻夢。

    他伸手抹掉了趙鶴鳴眼角的薄淚：“人間愛恨終會消散，但月亮都記得……小鶴，讓我再做一晚上夢吧?！?/br>
    趙鶴鳴鉆進了他懷里，貼著他的胸膛無聲地流淚：“好……”

    第二天一早，陸霜明早早便醒了。他穿戴整齊，最后一次幫趙鶴鳴準備好了早餐。

    “你醒了?！彼粗裸露内w鶴鳴，沖他招了招手：“我一會就回去了，還有件事要當著你的面處理?！?/br>
    趙鶴鳴點點頭，拉開他身邊的椅子坐下。

    陸霜明打開自己的電腦，調出一個加密網盤，一點開全是在床上拍下的趙鶴鳴。趙鶴鳴看著滿屏的圖片才意識到，自己原來和他有這么多浪蕩的夜晚，有些羞恥卻并不覺得多難堪。

    陸霜明把照片全部選中，按下了徹底粉碎的按鈕：“底片和備份我全都刪了，你不放心可以把我的所有電子設備收走檢查?！?/br>
    趙鶴鳴看著空白的界面還沒反應過來，有些怔愣地說：“不用了……”

    陸霜明直視著他的眼睛，表情疏離又平靜：“以后不要再讓別人拍這種東西了，不管為了什么都不值得?！?/br>
    趙鶴鳴不自在地偏過頭：“知道了?！?/br>
    陸霜明低頭翻起了手機，找到一張圖片放大給他看：“這張我可以留下嗎？”

    那是一張趙鶴鳴的單人照，陸霜明趁他睡著時偷拍的。還是在出租屋的時候，他被陸霜明折騰完洗了好半天的澡，洗完后倒在被子里呼呼大睡，連頭發都沒干。

    照片里他穿著陸霜明給他買的毛絨睡衣，臉被熱氣蒸得發紅，睫毛上的水滴將落不落，整個人格外柔軟。

    “你想留就留著吧?！壁w鶴鳴的喉結干澀地滾了滾。

    陸霜明點了點頭，把手機掖回褲兜，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行，那我去軍研所幫忙了，有事讓莊忠湛找我就行?！?/br>
    趙鶴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燦爛的晨光里，右手悄悄撫上了自己的心臟，他聽見他的心臟在發瘋一般地跳動，每一下都像是一聲憾失所愛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