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伊萊留宿在復仇者大廈。

    吃過晚飯后弗瑞便離開了，娜塔莎和鷹眼留了下來。大概是特工的體能總歸是要強一些，修整了一個下午又填飽肚子后大家的精力多多少少也恢復了一些，晚上時做了會兒熱身運動，一個個都要奔訓練室去了。

    然后托尼說：“不是——你們是不是忘了現在在哪兒了？我的大廈里為什么會有訓練室這種東西？”

    其實也是有的，但還算不上訓練室，只是放了幾個木頭樁子和沙袋之類的房間而已。其他人紛紛表示無所謂，他們總能找到合適的方法訓練。

    托尼本來是不想去的，但看伊萊跟著去了，他又沒興趣和班納窩在研究室里，索性也一塊兒去了訓練室。然后史蒂夫一看人齊了，干脆連帶著把訓練計劃也一起制定了下來。

    復仇者們分散著在史蒂夫周圍圍成一個半圓，托尼可有可無地聽著，余光卻瞥見旁邊的伊萊目光專注地看著史蒂夫，唇角微微翹起，說不出的溫柔情意。

    于是鋼鐵俠的心情急轉直下，他撇了下嘴角，狀似乖巧地舉起了手。

    “不好意思，我打斷一下?！蓖心崽糁贿叺拿济?，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刻薄地挖苦道，“復仇者聯盟什么時候默認羅杰斯來管事兒了，就因為他外號叫美國隊長？”

    娜塔莎和克林特對視一眼，俱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史蒂夫愣了愣，解釋說：“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我在軍營里待過一段時間，所以對于制定計劃比較——”

    話沒說完他就頓住了，史蒂夫很快反應過來托尼并不是真的質疑他的能力，他只是在找茬兒而已，所以不管他回答什么都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托尼總能找到新的攻擊點。

    他本來打算無視托尼繼續說下去，但在開口前又再次改變了主意。史蒂夫抿了下唇，低垂著的睫毛微微一顫，轉而看向一直安靜著的伊萊，眼里全是委屈。

    接收到四個人明里暗里的注視的伊萊在心中嘆氣，面上依舊是平靜從容的笑，說：“托尼，術業有專攻，你們各有各的職責范圍，如果其他人有武器裝備方面的問題也會來求助你。比如史蒂夫的盾牌，那就是霍華德設計提供的，而我想你對于武器的改進理念一定會比你父親更加優秀，不是嗎？”

    一通話讓兩個當事人都說不出辯駁的話，伊萊輕而易舉地便把史蒂夫和托尼的毛都給捋順了，給了史蒂夫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接下來托尼沒再找茬兒，但訓練也不怎么認真，史蒂夫糾正了他的進攻動作，托尼嘴上應著，在史蒂夫走過去的時候對著沙袋一個拳頭捶過去，差點直接把沙袋懟到他臉上，被史蒂夫眼疾手快地反手摟住了。

    史蒂夫并不是個對誰都會好脾氣的人，他眉頭緊皺地看向托尼，沉聲說：“斯塔克?！?/br>
    托尼依舊是吊兒郎當地回應他：“哦，什么事，羅杰斯？”

    “我不希望你將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史蒂夫說，隱忍再三后還是努力將語氣緩和了下來，“托尼，我原本以為我們今天的合作還算順利?！?/br>
    托尼抱著手臂看他，“所以呢，我們合作順利和我不喜歡你有什么沖突嗎？”

    史蒂夫張了張口，繃緊的腮幫子最終還是慢慢放松下來，他放棄了和托尼繼續斗嘴下去，沉默地轉身就要離開。

    “羅杰斯?！蓖心釁s沒就此放過他，眼神帶著滿滿的輕蔑和譏誚，“這就是你的慣用伎倆，用你這幅溫和怯懦的樣子讓他心軟？”

    訓練室就這么點大，克林特和娜塔莎已經縮進了最遠的角落，然而靈敏的聽力還是讓他們將兩人的對話盡數收入耳中。

    “怎么辦？”克林特壓低了聲音問，“要不要叫伊萊過來？”伊萊去廚房幫他們準備夜宵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為什么？”娜塔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克林特難以置信于黑寡婦的不以為意，將聲音壓得更低地問道，“那他們打起來怎么辦？托尼肯定打不過隊長，到時候——”

    “你不覺得好奇嗎？”娜塔莎饒有興致地說。

    克林特懵?。骸啊裁?？”

    “好奇伊萊到底會袒護誰?！?/br>
    克林特：“……”

    他本想說這不利于團隊的穩定，不過……

    鷹眼誠實地點頭：“好奇?！?/br>
    黑寡婦勾唇一笑，“那就對了，什么都別管?！?/br>
    另一邊，本來已經轉過了身的史蒂夫腳步一滯，又走回托尼面前。

    美國隊長無疑有著極其高大強健的體魄，手臂和背部的肌rou即便是在T恤下也像是山巒一般微微隆起。但大多數情況下，史蒂夫并不會給人以壓迫感。他有著強大的力量，然而氣質卻是溫和，這也許得益于他平凡的出身，他比誰都清楚力量的可敬與可貴。

    可是現在，托尼看著史蒂夫望著他的眼神——這是一種屬于上過戰場的大兵的堅毅沉穩得幾近兇狠的眼神，但史蒂夫仍然克制地收斂著情緒，聲音平穩地道：“我承認，哪怕現在沒有洛基的權杖的影響，我也想一拳頭打到你臉上，托尼。但我不會，因為我們是并肩作戰的隊友，今天是，以后也會是。你可以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質疑一切我說的話。但我希望在正事上，我們能夠保持合作的高效率。并且……”他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伊萊，托尼，我們都是。說實話，我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我不知道伊萊會和誰走到最后，但如果他身邊能至少有一個真心愛他的人，總好過沒有?！?/br>
    托尼很想說一句虛偽，但他知道——也看得出來，史蒂夫的確就是這樣想的。在他心里，伊萊絕對是排在首位，他對他的愛毋庸置疑。

    托尼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出于種種原因他對于美國隊長可以說是沒有半點好感，但是今天的并肩作戰又讓他不得不承認，史蒂夫會是一個可靠的朋友，一個優秀的領導者。除了個人情緒導致的厭惡以外他確實沒有討厭羅杰斯的理由，只是……

    鋼鐵俠從來就是一個情緒化的人。

    等到伊萊端著托盤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托尼和史蒂夫沉默著相對而立，娜塔莎和鷹眼則縮在最遠的角落，他腳步一頓，然后走去把托盤放到矮桌上，四個人默契地都圍了上來——鷹眼是餓了，娜塔莎是看戲，史蒂夫和托尼是想離伊萊近點，一個分餐具一個分飲料地幫忙。

    伊萊說：“克林特?！?/br>
    突然被點名的肥啾汗毛一豎：“??！什什什么事？？”

    “我想學射箭，你一會兒能教我嗎？”

    刷刷兩道目光射了過去，鷹眼咬著半截雞翅不知所措，他覺得自己如果直接拒絕伊萊史蒂夫和托尼肯定不高興，但如果答應……

    “當然沒問題，”娜塔莎說，“克林特會是一個好老師，是吧？”她唯恐天下不亂地用胳膊肘碰了下鷹眼。

    肥啾：“……?。?！”

    娜塔！本啾待你不薄，為什么害我！

    史蒂夫正要把剔好骨頭的雞翅撥到伊萊盤子里，就見他舉起叉子虛虛地擋了一下，說：“不用，你吃你的?！?/br>
    史蒂夫動作一僵，又沉默地把盤子放回了自己面前，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

    這種時候，比起一有情況就不善言辭的史蒂夫來說，擅長討情人歡心的鋼鐵俠便吃香多了。他給伊萊盛了些水果沙拉，接上鷹眼剛才的話說：“射箭有什么好玩的，無非就是計算目標的預計路線加上考慮風速和箭頭震顫速度的影響……唔，我給你造一套馬克盔甲怎么樣？這可比弓箭有意思多了?！?/br>
    伊萊挑了挑眉，卻是并不領情，說道：“我想世界上還是只要有一個鋼鐵俠就足夠了?！?/br>
    “是的——當然，但是你不一樣，甜心，你穿上盔甲后就是鋼鐵俠的反應堆。親愛的，你是我的心臟?！?/br>
    托尼的情話一貫以油腔滑調的語氣作為包裹，但如果說他的前一句還有些許輕浮以及過分的甜膩，但說到最后的時候，他的聲音便沉了下來，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你就是我的心臟。

    克林特已經不忍再去看史蒂夫的表情，他轉而望向伊萊，青年依舊是平和地笑著，仿佛那不過是一句日常問候而已——雖然說甜言蜜語對于斯塔克來說確實沒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現在……伊萊應該不要回應比較好吧，他——

    伊萊：“啊，那也不錯，至少我比你的反應堆堅固多了?！?/br>
    鷹眼：“……”

    他已經開始心疼隊長了。

    但當到了十分鐘后的射箭教學的時候，肥啾只想抱住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自己。

    “手臂抬起來一點……對，手肘放平不要翹起來，視線和箭頭保持在同一直線，這里抬高，收腹，背挺直——這里不對，后背要打開不要折起來，是這樣……”

    鷹眼用的反曲弓有五十磅重，且礙于反曲弓本身的缺點所限，五十磅重的弓就需要五十磅的拉力。他原本還怕伊萊拉弦后會拿不穩，但看他的姿勢倒是挺利落，像是學著電影里的樣子一樣，只是有些不標準而已。這些小瑕疵都是初學者容易犯的，比如手肘抬太高，拿著弓的左手臂歪向右側，肩膀過于內合……

    鷹眼糾正完伊萊的手部動作后又站到他背后，扶著他的手臂教他怎么把背部挺直肩部打開……一瞬間，鷹眼就敏銳地感覺到周圍安靜了下來，不論是打沙袋的史蒂夫還是一起練拳的托尼和娜塔莎，所有聲音像是突然都靜止了一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兩道不容忽視的目光。

    “……克林特?！币寥R偏了下頭，問幾乎貼著他后背的克林特，“可以了嗎？”

    肥啾頓時猛男落淚：“?。?！”

    他立即向旁邊退開，結結巴巴地說：“可可可可以了！”

    伊萊再次仔細瞄準，拉弦射出一箭。

    八環。

    “……咦?！币寥R放下弓，“偏了一下?！?/br>
    他語帶惋惜，鷹眼倒是有些詫異，雖然靶子是靜止的，但是對于第一次用弓箭的人來說射了八環也已經相當不錯了。

    他忍不住問：“你學過射箭嗎，伊萊？”

    “學過一段時間，但當時用的是木質的直弓?！币寥R說，從鷹眼背著的箭筒里抽出一把箭搭在弦上，反復拉了幾次弦后他便有些察覺到為什么會偏了，反曲弓對臂力的要求高，對肩背肌rou群的控制要求也高，在撒放的時候需要用力均勻，否則負責施力的肌rou一旦松懈或是由于緊張而突然加大力氣，都會導致箭頭偏移。

    “你的老師是……？”

    “精靈王?！?/br>
    伊萊說，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再次射出一箭，十環。

    他心滿意足地放下反曲弓，就聽見托尼又開始發牢sao說：“哦，精靈，是那種矮矮個頭大身子小耳朵尖的家伙？”

    “不是?！币寥R笑起來，為他的孩子氣似的挑剔和吃醋，“是那種長得特別好看的精靈，身材高挑比例完美，有著金色的長發，眼睛明亮剔透像是清晨的第一顆露珠——”

    托尼不想聽他夸獎別人，打斷他說：“好吧，那他們為什么不去當模特？”

    伊萊：“……你可以就這個問題去問一下索爾，或者史蒂夫？”

    托尼立即嫌棄地皺起了眉。

    突然被cue的史蒂夫完全沒反應過來，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伊萊收拾了餐具要拿去廚房，史蒂夫猶豫了一下，見娜塔莎開始和托尼練拳，黑寡婦隱晦地拋給他一個眼神。史蒂夫于是會意，一聲不吭地起身跟了上去。

    伊萊把餐盤放進洗碗機里，回頭就看見史蒂夫站在后面看他，他笑了笑，問：“怎么了？”

    史蒂夫默默地走上前，復雜的神色里有些惆悵有些失落，他不知道要怎么開口，垂眸看著伊萊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憋出一句：“我也受傷了?！?/br>
    伊萊：“？”

    史蒂夫低著聲音，盡量當做只是一句普通陳述地說：“不是只有托尼受傷，我也受傷了?！?/br>
    誠然，超級士兵的體質能夠讓他的傷口愈合得快一些，可是……

    向來溫馴的金毛犬難過得連尾巴都要耷拉下來，伊萊最見不得史蒂夫委屈的樣子，尤其是現在——碩大的一只美國隊長用他那雙濕漉漉的藍眼睛看著你，就差直接在臉上寫“快抱我快摸我快親我”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讓伊萊一下子就忍不住心軟了。

    他抬手揉了下史蒂夫的金發，然后順勢滑下來摸了摸他的臉，問：“哪里還疼？”

    少有撒謊的史蒂夫被問住了，他不想伊萊擔心，但又得想辦法圓謊，緊張得身子都繃緊了。

    “我……”

    伊萊笑著仰頭親他，啾的在唇上碰了一下，問：“現在好了嗎？”

    老實人史蒂夫終于有了開竅的趨勢，他抿了抿唇，搖頭。

    “沒有?！?/br>
    “好吧?！币寥R說，“那羅杰斯隊長需要什么樣的治療呢？”

    “需要深入一點的，”史蒂夫說，“……的，吻?！?/br>
    伊萊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揶揄道：“只想要這個，嗯？”

    史蒂夫梗了一下，他又一次抿起了唇不說話，耳朵根開始發熱發紅。伊萊耐心地等著，然后就聽史蒂夫小聲說：“想……想要你?！彼男靥牌鸱艘幌?，像是在壓抑著什么，“我想要你，伊萊?！?/br>
    但不等伊萊說話，他又說：“我知道現在不行，今晚……今晚在這里可能也不行。那么，就先給我一個吻吧……伊萊?！彼穆曇舻拖氯?，貪心又克制地望著他的心上人，“或者，或者隨便什么都行，伊——”

    伊萊吻上去，應他所要求的，足夠深入地親吻著。舌尖輕巧地挑弄，卻反被史蒂夫的舌頭卷住用力舔吻，他抱緊伊萊，貪婪而熱烈地掠奪他口腔里的每一絲空氣，不放過以任何一寸地方。

    互相纏繞的氣息曖昧而灼熱，兩人的胸膛緊緊相貼，史蒂夫勃起的yinjing抵著伊萊，可也知道現在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小獸似的抱著伊萊蹭了好幾下，然后埋首在他肩上平復著呼吸。

    伊萊貼心地說：“也許可以去衛生間解決一下？”

    “不……”史蒂夫說，“這樣就好了?！?/br>
    伊萊非常懷疑：“這樣會好？”

    史蒂夫堅持著不撒手，又蹭了一下他的臉表示會。

    伊萊：“……”

    他深深地懷疑今天美國隊長打外星人的時候連自己的腦子也一并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