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抵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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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坐就坐到晚間,季常侍安排了餐點,不多幾樣,應了皇帝最近的胃口,擺在桌上,卻是為了陸琰。 “您用,陛下前面用過了?!奔镜沦t笑在眼中,回了他的疑惑。更衣進去就沒再出來,李少俅像是整頓了內外一通,卸了一日裝扮,等師傅猶豫著舉了箸才緩步而行,現身廳中。玉冠束緊烏發,中衣之外隨意披了便袍,一雙蓮鞋輕,忽而立在陸琰面前,眉眼意氣飛揚,青春風景獨好。 陸汝堯看這架勢,放下手里東西,一撩官袍要禮,果然又惹了對面伸手:“師傅我不高興啦?!?/br> “天子不能在臣面前如此?!弊焐险f得誠懇,其實他心里習慣了李少俅拉近距離的舉止,這么穿確不合禮,說多了啰嗦。陛下卻打定主意讓他窘迫,彎著眼睛說道:“病時師傅都坐在床前了,這又如何?” 陸琰不說,但這場面晃在心間,泛著一陣麻癢勁頭。李少俅是時時刻刻想在他面前放下帝王的架子,像是要如東宮時,或者順王府里自在的歲月,與師傅無間親密,才算舒適。典禮一成,再沒人能將他當作皇孫當作太子,任重而情遠,寂寞了十多歲的少年。除了府里跟出來的內侍,如今只有師傅還能往來頻繁,卻又被公務限制;大典后諸事上了正軌,陸琰攥得更多,一門心思奔去鳳閣坐,沒想到陛下將他一留就近半日。 他不是病人也吃不下了,歸心似箭,李少俅說要與師傅聊聊,卻一字未及。陸琰看他坐下,望過來不開口,像是觀察瑰寶珍稀,興味饒然。 “陛下是要用嗎?”桌上只有一雙箸,剛拿起過,也不該再給帝王了——陸琰轉向季常侍,擅自為人索取。 李少俅抬手將他擋下:“師傅多用些?!?/br> “臣,當出宮,回去了?!彼遄弥f道,不久便要關了宮門,上回急病處置已違宮制,如今李少俅愈發明白是要跟他耗到更晚,可若真留他,又為何事? 幾本折子他都看了,有兩事鳳閣可再論,剩下的,未有多少價值。上下防陸琰者不少,都是摸不透他招式的人,只抓著他在翰林院時的空談計較現今朝政。李少俅給他的就這幾冊,說不定藏下更多更重的,準備私下算起賬來;但即便新帝算得清,外朝中又有誰能幫著,將災禍引入鳳閣呢? 李少俅還需要學士們為他承下許多,陸琰必是頭等。他看少年一臉快活,也不知是否因為他去他留,仿佛只要盯著,就能消磨了一天疲累。陛下不僅更衣,還沐浴過,蘭湯香氣幽然彌散,摻在紫宸殿熏的沉木中宜人。他恍惚了一瞬光陰,好像此地還自在著,不是東宮王府,而是一同到了陸府上,官服如便衣。陸琰突發奇想,直問道:“陛下想留我在宮里?” 李少俅眨了眨眼,頭不點不搖,順著說:“師傅說是什么,就是什么?!?/br> 這是存了什么心,又或是惹了什么事?陸琰倒是不介意得令留在宮中,但有些距離需要維持,才落不得口實;飯食不愿動,但還是被盯著,幾道菜各沾一點,放下再道:“臣當在宮門關前離開?!?/br> “即便外臣也能宿宮中,文和殿青云閣向來備好?!饼埦龑崒嵅环湃俗?,說完就見師傅起立,要向門邊走,“師傅去哪兒?” “陛下有旨,當去青云閣?!标戠际琼槃荻?,橫豎不愿待在殿中。李少俅可奔過來了,拽著衣袖沒用多少氣力,聲音也輕:“青云閣不過是應付內外的說頭,師傅還沒留夠?!?/br> 陸琰轉來問:“陛下到底要聊什么?” 皇帝晶亮著一雙眼珠,手不放,拖著人慢走:“今日我累得慌,休息要早,師傅跟我來?!?/br> 這下拉扯著就進了寢殿,面前一張床上鋪蓋齊全。李少俅先一步往床沿坐,并著雙腳膝頭凸出,顯得腿與心口擠在一起。那眼睛里期待,如同幼年等師傅給講京城之外的新奇故事。 陸琰沒靠近,轉到側旁,搬來圓凳,放在床頭:“臣坐在此處?!?/br> 李少俅撇了撇嘴角,踢開鞋子上了床,錦被蓋了中衣,外袍堆在枕上。陛下盯著他,滿臉都是期盼,此時即便是教訓,可能也想仔細領受。 “師傅還有許多事情沒有教過?!崩钌儋匆娝徽Z先出聲。 這聽在臣下耳中,就是指責;可陸琰坐在此地是一顆心實了,漸漸再不講虛禮,只起手一躬:“臣有罪,陛下能否明示?” 皇帝垂首拍了拍被面晃了晃腦袋,飛起眼角看來道:“皇爺爺在時,師傅不講當朝事;皇爺爺薨逝,是身后不論是非功過,謹以為德?!?/br> 陸琰直了直后背,卻不禮了。 “父皇在時,師傅不講當朝事;如今父皇不在,師傅只有我了,還打算將那些是非掩去不提嗎?”李少俅翻身轉來,將人上下打量,是等著師傅應付。 “陛下有疑惑,但有些事尚不到解說時?!标戠睦锵认氲降氖窃谛滩看罄卫锏那亻?,再早些還有宮內司想問詢的閔樂麟,皇帝總不會是想在這里逼問清楚,“不如談盡前朝事,教訓頗多,方知謹言慎行?!?/br> “前朝諸事雖可談者甚,但都不在近前,多談,又有何用呢?”帝王雖少年,卻有悵然郁色,仿佛不滿師傅回答,又像是感嘆本朝國運起伏不定,擔憂未來苦處。李少俅未等陸琰接話,好似前路是給衣袍困住似的,有些氣惱地扯動系帶,除下了扔在床內,只留中衣。 “臣請設簾?!标戠涎?,為非禮事求道。陛下一味掃清君臣禮數究竟何意?他已經順著留在宮中,還要如何,才能擰過這一味任性之人? “還是前面說的,師傅與我生分什么?”掖了掖被角,李少俅又看他,絕不動簾幕,“師傅打算如此坐一夜嗎?” “臣請陛下,早些休息?!标戠闹泄睦?,面色如常;他自是不打算在此僵持一夜,但李少俅自大典后拖著病體反有些亢奮,一舉一動皆難衡量,若有必要,他也可…… “那師傅呢?”皇帝眼神立即顯出寂寞來,問話的語氣,有點孩童樣。陸琰想起前事,回答時嘴角像是能勾起笑意:“待陛下歇了,臣去文和殿,青云閣可供外臣公務無法離宮時休息?!?/br> 李少俅聽了又忽地松松被角,嘆了口氣:“文和殿多遠啊,不如就在這兒——”他揚起一只指節分明的手,從被面上按揉撫摸而過,“若不嫌棄,師傅過來吧?!?/br> 這回陸琰是真的驚異,年輕的帝王可以做出這般事來。不是夢里那些交雜著難以傾吐欲望的朦朧時刻,李少俅邀請的是陸尚書是師傅,去往龍床坐。 “陛下,臣……”他一撩衣擺,示意官服在身,“不便上來?!?/br> 那邊也有辦法:“您未更衣,在被外就是?!?/br> 陸琰沒有準備,李少俅能將話說到如此程度。他動了動膝蓋卻未起身,不可自制地盯了一只大手滑過的一方地,好像龍床之上, 真有一塊,是為他準備的。 “師傅是怕什么?”李少俅發現他并未咒罵,甚至不見怒火,期待神色藏不住,迅速找了解決方法,“若有記錄,我關照在起居注上更正就好?!?/br> 陸琰聽了,沒有再找理由,起身過去,如同陛下仍在病中似的,坐上床沿,雙足與帝王鞋履并排一處,才看得見蓮鞋暗處,有龍一條。 “今日陛下還可,再胡鬧這最后一回?!币徊脚_階給了彼此,陸琰是在皇帝的注視之下褪鞋的,可真要橫在床上時,他將腳放在了李少俅摸過的位置,反身盤踞在龍床另一頭。 恰好是夢里與現實相反,他被狂徒抵在雕花木料上的那一邊。 這場面與李少俅預想的似乎不同,但左右看來,又覺合適,不禁欣喜非常。陸琰垂眼再抬,不近不遠,正對上那笑盈盈的眼珠——看來李少俅不知道,他暴露了自己在宮中,已經到了能夠只手遮天的地步。 也好,這樣在宮中,陸琰需要抓緊的,還是只有這一人。 緋紅官服耗費不少精料,堆在被面之上,仿佛是陸學士陷在其中,醺然慵懶,催人酣夢。陸琰想起官帽還擱在前廳桌上,簡直就是將一生仕途壓在了紫宸殿中,親入龍帳與君解愁。他看著青春漸長的好學生,自然也成了對方眼中一片美景,李少俅那視線從他頭臉一路來到裹著白襪的足尖,年輕人五官猛然明朗,是得了啟發。 “師傅要我讀的書里多,君臣抵足而眠、抵足而談,可不是什么說不得的事,”李少俅說著屈膝,隔著錦被,將自己的雙腳放在師傅的那一雙下面,“若我為明君,今夜抵足事,必會被傳為美談?!?/br> 得意的勁頭不知從何而來,陸琰不在龍床上追究這些懸念,轉了轉腳面,假作沒有覺察到帝王足披了被面,在他足下了:“陛下想談什么?” 話又回來了。李少俅想談李恭時事,或是皇爺爺那些荒唐,為了這般,都能直接將他趕到龍床上,費盡心思。陸琰只覺腳心被頂了頂,不重不癢,小孩兒作弄師傅時也會如此,可那孩童似的主人開口,就不與舉止相似了:“我與師傅在此,就談后宮政事?!?/br> “外臣不言此事?!标戠氐每?,一顆心似乎都推到腳上了,專注地與不成器的學生玩鬧。 “我以為師傅想管?!崩钌儋匆膊惠p不重不咸不淡地說道,手掌卻伸過來,突然按在陸琰的腳上…… 豎起一雙眼,他是驚得動作大,可還沒來得及收回掩飾,就發現皇帝好像是無意找了個支撐,坐直了靠近了,低了聲音,送過來一句:“師傅不想,為我立后嗎?” 若在鳳閣掌了權,誰會不想,插手后宮事?陸琰早就看好幾家,等著李少俅坐穩,以新人換了舊部;胡常齡攜著太后,越發不聽話了,是該在內宮中使力,鞏固里外陣地。 朝中一步步走,挨到他全面動手時,不能再有人拖累。陸琰想起今天胡太后喚了帝王前去,才有此后種種……“是太后,說了什么嗎?”既已在龍床之上,其間話語再有禁忌,反顯得他與李少俅各異其道,“莫非已為陛下,選了人?” “誰都看得出太后,有意主我后宮?!鄙倌暌坏┑搅诉@個位置,再是無心單純,也得百般思慮了,李少俅能信得過的只有師傅,逮著機會,逮進帳中,可要問個透徹清楚,“她不動,我得如何?” 陸琰向來抵不過此人話中誠懇,因為識不破所以看不透,可有時再想,若真的就是誠懇呢?信什么不信什么,他不決定,就只有舉步不前的份。 “陛下是真的,想聽臣的主意?”即便陸琰真信,那李少俅究竟,是不是滿心信任呢?他望著皇帝翻弄他衣擺琢磨水云紋的繡線,到底還是聰明,不如愚笨些的,就怕總有一天稱不了心。 李少俅忽而苦了眉眼,嘴角降下,擺明是被他,一擊傷心:“我是只愿聽從師傅指教,同師傅之心,不讓外人?!?/br> 順著衣擺水云間,龍君騰空,爬上陸琰胸口一輪紅日,掩映日月星辰如故,不求其他,只要換個抵足而眠。 陸琰應當收回帝王掌中的腳趾腳心,但一人虛握了一人留駐,抵足君臣或可熬得過歲月人心。 “若太后再有意見,陛下不妨,先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