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徒兒覺著徒兒應該換個屋子睡覺……”凌云魄看著桌子上的飯菜吞了吞口水。

    “為什么？”修月抬眼看他，又夾起一只雞腿送到了胡漓碗中。

    胡漓看著碗中堆成山的食物，制止道：“好了，別夾了，放不下了！”

    修月聳聳肩，一臉失望地說：“那好吧?！?/br>
    修月像是為了向胡漓顯擺他已經會用筷子了似的，不住地往胡漓碗中夾菜，只可惜滿足了胡漓可苦了凌云魄。

    這是修月交給他的第一個課題——辟谷。

    也是修仙之人必經的考驗。

    凌云魄就像被罰站一樣，站在飯桌旁不能吃只能看，修月還叫他必須盯著桌子上的食物不能移開視線。

    “咕嚕?！绷柙破堑亩亲影l出抱怨。

    凌云魄可憐地看著修月，修月卻冷著臉說道：“這就挺不住了？那間屋子不好嗎？”

    凌云魄被他說愣住了。

    胡漓看看凌云魄又看看修月，見修月一本正經的模樣心中偷笑。

    修月這兩句話問的……

    挺不??？是說餓得挺不??？還是昨晚聽到了什么聲響……所以挺不住了？

    凌云魄紅著臉說道：“好是好……就是太好了才要換！”

    修月疑惑道：“這是什么道理？”

    “我懂這小子的意思，他是說修仙之人要多多磨礪！若是日子過的安居樂俗的，那是不能成長的！對吧～”胡漓對凌云魄拋了個媚眼。

    凌云魄渾身一顫，也只好應和說：“是的，徒兒是這么想的！”

    修月挑眉說道：“你有這等覺悟自然是好的，只是每間屋子都建得精巧，恐怕沒有供你磨練的地方?！?/br>
    凌云魄聽完耷拉下了腦袋，肚子又是“咕?！币宦曧?。

    修月笑道：“我看你現在就經受著磨練，你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br>
    “好……”凌云魄咽了咽口水。

    這時，一個看著古靈精怪的小男孩端著菜跑了過來，他沒比桌子腿高多少，這一路小跑把他累出了汗。

    他擦擦汗水，說道：“仙人，八個菜，全上齊了！”

    修月對他豎起一個大拇指，夸道：“小虎，還是你厲害！”

    小虎就是昨日修月點化的貍貓。這貍貓說老虎和他們五百年前是一家，所以叫他小虎沒毛病。

    小虎連忙搖手說：“好仙人，我這也是根據您給的菜譜做的，手藝也就一般般啦！”

    “哎！謙虛了這不是！”胡漓看了修月一眼，感嘆道，“某人也是照著菜譜做的，怎么做出來的就不是那個味兒呢？真是奇也怪哉！”

    修月戳了胡漓腰一下，說道：“你少羞辱我，要不是你沒看好火至于燒糊嗎？”

    “那涼拌菜你怎么說？”胡漓指著菜說。

    修月冷著臉說道：“你今天晚上不要賴在我房里了，你趕快也找個涼快的地方磨練去！”

    胡漓裝作害羞，給修月夾菜討好道：“這孩子們都在呢，回去再說?！?/br>
    修月不解的問：“為什么回去再說？”

    胡漓的笑容瞬間僵住了，他看著一臉認真的修月，嘆了口氣，放下筷子。

    是他忘了，修月是個“沒有心的”，剛剛夫妻似的打情罵俏估計又是他自作多情了……

    瞬間冰冷的氣氛把小虎嚇壞了，他戰戰兢兢地說：“哎喲！怪我多嘴！仙人、狐爺快嘗嘗這道菜怎么樣？”

    “師父，我能嘗嘗嗎？就一口！”凌云魄央求道。

    修月堅決地說：“不行?！?/br>
    胡漓見小虎和凌云魄幫著緩和氣氛，覺著他跟自己較勁也沒什么意思。他重拾起筷子，嘗了一口，兩眼放光地說道：“好吃！小虎，要不你以后就在我們家掌勺好了？”

    小虎推脫道：“不了不了，我還不至于那么厲害！”

    開玩笑！他就跟被抓壯丁似的抓來的，做的全是苦差事，他才不干！

    修月遞出一雙筷子給小虎，真切地說：“你要是做好了，以后會有獎勵的！”

    小虎看著修月如水的雙眸，瞬間迷了眼，手不聽使喚地接過了筷子，也坐在了飯桌旁，說道：“那就聽仙人的！”

    雖然狐爺說話不算話，可是仙人說有獎勵那肯定是有獎勵的！

    凌云魄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三人，嘴里發苦。

    熱鬧都是他們的，他什么都沒有……

    他腿一軟，餓暈了過去。

    凌云魄是在自己的房中醒來的，香噴噴的米香叫他猛地坐了起來。

    “起這么快做什么？”修月放下手里的紙筆，端著碗走了過來。

    凌云魄看著眼前的米粥愣住了神。

    修月笑著說：“怎么？睡傻了？”

    凌云魄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說道：“師父不是說要我辟谷嗎？”

    修月坐在床沿上，嘆道：“我沒經歷過修仙的過程，也不大會教人修仙，今日是我魯莽了……你先吃著，你邊吃邊聽我說?！?/br>
    凌云魄高興地接過碗，謝道：“多謝師父！”

    這少年笑起來臉頰上有個酒窩，修月覺著可愛，便撫了撫他的腦袋。

    親昵的動作叫凌云魄耳尖一紅，捧著碗默默地吃了起來。

    “修仙之人以靈氣為食，靈氣充盈丹府，以致精神飽滿、體力充沛，才可不思五谷?！?/br>
    “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叫你一日戒掉食欲是不可能的，那我們慢慢來，等你習慣吸食靈氣的時候就大功告成了?！?/br>
    修月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玉澤山的靈氣暫時夠你修行了，只是玉澤山的靈氣比較特殊?！?/br>
    “特殊？”凌云魄問。

    修月點點頭說：“玉澤山的靈氣也算是道屏障，不與外界的靈氣混雜，出了山就再也吸收不到了?！?/br>
    凌云魄思索道：“因為師父只用玉澤山的靈氣修行，所以就算靈力不夠了也不能用外面的靈氣？”

    修月怔愣了一下，笑道：“差不多吧?！?/br>
    “……既然是道屏障，那這屏障也阻擋人嗎？”凌云魄放下碗問道。

    “聰明?！毙拊驴渌?，“你和胡漓之所以能正常進出，是因為你們身體里有我的靈力?！?/br>
    “如果把玉澤山的靈氣比作布料，那么我就是裁縫，我把布料做成衣服送給了你們，所以這道屏障對你們來說是無效的?！?/br>
    “可是山里的其他妖精不也自己裁布做衣？他們為何出不去？”凌云魄疑惑道。

    修月展顏一笑，說道：“因為這布料也是我的，無論我用它做衣服還是剪著玩兒，它都得聽我的！”

    “……”

    修月的一番話說得輕輕巧巧，卻把凌云魄聽得心中一驚。

    “那，那師父為何不把布料保管起來？他人如此揮霍師父您不心疼嗎？”凌云魄急切地問道。

    修月聽完仔細地想了一下，失笑道：“我沒想過要保管它。況且這山里的精怪們基本靠著它修行，我若全部收走了，豈不是毀了他們的道行？如今靈氣已經和玉澤山融為一體了，我的存在反而成了威脅，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估計他們能更快活些……”

    所以才自暴自棄似的救人，只是現在遇到了胡漓和凌云魄他還不能走得太早。

    修月看著凌云魄擔憂的樣子，說道：“所以徒兒要好好修煉啊，你要是死在我前面你就看不見我的死狀了！”

    這是安慰人該說的話嗎？

    凌云魄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修月把剛剛書寫的東西拿了過來，遞給凌云魄說道：“咱們門派剛剛成立，沒有供你修行的書籍，所以我先把我知道的寫給你，我寫什么你就練什么?！?/br>
    凌云魄接過寫滿字的三頁紙，問道：“日后我也可以像師父那樣騰云駕霧，點石成金嗎？”

    “不能?！毙拊赂纱嗟卮鸬?。

    凌云魄有些沮喪，修月安慰他說：“不過我可以保證你日后肯定要比那些修仙的人要強?！?/br>
    修月的話給了他希冀，讓他對未來心馳神往。

    第二天，修月帶他來到了山頂，呼嘯的山風令人瑟瑟發抖。

    “師父，我們為何要來這里？”凌云魄的聲音都要被吹散了。

    修月卻巋然不動，解釋道：“雛鷹學飛，需憑風借力，往日里還沒有這么大的風，今日算是趕上了?！?/br>
    凌云魄聽懂修月的意思了，可還是抱有一絲希望的問：“師父只是讓我感受一下吧？”

    修月冷漠的說：“那怎么可能？你想要御劍飛行今天再合適不過了?！?/br>
    凌云魄咽了口唾沫，緊了緊拳頭，堅定了眼神，說道：“師父！你告訴徒兒怎么做吧！”

    修月勾唇一笑，說道：“這個其實很簡單，只要用靈力驅使你的劍浮起來，你再站上去，順風起飛就可以了?！?/br>
    “就沒了？”凌云魄追問。

    修月想了想，說：“沒了啊?！?/br>
    啊這……

    怎么感覺不是十分靠譜呢？先不論能否令劍浮起來，單說這大風天，怎么維持平衡？腳下就是萬丈懸崖，摔下去怎么辦？

    “對了，你全程不能使用內力?！毙拊绿嵝训?。

    “為什么？”凌云魄問。

    修月敲打了一下他的腦門，笑道：“笨，因為我要你感受的是靈力，在危機時刻你要是學不會用靈力保護自己，那這次的學習就沒意義了??！”

    凌云魄摸摸腦袋，點頭說：“聽師父的?！?/br>
    凌云魄是個有天賦的，很快就站在了劍上，只是身體不穩被風吹的劇烈搖晃。

    他回頭看看修月，修月對他點頭欣慰一笑，只是他接下去的動作實在叫他措手不及。

    修月對他的方向擊出了一掌，這一掌來勢洶洶，逼得他飛了出去。

    凌云魄直接沖出了懸崖，腳底的山谷像是要吃了他似的。他心中警鈴大作，想要用內力棄劍飛回來，可是轉念又想到修月的警告，便想要汲取周圍的靈氣將自己推回來。

    完了！

    根本沒有靈氣響應他，不管怎么用靈力腳下的劍都不聽使喚，剛剛他到底是怎么飛出去的??？！

    他又往下瞅了一眼，這下可壞了！腳下一軟，向下跌落而去。

    “師父救我?。?！”凌云魄驚聲喊道。

    可是修月并沒有來救他，他墜下的速度極快，恐懼席卷而來。眼前跟跑馬燈似的，熊熊的火焰，府里奴仆的尖叫聲，他又想起凌府被屠的那一天了……

    就當他以為這一生就這么完蛋了的時候，半空中一只有力的手將他拽過抱在了懷中，在被抱住的瞬間凌云魄不小心扯掉了那人發冠上的簪子。

    熟悉的香草香，是師父？可感覺又比師父身上的味道更濃些。

    是誰？

    那人帶他在峭壁上來回騰挪，最后一躍而下，穩穩地飛落回了地面。

    胡漓放下凌云魄，擦了擦冷汗，抱怨道：“你這小子怎么這么沉？怪不得修月要我在下面掩護，這敢情兒是直接往下扔人??？”

    凌云魄驚魂未定，呆愣地看著胡漓。

    胡漓晃了晃他的肩膀，說道：“怎么？嚇傻了？”

    凌云魄深吸口氣，抱拳道：“多謝胡漓前輩相救！”

    胡漓哈哈笑道：“前輩？第一次有人稱我是前輩！”

    凌云魄不好意思的問：“那我該如何稱呼？”

    凌云魄一直覺得胡漓很是厭惡他，這是他第一次單獨與胡漓相處，一時還有些尷尬。

    胡漓對他狡黠一笑，曖昧地說道：“我與你師父可是道侶，你管修月叫師父，那你想想你應該稱呼我什么？”

    凌云魄羞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說：“師，師娘？”

    “去去去！什么師娘！”胡漓跳腳，輕咳一聲道，“你們凡人不是總愛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嗎？修月是你阿爹那我自然也是你阿爹?！?/br>
    “所以，知道該怎么叫了嗎？”胡漓引誘道。

    “……阿，阿阿……”凌云魄跟張不開嘴似的嘟嘟囔囔的說。

    胡漓看他越來越尷尬的臉色，心里樂開了花。

    “胡前輩，我說不出口??！”凌云魄急道。

    “哈哈哈哈，那你叫胡漓就行了?！焙熳脚獕蛄?，幫他找了個臺階。

    胡漓自認不是心胸狹窄的人，既然修月收了徒弟那他也理應照拂，不過平時該吃醋還是要吃的，要不然修月這個木頭早就把他忘了。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胡漓又盯著他的眼睛突然問道：“你想報仇嗎？”

    “……”凌云魄暗了眼神。

    胡漓也嚴肅地說：“不管你想與不想，我和修月都不會阻攔，只是到時希望你不要連累你師父，他要是有什么不測，我不會放過你的！”

    胡漓說得直白，態度也真真切切。

    凌云魄發誓道：“師父是最重要的人，我絕不連累師父！”

    胡漓放松神色，勾唇笑道：“那你就努力修煉吧，少年！”

    “是！”凌云魄被激起一腔熱血。

    “你們在說什么？”修月的聲音在兩人身后響起。

    胡漓放開凌云魄，顛顛地跑到修月身側，撒嬌道：“哎呦！都怪你給我的苦差事，我的胳膊都受傷了！”

    說完，就撩起衣袖給修月看。

    修月瞟了一眼，那也就是個大拇指長的劃痕，被擦破皮了而已。

    “哦，這么可憐？”修月敷衍道，“不過你怎么披頭散發的?”

    胡漓這才反應過來，摸摸頭頂說道：“估計發簪被樹枝刮走了吧?！?/br>
    修月點點頭就走到了凌云魄的身邊，胡漓見他如此敷衍哼了一聲自己上一邊玩去了。

    “怎么樣？”修月問道。

    凌云魄回道：“徒兒讓師父失望了，我還不能熟練運用靈力?！?/br>
    修月點頭說：“你不必著急，你是個有天賦的，多多練習就好了?！?/br>
    “是！”凌云魄應道。

    修月從袖中掏出一本上寫“伏龍劍法”的書，指著它問道：“你幫為師看看這本書的真假？”

    凌云魄看一眼就知道是假的了，可還是接過來翻看了一遍，猶豫地說：“是假的，師父要用它做什么？”

    修月來了興致，說道：“我最近看的話本里講的是你們武林中的故事，為師很是向往，也想練個一招半式玩玩兒?！?/br>
    “你再幫我看看我買的其他書是真是假？”修月說罷，從袖中一本一本地拿出放在了地上。

    凌云魄看得目瞪口呆，胡漓則嘴里叼著草根笑著走來，指著地上壘成小山的書，問道：“修月，我早就想問問你了，你袖中裝的東西都是你什么時候買的??？怎么什么都有？”

    修月對他莞爾，說道：“有些是我沉睡之前就有的，有些是還沒遇到你之前買的，也有近些天買的東西?！?/br>
    “地上的這些書你都是在哪買的??？”胡漓問道。

    “有老人會在街上擺攤賣書，他說這些都是江湖門派里的真貨，我每次都會全部收走，熟絡之后他還會給我便宜呢！”修月高興地說。

    胡漓無奈地搖搖頭，說道：“那這些肯定都是假的，不用看了！”

    “怎么會？萬一呢？”修月不死心。

    胡漓拉住他說道：“什么萬一萬二的？那老頭是靠你養家糊口呢！走，陪我玩去！”

    修月按住他的手說道：“我還要教徒弟呢，不能跟你玩兒！”

    胡漓看著凌云魄說：“你徒弟累了，要休息，他休息夠了你再教他?！?/br>
    修月看向凌云魄，凌云魄剛要說話，胡漓卻在修月背后拋了個媚眼過來。

    凌云魄改口說道：“是啊，師父，徒兒還有些驚魂未定要休息一會兒！”

    修月皺眉：“怎么這么嬌弱？既然如此，你休息好了便來我房中找我……”

    修月還想再說些什么就被胡漓攬著腰強行帶走了。

    二人走后，凌云魄才把藏在袖中的東西拿了出來，一只樣式簡單的玉簪靜靜地躺在他的手中，他默默地看了一會兒才將玉簪收入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