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小敘家席
書迷正在閱讀:【GB】深陷與臣服(3P 高h)、【總攻】萬人迷成了我自己、穿越成天生媚體、孫小姐的yin亂記事NPH【內含強jian重口】、房東太太、反向追捕、【總攻】無法觸碰的他、[總攻]人渣調教系統、帶資重生之帥哥快到jiejie碗里來、富家少爺的變態游戲
便是周容在宮之時,除卻逢年過節,也少有機會來壽康宮一見。而今隨朱香凝鳳駕前來,望著這座宮殿,周容倒是分毫沒有熟悉感。 長輩地盤,到底不敢放肆。她乖乖跟在朱香凝身后步入殿內,見兩旁都是上了年紀的舊宮人,各個都面生。穿過開闊的前院,有兩名身著彩蝶纏枝裙、梳雙丫髻的宮女垂首候著,面容姣好,手中各捧一副銀盤。 銀盤中盛的是清水。 朱香凝先一步上前,仔仔細細洗了手。周容緊隨其后,接著有太監遞上布巾。拭罷,朱香凝笑著來牽她,二人如姐妹般攜手共進,叫旁人看起來和睦非常。 待入殿門,未見人影,先聞到飯菜香氣。 還真是來吃午膳的。 廳堂正對八仙桌,桌上擺了三大食盒,冒著熱汽,尚未打開。 桌邊坐了個人,一身明黃長袍,顏色實在打眼。 這天底下能穿明黃的只此一人。 “哥——皇兄?” 周容脫口而出,鑒于朱香凝還在身邊,只好半途改口。 周儉身上還是十二章緙絲袞服,只去了冕旒,看起來像是剛下早朝,衣服都沒換就過來了。他獨自坐在桌邊剝著花生,臉上瞧不出神色,宮女太監遠遠地站在身后,包括最受信賴的總管公公高伶,均是垂手侍立,眼觀鼻鼻觀心。 朱皇后見了周儉,立刻行跪拜大禮。唯獨周容不以為意,徑自提起裙子跑過去坐下。 “皇兄怎么在這兒呀?” 周儉抬眸看了眼她,終于露出一絲笑意: “既是家宴,朕豈非家中一員?”他道,順手拈起一粒剝好的花生米,“嘗嘗?!?/br> 周容嘻嘻一笑,也不避嫌,就著周儉的手指拿舌頭卷走花生,留了水漬在他指尖。 這行徑不像一國公主,倒像是活脫脫恃寵而驕的愛妾。兄妹間的曖昧竟是分毫不加掩飾,使殿內眾人膽戰心驚,只當自己耳聾眼瞎。 周儉寵溺地摸摸她腦袋:“都吃了吧,給你剝的?!?/br> “多食上火?!敝苋菪÷曕止?,卻掩不住面上笑容,孩子氣地把花生米分作兩堆,拿走少的那份?!盎市至糁约撼匝??!?/br> 周儉但笑不語,余光瞥見朱香凝還跪著,允她平身:“起來?!?/br> 朱香凝這才敢站起,恭順溫良地垂手立在一旁,卻沒落座。 周容下意識坐在周儉身邊最近的位置,她總是不能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哥哥已經是皇帝了。朱皇后識相知趣,不會貿然開口;只是身后屏風一轉,中年宮女扶著蒼老的咳嗽聲慢悠悠走了出來。 朱香凝柔聲行禮:“臣妾拜見母后?!?/br> 周儉扭頭看了眼,身形未動,也喚一聲:“母后?!?/br> “咳……” 太后衣著樸素,看起來并未特意打扮。她從屏風后走出來,目光緩緩掠過周儉和朱香凝,最終落在了周容臉上。 年過半百的女人已生老態,氣勢卻不強,并沒有久居上位者的威嚴,反倒真像個慈眉善目的長輩親人。 太后望著周容,微喟道: “嘉儀回來了?!?/br> 周容一開始是猶疑不定的。 她直覺這女人的面容熟悉,但一時竟沒認出來。那些雍容華貴的首飾掩埋了她真正的相貌,周容在腦中回憶許久,才靈光一現,想起了這個人。 “……淑娘娘?”剛出聲就慌忙改口,“——不是,太后娘娘……” 周儉輕斥一聲:“無禮?!?/br> 周容也自知失儀,趕忙離座請罪,依著公主身份道: “母后?!?/br> “生分了?!碧髶u搖頭笑道,“嘉儀,可是忘了哀家?” “嘉儀不敢?!?/br> 太后親自將她從地上扶起。 “來,讓哀家好好看看你?!?/br> 一只細膩微涼的手,從周容臉頰上滑過。宮中女眷不曾做活,一輩子十指不沾陽春水,即便年歲已老,手也保養得猶如少女。 這是一位姿容并不如何出色的婦人,當年先帝在時也不曾有過盛寵,更是膝下無子。她位分不高,家世清貴,性子平和恬淡,除卻琴藝絕倫之外,幾乎沒有特點可以令人記住。周容完全沒有想過,最終從先帝宮闈中活著走出來的會是這個女人:淑妃肖氏。 當然,現在是大夏朝弘成皇帝尊于宮中的皇太后肖氏。 周容認得她,記得她,還有一個原因: 淑妃是她生母安太妃在宮中唯一的至交好友,也是安太妃在收養太子周儉之后,唯一不是因趨炎附勢在她身邊的妃嬪。 周容看著她的面容,有一瞬間恍惚憶起了自己的母親。 若是母親在世便好了。 太后將她上下打量,不免露出懷念之色: “嘉儀愈發長大了。同年輕時的安meimei……愈發像了?!?/br> 一旁朱香凝附和道: “貞憲皇太后昔年美貌宮中皆知,如今血脈相承,長公主自然是不遑多讓?!?/br> 周容起先還沒反應,而后才想起,周儉昨日剛給母親追封太后之位。不由得暗自感嘆,朱香凝做這個皇后也確是滴水不漏,換作自己,怕是早惹了旁人怒氣。 日頭將近,人已到齊,周儉喚高伶開席。太監們動作利索,不過多時,一桌鮮美佳肴齊齊擺開,佐以果酒助興,幾套簡樸餐具,竟真的像極民間聚案共食。 周儉道:“今日關門家宴,朕欲效仿百姓,都隨性些,無需下人?!?/br> 中年宮女和高伶得令,帶著宮人魚貫而出,自覺站到聽不見貴人們說話的地方。 周儉又道:“依民間習俗,主母布菜?!?/br> 三個女人都愣住了。 他抬起眼簾,瞟向朱香凝。 “皇后?” 莫說他人,連周容也覺得不妥??缮形撮_口,朱香凝只是稍滯一刻,便重拾笑容,念了聲是。沒事人似地接過筷子,真的開始替人夾菜斟酒。 太后面色不虞,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拉著周容坐下,位置剛好在周儉對面。 席間無言。 太后的咳嗽時停時續,成了桌上最響亮的聲音。片刻,周儉擱下筷子。 “母后近日感了風寒?” “……不妨事?!?/br> “可有傳太醫?” “已看過,開了兩副湯藥?!?/br> “那下旬禮神之時,母后便不要親往空明山?!敝軆€道,“山上寒濕露重,當以身體為先?!?/br> 太后當即反駁:“怎好?哀家一月三旬誦經,才是虔誠?!?/br> “母后?!?/br> “……” 見周儉的神色不太好看,太后提箸遲疑片刻,終究還是應許。 “不若過幾日,讓阿容替母后上山,將這旬的經文念了?!敝軆€看了眼周容,“她左右在宮中閑來無事?!?/br> 這果酒滋味清甜,周容喝得正高興,忽然被叫了名字,一時不知所措。 太后看看周容,又看看一旁的朱香凝。 “往常都是皇后陪哀家……” “母后?!?/br> 這次,周儉的聲音更沉了些,甚至有不容置疑的威壓。 周容總算切身感受到,她這皇帝哥哥的確有九五至尊貴不可言的氣度。 “便讓長公主去吧?!敝煜隳_口打圓場,見周容喜飲果酒,又替她滿杯倒上,讓周容都感到赧然了?!俺兼趯m中常為太后抄經,已是一樁好事;禮神有福,長公主又是遠道回京,合該去空明山敬香誦經的?!?/br> 于是,就在周容忙著喝酒的時候,這三位“長輩”便做下決定,倒是不曾問過她意見。 正如周儉所說——她一介閑人,自然該為親眷解憂,哪里需要哪里搬! 酒足飯飽之后,各人自回寢宮歇息。唯獨朱香凝表示下午還要替太后抄經,順便留在壽康宮了。 大夏皇后永遠禮儀端莊,直到目送周儉和長公主的轎輦消失在視線里,這才直起腰身。 她扭過頭來,望著桌上狼藉杯盤,也不嫌臟,從中準確地捏起周容方才喝過的酒盞。 盞中尚有酒液未凈。 朱香凝臉上刀刻般牢固的笑容終于散了。她一翻手,淅淅瀝瀝的液體滴落下去,地面濺起一朵醇厚酒花。只消五指輕輕一松,那官窯青的酒杯便跌落而下,摔作數片碎瓷。 這地上臟了。 在她身側,太后蒼老而羸弱的聲音響起: “你執意大膽如此,安知陛下沒有先一步給過她避子湯?” 潑在地上的果酒清澈如鏡,反射出頭頂太陽熾熱如火。 朱香凝抬起柔美的脖頸,瞇著眼望向天空中那輪紅日。 “臣妾不揣測圣意?!彼f,“臣妾所為,皆是本意?!?/br> 太后沉默不語。 朱香凝恬靜地笑了笑。 “若是陛下先我一步,也喂過她避子湯……不妨事?!彼p快地說,“也不是什么毒藥——嘉儀公主多喝一份,權作補身體罷?!?/br> 正午的陽光從頭頂落下來,為朱香凝的鳳袍繡上一層金線。光線直射入地,卻穿不透皇后珠翠綾羅中的臟腑,她站在玉階前,腳下竟無一絲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