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洗漱、換衣服,我帶你去見人。
大概是我吐得一塌糊涂,五皇子也沒什么交媾的興致了。等小廚房送來了馬蹄糕時,脫了骯臟外袍的陸機正抱著我在亭子里看月亮。 我其實很想睡了??申憴C叫我看月亮,我只能看月亮。 月光亮,月光長,月光下的五皇子喂我吃了五塊馬蹄糕。他還說若有下次,逼也要逼我吃下十塊。 可我不想吃馬蹄糕了,也不想吃松子糕了,我想吃阿娘蒸的魚。 夜色漆黑,坐在亭子里只讓人感到無窮無盡的冷意?;ò曷湓谕晾?,混著零零落落的蒼白月光,凄涼得難以用言辭描繪。落花是冷的,月光是冷的,石亭子是冷的,五皇子是冷的,我的心也冷冰冰的。這種冷還帶著委屈的酸意,可能是今晚的月亮太圓滿了。世人皆愛大團圓,何以知曉它背后的鮮血淋漓? “你睡罷,明日帶你出去見個人?!?/br> 我聽聞聲音,側頭只看見陸機過長睫毛在他臉上投下的一小片陰影。 月夜看花下俏郎君,本應該有點旖旎的氛圍??晌夷菚r胃里漲得很,又因睡意頭腦昏昏沉沉,只覺身邊有只大蜂蟲嗡嗡叫著。聽也沒聽個真切,只是一只耳朵聽完便從另一只耳朵里出去了。 * 我做夢了。先是夢到我和家里人一起用餐,可桌上沒有蒸魚。阿娘和阿爹在張嘴說話,我卻聽不見,耳旁靜得發噪。風攜雪飄進屋內,我起身去關窗子。 接著一只蟬跳了進來,可窗外分明是小雪霏霏的景象。怎么會有夏蟬呢? 還未待我想明白,那只蟬忽然化作了一只哥哥。由蟬化成的“關月”穿著深色衣裳,笑瞇瞇地看著我。這使我有些脊梁發寒。 這個“關月”身上的都是酒味兒。我皺著眉頭,只聽聞酒味兒的“關月”開口道:“關春風,你在做夢?!?/br> 噢,原來我在做夢……怪不得…… 此時什么關月啦,阿爹阿娘啦,都一下子消失在我眼前。只余不止的大雪,紛至沓來復而。蒼茫天地間,一片雪色真干凈。我望不到現如今,更望不到昔日與來日。鵝毛雪不斷飄下的同時,冷意也在隨之增加。我打了個哆嗦,夢便醒了。 失去了夢的我在意識朦朧間揉了會兒眼睛,睜眼時才發覺面前立了一身量頎長之人。定睛一看,是五皇子。 “夢還沒做完?” 我一下子清醒了,方才那點惺忪睡意一下沒了。 “做完了……” “洗漱、換衣服,我帶你去見人?!?/br> 五皇子話音剛落,一群似游魚般的侍女便鉆了進來。我平日可沒有這樣的待遇。我似提線木偶,仍由這群女子忙活著。不一會兒便把我拾掇完了。 我扯了扯身上的新衣裳,又摸了摸今日緊得勒頭皮的發髻。似新年里換了新衣的孩童,頗覺新奇與不適應。 身旁一直抱臂坐上觀的陸機見我好了,便把我從凳上拉起來。 我捏著袖口有些硬的繁瑣繡花,跟他走了出去。 * 原來他的府邸這么大。我跟著陸機兜兜轉轉,終于來到了門口。 輿夫已經待在府門口了,我跟著陸機上了轎。 “身上的衣服,今日以后我還可以穿嗎?” 外面那件斗篷暖和,我雙頰被領口的絨絨兔毛裹著,很舒服。 五皇子正閉目養神,聞言點了點頭。 我得了應許,把斗篷下擺撈上來,開始玩起沿邊的白兔毛。軟,真是好柔軟。 我從小就很喜歡軟的東西。飯喜歡蒸得軟爛些的,枕頭也喜歡軟些的。兔子也是喜歡的,可沒養,怕狐朋狗友們笑話我。之前冬日打獵,獵到只兔子,我裹在如同今日一樣長的斗篷里偷偷帶回了家??傻诙?,它不見了蹤影;而那日晚膳上多了盤炒兔rou。 我和關月為此打了一頓。因為我覺得是他抓走的兔子,雖然后來證明兇手另有其人,可我還是很氣。他那次推了我一把,大腿后面撞到了張矮桌,疼得很。 后來他給我上藥,跟我說青了。我更生氣了,正要打他,他卻摁了摁那塊瘀傷的地方。我疼得呲牙咧嘴。 等傷好了,我們又打了一架。當然是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