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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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商啟明回家時給裴嘉靜帶了樣東西——他專門找人定制的皮質項圈,刻著繁復的暗紋,最中間是商啟明的名字縮寫。 無聲地象征著他的歸屬權。 裴嘉靜仰起頭任由對方給他戴上,松緊正好,他感受到一種奇妙的安全感,讓他想要在商啟明身邊再溫存一會兒,從冷酷表象中竊取些許溫情。 對大部分人來說這或許是一種侮辱,然而這種相處模式并沒有讓裴嘉靜感到不適,甚至為能夠借機靠近商啟明而喜悅。吃晚飯時他可以名正言順地靠在他腿邊慢吞吞地吃自己那一份飯,偶爾偷偷看他幾眼,哪怕是抿緊的嘴唇也好看得讓他心砰砰亂跳。 他的發小,他的初戀,他恍然重逢的愛情。他們之間多年來兜兜轉轉,竟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將兩個人緊緊糾纏在一起。 而這一次,裴嘉靜希望至死方休。 商啟明說著要他做狗,卻并沒有定多少規矩,只讓裴嘉靜自己看著辦,想工作了也可以找他打點。他的態度平和,語氣平淡,一點都不像在面對著仇人。 “就這樣嗎?”裴嘉靜不敢置信地問,被這人搞得一頭霧水。 商啟明正在廚房洗碗,手上動作不停,過了好一會兒水聲才消失,他回答道:“你還不值得我浪費太多精力?!?/br> “浪費”兩個字好似一記重錘砸在他心上,就像是對待不重要的玩物一般。裴嘉靜蔫蔫地閉上嘴,摸著脖子上的項圈走神。 這怎么能叫浪費呢,他不服氣地想。他們是天生就該互相吸引的磁鐵兩極,苦難和厄運都無法斬斷他們的羈絆,哪怕是互相折磨也是命中注定。 直到這天晚上裴嘉靜躺在客房床上,他都沒和商啟明說一句話。窗外月色灑進屋內,他在床上輾轉反側,逼著自己閉眼卻睡意全無。商啟明的態度難以揣測,他也無法用一個準確的詞來形容他們此時的對弈。對方越是忽視越是不在意,就越是讓裴嘉靜忐忑不安,害怕這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美夢。 要是商啟明恨他入骨就好了,至少不會這樣忽冷忽熱讓人捉摸不透。明明最開始只想著“只要留在他身邊就夠了”,裴嘉靜卻已開始貪心地奢求更多更多。 都怪商啟明心太軟。一步錯步步錯,他們誰都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白天商啟明去公司,裴嘉靜就待在家里,看看電視發發呆,偶爾去逗逗玻璃缸里的烏龜和金魚,百無聊賴地待在有商啟明氣息的地方。商啟明回家一進門,就瞥見裴嘉靜搬了個小桌坐在陽臺上,低頭認真寫著什么。 思緒一下子被拉回過去,過去的裴嘉靜成績湊合,只是調皮愛玩,一有空就溜出門和狐朋狗友打球,三天兩頭出現在課代表的本子上,被點名批評好幾通。商啟明實在看不過眼,干脆每個周末去他家監督,電子設備通通沒收,不寫完作業不許邁出門。 裴嘉靜表情痛苦,然而在威逼之下不得不老老實實坐在書桌前。書桌正對著窗戶,幾縷光穿過窗簾縫隙,照在裴嘉靜線條好看的側臉上。 商啟明坐在一旁靜靜看著,不知不覺就入了迷,對方狠狠揪了下他的胳膊,極度不爽地問他:“干嘛呢你,這題怎么算?!?/br> 少年的眼眸明亮,仿佛能容納下世間所有美好。那一束光就此照進商啟明的世界里,曲曲折折,照亮一顆有了難言之欲的心。 在愛裴嘉靜的那幾年里,他總是沒由來地記起那一天。 商啟明的腳步很輕,走到裴嘉靜背后安靜地注視著他。稿紙上是深深淺淺的草稿,他一筆筆地勾勒出線稿,不標準的坐姿和過去一模一樣。 他畫的,是商啟明17歲生日時許愿的畫面,寥寥幾筆,卻栩栩如生。 筆不小心摔到地上,裴嘉靜彎腰去撿,忽然注意到身后的人影,做賊心虛地把那張畫藏在最底下,尷尬地想要掩飾過去,“……主人,你回來了啊?!?/br> “嗯?!鄙虇⒚髡f完轉身離開,仿佛從未親眼看見剛才那一幕。 沒過幾天商啟明就告訴他公司有個很重要的項目,要他出差一個月。這段時間裴嘉靜就去俱樂部幫幫忙,那邊會給他準備好食宿,就當帶薪休假,等商啟明忙完就接他回家。 雖然不想跟對方分離,但回家這個詞總能讓人感到幸福。裴嘉靜的難過就這樣被冷水澆滅了,喜滋滋地在唇間反復咀嚼著這兩個字,最后得出一個結論——商啟明還是有一點點在乎他的,好歹不會讓他自生自滅。 當天下午他就拎著裴嘉靜去了俱樂部,和上一次不同,這一次他作為商啟明的“好友”留下,只不過他脖子上的項圈明晃晃地宣示了主權。 商啟明把兩個好友兼股東叫到外面,面無表情地叮囑:“平時就讓他幫忙搞搞衛生,別讓他閑著沒事找死就行?!?/br> 之前他托關系查了裴嘉靜這幾年的經歷,最為醒目的一條是他從高中起就開始定期看心理醫生,這幾年精神狀態也不穩定,抑郁和焦慮總是反反復復發作。重逢那晚裴嘉靜的問題,手腕上的疤,足以證明這一切。 他對裴嘉靜的感情復雜是一碼事,不想讓他自暴自棄尋死又是另外一碼事。 方維調侃道:“難得見你這么在乎,怎么不親自帶在身邊?到時候磕了碰了還要來問我們的罪?!?/br> 商啟明沒理會他的玩笑,簡單說完就去打車趕高鐵。只留裴嘉靜一個人在角落目送他越行越遠的背影,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以及莫名的煩躁和沮喪。 俱樂部里的所謂“員工”,指簽訂協議靠賣身賺錢的那群人。方維領著他去員工宿舍放東西,路上饒有興致地和裴嘉靜搭話,感慨道:“好久沒見啟明身邊有新的人了?!?/br> “他以前……過得怎么樣?” 他太想知道在分別的日子里,商啟明是如何背著沉重的負擔前行,會不會有情緒崩潰的時刻,那些時候有沒有人陪伴在他身邊。按照商啟明那個性格,會有人透過他堅硬的外殼,去擁抱他脆弱的內里嗎? 方維想了想,告訴他:“商哥哪里都好,就是每次談戀愛都被甩,后來就認真搞事業了?!?/br> 宿舍是二人間,他的室友叫徐千星。裴嘉靜帶的東西不多,只有換洗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邊整理東西邊簡單地和新室友聊了幾句。 徐千星是外地人,去年來俱樂部打工。家里有幾個弟弟meimei還要靠他賺錢養著,哪怕這種工作再傷身體,面對高額的薪資也不能不狠下心吃這碗青春飯。 也許是倒霉蛋之間總有點共鳴。一個下午他就和徐千星從陌生人進化到了能一起喝酒抱怨老天不公的關系。 徐千星這天晚上沒活,好不容易有了個新室友,也想著找點樂子,帶著帶薪休假的裴嘉靜爬上周圍的小山坡,吹著晚風聊天喝酒。裴嘉靜酒量極差,酒后還容易發瘋,差點把人當成商啟明當初就要親上去。 折騰了好一番,裴嘉靜才安靜下來,落寞地抬頭看著星空,對商啟明的思念不請自來。 苦情人撞在一起總是格外有話聊,徐千星平時憋了一肚子話沒人可以訴說,裴嘉靜現在就是他的完美聽眾。 徐千星嬉皮笑臉地說起往事,他在老家有個喜歡的女孩,本該到了年紀就結婚,結果女方長輩里嫌他家窮,最后兩個人不歡而散,再也沒見過。 而他現在已經淪落到靠賣屁股賺錢的地步,早就不奢望什么幸福的家庭生活了。 “路是我自己選的,這沒什么好抱怨的。只可惜我沒能出生在一個更富裕的地方,如果那樣,我的人生會不會有一點不同?”徐千星躺倒在草堆里,轉過頭問他。 只是裴嘉靜給不了他答案。 “我呢,小時候家庭幸福,后來親爸死了,親媽瘋了,”裴嘉靜學著他的樣子躺下來,草扎得脖子微癢,毫無感情地講自己的人生,“我以前覺得自己已經夠慘了,然后有一天突然發現,有個人承受的痛苦是我的千倍百倍,而他的痛苦正是因為我,好笑吧?!?/br> 酒精讓他的感官變得遲鈍,裴嘉靜摸著自己心口,笑著抱怨道:“萬一人真的有下輩子,過得比現在還慘可怎么辦?!?/br> 這座城市燈紅酒綠、物欲橫流,卻不屬于他和徐千星這樣,拼了命才從小地方逃出來的人們。凡事都有代價,重來一遍未必能好到哪里去。裴嘉靜曾經天真地以為愛和自由大過天,后來才發覺自己的渺小可笑。從那場車禍開始,或者是出生時就已注定現在這一切。他和商啟明被太多的巧合連環追尾,意外構成了愛,意外彌生了恨。 可他不知道該慶幸還是遺憾。 晚風微涼,裴嘉靜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商啟明,借醉酒的名頭大大方方地告訴他“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