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絕望與重生 有彩蛋)
日子好像平淡地過著,外面的世界已經翻天覆地,戰火漸漸平息,黑暗中也迎來一絲希望。 與世隔絕的狀態讓先生愈發沉默,有時候三四天也不說一句話,任槿靜靜地陪著先生,快要過年了,這片住宅區也有了一些新年的氣息,往日無人的街道也有小孩子上街了,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也消磨了一些。 “先生,今天是臘月二十九啦!” 先生輕笑了一下,算是回應了。 窗外的繁花早已落盡,干枯的樹枝和僵黑的泥土,沒有往日熱鬧的渲染,有幾分蕭瑟寂寞 。 任槿小心翼翼地握著先生的手:“先生,這是我們在一起的過的第幾個年了?” 先生低著頭仔細地想著:“第二十三個年頭了?!?/br> 任槿輕柔地吻著先生的唇瓣,動作溫柔細致,像是怕弄疼了先生一樣,先生的手放在任槿的后頸磨蹭。 “先生,我們還會一直在一起?!?/br> 先生只是摸著任槿的頭發,沒有說話。 到了下午,任槿給先生念書聽,任槿的聲音很有磁性也很溫柔,先生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全身心的放松,閉著眼睛,靜靜地聽著。 窗外的陽光不太明亮,剛剛下過雪的院子還是一片白色,冬天人們都懶洋洋的,火爐閃著紅光,身上烤得暖暖的,所愛的人觸手可及,所想的事浮在眼前……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真實,那么…… 漸漸的先生的呼吸平穩,任槿放下書,慢慢轉身抱住先生的腰,先生靠在任槿的懷里,先生的長發做手術的時候剪掉了,露出的脖子上還有明顯的疤痕,眼睛上蒙著紗布,任槿溫柔的吻著先生,從額頭到鎖骨,安靜溫柔像是對待一個瓷娃娃,害怕他隨時會碎掉,所以要緊緊摟在懷里,怕一松手先生就不見了。 陪伴先生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任槿來說都無比珍貴。 晚上任槿做了先生愛吃的飯菜,但是先生還是興致缺缺,吃得很少。吃完飯任槿抱先生洗完澡,回到床上,先生又靠在任槿懷里,感受著他的溫度,世界這么大,他只想縮在這個小空間里,再多的事情他都不想面對,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他怕一想,他就承受不住了。 任槿絮絮叨叨地和先生說著一些趣事,先生總會被他逗笑,可是笑容中又莫名的苦澀。 夜深了,任槿從后面緊緊抱著先生,先生的一只眼睛無力地睜著,他看不見。 窗外月涼如水,緩緩飄雪,小時候他很喜歡下雪天,可以和朋友們打雪仗,在雪地里打滾,日子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現在想起來簡直恍如隔世,那段記憶被先生封閉起來,現在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今天的夜晚有點涼,先生在發抖,萬千思緒從深淵中被拽出來,思思繞繞,帶著黑色的血水和痛苦的哀鳴從先生的心底被揭開。 惡心,痛苦,嘔吐,骯臟……所有的情緒都在翻滾,從身到心都飽受摧殘。 濃重的血腥味在鼻腔蔓延,尖利的咒罵在耳邊回蕩,先生無力的睜著一只眼,但是眼前卻浮現出……那個女人抱著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孩子,苦苦地哀求著他。 煉獄之下,血流成河,靈魂失格。 哀鳴和咒罵混合在一起,混沌的,吵鬧的…… 那才是真正的地獄, 有人在苦苦掙扎,手心被穿透,血rou翻涌,十指都在滴血;有人眼神空洞,恍如行尸走rou;有人出賣戰友,諂媚跪舔。 先生想喊想叫,嘴巴被封住,想逃跑,想自殺,身體被注射了藥物,無法控制,失去神智。 精神和身體雙重摧殘。 每個人都想死,有人不敢死,有人舍不得死,有人不能死…… 死亡似乎已經不是最可怕的選擇,他似乎變得更輕了,死亡不再那么痛苦,先生無數次地想:“死亡可以結束一切的痛苦?!?/br> 死,他好像舍不得……任槿在外面等他,但是先生太疼了,他不想堅持了,他無法面對任槿。 夜深人靜,先生拉開任槿緊緊抱著他的手,黑白對他來說早已失去了意義 。 先生慢慢地向窗戶附近走去,他站在窗戶前,什么也看不見,只能感受著冰涼的晚風。 先生的手緩緩地撫摸著自己的傷疤,從脖子胸口后背小腿……他都知道,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多么的殘破,一身丑陋的疤痕,往日秀麗的長發已經剪掉了,漂亮的眼睛已經瞎了,連自尊都被踐踏地慘不忍睹。 先生的胸口熱熱的,他想哭,但哭不出來,胸口悶著一股氣。小陽臺的桌子上有水果刀,先生坐在椅子上,輕輕地拿起水果刀,輕薄的刀刃,冰涼的刀身。 人或生或死也許不全在老天爺。 刀被先生拿在手心,手心的皮rou被割破,流出溫熱的血,鮮血染紅了暗夜。 有人身在流血,有人心在滴血。 先生像是感覺不到痛,他轉身朝向任槿的那個位置,那時候先生害怕,如果有一天他忘了任槿長什么樣子了,怎么辦?趁著現在他還記得,他想永遠地保留那份美好的回憶。 代價是什么呢? 他的愛人永遠痛苦,先生怎么舍得啊。他那個固執的愛人,如果自己就這么扔下他,他一定會痛苦一輩子,甚至選擇和他一樣死掉。 他的生命還那么美好,充滿希望,先生怎么舍得讓他的愛人死在這樣一個骯臟丑陋的地方。 刀口很長但是不深,先生就站在那,背后是飄雪紛飛,面前是他的愛人。他什么都看不見,但他什么都能感受到。 先生張開手臂,等著任槿來抱他,任槿下床,像是要把先生揉進身體里一般用力地抱著先生,先生笑了,不是淡淡的那種,是真正的發自內心的笑。 在他下床的時候,他就知道任槿醒了,一直在背后看著自己,但他沒有想打斷先生的動作,他尊重先生選擇,也……聽從先生的選擇。 無論生死他都做好了陪伴先生的準備。 “任槿啊,幸好有你?!?/br> “先生,我很愛您?!?/br> 任槿哭了,溫熱的液體滴在先生的脖子上。 “任槿,我也很愛你,舍不得你啊?!?/br> “我也舍不得先生?!?/br> 兩個人在暗夜中相擁,經歷過生死的抉擇,愛意更加深刻,從身到心,先生把一切都交給了任槿。 任槿吻著先生身上的每一塊傷疤,撫慰著先生的傷痛,先生把任槿胸口的缺漏填滿,兩個人不分你我,相互糾纏。 情迷意亂,淚水模糊,那鐫刻在靈魂上的愛,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