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重想見韓澤，韓澤第一次拒絕之后，林越再也沒有把這個消息上報給韓澤了。

    雙重的目的林越很了解，韓楓失敗之后，一直被韓澤軟禁。韓澤很猶豫，從執政者的角度來說，處決韓楓是最好的選擇，一個吃里扒外的弟弟，很有可能惹出更大的亂局。

    但是就像南風說的那樣，一旦沾染了權力，人與人之間沒有隔閡是太難的事情。韓家的孩子沒有嫡庶之分，基因優選是選擇繼承人的唯一方式，韓楓另外一半的基因同樣來自于南家···雖然人類的很多倫理都在科技的沖擊下改變了，但是有些東西依然難以磨滅，比如親情。

    韓澤對這樣一個血緣上的弟弟心存愧疚，因為在漫長的成長過程中，他疲于在各種權利傾軋中求生，把全部的關懷給了林越，他明白韓楓的尷尬，家族培養的忽視、軍政排序上的歧視，可是比他只大一歲的哥哥輕易擁有了一切。

    韓澤有時候想，如果他處在韓楓一樣的地位，也許不會串通金星，答案應該是不會的，但是大概也會找機會對哥哥動手。

    林越去基地之前，韓澤讓他去了結這件事，了結韓楓。一個執政者仁慈的最大體現，不過是在同情和猶豫的階段持續幾天。等到下定了決心，還是該做什么就要做什么。

    林越還是見了雙重。

    和想象中不一樣，雖然在紅燈區和留置基地林越和雙重都有過接觸，但是這樣平等的對話，還是第一次。

    不像是那些整天跪趴的奴隸，肩頸和膝蓋變形，走起路來磕磕絆絆的，也不像是一個左右搖擺的叛徒，顯得心機重重。雙重的樣子，出乎意料的清純。林越看著他清透的雙眼，聽著他講述那些故事。

    星艦辦公室的會見室，從落地窗望出去，俯瞰整個平京城，飛艇在城市上方飄動，地面上時不時就有光點迅速劃過，那是民用運輸管道。

    “我和金星接觸的很早，那時候我還是紅燈區的普通奴隸，每天都守著大廳的時間表過日子，突然知道了自己是林家的少爺，還有過一些幻想”

    “后來金星的人真的兌現諾言，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每周都有　3　天的休假，對于沒有個人財產和人身自由的奴隸來說，真的很幸福，那時候我大概···14　歲？”

    “我和韓楓認識，比金星的人找到我還要早，那時候他總是郁郁不歡，但是他玩的沒有別人狠，有時還會和我說說話，我很喜歡接待他”

    “知道我自己是林家人之后，我膽子就更大了，他說事成之后我會成為韓家的近臣······”

    林越聽著這樣的悲劇故事，心里沒有什么波動，甚至于，他印象中的韓楓，并不是雙重口中那么完美的人，不學無術、暴虐、嫉妒，甚至還在韓澤了解不到的場合數次侮辱他。

    也許雙重完全是被騙了。

    雙重忽然就跪在林越腳下，原本預料中的平等對話變了樣子。他的手很涼，抓住了林越的腳腕。紅燈區的經歷讓他的膝蓋骨很軟，求人之前先下跪，這是他積年累月的習慣。

    “我想見一面韓楓，求您了，我知道他必須要死，但是我想在他死之前見他一面，林中將”

    林越沒動，但是手指在桌面上輕敲。

    “為什么不一條路走到黑，還不如不反叛，失敗了你就跟他一起死，家主許諾了什么讓你轉變的？”

    這是林越一直以來想知道的，這樣凄美的愛情故事，最完美的結局就是雙雙殉情，韓澤究竟用了什么樣的手段，讓雙重在關鍵時刻出賣了韓楓。

    云斐能迅速軟禁韓楓，關鍵還是雙重向他提供了韓楓親信的名單，甚至連韓楓習慣的佩槍位置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大統領，許諾了···不殺韓楓”，雙重說話的時候，自嘲的笑，“雖然我沒什么見識，但是紅燈區的三教九流讓我早早就學會了看人，韓楓那樣的人，贏不了韓澤，即使僥幸贏了，他也斗不過兇猛的金星譚家，更何況，還有云軒那樣心狠手辣的隊友”

    林越的腳腕甩一甩，把雙重抓著他的手踩在鞋尖下面。

    “那你見他想跟他說什么呢，說你被家主騙了，說你信不過韓楓的實力，說你是為了韓楓好，所以背叛了他？”

    雙重的手在林越的腳下掙扎，疼痛讓他的眼角流出淚水，林越輕輕抬起腳，雙重的手沒有動。奴隸的本能。

    “林中將，我···”，雙重被林越嘲諷的說不出話，他不明白為什么林越這么激動，但是林越是他最后的機會，“他要死了，我想讓他恨我，他那時候，最討厭的就是被忽視、被嘲笑，我想告訴他，他輸了是因為我，別責怪自己······”

    林越問了雙重最后一個問題，“你叫韓楓什么呢？”

    雙重愣了一下，但是還是回答了，“在紅燈區我叫他主人，后來我叫他先生”

    林越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會客室的。雙重不信任韓楓，雙重叫韓楓先生，雙重···從某種角度來說，韓楓和雙重，像是韓澤和他的復刻版。而且，他忽然就明白了眾人畏懼韓澤的原因，韓澤就算再愧疚，還是騙了韓楓，利用了雙重的軟弱，現在依舊要處決韓楓。

    韓澤的決絕他是知道的，為了權勢他甚至能把自己送進柩水監獄，那如果是他呢，韓澤會怎么做。

    韓澤不信任他，他回想起他抓捕雙重的那天，如果韓澤真的把譚家身世一點點暴露在他面前，然后冷眼旁觀他的反應，林越后背發寒···韓澤只不過更有威勢，這種游戲他玩的比別人更好，可以承受所有的錯誤。

    韓澤究竟是喜歡一個實力匹配的搭檔，還是喜歡一個乖巧聽話的奴隸，還是只是他這個人呢。

    恍惚的林越走過了一個轉角，星艦辦公室長長的走廊都是深藍色的內飾，斑點一樣的照明系統在夜間像星空一樣璀璨，但是在白天，閃的林越頭昏腦脹。

    一頭撞在了韓澤身上，韓澤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韓澤身后還跟著安迪和幾個四星上將，這是韓澤給林越挑的，一起派駐金星的將領，等到兩年期滿，這些人將一起提拔，成為林越的左膀右臂。

    韓澤言語中有為林越培植勢力的意思，安迪體察上意，在例行的軍部會議之前，給韓澤安排了日程，請這些有潛力的軍官們在星艦用午餐。

    安迪的計劃顯然是相當成功的，因為韓澤了解日程之后，把上午的事情推到了下午，提前一個小時開始這場午餐會。

    韓澤和林越之間隔了一個人的位置，不過林越的手腕還是牽在他手里，“冒冒失失，什么樣子？”

    林越醒了神，身后的軍官他大多數都認識，把手腕從韓澤手里扯出來，給韓澤打了一個漂亮的軍禮。

    “大統領”

    韓澤的手半藏在袖間握了握，臉色不豫。

    安迪看出不對勁，在兩人之間圓場，“林中將，大統領的午餐會需要您陪同”，安迪往身后讓了半個位置，林越微微低著頭跟在韓澤身后。

    星艦提供給午餐會的套餐，很多年都沒有變過，午餐會本身就是一個形式，大多數情況下，大家都不會怎么動筷子，重要的事情說完，韓澤會率先離場，而參加午餐會的人也不會喜歡在這種惶恐的環境中吃午餐。

    標準的四菜一湯，眾人分坐在韓澤下首，中式午餐用的是中式餐廳，每人一案。韓澤和　5　位軍官聊天，林越一直悶頭吃飯。

    韓澤的手，藏在餐桌下面，右手指尖不斷地去旋轉左手的袖扣。

    “我記得，趙信和關林，曾經是云斐的副官，元夜的情況怎么樣？”

    趙信和關林兩人目光對視一眼，是趙信先開口。

    “譚家事敗之后，云斐中將帶領我們馳援金星和藍星，元夜只留下了原住民組成的新編軍，一部分頑固的金星殘留還在抵抗，元夜長期被多個星球反復攻占，情況雖然復雜一些，但是總的格局還是相當穩定的”

    韓澤只是默默的聽，對趙信的好感比關林要好一些，不僅是答對自然，而且他提到了云斐。云斐的軍銜韓澤沒有動，云家的勢力好不容易被打壓，他對于云家人還是有一些心理陰影。

    晉升同軍銜之后，依然能不忘舊恩，而且不避諱云家，也算是有膽識。

    “史然和朱雅是少見的女將，未來有什么打算嗎？”

    女軍官在藍星的軍隊里占比不高，但是科技的發展，很大程度上彌補了性別之間的體力差距，女性在判斷力上還有相當的優勢，占比在向平衡的方向發展。

    “我和朱雅都是機械方面的高級工程師，聽說···月夜的兵工廠規模很大，我們也去外圍探查過，對他們生產的一種武器很感興趣···”

    “其實我們還是希望做一些技術相關的工作，哪怕是在一線維護艦艇，管理類的工作我們不是很有自信”

    朱雅打斷了史然，她了解史然，如果不及時打斷的話，估計會喋喋不休地說上幾十分鐘武器設計。

    “是這樣，大統領，軍銜晉升之后，我和朱雅就意識到了崗位可能會變動，一直想和您匯報一下這些事”，史然的性格更跳脫一些，不過也能說出很多朱雅不敢說出的話。

    不過韓澤聽過也都只是笑一笑，軍部的委任還沒有下發，他對于這些人未來的崗位已經大概有了安排，無論愿不愿意，他們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把林越推上上將的位置。

    直接見到這些軍官，比單純從履歷上了解他們要直觀的多。這一批軍官都是　30－40　歲，百年壽命當中，這個年紀也還沒步入盛年。韓澤為林越挑選的，都是履歷簡單，一直在軍隊當中成長起來的人，性格也更純粹一些。

    除了閃出，24　歲，在五人中年齡最小，這是南風在元夜提拔起來的軍官，平凡的像一片普通的樹葉，極好的心理素質和模仿能力，讓他成為特工和特種作戰的優秀人選。

    “林越中將很喜歡吃蝦仁呢”，閃出的話說的很輕佻，即便是禮儀不那么莊重的午餐會，也有些超出分寸了，其余四人低頭看著面前的碗盤，默默放下了筷子。

    韓澤沒有接話，也沒有人敢搭話。但是林越沒聽見，整盤的蝦仁有一半都被林越吃進去，他夾菜的動作機械地重復。

    “阿越”，韓澤聲音有些輕，林越還是沒聽見。

    韓澤的湯匙在高腳酒杯上輕敲了一下，雕花玻璃杯發出清脆的響聲，震得所有人精神一振。

    林越抬頭，注意到了整桌人放在他身上的眼光，有些惶恐的站起來朝韓澤微微頷首。

    “抱歉大統領，我有點走神”

    “林中將大概是事務太繁忙了，閃出中將在問您是不是喜歡蝦仁”，精于世故，為人圓滑，這是檔案里，對于關林的評價。

    在韓澤看來，確實是不錯，如果沒有關林，他大概也會讓安迪接話，否則真不知道怎么收場。

    林越重新坐下來，不敢看韓澤的眼神，“哦···蝦仁···星艦上的廚師手藝很不錯”

    眾人陪笑，按照順序贊美了一圈桌上的美食。

    最關鍵的事情已經做完，韓澤聊天興致缺缺，不過幾句話就結束了午餐會。

    安迪會安排好后續，林越跟著韓澤回頂層。

    “5　人里你比較看好誰？”

    “看···看好···”，林越說不出來，如果他按照檔案里的評價來說，韓澤肯定能看出來。

    韓澤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看著林越，“你見了誰？”

    林越的身體向后退，背靠在走廊的一側，他牙齒發抖，會見雙重雖然不需要韓澤的允許，但是他敏感地察覺到，也許韓澤不會希望他見雙重。

    林越幾乎是被韓澤拖拽著扔進了星艦辦公室。

    韓澤把林越按在落地窗前，純銀鈕扣彈在玻璃上噼啪作響。外套和襯衣都被扯下來，通常情況下，林越這時候應該回身來抓韓澤的手，但是這一次他很平靜的趴著，甚至還主動跪下去，把雙手舉高在頭頂。

    陽光穿過星艦辦公室的落地窗，直直打在林越的上身，皮膚的邊緣像透著光一樣，白的耀眼。

    韓澤環抱著林越抽了他的腰帶，西褲松松垮垮掛在臀峰上，露出還沒完全恢復的傷痕。

    皮帶的爆發力很強，抽在林越的身上讓他不斷顫抖，韓澤微微收了力氣，但是皮帶毫無秩序地抽下去，林越肌rou勻稱的后背上被抽出一大片凌亂的紅痕。

    林越是嗜痛的，即便是在這樣冷戰的情況下，他的情欲依然掌握在韓澤手中。韓澤太了解林越了，林越每一次內心敏感的時候都會主動報數，于是韓澤就這樣一直抽下去。

    直到林越的聲音有了一絲呻吟。

    “76”，眼淚從眼角處滑落了一滴，林越終于回身去看韓澤，韓澤也因此看到了林越眼神里的疏離。

    皮帶抵在林越的后脖頸，背部抽出的腫痕漸漸浮現，韓澤能看到林越背部肌rou的抽動。

    安迪的敲門聲在皮帶聲停下來的一分鐘左右響起來，但是韓澤沒有回應。

    “你就打算一直這么冷戰下去？”韓澤把皮帶丟在林越身邊，聲音無力。

    “你是見了韓楓還是雙重？”

    “金星你還去不去？”

    沒有回答。林越的身體松弛下來，手臂從頭頂拿下來環抱在腰腹間。

    “大統領，我還沒想好”

    林越的話一出口，韓澤覺得整只手都控制不住地在顫抖。

    韓澤單腿跪在林越身后，拿手壓著林越的后頸，“沒想好？跪到一樓大廳里去”

    單手轉過林越的下巴，韓澤盡力去看林越的表情，木然的神情里什么內容都沒有。

    林越的身體跪趴著移動，走過了韓澤丟下的皮帶，也走過了韓澤撕開的外套和襯衫，掛在臀峰上的西褲滑到了膝彎里，整個臀腿都暴露出來，韓澤看他的樣子，是準備這樣爬去門外。

    站起來踩住林越的小腿，林越抬頭去看韓澤。

    “褲子和衣服，穿上，站著，去”，韓澤的手捏起林越的下巴，“你把自己當什么？紅燈區里給錢就能玩的奴隸？”

    韓澤話讓林越的眼眶里瞬間就涌出了淚水，林越仰著頭流淚的樣子，和小時候一樣乖巧，韓澤最喜歡林越眼神里小鹿一樣的單純。

    “算了，就跪在門口，別讓我看到你在下屬面前流淚”，韓澤捏著林越下巴的手甩了一下，林越身體支在地上，不過很快爬起來去穿衣服，沒有紐扣的制服就敞著套在身上，低著頭去開門。

    安迪的眼神看向鞋尖，微微朝林越頷首行禮，兩人的身體在門口錯開，安迪在關上門之前，看到了林越面朝墻壁跪下的身影。

    “大統領，這是今天上午林中將會客室的記錄，不過權限比較高，需要您親自驗證”

    從韓琦時代就一直在秘書室工作，安迪對于家主和近臣這種復雜的關系，有更深的理解，旁觀者清，她覺得韓澤也許很需要這段記錄。