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他很好嗎。有我好嗎。
顧忱接到池東旭的電話時，書店早已打烊，他坐在閣樓的臥室里翻看著一本中文詩集。 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池東旭的名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來了。 “顧，顧忱？” “是我?！?/br> 那邊背景音十分嘈雜，池東旭的聲音斷斷續續，含混不清。 顧忱凝神細細地分辨著，那邊卻像是有什么人一把奪過了電話。 是一個陌生的男音。 “喂？你就是池東旭的男朋友吧？” “他喝醉了，你來接下他吧，我們在……” 顧忱皺起眉，正要回絕說我不是，通話卻被即刻掛斷了。 他一臉無奈，但到底是不能就這么放任池東旭不管，只得起身換衣服出門。 顧忱幾乎沒有去過酒吧這么吵嚷的地方，混雜在一起的香水脂粉味熏得他頭暈，他撥開群魔亂舞的人群，徑直朝角落的一個卡座走過去。 “我是顧忱，池東旭呢？” 他站定在一群已經喝得東倒西歪的世家子弟面前，似乎渾然不覺他們虎狼環伺的打量。 顧忱自然不知道池東旭苦追一個小書店老板未果的故事已經在他們圈子里傳開了。 池東旭不用想也知道顧忱必定不會喜歡他們這些紈绔子弟的做派，一直以來都把人藏著掖著，今天可算給他們逮到機會一睹真容。 剛才和顧忱通電話的那個男子笑嘻嘻地湊上來，心里卻想著，怪不得池東旭追了大半年都沒把人追到的。 顧忱的眉眼長得極為出色，微微抬眼目光冷淡的看著人的時候，那股子冷峻的氣質更是說不出的勾人。 “我們都是東旭的朋友，好不容易碰上面，不如一起喝一杯吧？” 顧忱被他身上的酒氣熏得直皺眉頭，只沉聲再問了一遍：“池東旭呢？” “顧……顧忱？” 池東旭從沙發角落冒了個頭出來，繼而看到顧忱，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像只大型犬似的，起身撲過來。 顧忱猝不及防地接了一滿懷，還被撲得踉蹌地往后退了兩步，但好歹人是找到了。 他淡淡說了聲告辭，卻被一手攔住。 “東旭之前說這次他請客來著，你要不先幫他把單買了？” 顧忱暼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毫無清醒可言的池東旭，伸手接過了消費單。 上面的金額頓時讓他感到頭痛。 但顧忱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是這些二世祖故意要看他笑話的手段，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抽出了錢包最里層的那張卡遞給了服務生。 那是之前姜珉錫給他的卡，他一直沒有用上過，但想來是應該夠刷的。 顧忱不認識那張無限卡，但那幾個大少爺顯然深諳此道，一下子被驚住了，等到顧忱扶著池東旭走遠了，才回過神來，面面相覷。 . 池東旭本就比顧忱高大不少，整個掛在顧忱身上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說些什么。 顧忱耐著性子問了半天也沒問出住址來，只得攔了輛出租車將人帶回自己書店。 他的臥室很小，就在書店樓上的閣樓，僅有的單人床也讓給池東旭這個醉鬼。 顧忱給他蓋好被子，正準備起身，卻見池東旭睜著眼看著自己，嘴里還念念有詞，他不由地湊近了去聽。 那竟是姜珉錫這三個字的中文。 顧忱一時哭笑不得：“你怎么還記得這個?！?/br> 他那時醉酒，不慎說出了那個名字，但好歹說的是中文，池東旭不明所以，只記了個音節，卻并不知道是誰。 此時池東旭卻酒勁上頭，理直氣壯和他爭辯道：“這可是我的情敵呢情敵！我不應該記著嗎？” 顧忱怔了一瞬，唇邊的笑意緩緩收斂，恍若無事地起身去柜子里拿備用的毯子和枕頭。 床上的池東旭卻還在忿忿念著：“他很好嗎？有我好嗎？你為什么不多喜歡我一點呢？” 他從顧忱拿出毯子和枕頭，一直念到顧忱關好燈裹著毯子在小沙發上躺好，那個名字還時不時的摻雜其中。 半晌，顧忱終于像是忍無可忍般地，低聲輕道：“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扔出去睡大街?！?/br> 池東旭被嚇得立時噤聲，在黑暗中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 第二天，宿醉的池東旭已經被趕回了家，顧忱獨自站在書店的柜臺前，手里拿著昨天用過的那張黑底金邊的銀行卡，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熟記于心的電話號碼。 那邊只響了幾聲鈴就接了。 “……大哥？” “嗯?！?/br> 聲音還是熟悉的沉穩，殊不知坐在辦公桌前的姜珉錫，其實手已經緊張得微微握緊了。 “我昨天用了你的卡?！?/br> 顧忱一一和他說著事情的緣由。 姜珉錫其實早就知道了，昨天的來龍去脈，還有池東旭那幾個狐朋狗友的刻意刁難。 他聽著顧忱的輕柔溫聲，只覺得時間按秒流逝得太快。 等到話音停下好幾秒，他才回過神，低聲道：“沒事，我知道了?！?/br> “嗯好?！?/br> 那好像，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顧忱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輕聲道：“謝謝大哥，那我掛了?！?/br> “……好?！?/br> 顧忱按下掛斷鍵，怔怔地站在原地。 這是他走后，兩年來，他和姜珉錫的第一次通話。 就像是再正常不過的，兄弟之間的通話一樣。 . 姜珉錫放下手機，沉寂的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一角。 那是不久前池東旭父親親自送來的生日宴會請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